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駕到!」
李播、虞綽、魏征、李百藥、魯妙子、石之軒、宋缺、房玄齡八人,都行跪禮。
步履聲響起,聲響一絲不重,一絲不輕,然後就是拂袖和上座的聲音。
楊宣凝悠然說著:「眾卿家都是國之重臣,不必多禮,平身就座吧!」
謝恩後,諸臣起身,坐入椅子。
房玄齡望往楊宣凝,只見膚白如雪,氣度安然,心中凜然,自楊宣凝登基之後,似乎每隔一段時間,他的氣度更加深不可測,這就是日夜受得天地人共養而成的天子之氣嗎?
楊宣凝露出一絲笑意,問著:「裴愛卿,兵部成立醫科,每營必設醫官,不知道辦的怎麼樣了?」
「回稟聖上,已經建立,只是合格醫師尚少。」
「這也是必然的事情,卿可在軍中,自行培養,有幾點注意,發了下去嗎?」
「已經發行軍中了。」
其實,軍中就有隨軍醫官的舊制,「軍人被瘡,即給醫藥,使謹視之。醫不即治視,鞭之。」「諸每營病兒,各定一官人,令檢校煮羹粥養飼及領將行。其初得病及病損人,每朝通狀,報總管,令醫人巡營,將藥救療。」「諸將三日一巡本部吏士營幕,閱其食飲粗精,均勞逸,恤疾苦,視醫藥。」
只是現在正式定制,甚至確定醫制培養制度。
當然,楊宣凝對醫學也沒有什麼瞭解,直是命人把「創口有病氣,以至於化膿,遇火而滅,是故傷口先以酒清潔,包紮之物。必先煮之」的理論弄出來。
為什麼一定要弄上細菌的名稱呢?直接把病氣瘟氣之類的名聲弄上來,立刻和中醫的傳統理論結合,無需多起波折。
楊宣凝點頭微笑,說著:「朕已命太醫院,作三件事,第一就是總編天下醫學,作《本草綱目》。先整編天下草木之性,必經實踐,以為醫學基礎,第二就是先製出統一成方,朕賜名金創白藥和防瘟方藥。這是行軍最重之藥,要統一製造,隨軍而行,其三是整編天下醫師之資格。」
本草綱目本是明朝偉大的醫藥學家李時珍所成,全書收錄植物藥1095種。以綱挈目的完成系統,這改進了中國傳統的分類方法,格式比較統一。敘述也比較科學和精密,因此直接把這個總體思想,傳旨於太醫院,以成系統。
中醫無系統,這一直是個遺憾,但是現在,直接以國家之力,正本清源。想必千年之後,也蔚然大家。
至於金創白藥和防瘟方藥,實際上靈感來自雲南白藥,楊宣凝當然不懂雲南白藥地配方,不過這無所謂。現在他是聖上,有移山倒海之能。一道旨意,自有天下醫道宗師,為之鞠躬盡瘁,製造出等同雲南白藥,甚至超過的藥方,不過是時間問題——這二者,是批量生產的藥方開始,為軍中所貴。
石之軒上前說著:「聖上仁德,如此將士必效死用命。」
楊宣凝點頭微笑,對這種話當然聽聽就算,他又問著:「全國各兵府訓練改編,情況怎麼樣?」
「聖上,全國現已有兵員一百零一萬,已經訓練完畢,隨時可動用。」
「工部呢?」
「聖上,得巴蜀關中之後,鐵器已足,兵甲之造,日夜不停,現已充足,足可用兵。」魯妙子上前說著:「紙甲一百六十萬副,月產十萬副,足可用事。」
「那好,吏部,關中和蜀中,整頓完畢了沒有?」
房玄齡上前:「稟聖上,已經整頓完畢,各官各吏,都已填實。一路看」
「戶部,糧衣足否?」
李百藥說著:「我朝得多處糧倉,皆前朝所遺,特別是興洛倉,就此一倉,也足以興兵百萬數年,糧不成問題,只是寒衣尚是不足。」
「北方多寒,不可少衣,現是二月,十月之前,必須獲得足夠寒衣。」
「臣明白,請聖上放
「那內閣就作出安排,三月就可出兵。」
看到皇上如此說,在場的人都覺得心裡有數,看來,統一天下,已經到了時候了。
卻又聽楊宣凝吩咐的說著:「既然大事已經說了,那就處理日常政事。」
說著,又指著案上二尺高的文書:「如今天下還沒有定,各方面要事如麻,朕自即位以來,內閣各愛卿都辛苦了,每天都有如此多案卷。有朝廷的,也有地方地,今日就一起處理,諸愛卿就在此批閱,朕再過目,可擬旨的,就立刻發下!」
李百藥聽了說著:「聖上勤政當然是臣民之福,不過,太過辛苦也是不好,不妨讓臣等先看了,寫出大綱要點,內閣意見,聖上再看,就方便了許多。」
楊宣凝一笑,說著:「現在天下未定,事端繁多,有許多事情,早一日處理,就對朝廷多一日益處,朕安敢懈怠,只等日後統一天下,給萬民修養生息,國家政平,自然事情就少上許多了,那時朕再安享太平不遲。」
內閣親事,外人不許隨意進出,房玄齡親自挽袖磨墨。內閣眾臣,就開始批閱,時有議論幾句,二個時辰後,這些奏章才批完。
楊宣凝就笑了:「好,下面的事情,就是擬旨,或者內閣公文,發行天下了,朕就離開了,以後就辛苦各位先生了。」「臣等恭送聖上。」
等聖駕離開,大殿上又沉靜下來。批示完畢,到執行到下面,還有許多工作,宋缺一直望著,看見如此,心裡都很感動。
楊宣凝和內閣大臣的勤政,配合如此默契。真是勵精圖治!
