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天下 第三十三集 第二部第11集 夢系印月第一章 印月總督
    溫煦的陽光普灑在大地,鳥兒在藍天翱翔,野牛在河邊汲水,猛虎倦怠地匍匐在地上搖晃著尾巴,猴子在叢林裡嬉戲,麋鹿則成群結隊地啃著嫩草,遠處還有幾條灰狼游弋,天地間一片祥和寧謐。

    「呦呵,呦呵……」

    突然,平靜的原野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嘈雜。

    戰鼓隆隆,號角嗚咽。

    塵煙飛揚中,數十輛戰車奔馳著闖入了自然的領地,用弓箭和戈矛四處堵截著驚恐萬分的野獸,將之朝中央圍攏。

    與此同時,一輛頂著華蓋的戰車,在兩旁八駕黑色戰車和上百名騎士、隨從的簇擁下,飛快地馳來,迎風站在戰車之上的,是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

    只見他穿著緊身的獵裝,外面披著一件毛茸茸的貂皮大氅,手持著一張短弓,早已經拉開了滿弦,箭頭和弓背的凹槽齊平,任憑戰車的顛簸,卻兀自穩若磐石。

    「著!」

    伴隨著一聲低喝從戰車上傳來,箭,捷若閃電,離弦而出。

    弧線,眼前掠過的痕跡尚存於半空中;吼叫,遠處野獸負傷後聲嘶力竭的悲鳴,早已經響起。

    這一箭,就彷彿是戰鬥的發令,隨即千百支箭矢同時湧現在天空,無情地落向地面的野獸和驚飛的鳥兒。

    不到片刻工夫,四周便已打掃一空,無數飛禽走獸的屍體橫倒遍野,沸騰的喧囂也漸漸開始平寂了下來。

    「總督大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時,四面八方,幾乎在同一時刻,傳來了無數人大聲的恭賀。

    他們之中,有正駕著戰車四處驅趕野獸的御者、有手持弓箭戈矛拱衛左右的武士、有頭插羽毛身披獸皮伏在草叢的獵人,還有扛著蒲扇、端著點心捧著茶水侍候一旁的奴僕。

    方圓十里之內,竟已聚集了上千人之多,此刻異口同聲地喊來,聲勢頗為驚人。

    揮了揮手,適才彎弓搭箭的年輕人收起了弓箭,滿意地巡視著獵場,然後任由戰車載著自己,朝著後方停留在山丘上的戰陣馳去。

    後方的山丘上,大約二十多輛戰車和十多頭戰象,眾星捧月般地護衛著一個躺在涼榻上的老人。

    那是一個真正的老人。

    滿臉都是歲月滄桑鐫刻的痕跡,雙目中已經逝去了生命的風采,乾枯的雙手早就無法握動刀劍,整個人便彷彿秋風中的落葉。

    「總督大人果然武功蓋世,佩服佩服!」

    眼見年輕人近前,老人的臉上勉強擠出了幾絲笑容,在僕從的幫助下,顫顫巍巍地坐起身子,誠惶誠恐地奉承。

    在印月,沒有任何人敢輕視這個看上去乳臭未乾的年輕人。

    如果說,風雨為聖龍帝國進入印月半島奠定了根基,那麼李逸如則是讓聖龍帝國在印月半島繁衍昌盛的最大功臣。

    在風雨返回中原之後,便是這個尚未弱冠、表情嚴肅的年輕人,統率著滿心懷疑和不安的部下,在印月半島繼續征戰。

    短短數年,以絕對劣勢的兵力,屢屢擊敗強大的敵人,百戰不殆地捍衛了帝國在半島的利益,讓阿育王朝徹底臣服,也讓那些桀驁不馴的部下俯首貼耳。

    赤獅軍統領、聖龍遠征軍統帥、聖龍帝國駐印月總督!

    這一連串的頭銜,表明了一個十分清晰的事實,那就是李逸如正代表著聖龍帝國,主宰著整個印月半島。

    在他的面前,印月半島名義上的擁有者——阿育王朝,上至君王官吏,下至百姓奴隸,都別無選擇,唯有百分百的臣服。

    即便,曾經是印月半島說一不二的主宰者阿育王,也絕不能例外。

    「阿育王陛下過譽了!」

    面對阿育王的招呼,李逸如的眼角一閃而過的是鄙視。

    這還是那個曾經差一點統一印月半島,並且雄心勃勃想要進軍神州的一代霸主嗎?

