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天下 第三十三集 第三章-第五章
    當辛娜和塔絲重新坐好時,便發現車隊突然停下來的原因——兩名錫克教的武士,將半途插入車隊的搗亂者,押到了護衛在馬車旁的阿克拉面前。

    “考拉比,怎麼是你?”

    掀開馬車的簾布,塔絲驚訝地望著半途沖撞了車隊的家伙。

    這似乎是一個奇怪的組合。

    引起混亂的元凶,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的印月人。

    女孩,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目光呆滯、神情茫然,身上已經只剩下了幾片破碎的草皮,露出的是黝黑的肌膚,和令人觸目驚心的遍體傷痕,額頭上的刻紋,顯示了應該是屬於印月半島從事最為低下職業的階層——首陀羅。

    而男人卻是一個十分英俊的青年,身上的服飾和皮膚,還有顧盼之間的舉止,無不顯示了他受到過十分良好的教育,一看就知道是個出身顯赫的貴族。

    塔絲很快認出了對方。

    這個名叫考拉比的年輕人,是一個反抗聖龍遠征軍的地下貴族沙龍成員,而且還是一個貴族中的異類,平日裡喜歡周游四方,用歌聲來獲取少女的芳心,但是為人似乎十分樂觀而且高尚,因此深得同伴們的尊敬。

    在一次遠征軍對這個地下貴族沙龍的清洗過程中,還是因為塔絲的掩護,方才讓他僥幸逃離,卻沒有想到在這裡重逢,而且還居然和一個首陀羅在一起——這在等級森嚴的印月半島,絕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夫人!您……您救救吉羅吧!”

    看到塔絲後同樣顯露出十分吃驚的神色,倒楣的年輕人手指著南面的村莊,只來得及說這麼一句話,便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哼,我們是村中的僧侶,你們快把綁架了聖女的犯人交出來!”

    正當辛娜示意阿克拉扶起這個年輕人,卻見數十個和尚迅速從四面包圍了過來,為首的和尚更是十分囂張地喝令道。

    “綁架聖女?”

    塔絲和辛娜相互望了一眼,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沒有,我沒有綁架聖女!”

    當阿克拉率領著武士,將這些和尚擋在馬車外面交涉的時候,那個剛才昏厥過去的年輕人卻突然醒了過來,用嘶啞的嗓子,十分認真地為自己辯解道:“吉羅不是聖女,她不是這些畜生的玩物,夫人,您救救她吧!”

    “哼,竟敢狡辯!這個賤民從一出生便已經種下了印記,注定就是奉獻給佛祖的,這件事情村莊所有的人都可以見證!”

    可能是眼見辛娜一行來歷不凡,為首的和尚猶豫了一下,出於穩妥起見,竟然耐心地解釋道。

    “胡說,什麼奉獻給佛祖?分明是在滿足你們的獸欲,你們糟蹋她不夠,竟還讓上百個聖龍遠征軍的士兵也一起來,她……她才十四歲啊!”

    考拉比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顫抖著站立起來,滿臉通紅地指責道。

    “哼,聖女本來就是為佛爺們服務的,幾百年來都是如此!如今哥裡將軍奉總督大人的命令,收集給宰相大人的賀禮,路經此處,佛爺順帶把她孝敬給哥裡將軍他們,那是對總督大人的忠心,你竟敢阻撓,我看你想造反不成?”

    那和尚似乎惱羞成怒了,大聲喝道。

    “造反又怎樣?”

    大略明白了事件過程之後,一旁的阿克拉不由怒吼一聲,率先拔刀而出,只見銀光閃現,轉眼便砍翻了兩人。

    “阿克拉,住手!”

    辛娜不由焦急地喝阻,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只是片刻工夫,在阿克拉的帶領下,錫克教的武士便斬殺了大部分的僧侶,只有少數幾個人,狼狽地朝著村莊方向逃竄。

    “你太魯莽了!”辛娜不由跺足嗔怪道。

    目前,錫克教和聖龍遠征軍還是盟友,辛娜也希望能夠依靠聖龍帝國的力量,保持錫克教如今在旁遮普邦的地位,實在不願意因此而引發不必要的糾葛。

    “姐姐不必擔心,今日之事,塔絲也忍不住要動手!”塔絲卻走上前去說道。

    她歎息著給少女披上了一件衣服,兀自對這些僧侶的禽獸行為憤憤不平。

    “夫人,在下也是剛剛才知道,原來在鄉村竟然還有這樣的風俗,這些出身首陀羅的女孩,從降臨人世的第一天起,便注定了成為所謂的聖女,被送入寺院供那些僧侶們奸淫,一輩子都不可能嫁人,太慘了,太慘了!難怪當聖龍人殺過來的時候,很多印月人都是袖手旁觀,甚至還加入到聖龍人的一邊!”考拉比頹喪地說道。

    他除了同情這個遭遇悲慘的少女之外,更為自己所奮斗的王國,竟然有如此黑暗的現實而痛苦。

    “哼,這些畜生,姐姐,我們去燒了這寺院,一切由塔絲來承擔!”

    塔絲郡主同樣憤憤不平地說道。

    “妹妹……”

    辛娜略略猶豫了一下,雖然心中也同樣氣憤,但是相比起出身貴族的塔絲和考比拉,她早就聽說印月半島的鄉村甚至一些城市,數百年來都一直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聽說這件事情後,顯然比兩人冷靜得很多。

    然而就在辛娜權衡利弊之際,卻見遠處傳來了刺耳的炫耀。

    地動山搖的喊殺聲中,穿越飛揚起來的塵沙,一支軍隊朝這裡氣勢洶洶地撲來。

    未等辛娜和塔絲表露自己的身分,慘烈的戰斗便已經發生。

    兵刃激烈的碰撞,傳遞出清脆的聲響;喊殺自喉間迸發,平添了殺戮的血腥。

    屍體撲倒土地,鮮血飛濺半空,一切的一切,都在戰斗中用死亡來終結。

    只是轉眼之間,便已經有近百具屍體永遠倒在了土地上,然而更多的士兵從村莊和別處蜂擁而來,遠征軍的戰士雖然來自各地,但是連番的勝利讓他們趾高氣揚,絕對不允許同伴的失敗,玷污了遠征軍的榮譽!

