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 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六十九章 魯妙子
    業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斬林士宏

    大業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才經過大戰元氣大傷的劉子,審查局面,出降

    命政事堂籌備登基稱王大典

    ——

    竟陵郡西南方,長江的兩道支流漳水和沮水,界劃出大片呈三角形的沃原,兩河潺湲流過,灌溉兩岸良田,最後匯入大江。

    這裡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物產豐饒,其中飛馬牧場所在的原野,牧草更特別豐美,四面環山,圍出了沃野,僅有東西兩條峽道可供進出。形勢險要,形成了牧場的天然屏護。

    五百騎兵上前,此時已經是十二月十日,天空下飄著羽毛般的細雪。

    羅士信上前一步,說著:「主公,還請聽臣一句,您一身繫於六郡十萬軍,怎可如此白龍魚服?飛馬牧場就算再重要,也不及主公安危重要。」

    「士信卿,這你說了幾次了,不過,這的確關係重大,南方少馬,此馬場實是日後爭奪天下的重要籌碼,不可等閒視之,我以前一直忙於軍事,現在南方大局已定,才空出點餘暇來,不得不來此。」張宣凝微笑的說著。

    「如此,還請臣跟隨。」

    「嗯,也好。」

    張宣凝直望向西北地勢較高的城堡,背倚陡峭如壁的萬丈懸崖,前臨蜿蜒如帶的一道小河,使人更是歎為壯觀。注意到是建在各險要和關鍵處的哨樓碉堡,峽道出口處設有一座城樓,樓前開鑿出寬三丈深五丈的坑道,橫互峽口,下面滿佈尖刺,須靠吊橋通行。確有一夫當關,萬夫難渡之勢。

    不過,這可阻擋大軍,卻阻擋不得一流高手。

    等到夜深,二人就翻身入得牧場,入得內堡,雖然飛馬牧場掌得大量戰馬,但是畢竟不是軍事組織,因此在職業眼光看來。還顯的處處漏洞。

    但是地形的確不錯,城牆依山勢而建,磊砢而築,順著地勢起伏蜿蜒,形勢險峻。城後層巖裸露,穴兀崢嶸,飛鳥難渡,二人用上了鐵爪,才得以突入。

    入城之後。是一條往上伸延的寬敞坡道,直達最高場主居住地內堡,兩旁屋宇連綿,被支道把它們連結往坡道去,一派山城的特色。建築物無不粗獷質樸,以石塊堆築,型制恢宏。沿途鍾亭、牌樓、門關重重、樸實無華中自顯建城者豪雄的氣魄。

    內堡更是規模宏大,主建築物有五重殿閣,另有偏殿廊廡。大小屋宇井然有序羅列堡內,綴以園林花樹。小橋飛瀑,雅致可人。

    張宣凝並不前往警備森嚴的城主殿閣,而直到一處花園。

    仔細觀察了一下,發覺了一個花園,最妙是有道周回外廊,延伸往園裡去。開拓了景深,造成遊廊穿行於花園的美景之間,左方還有個荷花池,池心建了一座六角小亭,由一道小橋接連到岸上去。

    雖然這時在冬天夜中,並且飄著小雪,但是還是其用心獨匠,還是使人讚歎不已。

    如此手筆,必此人也,張宣凝大喜。通過左彎右曲,兩邊美景層出不窮的迴廊,經過一個竹林後,水聲嘩啦,原來盡處是一座方亭,前臨百丈高崖,對崖一道瀑布飛瀉而下,氣勢迫人,若非受竹林所隔。院落處必可聽到轟鳴如雷的水瀑聲。

    羅士信雖然警惕四周,但是見此。也不由歎為觀止。

    沿著碎石小路,一路走去,左轉右彎,眼前忽地豁然開朗,在臨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兩層小樓,形勢險要。