    有時候,李逸如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一隻腳已踏入棺材的老頭,與幾年前還運籌帷幄、和聖龍遠征軍對抗,而更早之前,更叱吒整個印月半島的阿育王朝的創始人聯繫起來。

    沒有了昔日的睿智和果決,沒有了曾經的權勢和威嚴,眼前的阿育王,只是一個寵信美人、自毀長城、逼死親子、卑躬屈膝的失敗者!

    這樣的阿育王,自然不可能讓少年飛揚的李逸如尊敬。

    「總督大人太謙虛了!看到總督大人,朕總是想起曾經騎射縱橫的歲月,可惜,人生便是如此無奈,時間就是無形的殺手,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耗盡了青春和活力!」

    阿育王乾笑了一下,佯裝沒看見李逸如的神色,以長者的姿態感歎道。

    「既然如此,那陛下就在宮中好好休養吧!國事大可交給國相大人來處理!」李逸如的臉上沒有一點笑容,語氣更是冰冷地說道。

    「總督大人說的是,國相精明強幹,朕放心得很!」

    涼榻上的老人,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向了恭恭敬敬、伺候在身旁的韋朗達。

    這個昔日的臣屬,如今已經徹底投向了聖龍遠征軍,以國相的權位,唯印月總督府之命是從,成為了聖龍遠征軍監控阿育王朝的眼線和手臂,讓阿育王心中即痛恨又無奈,只能夠承認殘酷的現實。

    「是嗎?但是逸如聽說,陛下昨天還否決了國相關於十八公主嫁給遠征軍褚頻將軍的提議,不知可有此事?」

    面對阿育王的退讓,李逸如卻繼續咄咄逼人的質問:「莫非陛下以為,戰功彪炳的褚頻將軍,配不上公主嗎?」

    「這個……實在是因為,小女早已經許配給了南印月曼羅陀王國太子了,所以……」

    老人的額頭,悄然滲出了一些汗珠。

    十八公主是他最小的女兒,恰好到了出嫁的年齡,就如同所有其他的公主一樣,婚姻變成了一種政治籌碼。

    尤其是如今的印月半島,北面和東面被聖龍遠征軍佔據,南面是麥堅人的天下,西面以錫克教為緩衝,隔開了大食帝國和大陸諸公國;曾經強大無比的阿育王朝,則僅僅佔據印月平原的中部,成為了各方勢力覬覦的目標,這樣的勢力格局,無疑加劇了這場婚姻選擇的微妙。

    「哈哈,既然沒有成親,那就還來得及更改啊!我麾下的褚頻將軍自從見過公主之後,驚若天人,從此茶飯不思,相思成疾!

    「褚頻將軍是風雨大人忠實的部下,也是聖龍遠征軍重要的將領,陛下難道忍心,讓這樣一位年輕有為的將軍,因此而消沉下去嗎?還是說……陛下根本就看不起我們聖龍帝國的將領?」

    李逸如在冷笑中,信口胡扯著子虛烏有的事情。

    事實上,褚頻根本就沒有見過那個公主,對方是高是瘦是美是醜,根本無從得知,自然也談不上什麼相思成疾了,然而無論如何,李逸如卻絕對不能夠允許阿育王朝藉著聯姻,向南印月聯合王國靠攏,進而搭上麥堅人。

    讓遠征軍的將軍和阿育王朝的王室聯姻,從而鞏固和王室的聯繫,進一步加強對印月半島的政治影響力,成為了李逸如志在必得的目標。

    「豈敢、豈敢,只是……」

    阿育王唯唯諾諾地敷衍著,自覺陷入了左右為難的處境,聲音也漸漸有氣無力起來。

    阿育王心中滿意的目標,便是那個曼羅陀王國的太子,那是南印月聯合王朝的一個小國,門當戶對,又有著相同的宗教信仰,而且還能夠藉此機會,靠近唯一有力量牽制聖龍人的麥堅人,實在是十分理想的選擇。

    至於那個所謂的褚頻將軍?

