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行空之蕭峰後傳 第二十五回 歸去來兮 第二節 殺賊祭墳
    賈似道指著自己腫漲得不成人樣的嘴巴連連點頭,意思是讓阿紫快些給他治治。

    「別焦急嘛。」阿紫踱到他的身旁,忽然「噌」地一聲從身上拔出一把短刀來,一刀捅在他的屁股上,賈似道慘叫一聲,阿紫又拔出刀來,在他的腿部連刺幾刀,她側過頭來問道:「你現在嘴巴還覺得疼嗎?」

    賈似道疼得不住地慘叫,哪裡顧得上回答阿紫。阿紫把刀上的血擦了擦,放回身上道:「我就知道這樣止不了你嘴巴的疼,別擔心,我還有法子。」

    賈似道驚恐地看著阿紫,不知她又要怎樣折磨他。只見她從身上翻出一包東西來,拎在手裡揚了揚,笑嘻嘻地道:「這包東西一撒上去,包管你的嘴巴就不疼了。」

    賈似道將信將疑,但嘴上又癢又疼,他像快溺死的人一樣張大嘴巴,等著她把藥撒上來,不想阿紫卻把那包東西盡數撒在他的腿上。

    「啊……」賈似道淒厲的慘叫聲劃破長空,把蕭峰和林煙碧都嚇了一跳,抬頭看時,見賈似道慘叫著在地碾來碾去,舌頭被牙齒咬破,鮮血直流。

    蕭峰道:「阿紫,你又給他下了什麼毒?可不要現在弄死了他。」

    阿紫道:「沒有下毒,不過是一些鹽罷了,本來我想給他的傷口弄些蜜糖的,但想想一路上這麼多蜜蜂跟著我們的尾巴,也不太好玩,就改成鹽,算是便宜這傢伙了。」

    蕭峰想起當年在信陽馬家她炮製馬夫人的手段,往事又湧上心頭,不禁有些感慨,他站起身來道:「天快黑了,咱們走罷。」

    阿紫把賈似道拉到買來的馬車上,拉車的是汗血寶馬,林煙碧趕車,阿紫坐在車外,蕭峰騎馬走在一旁,以防有人來劫車。

    不過一路走來,倒是平安無事。不幾日,已來到臨安城,阿紫給賈似道穿上女子的衣服,因他臉上中毒已開始潰爛,不用化妝也已面目全非,為免惹路人注目,林煙碧給他戴上一頂斗蓬,把整個臉遮住。

    三人進城的時候,賈似道雖然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由蕭峰拉著才能走路,但心裡還算清楚,知道這裡是自己最後一根救命草,進了臨安城,到了柳如浪墳前,自己就死定了,但苦於口舌又腫又爛,無法張嘴說話,為了以防萬一,蕭峰還點了他身上的啞穴。在經過城門的時候,他看見那守城之人正是他的部下張國之,此人送了他不少銀子,靠著他從一個小兵一步步升起來,和他甚為熟悉。

    經過張國之身前時,賈似道死命地站住腳步,再也不肯走,卻被蕭峰一架,腳不著地地過了去。

    「站住!」張國之忽一聲斷喝,衝上來指著賈似道道:「這是什麼人?摘下斗蓬檢查!」

    蕭峰道:「這是我姐姐,生病了來臨安求醫的。她病得很重,臉上很嚇人,所以才用斗蓬遮住,軍爺一定要看麼?」

    張國之喝道:「少廢話,快摘下來!」

    「好吧,你一定要看,我也沒法子。」蕭峰把斗蓬掀開,露出賈似道潰爛的臉,周圍的人一片驚呼,紛紛掩鼻走開。

    張國之忙揮揮手道:「快戴上斗蓬!站一邊去!」

    蕭峰只得拉著賈似道站在一邊,隨手封了他手上的穴道,讓他連手指頭都動彈不得。張國之揚了揚手裡一塊金光閃閃的東西道:「這是剛才從她身上掉下來的,我問你,你姐姐怎麼會有賈太師的金牌?」

    蕭峰暗叫疏忽,沒注意到賈似道竟偷偷地把身上的東西扔在地上。蕭峰只得信口開河道:「不瞞軍爺,我們與賈太師交情非淺,自從那少林達摩院的和尚死後,賈太師又招了我們到他身邊保護他的安全,此次我姐姐身患重疾,是賈太師在襄陽讓我們到臨安來治病,他隨後就班師回朝。」

    林煙碧在一旁補充道:「為了在臨安城裡行動方便,賈太師特意將這塊金牌給我們,他老人家果然神機妙算,進城就被你攔住了。」

    張國之一聽,立時信了一大半,他知道賈似道極其怕死,身邊收買的武林高手不勝其數,當下道:「原來這樣,賈太師如此看重你們,你們必是武功了得的高手,本官想見識一下,你們露一手來看看。」