    這時二樓尚透出***,顯示此樓不但有人居住,且仍未就寢。

    走近了二樓,才故意放重了腳步,果然,一把蒼老的男聲由樓上傳下來道:「貴客既臨,何不上來和老夫見見面?」

    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張宣凝啞然失笑,心中放下了大石,知道這次來,已經達到了一半目地了。

    張宣凝儀態從容,在為欲為天子者看來,天下就是他的,所以無論到何地,他才真正的地主,自然應該從容,而羅士信心中一驚,剛才沒有出聲前,竟然沒有感覺到樓中有人,這已經引起了他的警惕,握上了刀柄。

    兩人步過正門上刻著「安樂窩」的牌匾時,雖是夜色,但是也見得對著入口處的兩道樑柱掛有一聯,寫在木牌上,「朝宜調琴,暮宜鼓瑟;舊雨適至,新雨初來。」字體飄逸出塵,蒼勁有力。

    此堂是四面廳的建築形式,通過四面花窗,把後方植物披蓋的危崖峭壁,周圍的婆娑柔篁,隱隱透入廳內,更顯得其陳設地紅木傢俱渾厚無華,閒適自然。屋角處有道楠木造的梯階,通往上層。

    老者的聲音又傳下來道:「兩位請上!」

    張宣凝拾級而上,見得上層以屏風分作前後兩間,一方擺了圓桌方椅,另一方該是主人寢臥之所。

    一個老人峨冠博帶,穿的是寬大的長袍,他仔細打量著二人片刻,才柔聲說著:「想不到夜中,竟來王者和

    這位就是吳州總管張宣凝吧,還請二位坐下,嘗嘗老液。」

    這位當然是魯妙子了,對待著二人,可客氣多了,他親自提起酒壺,斟滿了三杯。

    兩人這才發覺桌上放著酒杯子等酒具,酒香四溢。在兩盞掛垂下來的宮燈映照下,除桌椅外只有幾件必需的傢俱,均為酸枝木所製,氣派古雅高貴。

    「世叔何必見外,難道世叔還不知道我是魏國公之孫嗎?小侄給世叔請安了。」張宣凝上前,深深拱手作禮。

    老人有一張很特別的臉孔,樸拙古奇。濃黑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地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樑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郁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嘴角和眼下出現了一條條憂鬱的皺紋,使他看來有種不願過問地世事、疲憊和傷感的神情。

    他地鼻樑像他的腰板般筆鋌而有勢,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氣的緊合唇片、修長乾淨的臉龐,看來就像曾享盡人世間富貴榮華。但現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貴族。

    默然片晌,才柔聲說著:「我當年是輔助魏國公,魏國公大業不成,我也心有鬱鬱,賢侄還請捲起衣來,讓我見得你的手臂。」

    張宣凝對自己身體當然明白,立刻捲起左手來,果然見得一顆在上臂上。

    「果是你,玄感多妻妾。你為十一妾生,上面多有兄長姐姐,但是想不到,現在只有你一個存活著,來,故人之子相見,當多喝一杯。」

    「主公!」見得張宣凝拿起酒,羅士信連忙低聲說著,為王者豈可喝這種沒有經過檢查的酒食呢?

    「無妨。」張宣凝拿起一杯。一飲而盡,然後對著羅士信說著:「卿也坐下喝酒,在此之地,不必拘於君臣之禮。」

    「是,主公。」羅士信坐下。

    果釀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難得是香味濃郁協調,令人回味綿長。

    魯妙子淡然道:「此酒是採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蘿六種鮮果釀製而成,經過選果、水洗、水漂、破碎、棄核、浸漬、提汁、發酵、調較、過濾、醇化地工序。再裝入木桶埋地陳釀三年始成,味道不錯吧!」