如此,漢統可興,再現大漢之盛,威鎮四海,混元宇內,相比已是不難。
楊宣凝理完了政,卻又想出來走走。帝駕出行,當然要事先準備,因此半個時辰後,楊宣凝才得以便衣出宮。
隨行者,卻是侯希白。此人風流,遊玩正是適宜。
此時,還是二月底,天氣寒冷,半年中久不出宮的楊宣凝深吸一口。
千百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田。
長安郭城共有南北十一條大街和東西十四條大街,縱橫交錯地把郭城內部劃分為一百一十坊。其中貫穿城門之間地三條南北向大街和三條東西向大街構成長安城內的交通主幹,其中最寬敞的是等若洛陽天街的朱雀大街。闊達四十丈,餘者雖不及朱雀大街的寬闊,其規模亦可想見。
長安除朱雀大街外,最著名就是位於皇城東南和西南地都會市和利人市,各佔兩坊之地。市內各有四街,形成交叉「井」字形的佈局,把整個市界劃為九個區,每區四面臨街。各種行業的店舖臨街而設。每區之內,尚有小地巷道,便其內部通行。兩市為長安城最熱鬧的地方,酒樓食肆不少更是通宵營業,為長安城不夜天的繁華勝地。
此時。長安已經完全恢復了繁榮,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如鯽,比之洛陽的熱鬧有過之而無不及。
富戶人家地宅院固是極盡華麗巍峨,店舖的裝置亦無不竭盡心思智巧,擔桶梁架,雕飾精美,或梁枋穿插,斗拱出簷,規法各有不同。
楊宣凝看了,不由歎息,如果不是心有成見,他也要定都在此了。
不過,當楊唐正式定都在洛陽後,長安的繁榮就會退色,畢竟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不在長安,雖然還會保持大都市的繁榮,但是卻不會有「千古傳誦說長安」地歷史了。
有得有失,無非如此。
「公子,長安現在,已經穩定,再不見去年之亂相了。」侯希白說著。
「哦,你給我說說現在長安地情況,我知道的,都是大體。」楊宣凝很感興趣的說著。
侯希白說著:「南洋貿易日日而盛,因此店舖中多有外貨,據說大秦也有人前來,黃發藍眼,和中土甚是不同。」
果然,楊宣凝見得店舖中除銷土產百貨外,其他珍玩亦無不具備,酒鋪食店,林立兩旁。行人肩摩踵接,好不熱鬧,已經有幾分太平的興盛氣象。
雖然知道這本是大隋地遺產,無論是誰繼承了這基業,只要稍加修養,就可得盛世,但是此時身為主人,君臨天下,感慨別有不同。
「朝廷設市政署,管理城中一切買賣,以統一度量衡和戥秤來衡量,又有新錢發行,因此現在城中越發繁榮了,此是德政,不過,大水養得多種魚,北雷南香雷九指,最近入得長安,和明堂窩胡佛並立。」
雷九指似乎是師承於魯妙子,內閣大臣學生作這行當,似乎大是不妥,有心干涉,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面對這種情況,楊宣凝笑了。
城中繁榮如此,不能不說國事政局已漸趨平定興旺。
如今他才二十一歲,已經為皇帝,能做多少事情啊!