    阿育王忍不住在心裡輕蔑地冷哼,那個在聖龍帝國的無名小卒,那個前來印月半島冒險的強盜,既沒有顯赫的背景,也沒有高貴的出生,在遠征軍中也不過是一個校尉的中級軍官,又怎麼可能配得上阿育王朝嬌貴的鮮花?

    事實上,提出聯姻,本來便是對阿育王朝的一種極度的羞辱!

    然而這番話,阿育王如今卻絕對不敢說出口。

    曾經的權勢已經付諸東流,麥堅人強大的艦隊也不可能行駛到陸地上,保護阿育王朝的安全和財富,權衡利弊之下,阿育王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既然阿育王陛下同意了,那麼以本帥看,就在七天之後完婚吧!」

    李逸如無視於阿育王的苦惱,便毫不客氣地替對方做好了主張。

    「是,本官一定竭盡所能,將婚禮辦好,作為阿育王朝和聖龍帝國永結同心、親近友好的佐證!」

    未等阿育王應答,便見韋朗達已經一口承諾了下來,並且及時地轉移了話題:「呵呵,想必總督大人和陛下都已經累了,不如前往行宮休憩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

    年輕人微微躬了躬身,無可無不可地應道。

    今天他是被阿育王邀請來的,既然已經成功地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達到自己的目的,李逸如決定還是應該給阿育王一點面子——雖然如今的阿育王讓他十分不屑,但是病了的老虎也吃肉的道理,是如今依舊幫拓跋蔚養著那兩頭小老虎的李逸如,非常清楚的。

    「請!」

    微微沉默了片刻,阿育王分外索然地歎了一口氣。

    他有心抗爭,然而現實卻如此殘酷地擺在面前,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讓他心灰意冷。

    「總督大人,這裡距離烏代布爾只有十里路,用不了半個時辰便可以到達!」

    毫不理會年老君王的悲傷,身為國相的韋朗達,便已經自覺地充當了導遊,一邊喝令著隊伍開拔,一邊則緊隨在李逸如的戰車旁,熱情地介紹著。

    「那裡最有名的便是哈瓦瑪哈勒宮,那是一座外觀粉紅色、繪飾白色邊框和圖案的宮殿,一共上下五層,從正面看來,好像一座巨大的宮殿,其實內部只是一片厚牆的寬度而已。

    「這座宮殿由九百五十三扇窗戶巧妙構成,因為站在宮殿裡的每個角落,都可以感覺風的吹入,所以又被稱作風之宮殿。

    「站在風之宮殿內,可以瀏覽到外面碧丘拉湖美麗的風景,然而外面的人卻無法看到裡面的動靜,因此,以往陛下的嬪妃們也常常來這裡度假,既可以欣賞到宮外的美景,又不必擔心被男人看到她們的容貌……」

    「看不到?」

    原本只是隨便聽來的李逸如,突然心中一驚,揮手止住了戰車,雙眼冷冷地注視著正在滔滔不絕講解著的官員。

    「是,看……看不到!」

    韋朗達驚疑不定地窺視著李逸如的臉色,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說錯了。

    「哼!」

    李逸如卻在此刻,冷哼了一聲。

    看不見裡面的動靜,這句話讓久經征戰的年輕統帥,第一反應便是那裡將成為絕佳的伏擊之所,這個念頭,讓他開始猶豫起自己是否應該繼續前行。

    「怎麼,征服了印月半島的總督大人,會害怕一座宮殿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十分悅耳的聲音傳來,聲音發自阿育王身旁的一輛馬車。

    馬車上,一個少婦探出了頭,掀開了蒙在臉上的輕紗,露出了她的容顏。

    彎如皎月的眉毛下,是一雙清澈無邪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張令人無限憐愛的小嘴;瓜子臉蛋說不出的秀麗、眉宇之間蕩漾著春意、雙眸之中放射著誘惑;天使和魔鬼、純潔和風騷,在這裡是如此完美的結合。

    美麗,這是一種震撼人心的美麗,一種讓人心跳、讓人甘願赴湯蹈火的美麗。

    僅僅只是驚鴻一瞥,然而少婦傾國傾城的美麗,的確有著讓人無法抵禦、甚至停止呼吸的魅力。

    這一刻,李逸如終於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確有那種可以讓帝王將相們寧願不要江山,也要博取佳人一笑的容顏。