    張宣凝衷心讚著說:「世叔精通建築,工藝,園林,陣法,藥學。想不到對釀酒也是在在行,讓小侄真心佩服。」

    「無非是博而不精,賢侄年紀輕輕,卻在武道上已經成就第一流境界,而精氣之盛,勝於常人八九倍,賢侄已經取了楊公寶藏了嗎?」魯妙子搖頭歎息:「我頗精相人之術,你幼時見得一面,無非是等閒,現在你白氣貫頂。又有紫氣充於山根,已經甚有王者之相,真是天數不可思議。」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兩人,微微一笑說著:「在我死前,能夠見到故人之後,真是欣喜,而且賢侄還得了霸刀的傳承,真是可喜可賀,你可知道。你斬殺林士宏,是何人嗎?」

    兩人茫然搖頭。只是張宣凝是故意裝成這樣。

    魯妙子現出心力交瘁,但是滿是欣喜地表情:「林士宏是陰癸派的高手,也是魔門在南方最重要的佈局,想不到卻給你如此輕易的斬了,這真是你的氣數。」

    二人聽得面面相覷,張宣凝說著:「戰場之上,高手的作用並沒有這樣大,哦,世叔何有此言,難道受了傷嗎?」

    魯妙子點頭說著:「這是三十年前受地傷,我被陰後所傷,雖然她的天魔功雖然被譽為邪門之冠,仍取不了我性命,給我利用山勢地形遠遁千里,躲到這裡來。三十年來,我把精神全用在這裡,建造園林,若沒有這方面的寄托,我恐怕早傷發而亡。可是這幾天我總不時憶起舊恨,此乃傷勢復發地先兆,老夫恐已是時日無多,再難作得事了,只想不理一切事情,安穩的過得最後地日子。」

    這其實已經說的明白了,我知道你們二個前來有圖謀,但是我已經快死了,你們的圖謀只是徒然而已。

    「原來如此,若是世叔身體無恙,是不是可以隨我出山呢?世叔,現在天下大局,我也不必細說吧,我已得了六郡,又得了楊公寶藏,轉眼就可擁兵十萬,再說,明年大局必變,明年擁有十幾郡也屬等閒,可所謂大事在成,還請世叔助我。」張宣凝好整餘暇的說著,似乎根本不為消息所動。

    魯妙子凝神瞧了他好半晌後,又瞥了羅士信一眼,才歎息的說著:「你有猛將在手,又得了天時地理,再得了楊公寶藏,地確可以成事,你是想用邪帝舍利中的元精來助我吧?看情況,你已經吸取了其中元精。」

    「正是,我已經去掉了邪帝舍利的元精束縛,只要世叔運起換日大法,就可吸取元精,激發生機,再繼生命,世叔怎麼會早死?」張宣凝說著:「再說,祝玉妍的事情,還必須世叔來了斷因果呢!」

    說到這個,魯妙子似是緬懷舊事,臉上露出傷感的神色,頓了一頓。說著:

    我恢復,也不是祝玉妍的對手,我以有限地生命,去知識。不能專志武道。」

    然後又露出一絲笑意說著:「而且世人找我,無非是為了楊公寶藏,你現在已經得了,還有什麼要讓我這個老者出山呢?」

    張宣凝深切感受到他矛盾地心情,笑著說著:「世叔太菲薄自己了,這姑且不說。世叔在此二十年,又學了什麼呢?」

    魯妙子笑了:「這三十年來乃能使我醉心鑽研的就只有園林、建築、機關、兵器、歷史、地理和術數七方面的學問。不過園林和建築之學,本非老夫鍾情的物事,只因輸了一盤棋給青雅,才被迫得要履行賭約,為這裡建園造林,設計樓閣。」

    又黯然歎道:「若非能寄情於此,老夫可能早因悔恨攻心而傷發身亡。青雅啊!我欠你的何時才能回報呢?」

    見張宣凝疑惑的瞧著他,又解釋道:「青雅就是秀珣的母親!」

    張宣凝很不喜歡這個青雅的名字。因為聽起來就似乎和某個尼姑院有某種聯繫,但是知道魯妙子和商秀珣地母親定是有不尋常地關係,想了想,徐徐說著:「飛馬牧場,和聖上又有什麼關係呢?」

