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深知忽必烈精明,未必肯如此輕易放過他們,所以他快馬加鞭,奔跑了大半日,直到黃昏時分,馬已經跑不動了,才停下來休息。新月想得很周到,在馬車上備了一大袋乾糧和幾皮袋清水。蕭明陽笑道:「蕭大哥真是想得周到,不動聲色就把我們救出來了,連馬車、乾糧、清水全都安排得妥妥當當。」蕭峰苦笑道:「我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不瞞你們說,我救你們的時候,是新月公主給了我一塊金牌,所以不用動武,馬車、乾糧和水也是她準備好送過來的。」
耶律英奇道:「新月公主?就是我們要抓的那個蒙古公主?」蕭峰點點頭。耶律英搔搔頭,滿臉不解,問道:「她為什麼要幫我們?我們可是她的敵人呀。」蕭明陽微微笑道:「耶律大哥,這你就不懂了,她不是要幫我們三個,而是要幫蕭大哥。」耶律英更是一臉茫然,道:「蕭兄也是契丹人,而且她明知送這些東西給蕭兄弟是用來救我們的,她為什麼還要送?」蕭明陽看看蕭峰,笑道:「你看看咱們蕭大俠,英勇魁梧、武功蓋世,又重情重義,你說天下有哪個女子能不動心?」耶律英一拍腦門,大聲道:「對呀!我真笨,要是我是女子,我也會動心。」蕭峰故意裝作沒聽見,轉過身去,凝視著遠方,輕輕歎了口氣。忽然,他轉過身來,臉色凝重,道:「有追兵追來!」
耶律傑驚道:「那快上車!」蕭峰搖搖頭道:「沒有用,我們的馬太累了,跑不快,他們的馬來得很快,我們是跑不過他們的。」耶律英道:「那我們就和他們決一死戰!」耶律傑急道:「哥,你和明陽哥的腿上有傷,不能亂動。」耶律英大聲道:「我的手又沒折,可以發飛刀!」蕭峰跳下車道:「來的人似乎不是很多,你們兩個呆在車上,耶律小兄弟,你來趕車,跑得了多遠就跑多遠,這些人由我來對付。」蕭明陽和耶律英齊聲道:「那怎麼行?」話音剛落,已隱隱約約聽到了馬蹄聲,蕭峰急道:「別囉嗦了!你們不走,反而要我分心照顧,快走!」其時耶律傑已經坐在趕車的位置上,蕭峰伸手一拍馬臀,那馬吃痛,撒開四蹄朝前衝去。
馬蹄聲越來越近,遠處揚起了一陣塵土。蕭峰站在大道中央,不一會兒,一隊人馬已衝到蕭峰跟前,只見馬上所坐的都是盔甲明亮的蒙古兵,當先一人在蕭峰面前勒馬止步,伸手一擺,後面的士兵在他身後一字排開。領頭的將領在馬上向蕭峰拱手道:「想必這位就是蕭大俠?」蕭峰道:「在下蕭峰。」那將領道:「四王爺有令,命我等追趕契丹逃犯,蕭大俠如果願意歸順我蒙古,王爺喜之不盡,此次事件絕不追究,日後必予重用。」蕭峰冷笑道:「你們蒙古人佔我領土,欺我族人,現在還想我替你們賣命?!你回去告訴他,我蕭峰就是死了,也要和蒙古人周旋到底!」那將領怒道:「好!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舉起手來一揮,後面的士兵策馬奔過來,將蕭峰圍在中央,長槍一齊向蕭峰挑去。
蕭峰長臂一伸,雙臂分別攬住了七八把刺過來的長槍,大喝一聲,將那些士兵連人帶槍一併拉了下來。只聽得慘叫聲不絕,原來那些士兵的坐騎受驚,四處逃散,摔在地上的士兵有些被馬踩得肚破腸流。餘下的士兵見蕭峰如此神勇,嚇得不敢上前,那將領連聲吆喝道:「放箭!放箭!」說著,他已「嗖嗖嗖」地向蕭峰射出三箭。蕭峰就地一滾,躲過三箭,未等那些士兵的箭射出,人已拔地而起,箭一般撲到那將領跟前,伸腿一掃馬腿,那馬慘嘶一聲,摔倒在地,把那將領甩出三丈之外,只見他的身子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再不動彈。那剩下的士兵見主將已死,蕭峰神威凜凜地站在那裡,都駭破了膽,掉轉馬頭四處逃散。蕭峰拾起一顆石子彈出,一個士兵應聲落馬,蕭峰飛身過去拉住那士兵繼續朝前奔跑的坐騎,掉轉馬頭,朝西奔去。
蕭峰擔心耶律英他們出現意外,一路打馬急追,跑了約一個時辰,終於趕上了耶律英他們。彼此相見,俱歡喜不已,耶律英問起退敵經過,蕭峰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只說蒙古兵已敗走,一時三刻不會再追來。耶律英和蕭明陽見蕭峰毫髮未損,在談笑間已打發了敵人,不禁深為佩服。
蕭峰看那馬已跑得口吐白沫,忙讓耶律傑把馬車停下來,用自己的坐騎換了那拉車的馬,然後給兩匹馬餵水,吃草,歇了一會兒,才又上路。
如此兩匹馬輪流著拉車,四人一路向東而行。七、八天之後,已進入契丹人居住的部落,舉頭可以遙遙看見臨潢的城頭。臨潢從前是遼國的都城,蕭峰在做南院大王時,亦曾來過,此時卻已物是人非,國破家亡,一時間無限悲愴湧上心頭,他雙目遙望著城頭,淚水漸漸濕潤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