    打量著這架之前根本就沒有被自己放在眼裡的馬車,以及馬車上如此艷麗的少婦,李逸如感覺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

    聖龍歷七六一年十二月。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

    正當李逸如做客阿育王的宮殿之際,日河北岸聖龍軍佔領區官道兩旁各自忙碌的印月人,則以好奇的目光,注視著一支頭纏白布的軍隊,護衛著一行浩蕩車隊逶迤東行。

    這樣的武裝力量,居然通行於印月平原,在最近幾年的時間裡,可以說是非常少見的稀奇事。

    從聖龍歷七五五年在一代名將風雨的指揮下,聖龍人第一次踏上印月半島的土地,歷經風雨、李逸如兩位名將的征戰直到如今,七年的時間,讓聖龍遠征軍在印月半島的勢力越來越穩固。

    「聖龍帝國和它的盟友,可以得到利比恆方河邦和比哈爾邦,以及目前對孟迦邦所擁有的領土;旁遮普邦獨立,由錫克教自治,風雨軍不得駐紮;中央邦在日河以北,包括居薩羅城在內的區域,列入無軍事化地區,阿育王朝的軍隊不得駐紮其中。

    「同時,阿育王朝其他的領土,則在同其他各國的協議中被瓜分:南哥魯邦和西哥魯邦劃歸大食帝國;北哥魯邦和喜馬凱爾邦劃歸大陸公國聯盟;東哥魯邦由當地的王公獨立建國,作為同阿育王朝的緩衝地帶;阿育王朝南面的三個邦,則劃歸到南印月王朝聯盟的版圖中。」

    這便是當年風雨所取得的偉大勝利,同時也是阿育王朝衰敗的開始,而且在之後李逸如的統帥下,聖龍人更是又取得了一系列偉大的勝利,擁有了更遼闊的土地,和進一步加強的特權。

    阿育王朝的軍隊早已經名存實亡,淪為了唯遠征軍之命是從的走狗,而聖龍人的足跡,更是可以肆無忌憚地,進出已經嚴重縮水的阿育王朝領土。

    在這樣的情況下,阿育王朝早就不再是值得一提的對手;麥堅人雖然曾經幾度交鋒,最終卻出於大國戰略的全盤考慮,轉而一心鞏固起印月半島南方的勢力範圍,和雄踞印月半島北方的聖龍遠征軍,保持著默契的距離。

    至於其他諸如大食帝國、大陸諸公國等覬覦印月半島的力量,在面對由風雨執掌了朝政、而日漸強盛起來的聖龍帝國,也紛紛駐足觀望,不敢輕易挑釁。

    於是,非常諷刺的一幕出現了,正是由於成為了聖龍人的禁臠,印月平原的中北部,反而成為了遠離戰火的樂園,沒有了往日百國爭鋒的戰亂,也不必擔心大食帝國為首的穆斯林力量的入侵,和阿育王朝最強盛時期相比,最明顯的變化,恐怕也只是聖龍遠征軍制定的秩序,取代了阿育王制定的規則而已。

    這裡的印月人,的確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除了聖龍遠征軍和效忠於遠征軍、幫助聖龍人管理地方的王公衛隊之外,其他稍具規模的軍隊了。

    「辛娜,如今的聖龍帝國,恐怕正是冰雪連天、寒風凜冽吧,哪有咱們這裡溫暖如春,你又何苦千里迢迢前去?」

    輕蔑地掃視了一眼這些印月的平民,阿克拉以十分不滿的嘲諷口吻,對著車廂內的美人說道。

    雖然是由於成為了風雨軍的盟友,錫克教方才取得了旁遮普邦的自治,但是在阿克拉看來,聖龍人能夠在印月半島取得今天的成功,完全由於阿育王朝太過於無能,麥堅人背信棄義,大食帝國和大陸諸公國太過於怯懦,被風雨軍虛張聲勢的氣焰所嚇倒,否則,印月半島絕對不可能是今天的格局。

    「阿克拉,你知道嗎?聖龍帝國的幅員有多遼闊?北方和中原固然已經是臘月寒冬,但是嶺南等地的氣候,卻和這裡的中北部相差無幾!這樣的強國,是不能夠輕易得罪的,至少現在的錫克教,就根本沒有這樣的力量!」