    因此,在發現此地竟然有人敢襲擊自己戰友之後,便紛紛源源不斷地趕來,將武功高強然而人數不多的錫克教武士,逐漸壓制在了馬車附近。

    “是遠征軍的印月奴兵和高唐僧兵?”

    辛娜暗自苦笑。

    她顯然沒有料到,這麼快便會引來遠征軍的主力,更沒有料到,對方竟是如此凶殘,根本就不容己方有任何解說的余地,便已經大開殺戒,分明不准備留下半點活口。

    難怪塔絲之前說聖龍遠征軍正在忙著享受自己勝利的成果,就這麼一件事情,便已經看出,勝利之後的聖龍遠征軍,的確處於一種極度渙散的瘋狂劫掠之中。

    只可惜,這件事情,卻要用自己的生命來驗證,混亂的局面,顯然已經沒有了任何非武力解決的方法。

    自嘲的微笑尚未完全浮現在嘴角,塔絲的心中便已經有了一種死亡的覺悟。

    “住手!”

    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卻聽見遠處傳來了一聲威嚴的怒喝。

    刀起,頭落,血流。

    陽光下,一員全身盔甲的戰將,披著金黃的余暉飛馳而來,率先殺入了戰團之中,所到之處無不披靡,緊隨其後的,則是一隊同樣精銳勇猛的騎士,同時令那些士兵膽戰心驚的話語也傳了過來。

    “這裡是總督夫人,和前往聖龍帝國拜見宰相大人的錫克教貴賓,誰敢動手?”

    淩亂的羅帳下是狼藉的大床,而橫躺在床上的,是雪白豐腴的軀體。

    李逸如披衣而起,離開了剛才瘋狂的地方,旺盛的欲火早已經熄滅,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茫然。

    “總督大人,莫非嫌棄金姬?”

    手枕著頭,腿屈起,身體半靠在床背上。

    美人的聲音,帶著一種楚楚可憐的柔弱,一絲自怨自艾的憂傷,讓人情不自禁的憐惜。

    “說吧,你想要什麼?”李逸如卻有些不耐煩地質問。

    剛才無法用理智來抑制的沖動,讓他頗有些懊惱。

    一直以來,他都敬佩並且刻意模仿著風雨,其中也包括了風雨的理智和克制,因此他十分惱火,自己居然會被美色所迷。

    “我想要什麼?我能想要什麼?”

    似乎被李逸如冷漠的話語給激怒,海棠春睡的美人突然坐了起來,順手披上了薄薄的輕紗,激動地說道:“在這個亂世,金姬只是區區的浮萍,所能夠做的,便只有用自己的身體,來交換著生命的安全和生活的舒適。

    “總督大人您一定很看不起這樣的金姬吧?但這和您在戰場上,用敵人的鮮血來贏取自己的勝利,用敵人的死亡來保全自己的士兵,又有什麼分別?”

    “啪啪啪——”

    啞然半響,李逸如不禁鼓掌。

    “江山屬於強者,強者的江山需要用美人和財富來點綴,難道總督大人認為金姬沒有這樣的資格嗎?”

    女人伸展著兩條雪白的大腿,款款走下了床,湊近李逸如的身旁,幽幽的體香、滑嫩的肌膚還有溫暖的熱度,都讓李逸如的血脈急劇的賁張。

    “難道,總督大人就沒有想過,在戰場之外該如何生活?”

    就在這個時候,女人濕潤的櫻桃小嘴,悄然地湊到了年輕人的耳畔,呼出的氣體暖暖的、癢癢的,連同聲音充滿著惡魔般的誘惑。

    戰場之外嗎?

    李逸如心中一動。

    回想起來,這段時日,除了征戰,除了盡情享受著千軍萬馬間,謀略和廝殺的刺激與快感之外,李逸如真想不出自己還需要什麼。

    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和風雨不同。

    至少,李逸如並不認為自己會如風雨那樣,為了所謂的神州和帝國而捨棄一切,並且夢寐以求地想著中興那個已經成為歷史的帝國。

    作為一個亡國之家的後代,李逸如無法忘懷父親和家中的長輩,是如何為了所謂的復國,進行著一次又一次遙無邊際的拼搏,付出的是生命,留下的痛苦,波及的是孩子和家人。

    因此,李逸如打心底裡對如何維系江山社稷的千秋萬世不感興趣,太多的負擔,已經將他的父輩壓得喘不過氣來,從小孤傲的年輕人由此產生了叛逆,反倒是更喜歡毀滅——眼看著那一個個王國、一個個家族的敗亡,會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因此,當踏上印月,當躋身於千軍萬馬之間,面對著箭矢如雨、刀槍如林的戰場,李逸如從來就沒有什麼害怕。

    在他的眼裡,戰場便是一個賭場,用智慧、膽量和運氣豪賭的賭場,勝者贏得江山美人乃至一切,敗者則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這樣的豪賭,讓李逸如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可惜戰爭總是要結束,征服了印月之後,華麗的殿宇、迷人的美女、炫目的珠玉、遼闊的領地、恭敬的僕人,這一切都讓遠征軍的將領們,在印月過著猶如帝王一般的生活。

    然而不可否認,沒有了戰爭的生活,讓昔日馳騁縱橫的風雨軍年輕將士們,在盡情享受著勝利者和征服者的榮耀同時,也湧起了難以排解的惆悵和索然。

    其中也包括了遠征軍的統帥李逸如。

    這樣的心情,之前一直被李逸如刻意的逃避,直到如今金姬說起,這才如此清晰的發覺。

    “讓金姬追隨在總督大人左右吧!印月半島上最強大的男人,理應讓印月半島上最美麗的女人來點綴!”當李逸如發呆的時候,金姬吐氣若蘭地說道。

    美人的話語,讓人難以抵擋。

    “你就不怕阿育王陛下動怒嗎?”

    李逸如掙扎著遠離了美人的臂彎,快走幾步,來到了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藉此調整了自己紊亂的思緒。

    “他?”金姬放肆地笑了起來:“在整個印月半島,您需要顧及任何人嗎?更何況,金姬也並非要求您將我從阿育王身邊帶走!

    “我願意仍舊留在阿育王的身邊,卻隨時聽候您的召喚,這樣絕不會給您的聲譽留下任何不良的影響,相反,我在阿育王朝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人脈,也許對您控制這個王朝,以及聖龍帝國商業團的貿易,會有不小的幫助!”