    林煙碧臉上一沉道:「你莫非連賈太師的金牌都不信?」

    張國之道:「本官不敢,本官只是盡責盡職而已。」

    「好!你睜開眼睛看好了。」蕭峰右手拉著賈似道,左手一掌凌空擊出,對面的一塊石碑應聲而碎,四處飛散。把個張國之嚇得倒退幾步,暗想這一掌若是朝著他擊來,他哪裡還有命在?他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揮揮手道:「放行放行!」又向蕭峰拱手道:「大俠慢走,替我向賈太師問好,他日還望大俠在太師面前多多美言幾句。」他知道這種武林高手時常在賈似道身側,算是說得上話的人。

    蕭峰也不打話,微微點了一頭,拉著賈似道和林煙碧、阿紫徑直往城裡去了。

    柳如浪葬在城西的棲霞嶺,和抗金大英雄岳飛同在一片土地上安息,因柳家祖先對宋朝頗有貢獻,因此柳家的墳場可隨意挑選,柳家一向敬重岳飛,就把墳場選在了岳飛墓所在的棲霞嶺。當日林煙碧下葬柳如浪的時候,由柳家的管家帶到棲霞嶺安葬。他的一干紅顏知己極俱痛哭,親眼看著柳如浪的棺木下葬,又親手為柳如浪修了高高的墳,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蕭峰和林煙碧、阿紫進了城,一刻不停留,逕往柳如浪的墳而來。城西棲霞嶺因有較多的墳場,所以周圍少有人煙,甚是荒涼。蕭峰跟著林煙碧來到柳如浪的墳前,只見殘陽如血,照在那新築起的墳上,墳頭上新長的草兒還很小,星星點點的,當中一塊墓碑,上書:「柳如浪之墓。」筆跡蒼勁有力,卻不是林煙碧的手筆。林煙碧見蕭峰盯著那墓碑,彷彿明白他的心思,輕輕地道:「這是雲南劉小姐親手所書。只是當時時間倉促,未及請人照此刻成字,這次來了,正好明天請個巧匠把這字刻了,才不至淡了去。」

    蕭峰默然無語,他原本手上拿著那江春藍刻的柳如浪的小木人,此時他小心地放入衣兜裡,然後右手食指忽然伸出,凝力在石上沿著石碑上的字跡劃去,只見石屑紛紛而落,蕭峰的手越揮越快。林煙碧雖知蕭峰內力驚人,但以手在石上刻字,當今世上還無人能做到,她曾聽師父說過當年林朝英和王重陽比試在石上刻字,林朝英暗中使用了化石丹才把字刻在石上,而王重陽卻因不諳其中原故,無法把字刻上去,不得不認輸。這兩大前輩級的絕世高手都不能做到的事,蕭峰今天卻做到了,他的內功當真空前絕後。

    林煙碧癡癡地望著他,忽見石碑上的字變成紅色,而且越來越紅。

    「姐夫,你手上流血了!」阿紫驚呼一聲道。

    蕭峰卻充耳不聞,手指依然深深地刻進石頭裡去。

    林煙碧沒有作聲,她輕咬著嘴唇,淚水潸然而落。她明白與蕭峰心中的悲痛相比,手上的這點兒疼痛根本不算疼痛。

    石屑紛飛中,蕭峰縮回右手,跪在墳前,良久才道:「四弟,當日若是為兄與你一道回臨安,或是在鄂州就殺了賈似道那奸賊,你也不至被他害死……」說到後來,他聲音已咽哽,他頓了頓,伸手一擦臉上的淚水,沉聲道:「今日我把害你的人帶來了,你在天之靈,看看這奸賊如何替你償命!」他站起身來,長臂一伸,像拎小雞似地把賈似道拎起來一扔,扔到柳如浪的墓碑旁,右手一伸,道:「煙碧,拿劍來!」

    林煙碧遞上一柄寒光閃閃的劍,這是柳如浪生前曾用過的劍,他從前贈給林煙碧,林煙碧不要,把劍退了回去。柳如浪下葬後,柳家的管家又把它交到林煙碧手中,因為那劍身上刻著林煙碧的名字,林煙碧見劍在人亡,就收下以作紀念了。

    她低聲道:「這是柳大哥生前用過的劍,用來殺這奸賊最合適不過!」

    蕭峰點點頭,凝目向那劍看去,眼前又出現在慶元的小島上,柳如浪仗劍擋在他身前的身影,他虎目含淚,大喝一聲,長劍揮出。只見寒光之中,賈似道的人頭應聲飛出,「啪」地一聲,落在柳如浪的墓碑前,屍體隨著噴湧而出的鮮血也倒在地上。

    阿紫恨聲道:「就這麼死了,便宜這傢伙了!」

    蕭峰擦乾劍身上的血跡,遞還給林煙碧。他又向柳如浪的墳拜了三拜,低聲道:「四弟,為兄這就去了,待到明年清明再來看你。」

    其時天色已晚,暮色蒼茫之中,天空中傳來幾隻烏鴉的叫聲,甚是淒涼。

    三人轉身離去,剛走得幾步,忽聽得遠處傳來低低的吟唱聲:「……追念西湖上,小舫攜歌,笑語相看,舊遊在否,想如今、翠凋人亡……」歌聲淒涼婉轉,催人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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