    眺望著簾布外寧靜的大地,辛娜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阿克拉的觀點,恐怕也代表著很多年輕的錫克教徒的想法。

    由於錫克教從一開始就和風雨結盟,因此他們根本沒有親身體會到聖龍人強大的戰鬥力,而阿育王朝軍隊不堪一擊的表現,和聖龍遠征軍中僧兵、奴兵等雜牌部隊,在勝利之後放縱無序的行為,讓在這場印月格局大震盪中,深深獲益的眾多錫克教徒們,有了一種對方不過爾爾的錯覺。

    於是,主張建立自己獨立的國家,甚至認為應該以此為基礎發動聖戰,將邪惡的喇嘛教趕回聖龍,讓真主的福音傳遍整個印月半島,諸如此類不滿於僅僅旁遮普邦隸屬於阿育王朝自治現狀的情緒,已經越來越激烈地擴散出來。

    這種高估自己和低估敵人下的急功近利,太危險了!

    辛娜為此憂心忡忡。

    「沒有這樣的力量?哼,別忘了大食帝國和大陸諸公國就在我們的身旁,而聖龍帝國再強大,卻距離我們很遙遠,尤其是如今,聖龍遠征軍正在忙著享受他們勝利的成果,在印月半島的各個地區耀武揚威,根本無暇西顧,這樣的機會如果我們不利用,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夠建立我們錫克教自己的國家?」可惜,阿克拉卻半點都沒有理解辛娜的想法,冷笑著反駁。

    「哈哈,阿克拉,你不要這麼激動,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打圓場的,是走在車外另一邊一個又瘦又高的黑袍人,雖說是在勸解,但是語氣中卻明顯帶著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哼,商羯羅,你不是要去大陸諸公國嗎?為何昨天沒有和大陸諸公國的商旅一起北上,卻還要賴在這裡!」辛娜沒好氣地說道。

    眼前這個名叫商羯羅的人,乃是錫克教的財務總管,和大食帝國走得很近,因此和親聖龍的辛格兄妹關係並不好。

    最近,商羯羅刻意迎合阿克拉等年輕錫克教徒的激進觀點,而且還似乎得到了大長老古魯的默許和暗中,讓哥哥辛格十分不安,如今聲稱前往大陸諸公國有公幹,卻緊緊相隨在自己身邊,更讓辛娜隱隱中感到某種陰謀的氣息。

    「呵呵,老夫昨天原本也想就此北上,只是根據那些商旅說,呼蘭帝國一些年輕的將領不滿宰相塔塔庫爾執政,發動了兵變,戰爭因此波及到了大陸諸公國。

    「如今以北面霜月王國為首的十多個國家,主張呼蘭大可汗,而其餘的國家則追隨南面太陽汗國,主張乘機將呼蘭人的勢力驅逐出去,形勢可謂劍拔弩張,眼下不少商旅都紛紛來大食帝國和印月半島避難,辛娜你難道就忍心趕老夫捲入那是非之地嗎?」黑袍人毫不在意辛娜的語氣,陰陰地笑道。

    「嘻嘻,辛娜還以為,商羯羅大人為了錫克教的事業,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辛娜冷笑著嘲諷道,心中卻暗自驚訝。

    四年前,呼蘭大國師張仲堅兵敗中原之後,威望無以復加、幾乎一手掌控聖龍帝國的風雨,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選擇了休養生息。

    原本以為,失敗後會全力以赴、挽救自己權位的張仲堅,也出人意料的交出兵權,不知所蹤,於是出現了南方的聖龍帝國由風雨執政,而北方的呼蘭帝國卻由草原大貴族塔塔庫爾輔佐君權的現象。

    聖龍和呼蘭這一南一北兩個數百年積怨的宿敵之間,產生了難得一見的和平。

    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認為這種和平會持續多久,畢竟人類的歷史,原本就是由戰爭與和平交替而行的,更何況北方遊牧民族嚮往中原的繁華,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渴望,就如同飛蛾一般,無法改變撲火的習性。

    然而,恐怕沒有人會預料到,戰火的再次燃燒,竟不是兩國之間,而是在更需要調整元氣的呼蘭帝國內部。

    這純粹是一次呼蘭帝國內部的事務?還是風雨即將展開行動的預兆?