    “是嗎?”

    李逸如愣了一愣,借助窗戶的玻璃,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

    僅僅被一層薄紗遮掩住隱私的軀體,在玻璃的映射下格外誘人,不過更誘人的卻是美人的條件。

    雖然眼前的美人誘發了李逸如的欲望,但是李逸如自問,尚不至於瘋狂到為了她而冒天下之大不韙,把阿育王朝這個如今已非常聽話的傀儡政權,徹底逼向決裂,因此,一個美麗風騷,然而又不需要自己負什麼責任的秘密情人,的確是金姬最好的定位,也是李逸如所願意擁有的。

    更何況,阿育王寵妃身邊聚攏的那批阿育王朝的官員,也絕對是一支可以很好利用的力量,至少聖龍遠征軍還是非常需要當地的官員來幫助治理城市,從聖龍源源不斷開來尋求發財的商團,同樣需要這些熟悉當地的官員們的合作。

    “你呢?你不會一無所求吧?”

    李逸如再次做出了類似開頭的詢問,不過語氣卻從居高臨下的倨傲,便成了面對合作者的平和。

    “您看,像我這樣的女人,已經享受過了足夠的財富、榮耀和寵愛,一切的得失其實都不再緊要,金姬如今最大的希望,便是能夠在有生之年,讓自己的家族獲得足夠安全和可靠的保證!”

    金姬收斂了剛才的放蕩和大膽,轉而隱現出一臉的淒苦,“我有一個弟弟成立了一個商團,希望總督大人您能讓他承接聖龍帝國商團們所要收購的貨物!”

    “就這樣嗎?”

    李逸如揚了揚眉。

    雖然承接聖龍商團的業務,在印月半島是一種十分令人眼紅的肥差,為此不少軍隊的將領都將手伸了進來,但是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要求,李逸如覺得還算公平,至少是自己可以答應的條件。

    “金姬又怎敢對總督大人提出過分的要求?”

    美人輕輕地走了過來,用裸露的臂膀,挽住了李逸如的脖子。

    “這樣的話就好!”

    李逸如用手指輕輕地劃過那光滑的手臂,心中的欲火再次熊熊地燃起,然而就在年輕的印月總督有所行動的時候,目光突然停留在了窗戶外面。

    那是馬蹄聲。

    疾馳的聲響猶如戰爭的擂鼓,由遠處奪人心魂的悠悠傳來,打破了黑夜的寂靜,不多時便見一隊移動的火炬,從遠處逶迤而來,自城堡的東北方橫穿整個街道,並通過了位於城堡中央的大廣場,止步於風之宮殿前。

    “總督,總督大人,有來自聖京的客人求見!”

    片刻之後,侍衛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示意金姬回到了床上,李逸如穿戴整齊,緩步走出了房門,心中卻揣度著究竟是誰,又有什麼事情,竟會連夜趕到阿育王的宮殿來找自己。

    第四章聖龍來客

    華麗的殿宇內,點燃的蘭膏明燭,和環繞廳堂的十八顆夜明珠,令室內有若白晝。

    頭頂上是朱紅的天花板,細致的牆壁上,裝飾著翡翠羽毛,懸掛著金晃晃的五鉤,張掛起了羅帳。

    羅帳內,翡翠珠被,燦爛發光;臥榻壁上,嵌刻著五彩的絲縷;纖細的綺縞,由漂亮的美玉點綴。

    “逸如,看來你這兩年很舒服啊!阿育王的宮殿,幾乎都已經成你的家了!”

    毫不客氣地將腿擱在了案幾上,一邊品嘗著美酒,一邊巡視著房間,拓跋成似笑非笑地說道。

    他便是從聖京來的不速之客。

    “還好吧!”

    李逸如無可無不可地回答。

    想到僅僅是片刻之前和金姬,便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另一處布局完全一樣的房間裡,銷魂的放縱,年輕的印月總督就不禁一陣心猿意馬。

    “可是我妹妹卻很不好!”

    這時,拓跋成卻突然沉下了臉。

    “這兩只老虎,我可是一直都替她很好的養著!”

    李逸如苦笑。

    拓跋成是拓跋家族的嫡子,拓跋蔚則是他的妹妹,拓跋家族和李氏家族聯姻的打算,一直以來都被兩個家族的有心人看好,而李逸如也知道拓跋蔚對自己,確實有著某種程度的好感和喜歡。

    可惜,李逸如卻始終只把拓跋蔚當作妹妹,根本沒想過,有朝一日要成為這個驕蠻可愛的女孩的丈夫。

    所以,面對拓跋成的質問,李逸如只有把話題轉移到橫臥在房內、那兩只已經長大的老虎身上。

    而且,李逸如說的也是實話,這幾年無論行軍打仗,還是出入阿育王朝的宮廷,李逸如幾乎都一直帶著它們兩個,甚至還給這兩個小家伙專門安置了華麗的房間,而不是隨便的獸籠。

    “這麼說來,我還要多謝逸如你了!”

    瞥了一眼蜷縮在李逸如身邊、打著哈欠、舔著嘴唇、搖頭擺尾的那兩只老虎一眼,拓跋成不自覺地將身子又稍稍挪遠了一點——雖然這兩只老虎是他那個寶貝妹妹的最愛,卻並不代表他們會親近自己,所以拓跋成決定還是距離遠一些為好。

    “放心吧,這兩個小家伙很乖的!”

    李逸如好笑地望了望拓跋成,說道。

    “知道嗎?上個月,歐仁和皇甫家那個天才少女正式成親了!”

    拓跋成干干地咳嗽了兩聲,卻又將話題轉了回來。

    “聽說了!”

    李逸如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歐仁喜歡拓跋蔚,在風雨軍中也不算是什麼秘密的事情,原本如果無憂谷和拓跋家族聯姻,應該是大家都能夠接受的事情,他李逸如更可以因此而得到解脫。

    卻不料主公風雨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竟然在一次兒戲的打賭中,讓無憂谷主的弟弟成為了皇甫世家的女婿,當時的新娘甚至還未成年,以至於不得不等了足足四、五年方才成親。

    這事所帶來的惡果,不僅僅是風雨軍內部各大派系力量的一次調整,更麻煩的是,自己依舊將背負不顧家族利益,和辜負純情少女的惡名。

    “那你小子還准備拖到什麼時候?”

