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柳見柳如浪神情堅定,知道再說無益,不由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可惜,真是可惜……」
「朱大哥,咱們走罷,今日咱們認栽了!」黃蓉住了手向後躍開,扶起地上一個受傷的人,道:「諸位兄弟,大家互相攙扶一下,跟我回去。」她又看著柳如浪道:「柳公子,你枉費了一身武功,竟包庇外族敵人,你就不怕落個千古罵名麼!」
柳如浪縱聲笑道:「千古罵名又如何?身後功過自有人評說,我只管眼前,不管死後!何況是功是過,現時定論還為時過早,他只不過是一個外族人,你能告訴我他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嗎?」
黃蓉道:「他是蒙古的大將軍,他日必會揮軍南下,侵我河山,殘我百姓,這不比十惡不赦之人更該死麼?」
柳如浪一驚,失聲道:「什麼?他是蒙古的大將軍?」他目光朝林煙碧看去,滿臉疑惑。林煙碧正拿著銀針,為蕭峰下針,她頭也不抬,道:「你若是信我不過,就請自便罷,我也不強求你。」
柳如浪聽她如是說,一下子笑了,道:「在這個世上如果我連你都信不過,還能信誰?」他轉頭對黃蓉道:「我心意已決,黃幫主無須多言,我們也不想和你們為敵,你們要走,就請自便。」
黃蓉見對他無法曉以大義,又道:「你對林姑娘一往情深,可惜她心裡只有這個蒙古將軍,眼裡不會有你,你現在救的是你的情敵,你難道不知麼?」
柳如浪見林煙碧看著蕭峰的眼神,又如此拚命護著他,心裡已經隱約猜到,他一生自命風流,引得無數妙齡女子為他傾心,而林煙碧一直對他冷冷淡淡的,反倒激起他莫大興趣,此時見有對手,更覺有意思,當下朗聲笑道:「只要林妹妹喜歡,管他是情敵還是蒙古將軍,我都會護著他。」
黃蓉縱有如簧巧舌,此時也知無法再打動他,當下冷笑著道:「好!從今往後,天下英雄都會以你為敵,但盼他日你別要後悔!」說完轉身就走,朱子柳和點蒼漁隱及其餘眾人扶著傷者、抱著死者跟在後面。
柳如浪回身看看一眾情人,只見藍祺和嫣兒倚坐在亭子旁,那三個同胞胎姐妹也彎著腰直喘氣,他忙奔近前去問:「你們沒事吧?傷在哪裡?讓我看看。」
那五個女子互相看了一眼,忽同時「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理睬他。柳如浪笑道:「別這樣嘛,大家今日相見,也是緣份,大夥兒高高興興的不好麼?」
藍祺「霍」地轉過頭來,大聲道:「你說,你究竟還有幾個女人?」
柳如浪搖搖頭道:「沒有了,就你們幾個。」
嫣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真的只有我們幾個嗎?那江州那個范飛飛又是誰?」
柳如浪將劍還鞘,笑道:「哦,一時想不起來了,竟忘了她,那就還有她一個。」
那三姐妹之一微微冷笑道:「真的只還有一個麼?我看不止罷?」
柳如浪並不置可否,拍著手笑道:「從前我老分不清你們姐妹誰是誰,今兒讓我猜猜。嗯,你一定是二姐冷月,嘴巴最快。」
另一個女子叫道:「誰跟你猜謎呢,快說,你究竟還有多少女人?」
柳如浪指著她笑道:「哦,你一定是小妹憐星,性子最急。」他看著剩下的那個女子,笑道:「端莊穩重,你一定是大姐流雲!」
那流雲橫了他一眼道:「誰和你嘻皮笑臉的!」
幾個女人異口同聲地道:「你究竟還有多少個女人?」
柳如浪用手搔頭,眉頭微皺,道:「這個問題比較難答,確切的數字我一時也算不清楚,有些只見過一次,以後就沒再見,我很難想得起來。」
五個女子同時喝道:「什麼!」她們都知道柳如浪風流,但卻不知道竟風流至此。
柳如浪見林煙碧不吭聲,只是臉露嘲笑,當下忙道:「我現在有來往的也就你們幾個再加范飛飛,其餘的人都沒來往了。」他見藍祺右肩和嫣兒的左腿在流著血,於是走上前道:「你們傷得怎樣?讓我看看。」
藍祺背過身子去,道:「別碰我,你這負心薄情的人!」嫣兒也推開他的手,道:「不要你看!」
柳如浪甚是為難,雖然他風流慣了,但一時要應付那麼多紅顏知己,真有點兒不知所措。忽聽得林煙碧道:「兩位姐姐,多謝你們剛才出手相救,過來讓我看看傷勢如何。」