    辛娜開始沉思。

    「為了聖教,商羯羅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過,如今錫克教建國大業尚未完成,老夫怎麼也得熬著啊!」這時,卻聽見商羯羅淡淡地說道,「這次商羯羅雖然暫時沒去成大陸諸公國,但是卻探出了一些重要的消息——呼蘭人之所以敢在國力大損後還搞窩裡鬥,最主要的一點,還是因為最近聖龍對呼蘭人的壓力大大減輕。

    「嘿嘿,這些時日以來,風雨表面上休養生息與世無爭,無論對北面的呼蘭帝國,還是南面的交趾,以及西面的印月半島都不聞不問。

    「對東面的安宇也採取安撫的策略,實則卻是很不滿當年麥堅趁呼蘭人入侵之際,搶佔了許多港口,因此派出眾多商團,大肆收購木材等造船的材料,大力建造艦隊,宣稱是要解決東面的海寇,哼哼,實際上究竟想幹什麼,想必誰都清楚,看來短期內是不可能有餘暇來顧及其他的問題了!」

    「太好了!只要聖龍人不來注意印月半島的事情,那麼我們建國就更有把握了!」阿克拉不由高興得叫道。

    相對於其他的錫克教徒,阿克拉還是比較清楚聖龍人的厲害,若是能夠避開聖龍遠征軍的干涉,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風雨的謀略,豈是那麼容易讓人看透?而且即便如此,那又怎樣?錫克教建國,勢必打亂了整個印月半島的格局,聖龍人不可能不過問,到時只要聖龍遠征軍壓境,旁遮普邦好不容易獲得的自治,還如何維持?」辛娜沉聲說道。

    雖然並不指望能夠說服別有用心的商羯羅,辛娜的心中卻還是很希望讓明顯受到教唆、被情緒蒙蔽了雙眼的阿克拉清醒過來,認清眼下強弱分明的現實。

    「呵呵,這有什麼好擔憂的?到時候,只要辛娜你出面,想必聖龍人會默認既成的事實吧!

    「畢竟咱們錫克教和聖龍人合作得不錯,旁遮普邦是否建國,也並不影響聖龍遠征軍的勢力範圍,而你和聖龍帝國的宰相交情又那麼好,這次居然不辭辛苦,千里迢迢前去聖龍帝國鞏固雙方的友誼,連商羯羅看了也十分感動!」商羯羅冷笑著,不懷好意地挑撥道。

    「哼,就怕有些人只顧著去會心上人,根本忘記了錫克教的大業!」

    果然,車外隨即傳來了阿克拉酸溜溜的聲音。

    「不要胡說!此次我完全是代表錫克教和旁遮普邦,前去慶賀聖龍帝國宰相的壽誕,阿克拉,你……你莫要胡攪蠻纏!」

    嬌嗔聲中,辛娜的臉上,卻不自禁地浮現兩片紅暈。

    真的只是想去見風雨嗎?

    這是一個讓辛娜無法回答的問題。

    感覺上,辛娜一直都認為自己和風雨,那位改變了印月半島的未來,如今更是主宰著聖龍帝國大權的年輕人,就彷彿雲和風一般,一旦相逢,便注定了漣漪蕩起,吹亂了自己的心,卻終究挽不住那亂心的人。

    這些年,雖然遠在千里之外,辛娜一直都在關注著聖龍帝國,或者更確切的說,關注著那個年輕人的一切。

    當聽說風雨被呼蘭人打得大敗的時候,辛娜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彷彿被重重地揪住了一般,整日裡恍惚失神,魂不附體,直到風雨終於擊退了呼蘭人的消息傳來,方才又安定了下來。

    之後,風雨眾望所歸,得以重新出任帝國宰相,文治武功安邦定國,聖龍國力在這兩年蒸蒸日上,並開始和因為內亂、戰敗而衰弱的呼蘭帝國,爭奪起大陸諸公國。

    每當這類消息傳來,每次都讓少女感到心跳的欣喜——不為別的,只是單純為了聽到那個人平安的消息。

    不過,這一次,自己是代表錫克教前往聖龍帝國,祝賀風雨的三十壽誕,肩負著鞏固和聖龍帝國盟友關係的重任。

    辛娜暗暗地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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