    果然,用力地拍了拍案幾,拓跋成一下子站了起來,以游牧民族特有的豪爽,惡狠狠地單刀直入,嗓門大得足以地動山搖。

    “拓跋兄,你知道,逸如已經成親了?”

    李逸如微微皺眉,耐心地解釋道。

    “成親?你是說那個印月女人嗎?哈哈,我的好兄弟,大老爺們,誰身邊沒有幾個女人?你不是想學咱們主公大人吧?讓這個女人做妾吧,只要你好好的待我妹妹,拓跋家族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拓跋成愣了一愣,卻突然大笑了起來,若不是看見那兩只老虎,因為自己的怒吼而警覺的弓起身子,護衛在李逸如的身邊,看架式還要走上前,親切地拍一拍印月總督的肩膀。

    “塔絲是印月阿育王朝的郡主,也是主公和秋裡將軍當眾認下的妹妹……”

    感覺拓跋成說到塔絲時,那種輕蔑的語氣大大地激怒了自己,李逸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了自己的情緒之後,方才勉強用平靜的口吻道出了塔絲的背景。

    “那又怎樣?難道要讓我們拓跋家族的女人做妾不成?”

    拓跋成大眼圓瞪,幾年的分別,已經讓這個昔日靦腆的少年,徹底成長為一個粗獷的西北漢子,沒有了以前的青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霸氣,自懷中怒氣沖沖地扔出了一封信扎,甩在了案幾上,凶狠地說道:“看看吧,你姐姐,咱們的宰相夫人,可是已經替你向我們拓跋家族求親了!”

    “什麼?”

    李逸如按捺不住心中的驚異,展開了來自姐姐李中慧的信件。

    信,的確是李中慧親筆所寫,拓跋成也確實沒有說謊。

    只是讓李逸如不解的是,雖然塔絲只是一個印月女人,但是她顯然受到了風雨軍中僅次於風雨的大將秋裡的庇護,這也是幾年以來,家族並不是強烈地要求自己和拓跋蔚成親的理由。

    然而如今,聖龍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會讓姐姐改變原本的立場,不惜得罪實力雄厚的秋裡,卻要和無論地位還是實力,都差了不止一個檔次的拓跋家族聯姻?

    定了定神,心中驚疑不定的李逸如,決定轉移話題,干笑了兩聲道:“既然是姐姐做出的安排,逸如怎敢不從?不過,拓跋兄千裡迢迢而來,不會只是為了說這件事情吧?”

    “噢,被你小子給氣著了,差一點忘記了正事!”

    拓跋成愣了一愣,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醒悟道:“我這次來,還帶來了宰相大人的密令!”

    “密令?”

    李逸如心中一驚,接過了拓跋成再次從懷中掏出的一個檀木盒子。

    懷著幾分迷惑,幾分激動,年輕的印月總督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封臘封了的卷軸,卷軸內只有龍飛鳳舞的十三個大字:“大好河山,正是吾輩狩獵之所在!”

    “終於要來了!”

    心中的揣測被證實,李逸如輕輕地喃喃。

    他清楚,剛才急促的馬蹄聲,粉碎了宮廷的沉寂,也送來了風雨來自聖京的聲音,戰斗的聲音。

    戰敗了呼蘭人之後的風雨,聲望和權勢都已經達到了無人能夠望及的巔峰。

    如今,這位實質上的聖龍大帝,正在向他的部下發出戰斗的召喚,而這樣的召喚,正是李逸如所期待的。

    自從當年,軍師孔宓以“聖龍乃百戰之地,興則足以擴張天下;衰則必受天下所制”相贈風雨,便已經奠定了今日的聖龍帝國。

    一旦為風雨所掌握,便必定有若潛龍出淵,再現神州之武威。

    對此,李逸如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他只是一直在等待,等待著風雨最終下達,拉開波瀾壯闊的序幕,讓天下所有戰士們站上最為向往的遼闊舞台。

    而如今,便是一切的開端。

    “宰相大人這一手真是高明!功臣必須受到獎賞,但是新的大貴族難免會和分到土地的自耕農對立,以至於削弱帝國的力量!

    “面對這樣的矛盾,我們偉大的統帥做出的應對卻是戰爭——用戰爭獲得新的土地,將功臣分封到遙遠的占領區,那些陌生的地名,既可以喚起民眾對於帝國的自豪,又能夠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還能夠鞏固對這些新領地的掌控!”

    拓跋成歎了一口氣,頗有些感慨地說道。

    “這番話,不可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吧?”

    李逸如瞥了一眼同伴,作為當年追隨風雨一起征戰印月的袍澤,他還是很清楚拓跋成究竟有幾斤幾兩的。

    “切,這麼看不起我!”

    拓跋成很受傷害地嘟囔了一句,隨即笑嘻嘻地說道:“這是你的部下,那個金頭發的家伙說的,看來這小子倒有些水平啊!”

    “是伊弗嗎?你不會把宰相的密令先給他看了吧?”

    李逸如皺了皺眉。

    在聖龍遠征軍中,唯一一個金頭發的家伙,便只有那個叫伊弗的西大陸人。

    雖然李逸如還是很信任伊弗的,但是拓跋成如果真的把這麼重要的命令,先給不相干的人看,那可就是十分嚴重的錯誤了。

    在軍紀嚴明的風雨軍中,即便以拓跋成的家庭背景,也絕對不可能輕松過關。

    想到這裡,李逸如有些擔心,望著眼前這個怎麼看都有些魯莽的家伙。

    “當然不會!”

    拓跋成幾乎跳了起來,“我有那麼蠢嗎?完全是我到巴雷利總督府休息的時候,和這個家伙談了一下如今國內的形勢,然後聽這個家伙說了自己的觀點而已!”

    “這就好!”

    李逸如松了一口氣,同時臉上卻擺出了“你的確有這麼蠢”的神情。

    作為遠征軍的書記官,伊弗在很多將領看來,不過是一個膽小的家伙,只是因為西大陸人的身分,方才被李逸如留用,因此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說出如此有見地的話語。

    不過李逸如卻並沒有在意,政治尚遠離少年的視線。

    他沉聲問道:“宰相的意思……”

    他知道,讓秋風軍副統領的嫡子、西北豪門的繼承人千裡迢迢來到印月,自然是關系到下一步印月遠征軍如何行動,以配合風雨全盤戰略的大事。

    “知不知道?從東海之濱到印月半島,綿延萬裡,正有百萬大軍在集結待命,宰相這一次下定了決心,要徹底解決呼蘭帝國!”

