只聽得一干老僧「阿彌陀佛」不已,接著就是撥弄佛珠的聲音。玄慈終忍不住道:「施主說的是慕容博……」
劉飛揚輕笑道:「方丈大師學識淵博,當該知道五胡慕容一族。不錯,姑蘇慕容家正是五胡燕朝慕容氏的後裔。慕容博當年異想天開假傳消息,便是想引起宋遼血戰,可惜他的圖謀沒有得逞,他怕方丈怪罪,影響他慕容一族的聲名,那便對他們的復國大業將大有不利,無奈下只好詐死脫身。呵呵,各位大師皆想不到的是慕容博詐死後的去向吧?他就在少—林—寺中。」
「什麼!」各位老和尚紛紛驚叫出聲來,劉飛揚眉頭暗皺,想道:剛才說到慕容博要挑起宋遼仇殺,你們不過念幾句阿彌陀佛,現在聽說慕容博在你們老巢了,卻如此驚慌失措,這算什麼?玄慈問道:「施主又如何得知許多隱秘的?」
劉飛揚哈哈大笑道:「如果方丈大師是懷疑這些事的真假,那在下倒可解釋一二,但如果方丈只是本末倒置想問我是從何而知,那我就只好轉身走人了。」
玄寂怒聲道:「放肆。你以為少林是你想來就來的地方麼?」劉飛揚冷冷只望著他,絲毫無懼。他心中早就盤算好若單打獨鬥,少林中除了那無名老僧應無人是自己的對手,少林畢竟是高門大派,理應不會一湧而上。當然若見形勢不妙,以他的輕功脫身也是不難。
玄慈低唸一聲佛號,說道:「師弟稍安勿躁。實在是劉施主你所說太過駭人,茲事體大,老衲不得多詳加詢問。」心中卻道慚愧,他實已信了劉飛揚幾分,就當年雁門關之事江湖上便無幾人知道,更是無人知道慕容博向自己通風報信一事。他剛才實是想問劉飛揚是如何知道事情原委,但被劉飛揚擠兌下,便再也問不出口來。
劉飛揚也是個見好就收的人,向玄慈行了一禮,說道:「在下魯蠻,有得罪處請方丈大師海涵!」玄慈自是不會把那小事放在心上,雙手合十還了一禮。
劉飛揚道:「的確,此事由在下口中說出來,是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但好在貴寺中有位高僧可以為在下做證,各位大師如若不信,可把藏經閣中一位掃地的大師請出來,一問便知!」心中暗道:嘿嘿,無名老僧,看來要麻煩你了,你的清閒日子看來到頭了!
眾人皆是默默稱奇,玄慈見狀便要招呼弟子去請那無名老僧。劉飛揚忽然揚手說道:「且慢,家師曾言那位大師雖不入少林輩分排行,但論修為可謂當世第一,一直吩咐在下若日後有緣見到那位高僧絕不可失禮,還是請各位大師和我一起前去藏經閣吧!」
玄慈等都是一驚,他們皆是寺中第一等高僧,想不到見一個掃地僧人還要親自前去。玄寂心中暗道:莫非他是危言聳聽,只是想藉機逃離出寺。但隨後一想,自己也覺太過荒謬。玄慈與各位老僧互視一眼,說道:「各位師兄弟,我等這便前往藏經閣拜見見這位高僧,也好得聆教義。」眾僧紛紛點點,但行走間卻無露痕跡的把劉飛揚夾在其中。劉飛揚暗暗哧之以鼻,絲毫不放心上。
少林寺佔地甚廣,眾僧領著劉飛揚穿過大雄寶殿,又走了數里才到達藏經閣外。只見一個灰衣僧人奔了過來,對玄慈等老僧行禮叫道:「虛竹見過各位太師祖!」劉飛揚大吃一驚,這便是虛竹了。細看他的長相,看他年約二十三四,濃眉大眼,大鼻子卻是扁平下塌,的確令人難以恭維,但僧袍上打了不少補釘,卻甚是乾淨。
想來虛竹在少林人緣還是極好,幾位老僧見了他皆是面露笑容,玄慈摸著他的光頭,道:「虛竹,你又來看佛經了,很好,很好。」劉飛揚看了心中暗歎,真是可憐啊,父子面對面卻不相識!正在考慮以後要不要找個機會告訴他們,又聽玄慈問道:「你可有見過這裡那位掃地的師傅?」他是一寺之主,全寺上下千多個僧侶自不可一一叫出名來,何況掃地僧不過是少林服事僧,不入少林「玄、慧、虛、空」的輩份排行平日操執雜役,做些粗活,他又怎麼能叫得出法號來。不當是他,其他老僧也叫不出無名老僧的名號。這也是為何他們聽到劉飛揚對那掃地的服事僧竟有那麼高評價時,會那麼吃驚的原因了。
虛竹道:「方丈太師伯說的是無名師傅麼?他在裡面。」劉飛揚暗道:不會吧,連法名都叫無名,真是巧了。
這時,一個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著一把掃帚,弓身走了出來。看他滿臉皺紋,稀稀疏疏的幾根長鬚已然全白,看不出有多大年紀了。虛竹奔了過去,叫道:「無名師傅,方丈太師伯找你!」那老僧哦了聲,走向玄慈。看他行動遲緩,有氣沒力的樣子,任誰也看不出會是身懷絕技的高手。玄慈也是面露異色,轉頭望向劉飛揚。
劉飛揚走向無名老僧,躬身道:「晚輩劉飛揚見過大師!」無名老僧慢慢抬起頭來,說道:「這位施主叫錯了,老衲不過是寺中一個籍籍無名的老僧,不敢當『大師』之號。」說著,拖拖然來到玄慈面前,雙手合十,低首道:「不知方丈有何吩咐?」
玄慈等越看越覺他不似什麼高人,好在玄慈涵養也是極好,也是雙手合十,說道:「這位劉施主,說我少林自三十年前,便隱身藏有一人,說來慚愧,合寺上下卻無人知曉,盼大師見告則個。」
無名老僧聞言,輕輕抬起頭,眼光掃過眾僧,各位玄字輩高僧見他眼中毫無連武之人的氣質神韻,也是大惑不解。最後無名老僧的眼光落在劉飛揚身上。
劉飛揚上前朗聲說道:「大師佛法精湛,超脫世俗。可有些人心中執念甚重,卻不只是他一人沉迷苦海中,還得帶上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那人不但偷學去寺內武學,更還一一錄了副本,便是要廣傳手下,好為他復興鮮卑族昔日的大燕國。大師慈悲為懷,難道忍心看著一個人為了那虛無飄渺的霸業而賭上這天下的百姓麼?」說完,眼光直視著無名老僧。這番話劉飛揚雖也早就準備好了,但這下說出來連自己都覺說得正氣凜然,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