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蕭峰剛剛起床,忽見蕭花匠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小聲說道:「大事不妙了,昨日你抓的那三個人原來是契丹人。」蕭峰吃了一驚,「什麼?契丹人?」蕭花匠跺著腳道:「確是契丹人!蒙古人對待敵人一向殘暴,他們連夜提審那三個人,其中一人挨不住嚴刑拷問,供出了詳情,原來他們都是契丹人,因為世代居住在臨潢的契丹人一直不服蒙古人的統治,蒙古人怕他們成為威脅,連年分派兵力去鎮壓,你知道咱們契丹人也不是好欺負的,蒙古兵雖然強悍,卻也佔不了太大便宜。但我們的人也損失了不少,為了能逼蒙古停戰,我們的部落派了三個武藝高強的人來劫持新月公主,準備以此要挾她的汗兄蒙哥,他們等了多日,終於等到新月和你單獨出城,他們趁此機會下手,誰知竟遇上了你。唉,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了!」蕭峰聽了,心潮起伏,當初遼國強盛之時,哪裡料得到契丹人竟會淪落至如斯地步。想起族人受人壓迫欺辱,蕭峰不勝悲憤,一拳擊在桌子上,「啪」一聲,整張花梨木製的桌子被震散在地上,他雙眼圓睜,問道:「他們現在何處?」蕭花匠道:「現在還關押在大牢裡,聽說其中有一個還是契丹部落裡的重要人物,蒙古人準備返過來以他為要挾……」蕭峰未等他說完,站起身來道:「咱們現在就到大牢去,請你在前面帶路。」說著一手牽了蕭花匠,大踏步往外走,蕭花匠只覺身子輕飄飄的,腳不著地的被蕭峰托著往前走,不一會兒已出了公主府。蕭花匠又驚又喜,知道蕭峰的武功已到了駭人的地步。
剛出公主府,迎面卻見新月走來,她奔到蕭峰跟前,笑道:「蕭大哥,你這麼早要去哪裡?」蕭峰道:「要去大牢,昨日我抓的那三個人是契丹人。」新月一怔,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蕭峰冷笑道:「你們當然是希望我永遠都不知道才好,可是你別忘記,我也是契丹人!」新月聽了,兩眼怔怔地望著蕭峰,道:「我要是有這個心,讓我不得好死!」蕭峰見她的雙眼盈滿了淚水,心裡一軟,道:「對不住,我一時情急,錯怪了你。」新月雙眼一垂,眼淚如珍珠般掉下來,勉強笑道:「沒什麼,只要你明白就好。」蕭峰道:「我現在要去救我的三個族人,從此以後,你我可能就是敵人了。」新月倒吸一口冷氣,喃喃地道:「敵人?」雙眼直視前方,整個人都呆了。蕭峰忽然對著她一揖到地,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請受蕭峰一拜!」
「不……不……」新月倒退幾步,不住地搖頭。蕭峰站起身來,朗聲道:「蕭峰向來恩怨分明,公主大恩,來日必報!」一邊說著,人已牽著蕭花匠走出幾丈以外。新月忽然右手一揚,一塊金光閃閃的東西朝蕭峰直飛過去,蕭峰反手一抄,已接在手裡,只聽得新月說道:「這個金牌你拿去,沒人敢攔你。」說完,掩面狂奔而去。
依著蕭花匠的指點,蕭峰很快就找到了大牢。蕭花匠止步道:「這裡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契丹人,我不便進去,而且我這一把老骨頭也幫不上什麼忙,只會給你添麻煩,但盼你能順利救出他們三人。往後咱們契丹人有了你這樣的英雄,就不怕蒙古人欺負了!」蕭峰抱拳道:「老伯放心,蕭峰雖然不才,但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和欺負我們的蒙古人周旋到底!」蕭花匠用力地拍了拍蕭峰的肩膀,道:「保重!」轉身慢慢朝來路走去。
蕭峰走到大牢門前,對著守衛亮出新月給的金牌,守衛連忙畢恭畢敬地讓了進去,獄官見了金牌,更是對著蕭峰不住地點頭哈腰。蕭峰讓他將三個契丹人押出來,說新月公主要親自審問他們,獄官不敢怠慢,一溜小跑地押了三人出來。只見這三人渾身是血,其中兩人的雙腿已被打折,被人連拖帶拉地拽出來。蕭峰咬著牙道:「把他們手上腳上的鐵鏈打開。」獄官遲疑道:「大人,這是重犯,武藝又高強,放了恐怕不妥當。」「砰」地一聲,蕭峰一拳擊在牆上,牆上當即被擊出一個洞來。蕭峰厲聲喝道:「有我在,你說妥當不妥當?!」獄官嚇得瞠目結舌,半日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道:「妥當……妥當!」一邊忙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三人的手拷和腳拷。獄官命令獄卒道:「你們幾個押著犯人,跟這位大人到公主府去。」蕭峰沉聲道:「不用了!」站起身來,一手扶著一個,對另一個尚且可以行走的契丹人道:「跟我來。」大步朝門外走去。
蕭峰走出大牢門,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再看看跟著自己的三個人,不禁皺起了眉頭,暗想道:「這三人行走不便,渾身是血,很是招人耳目,新月雖然有心放他們走,難保忽必烈不派人追來,我一人要保全他們三人回到契丹部落,絕不能如此上路。」正在躊躇間,一輛馬車忽然迎面趕了過來,正好在蕭峰面前停下,馬伕從車上跳下來向蕭峰行禮道:「蕭大俠,公主讓我將這輛馬車送給你。」蕭峰定睛一看,認得此人是公主府上的管家,心裡對新月的感激又多了幾分,當即還禮道:「辛苦你了,請代我轉告公主,她的大恩,蕭峰沒齒難忘。」說畢讓三個契丹人上了車,蕭峰也跳上車,向那管家拱手道:「告辭了,後會有期!」猛地大喝一聲:「駕!」那馬車朝城門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