    拓跋成一臉亢奮地說道。

    “百萬大軍?”

    李逸如也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從東海之濱到印月半島,綿延萬裡百萬大軍的集結待命,讓他仿佛聽到了戰爭的號角已經嗚咽,而這種金戈鐵馬的猙獰,則無疑讓年輕人感到了熱血沸騰、心跳不已,當下唯有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神情嚴肅地凝望著拓跋成,事實上,任何一個戰士,在聽聞自己將參與如此空前規模的宏大戰事,恐怕都無法平息自己的激動。

    “不錯,五年的時間,咱們風雨軍休整了五年啊!”

    想到曾經血雨腥風的日子,拓跋成頗有些激動地說道:“這五年裡,宰相重新整編了聖龍帝國的軍隊。所有地方的衛戍部隊,全部編入白起將軍的青龍軍,重建了耶律楚振將軍為統領的黑狼軍。

    “此外,還新建了由家叔為統領的灰鷹軍,和雲笑天將軍為統領的水師藍鯨軍,再加上原先朱大壽將軍的白虎軍、蒙璇將軍的碧蛇軍、秋裡將軍的秋風軍,以及你的赤獅軍。

    “宰相麾下已經擁有了八軍兵馬,連同歐仁統率的近衛軍,完全取代了帝國原有的聖龍軍團!

    “嘿嘿,如今除了公孫世家、令狐世家,和嶺南杜紹權、江淮朱全、幽燕張兆還各自擁有限定數額的私兵之外,所有的其他諸侯,都沒有了私自招募和調動兵馬的權力,並接受朝廷的委任,定期調動轄地。”

    “那麼宰相准備如何行動?”

    相比起拓跋成的激動,李逸如還是比較穩定,立刻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東線由秋裡將軍的秋風軍為主,張兆將軍配合,共計三十五萬,兵出幽雲關,先向東橫掃遼東半島,然後折返西進。

    “中路由蒙璇將軍統率黑狼軍、白虎軍,會同江淮的朱全、公孫世家的公孫飛揚各部,共計二十萬兵馬,自倫玉關出擊,直搗呼蘭帝國的都城。

    “至於西線,老弟你的赤獅軍向北出擊,家叔則率領以灰鷹軍為主的各部,自玉門關出擊配合,兩軍南北呼應,以控制大陸諸公國為目標,之後折返東進。

    “主公則率領近衛軍、碧蛇軍、藍鯨軍、青龍軍,會同令狐家族、嶺南杜紹權等諸路兵馬為後路策應!”

    拓跋成一邊說著,一邊順手在案幾上,畫出了戰略進攻的草圖。

    “依托三大名關,發動扇形攻擊,好氣魄!”

    李逸如倒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不愧是風雨的手筆,一出手便是傾全國之力的大決戰。

    不僅秋裡、蒙璇、公孫飛揚、張兆、朱全等名將紛紛登場,成為攻打呼蘭的主力,幾乎出動了風雨軍中所有最為精銳的兵馬,而且連同遠在南方的令狐家族和嶺南軍,也將傾盡全力支援前線,可以說風雨是下定了決心,要徹底解決聖龍帝國的陸地安全。

    “是啊,宰相大人組建藍鯨軍,打造艦隊,扶植令狐家族,任誰都以為咱們聖龍帝國是想收復被麥堅人占據的港口,結果讓那些藍眼睛鬼子好一陣緊張,卻又怎麼知道,咱們玩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謀,一邊對麥堅人擺出氣勢洶洶的架式,一邊卻在暗地裡准備解決呼蘭人?”拓跋成得意洋洋地說道。

    和大多數聖龍人一樣,對於霸占了海洋進行跨洋貿易的麥堅人,他們並沒有太大的緊張,相反對於能夠如聖太宗、聖武帝時期那樣建立封狼居胥、燕然勒馬的功勳,卻是十分興奮和憧憬!

    “哈哈,宰相果然神算!”

    李逸如微微一笑。

    年輕的印月總督心中,對拓跋成的話並不完全以為然。

    當日風雨要自己開通和緬邦的線路,搶占入海口的命令,雖然因為西南半島的成功奪取以及天下形勢的變化而終止,但是李逸如卻已經深深地明白,風雨這位傳奇的名將心中所藏的,絕對不是區區大陸而已。

    所以,風雨收購木材,招攬精通航海的人才,積極打造艦隊,恐怕絕對不是為了所謂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謀。

    事實上,如此規模空前的進攻,勢必要進行十分縝密的後勤部署,也絕對不是倉促之間可以發動突襲的,本就不可能做到突然性和隱蔽性,反過來還差不多。

    想到這裡,李逸如突然心中一動,問道:“宰相難道准備三路兵馬同時出動?”

    “這個……”

    拓跋成沒有料到李逸如會這麼一問,不由撓了撓頭,不確定地說道:“大概是吧!反正我們西線得到的命令,是在聖京為主公進行三十大壽的當天,發動進攻,不過……不過似乎對於具體的戰略目標,並沒有規定必須的時間限制!”

    “原來如此!”

    李逸如輕輕地呼了一口氣,不由有些好笑自己居然杞人憂天,身經百戰的風雨,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如此龐大的兵力,如此漫長的戰線,是根本不可能制定十分精確的戰略計畫,來讓部下們按部就班完成的,更多的還是要依靠將帥們自己的才能來判斷,這也是風雨選擇了讓秋裡、蒙璇這樣的將領獨當一面的原因。

    “怎麼樣,是不是很激動!”

    拓跋成似乎還沒有從興奮中緩過來,竟然忘記了那兩只老虎的可怕,逕自走到了李逸如面前,寬厚的手掌終於重重地拍了下去。

    “呵呵!”

    忍痛干笑了兩聲,李逸如突然不經意地問道:“看來三路兵馬中,秋帥的任務最重啊,竟要以秋風軍一軍的兵馬,獨戰呼蘭帝國力量最為強大的東線!”