    魯妙子沉吟片晌,露出了難以致信的表情,久久望著他,又緩緩起立,移到窗旁,瞧往對崖的陡峭巖壁。然後才沉聲說著:「賢侄的確了得,一言說破了天機,雖然第一代建這城堡的飛馬牧場場主商雄,是晉末武將,其時劉裕代晉,改國號宋。天下分裂,商雄為避戰禍,率手下和族人南下,機綠巧合下找到這隱蔽的谷原,遂在此安居樂業,建立牧場,但是局限於牧場規模,一直發展不大,馬匹無非數千,直到今上為晉王時。為了爭奪天下,特在南方設下一局,就是控制飛馬牧場,飛馬牧場的規模,才從以前幾千匹,變成了現在三萬匹左右,而竟陵實是為了向牧場提供糧草的郡城,如非如此,這點地方。豈能夠養得如此多地馬匹?」

    魯妙子沉吟半晌,又徐徐說著:「本是為了一旦爭位失敗。也可在南方起事,但是後來爭位勝利,就用不著了,想不到現在,聖上雖到南方,但是困於江都,馬匹也是無用。」

    「如此說來,商秀珣,就是聖上地公主了?」

    魯妙子歎了一口氣說著:「也許吧,不過,賢侄這次來,不但是為了老朽,也是為了牧場吧?」

    張宣凝淡然說著:「飛馬牧場在南方,改變了戰略格局,所以勢在必取,無論商秀珣是誰,是何人之女,我也必娶之,這已經是最好地結果了。」

    「如是商秀珣不肯呢?你又如何?」魯妙子問著。

    張宣凝不解的說著:「這還有什麼問的呢?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就算小侄不這樣作,還是有其它人這樣作,商秀珣嫁給我,又有著世叔的淵源在,她也不會受到委屈,不然的話,成大事者,豈會為女人所動,自然應該怎麼樣辦,就怎麼樣辦了。」

    魯妙子全身一震,眸中射出前所未有的寒芒,但是見得張宣凝從容對看,半點慚愧也沒有,又看了他好一會後,才歎著說:「你說這種殺其人,奪其產的話,卻如此大義凜然,反而理直氣壯,真是所謂的王者氣度,看來我不答應,也是不行了。」

    張宣凝的話其實很簡單,你如果不幫我,吃虧地是商秀珣,我是殺戮決斷,只走應該走的道路。

    張宣凝於是笑著:「世叔如此最好,我已經帶來了舍利,世叔找個安全的地點,吸取了就是。」

    頓了一頓,又說著:「雖然商秀珣表面上對你不客氣,其實心中是當你父親的,我請世叔來,工部尚書之職是少不了,以後幾個方面的事情,還請多關照了。」

    魯妙子歎息,長身而起,移到一個書櫃前,探手進內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軋軋」聲中,廳心一塊三尺見方的石扳陷了下去,剛好成了通往下面石階最頂地一級,然後才疲倦的說著:「下去吧!」

    說著,領頭步下石階,而兩人也跟著他下去,步下長達兩丈的階梯。

    下面是個三丈見方的寬敝地下室,一邊放著兩個樟木大箱,另一邊的長几則擺放了十個精巧的木盒子,四邊牆壁則掛著七、八種形狀古怪似是兵器一類的東西。地下室的空氣只比上面略為悶濁,顯是有良好的通氣設施。

    銅罐取出,舍利浮現,張宣凝笑著:「世叔可吸取還存在的一半,其它一半,是給邪王地。」

    這句話一出,魯妙子又是全身一震,連他這樣的人,也感覺到了張宣凝的莫測高深,以及可怕之處,許久才說著:「賢侄真是有心了。」

    張宣凝浮出一絲冷笑,無論是魯妙子,還是邪王,某種程度上,他都可以俯視而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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