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劉飛揚正欲休息,門外傳來敲門聲,一人問道:「賢弟,是我。」劉飛揚聽是蕭峰,開門把他迎了進來。
見蕭峰神情嚴峻,劉飛揚道:「怎麼阿朱還不肯原諒大哥麼?」蕭峰搖搖頭道:「那倒不是,她已睡去了。阿朱溫柔善良,能得到她的垂青,實是哥哥三生有幸。」劉飛揚心下一寬,說道:「阿朱是個好姑娘,希望大哥能好好珍惜她。」
蕭峰歎道:「可是哥哥我身負血海深仇,阿朱又曾是那慕容老賊的家人,阿朱夾在其中,怕只怕她日後也沒有多少開心的日子了。」劉飛揚正欲開口安慰他,忽聽門外一個蒼老的聲音哼道:「你既已知道殺母大仇人是慕容博老匹夫,怎麼還與他家的女子在一起,難道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麼?」蕭、劉二人都已聽出真是蕭遠山的聲音,劉飛揚開門看去,一個魁梧身影逼了過來。劉飛揚知是蕭遠山,側身讓過,見四下沒有其他動靜,知是蕭遠山用內力直把聲線傳進屋中,客棧其他人都是聽不見,心中也是暗暗佩服,這種內力運使的法門他便不會了。
蕭遠山除去面罩,直視蕭峰。劉飛揚見他除了髮鬚皆有灰白之色,其他輪廓樣貌實在與蕭峰毫無二致。蕭峰在蕭遠山咄咄目光逼視下,顫聲道:「爹爹教訓得是!」
劉飛揚也躬身道:「見過蕭前輩。」蕭遠山微一點頭,算是見過了,對蕭峰厲聲道:「你若還記得你的殺母大仇,便立刻殺了那丫頭,和我同上慕容家!」蕭峰聞言大驚,吶吶道:「爹爹,阿朱她是無辜的啊!」
蕭遠山喝道:「無辜,你娘不更無辜麼?慕容家的人還有什麼好人了!當日那小丫頭身負重傷,累得你上聚賢莊求醫,差點命喪那群南朝武人之手,說不得也是慕容家的陰謀!」他知道慕容博便是大仇人後,對慕容家自是無半點好感,什麼都往壞處想了。
劉飛揚道:「前輩可否聽在下一言?」蕭遠山道:「你有什麼話說?」劉飛揚道:「不說蕭大哥和阿朱姑娘兩情相悅,下不得手。便是以大哥的英雄氣概,對一個弱小女子也不該下毒手。前輩三十年來,必也知道大哥在江湖中實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漢,你忍心讓大哥自毀聲名麼?」蕭峰聽了,更是暗暗感激。要他對阿朱下手,他實在做不到,可另一邊是他親父,他實是左右為難之至。
蕭遠山怒道:「小子,我是感謝你告訴我當年的真相,可你莫以為這樣便能管我的家事了!」劉飛揚忙作禮回道:「不敢,晚輩明白前輩對慕容家恨之入骨,可是阿朱她實不是慕容家的人。」
蕭遠山道:「你欺老夫老眼昏花了麼,那丫頭明明是姑蘇慕容家的丫頭,在杏子林中還和慕容復的家將在一道!」他也是剛到客棧不久,並沒有聽到之前劉飛揚指出阿朱真正的身份來歷。
劉飛揚道:「阿朱姑娘實是大理鎮南王失散多年的女兒,身上有金鎖為證的。」蕭峰也說道:「孩兒也親眼見到那個金鎖,二弟師門神通廣大,知道阿朱的身份並不奇怪!」
蕭遠山道:「就算她是大理段家的人,可她畢竟在慕容家長大,豈有不向著慕容家之理?」劉飛揚見他話風鬆動,忙說道:「這請前輩放心,阿朱對大哥情深義重,絕不會偏袒慕容家,待她認回生父後,便是大理郡主身份,可說與慕容家更無瓜葛了。」
蕭遠山沉吟了會,說道:「那好,就放過那丫頭,峰兒你已知道殺母仇人是慕容博老匹夫了,你打算怎麼做?」蕭峰一聽,心中大喜,說道:「殺母大仇當然不可不報,爹爹,我們這就殺上姑蘇燕子塢找慕容老賊算帳!」蕭遠山道:「好,這才是我的峰兒。」
劉飛揚本來打算先上少林找玄慈,解釋當年的事情始末,也是為自己和蕭峰洗脫罪名,要不然他和蕭峰在江湖上都是寸步難行。當下說道:「且慢,蕭前輩,蕭大哥請再聽我一言。」
蕭氏父子齊齊望向他,蕭遠山道:「你莫非又要阻止我找慕容老匹夫報仇不成?」
劉飛揚道:「晚輩不敢。只是晚輩原有個主意,一可以讓慕容家的圖謀大曝天下,並讓他們身敗名裂;二可以洗刷蕭大哥的冤屈,化解和中原豪傑的仇怨,讓大哥報仇也少許多羈絆。」
蕭峰一聽,喜道:「賢弟有何妙計?」他雖已得知自己是契丹身份,但從小在宋朝長大,實不願和大宋江湖人士為敵,更兼能洗脫自己的冤屈,如何能讓他不欣喜萬分?
劉飛揚道:「當今武林以少林為尊,我是想通過少林方丈玄慈大師,通告天下揭露慕容博的圖謀,並順帶洗脫大哥的殺人罪名。」
蕭峰忽地面色一苦,說道:「馬副幫主不是我殺的,我自是問心無愧,可恩師玄苦和養父養母卻是,卻是……」說著眼光望向蕭遠山。蕭遠山是他生父,他自不能把罪名推到自己父親身上。蕭峰又道:「何況,賢弟和哥哥都在聚賢莊殺了不少的中原豪傑,這卻是無論如何推不掉的!就怕賢弟到了少林,自身也是難保啊!」
劉飛揚早想過這點,說道:「大哥放心,大哥諸般罪名都起於丐幫馬大元身亡,我上少林第一事便是洗脫這點,而之後玄苦大師和喬氏老夫婦自也牽扯不到蕭前輩身上。」
蕭峰驚道:「賢弟竟然知道殺馬大元的兇手?莫非真是慕容家干的?」之前,他不知道慕容家的圖謀,倒頗為敬重慕容復的手下等人,還替慕容復辯護。如今得知慕容博的真面目,自是又想到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慕容家。
劉飛揚道:「錯了,真正殺馬大元的不是慕容家的人,而是丐幫執法長老白世鏡。他與馬夫人通姦,二人合力殺死了馬大元。」
蕭峰大驚,道:「怎麼可能?白長老剛正不阿,怎麼會做如此不義之事。」劉飛揚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白世鏡表面道貌岸然,骨子裡卻是好色得很,他迷於馬夫人的美貌,做了苟且之事,怕馬大元得知便殺人滅口。大哥,若不信,可把白世鏡抓來一問便知。」
蕭峰道:「若白世鏡正是如此卑鄙之人,他又如何會直說?」蕭遠山也恨恨道:「就算白世鏡真是兇手,又如何替峰兒洗刷罪名?南朝人最是無恥,視我契丹人如豬狗,當年不是也給我安了個盜書的罪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