    “哈哈,老弟你就不必擔憂了,當日呼蘭人退兵,全靠秋帥在幽燕的出擊。

    “事實上,當年宰相麾下各軍,連續數年激戰,各自都損傷累累,三千近衛軍,將士換了一撥又一撥,黑狼軍、碧蛇軍都數折主帥,白虎軍累計損失了上千輛戰車,白起將軍苦心建立的弓箭隊,最後幾乎沒有一個完好無損的人,也只有你的赤獅軍和秋帥的秋風軍,人數不少反多。

    “如今,即便將我們灰鷹軍分離了出去,秋風軍依舊是八軍之中最強大的,就人數而言,除了青龍軍,其他六路兵馬加起來,才剛剛比秋風軍多一些而已!”拓跋成不以為然地隨口笑道。

    “這麼厲害!”

    李逸如心中一跳。

    秋風軍居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實在大出李逸如的意料,然而聯想到姐姐居然不惜得罪秋裡,也要自己和拓跋家族聯姻,聯想到風雨居然讓原本屬於秋風軍的拓跋家族自建灰鷹軍,不知怎的,李逸如的心中,便突然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別發呆了,我在來的路上,看到你的軍隊十分渙散,你小子是忙著為家族賺錢賺瘋了,還是另有圖謀?”

    就在李逸如沉思的時候,拓跋成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我可不管你是什麼打算,快點召集好你的軍隊吧!若是到時候赤獅軍不能夠按時出動,影響了宰相大人的全盤計畫,你我可都吃罪不起!”

    “多謝拓跋兄提醒,逸如一定會把那些麻煩及時解決掉的!”

    李逸如訕訕地一笑。

    遠征軍如今的混亂,其實和他這位印月總督大人有著很大的關系。

    一方面是因為姐姐李中慧來信,要他全力幫助已經是盟友的高鳳陽的陶朱錢莊,這才有了奴兵和僧兵紛紛出動,為陶朱錢莊收集所需采購財物的行為。

    另一方面,李逸如也非常擔憂旁遮普邦在大食人的影響下,搖擺不定的局勢,卻又礙於昔日停戰協議,以及錫克教中親聖龍派和風雨軍的關系,不好先發制人,便有心采取示敵以弱、引蛇出洞的策略。

    然而如今,沒有想到正在關鍵的時刻,恰好風雨決定對付呼蘭人,這就全盤打亂了李逸如的安排。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提前行動了!”

    陰沉著臉,印月總督望向窗外茫茫的黑夜。

    順著彎彎流淌的日河,塔絲郡主默默的前行,辛娜已經繼續她前往聖京的旅程,而如今在她身後充當護衛的,則是聖龍遠征軍的校尉褚頻。

    昨天正是這位年輕而勇猛的軍人及時趕到,方才把那批喝醉了酒殺上來的奴兵和僧兵給喝退。

    塔絲幾次想要回頭向這個年輕的軍人道謝,然而行動的欲望總是在最後關頭消失,作為當日阻止李逸如南下徹底摧毀阿育王朝的代價,如今的少女已經成為了印月總督的夫人,殘酷的現實,限制著許多事情的發生。

    更何況,吉羅,那個山村少女的遭遇,此刻依舊在塔絲的心中殘留著無比的震撼。

    身為阿育王朝的大貴族,塔絲萬萬沒有想到,就在自己的國家,竟然還有這樣的制度,讓那些賤民的女兒,從生下來便失去了擁有婚姻和愛情的幸福,以“聖女”的名義,五六歲開始便淪為被人們所尊敬的僧侶們的玩物,而且還是終生……

    “夫人,您該回家了!”

    最終,還是褚頻打破了沉默。

    物是人已非,望著眼前的伊人,褚頻有些百感交集,不過一想到昨日的驚險,卻不禁暗自慶幸。

    他原本要奉李逸如的命令,前往阿育王的行宮,完成那強加於他的聯姻——盡管並不願意,但是為了釋去李逸如的心結,為了塔絲在總督府能夠更加愉快的生活,他還是接受了這個任務。

    只是臨行前,卻聽說總督夫人獨自前去迎接好友辛娜,不放心的褚頻,便率領一隊騎兵前去護衛,卻不料正好遇到了塔絲陷入危難之中。

    那些被印月人的恭順給嬌慣壞了的士兵,這一次藉著為宰相風雨祝壽的名義,更是私自跑到鄉村為所欲為。

    他們顯然習慣了主宰他人的生死,因此在聽說對自己恭敬有加的僧侶們,居然被一群暴徒所殺,便問也不問,就如同對待所有敢於反抗的印月人那樣,用刀槍來解決所有的問題。

    褚頻不敢想像,自己晚來一步的話,將會有怎樣的後果。

    “回家嗎?”

    塔絲的心中,突然湧上了些許的苦澀。

    回家?哪裡才是自己的家!

    昔日父慈母愛充滿溫馨的居薩羅城的家,連同居薩羅城,都早已經被聖龍遠征軍洗劫一空。

    如今的巴雷利總督府,記錄的只不過是自己的無奈和王朝的恥辱,無論李逸如對自己如何,置身於華麗殿宇之內的塔絲,卻永遠不過是一具被束縛了自由的雕塑。

    塔絲轉首望著褚頻,雙眸之中飽含著無言的酸楚。

    “夫人!”

    年輕的校尉忍不住走上前幾步,揚起了手,便要拭去伊人眼角的淚痕,然而舉到半空方才想起自己的身分,唯有尷尬的停留,目光則回避了塔絲的雙眼。

    “嗚——”

    幸好,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號角悠揚的聲音,緩解了有些沉悶的氣氛。

    “又要爆發戰爭了!”

    塔絲和褚頻同時一驚……

    第五章高明瘋狂

    “大好河山,正是吾輩狩獵之所在!”