藍祺和嫣兒橫了柳如浪一眼,逕直走到林煙碧身旁坐下。此時林煙碧已喂蕭峰服了蛇毒和藥丸,他強提內力,本已清除得差不多的毒性又再進入肺腑,而且更加重了內傷,一時意識甚是迷糊,昏昏沉沉的。林煙碧知他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於是扶他靠在亭子裡的長椅上休息。丹桂背部被擊中一掌,留著一個黑黑的手掌印,林煙碧一看便知是中了「萬毒摧心掌」,這於別人也許無法醫治,但於林煙碧卻是小病一樁,用銀針封了丹桂的幾處穴道,給她服了碧雲宮的祛毒療傷聖藥,再教她調息療毒的法子,丹桂自盤腿坐在一旁,按著林煙碧所授之法,慢慢運氣療傷。
林煙碧治療完丹桂後,見藍祺和嫣兒也受了傷,當下也顧不得為自己療傷,出言叫她們過來先為她們察看傷勢。她看了兩人的傷勢後,微笑道:「不礙事,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我給你們上些藥,再服些去腐生肌的藥丸,當在三四日內痊癒。」
藍祺拉著林煙碧的手,不好意思地道:「謝謝你,從前我出言不遜,多有得罪,你今日卻不計前嫌,為我療傷,我……我實在是慚愧得緊。」
林煙碧忙道:「快別這樣說,今日若不是你們,我早已死了,該是我謝謝你們。」
嫣兒道:「林姑娘無論是樣貌還是品性,都不是我們所能及,在這麼多人裡,我向來最佩服的就是你,所以柳郎他日與你成了親,由你做正室我是一點兒意見都沒有的。」
林煙碧聽了此言,臉色稍變,慢慢站起身來道:「兩位稍等,我去拿藥箱來,那外敷及去腐生肌之藥都在藥箱裡。」
柳如浪忙道:「林妹妹,你腿上有傷,坐著罷,我去拿。」
林煙碧知道自己腿上受傷不輕,已傷及筋骨,強撐著走動,會惡化傷勢,當下也不客氣,淡淡地道:「那就有勞柳大哥了,藥箱在我房裡的桌子上,你拎了來就是。」聽她語氣,柳如浪對這折桂居甚是熟悉,顯是常來的。柳如浪應了聲,匆匆去了。
林煙碧起身對那流雲三姐妹作揖道:「適才三位姐姐仗義出手,救煙碧於危難之中,煙碧在此謝過了。」
流雲見林煙碧甚是有斯文有禮,也還了一禮道:「不客氣,該幫的總是要幫的。」
冷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煙碧,道:「你就是自幼和柳郎訂了親的林煙碧吧?沒見你的時候,我還不服氣,今日見了你,我心裡反倒舒服了許多,輸給你這樣的人,還有什麼不服氣的呢?」
憐星看著藍祺和嫣兒冷笑道:「輸給林姑娘這樣的人物,我們無話可說,況且她和柳郎是自幼訂了親的,但若再輸給別的人,我們可是一萬個不服氣了!」
藍祺性子急,見她斜著眼睛看著她和嫣兒說出這番話來,不禁大怒,站起身來道:「賤人,你說什麼!」
「噌」地一聲,流雲三姐妹同時撥出柳葉刀來,齊聲喝道:「賤人!你說誰是賤人?」
嫣兒也站起身來道:「誰老羞成怒地撥刀相向,誰就是賤人!我們可沒指明是誰,可是有人硬要迫不急待地站起來認了,那我們也沒法子。」
流雲三姐妹大怒,柳葉刀同時朝嫣兒和藍祺砍去,只聽得「噹」地一聲,三柄柳葉刀同時擊在一支玉簫上,林煙碧肩上也受了傷,此時不假思索地擋了三人同時的一擊,肩上受傷之處立時被震得鮮血直流,只聽得她道:「諸位都是煙碧的客人,請賞個薄面給煙碧,不要動武好麼?」
「你們在幹什麼?」柳如浪已拿了藥箱回來,他遠遠地就聽到了幾人的爭吵,此時見林煙碧肩上鮮血直流,不由大是心痛,對流雲三姐妹道:「你們若要逞能顯武,請到外面去,我也不留你們!」又轉身對藍祺和嫣兒道:「你們要爭風喝醋,也請到外面去,別在這兒爭吵不休!」
五女見他動怒,一時竟不敢再出聲,都垂著頭坐到一邊去了。
林煙碧點了自己的肩井穴,止住血流。
「林妹妹,傷得怎麼樣?讓我看看。」柳如浪伸手想去察看林煙碧肩頭的傷勢,林煙碧捂著肩膀後退一步,道:「不礙事,上些藥就好了。」
柳如浪見她躲避,只得縮回手來,道:「藥箱我拿來了,我為你敷藥罷。」
林煙碧道:「不用,我自己能敷。」她坐下來,從藥箱裡揀出一瓶藥來,對柳如浪道:「你把這瓶藥給她們兩人敷上。」又從中揀出兩顆藥丸來,分別遞給藍祺和嫣兒道:「這藥丸內服,現時就吞了罷。」安置完畢,她才給自己的肩和腿上藥。
一時柳如浪也給藍祺和嫣兒上完藥,他看看蕭峰,對林煙碧道:「這裡恐怕住不得了,那個黃幫主肯定不會就此善罷干休,下次再來,高手也許更多,你不如先到柳莊去,等養好了傷,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