更因他是來自二十一世紀地人,雖然身為皇帝,但是還是能從一個更超然地角度去看待這時代的一切。
五胡入侵地結果,其實就是漢族和胡族的一次混血和融和,原本歷史上,上天選擇半胡半漢的李世民作為皇帝,也可以說是氣數,如今這點已經被他改變。
改變的真正原因,就在於楊宣凝極不認可這種民族融和,融和本是大道,但是卻只有「漢體胡用」才是正道。
可是,李世民創造的時代,不拘泥胡漢之別,卻只導致了漢族文化、技術、經濟、政治向胡族輻射,眾所周知的日本大化改新,就是全盤吸取唐朝文化,奠定了日本的氣數。
至於草原上民族,甚至包括吐蕃,都受到了影響,深刻的影響日後地歷史,後來一千多年。從遼、金、蒙古、清等侵漢淒慘歲月,都無一附帶著當年唐朝的影響。
得中國之制,得中國之識,所以可篡中原神器。
楊宣凝斷不允許所謂的萬國來朝遣唐使的大學習運動,當然,有許多東西是可以傳播出去地,比如中原地信仰。儒家的一些內容,但是萬萬不可傳播政治和科技技術。
而怎麼樣在這大轉變地時代裡,創造屬於中國的文明,並且傳播隱藏無數暗門的學說和宗教,是一個大功德。大課題。
若能如此,也就是為後世立天心,為天地行造化,身為天地人的人皇功德,就此建立了。也無愧於後世子孫。
想著想著,楊宣凝地心裡一陣陣發熱。
就在這時,侯希白說著:「公子。長安的這家綠蟻酒樓到了!」
酒樓似乎並非新建,迎門便是兩株疏枝相向的老樹,雖然還沒有發芽,但是也已經顯示出不凡的氣度,中間一條細石甬道,四周散置著花景。園雖不大,卻佈置得錯落有致,前行幾步。發覺有四個樓,入得一個。
「來,再飲一觥!」
才靠近,就聽見有人大聲說話。
楊宣凝不由望了過去,卻見是一群讀書人。只是喝酒竟然用大觥,實在讓他有點驚訝。雖然他也知道,現在這時的酒,度數本低,和啤酒類似,但是一觥,還是有半鬥,一飲而盡地模樣,實是有些嚇人。
喝完,就有一個狂生敲擊著幾上巨觥,口中長聲歌: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黃冠子,說寇徐,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逕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僕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此詩一出,在場的諸人就拍好,等說完,就有人就著酒意說著:「不管怎麼樣,聖上這詩,盡顯豪情,既表現出對建功不成、時不我待的強烈慾望,而又接著寫出了佯狂放誕、及時行樂之舉,此詩如巨浪洶湧,奔瀉直下,只是其中黃冠子,說寇徐,又有何意?」
「你還不知道嗎?黃冠子就是當今首輔,當年聖上還是白身時,首輔見聖上雖然區區少年,但是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已知天命所在,所以輔助之,這是君臣風雲際會,百年難得的緣分啊?」
「那說寇徐,又有何意?」
這一說,人人都無言,顯是不知。
「這個寇字,實是不知,也許是當時某人吧,至於徐字,似乎就是徐子陵。」
「徐子陵何許人也?」
「當年聖上潛龍揚州時,卻為手下,後來就不知所蹤,不過聽說,近年來也曾經出現過,幾次接近聖上,看來聖上還是念著舊情。」
楊宣凝不由啞然失笑,想不到寇仲這人,已經直接被忘記了,連有意追查者,也很難想起一個無名的混混。
至於徐子陵,雖然武功很高,但是也沒有震驚天下地大事在他身上,也自然被這個世界所遺忘。
興衰如此,笑過之後,他也不免心底輕歎,轉眼之間,人事皆非,當年的事情,就被當成真龍潛淵時的佳事了。
這些人地來歷,他倒也是清楚,大唐建立後,已經各地已經開始科舉,縣試、郡士都已經過,全國已經決出了六百的郡士,再加上各家族有意投靠而派遣來的恩生,足有上千人參與公士考試。
為了突出榮耀,楊宣凝已經確定,一甲三人,二甲二十人,三甲三十人,一次就只取那六十人,上千人中只取這些,自然是榮耀。
楊宣凝準備設三宴,並且形成習慣,那就是皇帝親自主持的宛林宴,其後由政事堂首輔主持的曲江宴、又由主持考官主持的關門宴,並且誇官三日,以為重視,讓天下人都以此為榮。
想到這些,也不過是一閃念的功夫,楊宣凝已是面上帶笑的穿過,來到了雅室之中。
這天下已是他地,享受這點安然,卻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