    匆匆趕回巴雷利總督府宣讀了風雨的密令之後,李逸如掃視了一眼四周的將領們。

    他當然不是在詢問是否該遵循風雨的指示。

    即便印月總督在遠征軍中,享有不容挑戰的地位,但是誰都清楚,遠在聖京的風雨更是神一般的存在,至少軍隊是絕對不會和那位更加偉大的名將對抗的,更何況此刻所有的將領們,包括李逸如在內,目光中都已經燃燒起了躍躍欲試的烈火。

    太久的休戰,早就讓這些習慣了縱橫馳騁的武夫們手腳發癢,那種生死之間的刺激和激情,即便是商人們雙手奉上的財富,和官員百姓們畢恭畢敬的畏怯,都無法取代的。

    因此,李逸如此刻詢問的,只是該如何行動。

    因為就在他趕到巴雷利總督府的途中,獲悉旁遮普邦居然發生了叛亂,親聖龍的辛格被軟禁,大長老古魯宣布錫克教獨立建國,並大膽地宣稱,其疆域包括了,如今正處於聖龍遠征軍占領范圍之內的印月半島西北部平原,為此還要求了大食帝國的保護。

    與此同時,那些似乎因為戰亂而南下印月避難的大陸諸公國商旅,突然對聖龍遠征軍的占領區發動襲擊,破壞了許多重要的道路和橋梁。

    而跟在他們後面的,是本應該正在為是否繼續臣服呼蘭人,而爭論不休的大陸諸公國的軍隊——原本勢不兩立的霜月王國和太陽汗國。

    這兩個大陸諸公國中最強大的國家,這一次居然成為了並肩作戰的戰友。

    陰謀,一個巨大的陰謀,一個針對聖龍遠征軍的巨大陰謀!

    獲悉這些消息的李逸如,憤恨不已,自覺被一個隱身暗處的高明對手,給將計就計地作弄了,而且大陸諸公國、大食帝國如此默契的配合和大膽的侵略,也讓他感到了不安。

    這使他感到了十分羞辱,幸而理智卻讓他最終保持了冷靜,明白必須立刻解決眼前的麻煩,否則將無法向風雨交代。

    “逸如,我看目前還是采取守勢,穩定住局面,等迦嵐王子的高原騎兵趕回來之後,再做定奪吧!”

    作為遠征軍的副統帥,趙亮率先開口,做出了謹慎的建議。

    畢竟,遠征軍之所以能夠縱橫印月半島,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騎兵,而組成遠征軍強悍騎兵的,除了赤獅軍的鐵騎之外,相當部分則來自於尼國的高原騎兵。

    可惜如今由於印月沒有戰事,所以這些高原騎兵都紛紛返回了自己的家園,甚至連高原騎兵的統帥迦嵐王子,也為了給風雨祝壽而離開印月半島。

    “這可不行,按照宰相大人,最遲五十天內,我軍就必須做好北上的准備,否則一旦影響到整個作戰,誰也擔當不起!”

    拓跋成立刻跳起來表示反對。

    “但是,如今赤獅軍的騎兵還好,倒是隨時都可以聽命出擊,至於奴兵和僧兵就……”

    趙亮一邊沉吟著,一邊用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奴兵統領吉牙思,和高唐僧兵統領康莫。

    如今遠征軍中,最為混亂的便是這兩人的軍隊,留守在兵營之內的士兵,有時候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請總督大人和趙將軍放心,不出三天,末將便可以集結起所有的兵馬!”

    “末將只需兩天!”

    吉牙思和康莫趕緊搶著說道。

    “好了,像什麼話?給你們十天時間,把軍隊都集結起來,否則軍法論處!”

    李逸如咳嗽了一聲,揮手制止了兩人的做秀,冷冷地道:“現在西線各部暫時後退,所有人馬都朝巴雷利集結。

    “趙亮將軍,請你立刻率領五千步兵支援居薩羅城,我希望大食帝國和大陸諸公國的軍隊,在五天之內無法在居薩羅這座兵家必爭之地完成會師!

    “哥裡將軍,你立刻派兵保護阿育王和他的官員,提醒他們對遠征軍和聖龍帝國所應盡的職責,同時征集所有阿育王朝的軍隊北上!

    “伊弗,你立刻派人去調動尼國、錫國、丹國這些盟友的軍隊,限他們在十五天的時間內趕來!至於其他所有能夠被召集起來的部隊,則跟著我,這裡,到這裡去!”

    李逸如手指著地圖上,居薩羅城以北的一處山峽口,不容辯駁地決斷道:“到這裡去,我要在這裡,讓那些膽大妄為的狂徒,嘗一嘗聖龍遠征軍的厲害!讓他們根本來不及到達印月半島的縱深,就乖乖地回到他們老家去過冬!”

    “是!”

    盡管李逸如的作戰計畫看來似乎是有些粗糙,但是基於以往無數次勝利的輝煌,以及年輕的印月總督口中,那戰士特有的狂傲、樂觀和自大的語氣,讓在場的將領們,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紛紛在第一時刻,以最為飽滿的熱情,接下了主帥交代的任務。

    “看來,戰爭真的爆發了!”

    當褚頻護衛著塔絲返回巴雷利總督府的時候,終於確信了心中的預感。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人聲鼎沸、戰馬嘶鳴的景象。

    大隊兵馬在匆匆地調動著,原本松散的軍隊突然緊繃了起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凝重和嚴肅,這些年來堆積如山的糧草也隨之運輸出城。

    “辛娜姐姐!”

    塔絲吃驚地發現,尚沒有看見丈夫的蹤影,卻發現明明剛剛道別准備前往聖龍的朋友,居然出現在自己的家中。

    只是,昨天還神采奕奕的少女,此刻似乎十分的憔悴和疲憊。

    “塔絲,幫我一個忙,我要見一見你的那位總督大人!”

    辛娜的聲音十分虛弱,然而臉上卻浮現著一種憤怒的冷笑:“我很想知道,從來算無遺策的總督大人,將讓這場鬧劇如何收場?”

    “很抱歉,總督大人雖然注意到了那些小人的陰謀,但是卻絕對沒有想到危機會如此快地爆發,否則,聖龍遠征軍也不會如今天這般忙亂了!”

    李逸如並沒有出現,出現的是遠征軍的書記官伊弗。

    這個當日被李逸如從印月人手中救下的西大陸冒險者,如今儼然成為了總督府的大管家,正在為大軍的運作細節而大費周折。

    不過,他還是抽出了時間前來慰問辛娜。

    這個少女剛剛被好友阿克拉出賣,被錫克教的教友商羯羅暗算,而她的哥哥,如今則正被教徒們所信任和愛戴的宗教領袖古魯所軟禁,而生死不明。

    這真是一個災難!

    伊弗以西方人慣有的方式,聳了聳肩,向可憐的少女表達了同情。

    “這麼說,我還要感激總督大人了?”

    辛娜冷哼了一聲。

    “難道不是嗎?”伊弗再次聳了聳肩,不過這次表達的是無奈,“總督大人從來沒有片刻忽視過宰相大人的朋友們。

    “這一次,正是有賴於總督大人的交代,所以一直關注您安全的遠征軍,方才能夠在第一時間,粉碎了錫克教的叛徒們劫持您的企圖。

    “雖然我們很遺憾,沒有能夠及時救援您的哥哥辛格,宰相大人的另一位好朋友,但是請相信,用不了多久,遠征軍的戰士,會讓那些叛徒們付出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代價,並且盡全力確保您哥哥的安全!”

    “是嗎?”

    辛娜悠悠地注視著遠處的天空。

    也許在如今的錫克教徒心中,自己和哥哥才是叛徒吧?

    這個念頭,讓一直都將錫克教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辛娜,有些消沉。

    事態的發展,讓她大出意料。

    如果僅僅是商羯羅在搗鬼,就算情況再糟,辛娜的心情也不會如此惡劣,然而一直都是好友的阿克拉,居然利用自己作為擋箭牌,混入了遠征軍的占領區,和商羯羅一起指揮潛入的奸細襲擊遠征軍,卻讓辛娜的心感到了無比的刺痛。

    更讓辛娜心若死灰的,則是這一次,被錫克教徒視作神聖的精神領袖,大長老古魯,這個一直被辛娜兄妹所敬仰的長者,居然也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

    一時之間,辛娜前所未有的茫然。

    她深知,錫克教徒獲得了勝利,固然會危及哥哥辛格的生命,然而如果聖龍遠征軍挽回了局面,同樣也會讓哥哥這些年來為錫克教所作出的努力付諸東流……

    無論哪一種結局,自己和哥哥,都將成為錫克教,這個從出生便敬若神明的組織,視為危險和可鄙的存在。

    “褚頻校尉,總督大人有令,要你率領自己的部下,掃平境內那些扮作商旅搗亂的奸細,同時保護好夫人和辛娜小姐的安全!”

    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女,伊弗第三次聳肩,則純粹屬於習慣動作,隨即他便轉而對一旁的褚頻,轉達了李逸如的命令。

    “是!”褚頻毫不猶豫地應道。

    作為一個戰士,戰斗的命令便是他生命的全部,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拋諸腦後,更何況如今還是要保護自己所希望守護的對象。

    “我要見李逸如!”

    突然,辛娜插話,繼續先前的要求,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固執。

    “很抱歉,就在三個時辰之前,總督大人已經出征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小姐便可以聽到遠征軍的捷報!”

    伊弗第四次聳肩,只是想聳肩而聳肩。

    “其實,所謂的大陸諸公國,便是一群分布在絲綢之路兩旁大小綠洲上的城邦,往往一座城市便是一個國家。其中,以東北面和呼蘭帝國接壤的霜月王國、西南面和大食帝國接壤的太陽汗國最強大。

    “在很大程度上,這兩個國家一南一北,一東一西,分別成為了抵擋西面大食帝國,和東面呼蘭帝國席卷絲綢之路的門戶。”

    策馬行進在戰列之中,拓跋成向李逸如介紹起大陸諸公國的情況。

    “前者和呼蘭人接壤,最強盛的時期,甚至一度滲透到聖龍的西域,因此比較傾向於呼蘭帝國;而後者則和西面的大食帝國關系不錯,這些年來,雖然表面上臣服於強大的呼蘭帝國,但是在宗教方面,卻一直受到大食人的影響和控制。

    “嘿嘿,當年宰相征戰印月,從阿育王朝割讓給大陸諸公國的北哥魯邦和喜馬凱爾邦,至少有一大半便是在大食人的下,落入了太陽汗國的手中。

    “而霜月王國由於距離太遠,全靠了當時呼蘭帝國仍然十分強大,方才通過和一些小國進行領土交換,分得一杯羹!”

    “這麼說來,霜月王國和太陽汗國似乎不太可能聯手啊!”

    李逸如皺眉。

    “誰知道,也許是他們在虛張聲勢吧!畢竟,現在我們誰也沒有看到大陸諸公國的軍隊,那裡有著上百個小城邦,天知道這次的聯軍是由幾個國家組成!”

    拓跋成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出身於帝國西北的拓跋成,根本不相信霜月王國和太陽汗國,這兩個無論是利益范圍還是宗教信仰,都絕對是宿敵的國家會聯手。

    “是嗎?”

    李逸如喃喃自語。

    對於拓跋成的話,他卻有些不以為然。

    盡管由於呼蘭帝國的衰弱,導致大陸諸公國、大食帝國的壓力大大緩解,這才有了擴張的野心,但是如果真如拓跋成所言,霜月王國和太陽汗國這麼勢不兩立,那麼背後受到霜月王國威脅的太陽汗國,又怎敢冒著腹背受敵的威脅,全力相助就力量而言,並沒有比聖龍帝國明顯占據優勢的大食帝國?

    而且,在年輕的印月總督心中,感覺到這一次印月半島的受襲,各方勢力的配合竟是如此默契,選擇的時間也是如此巧合,實在令人心疑。

    “哼,不管怎麼說,也許明天我們就可以看看這次大陸諸公國的軍隊中,到底由幾個國家組成了!”

    輕輕地自言自語中,李逸如回應著拓跋成。

    “怎麼,難道你真要帶著這麼一支雜牌軍,去對抗大陸諸公國的主力?”

    拓跋成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一下子勒住了戰馬,有些驚疑不定地望著李逸如,他畢竟沒有在李逸如麾下作戰過,因此直到此時,方才感覺到李逸如的決心。

    太大膽了。

    拓跋成環顧左右,有一種不忍目睹的感覺。

    跟隨著李逸如從巴雷利出征的軍隊,未免太雜亂了。

    除了三千精銳的騎兵和五千赤獅軍步兵還算像樣之外,剩下的便是只有一萬人的印月奴兵和六千人的高唐僧兵,以及加起來大約四千人的尼、丹、錫三國的盟軍。

    而且他們中的大多數,還都是這兩天在行進的沿途,被李逸如從美人的被窩和濃濃的烈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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