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天下 第五集 五原會盟 第六章 出兵夏州
    「啟稟將軍,皇甫華已經過了夏州,星夜奔赴入川,此外據說賊軍已經拿下了蜀州。」

    在秋裡的帥帳之中,秋裡高居主坐,洛信和耶律明雄分列兩旁,聽著探馬稟報的皇甫家族的兵力調動情況。

    「皇甫小兒這麼著急,可見巴蜀已經危在旦夕了,秋裡,我看咱們快點出兵吧!」這些日子一直沒有仗打的洛信早就有些急不可耐了。

    「可是梅文俊到現在還沒有動靜,不知道到底在幹什麼,末將以為還是再等等吧!」耶律明雄遲疑的說道,他對於風雨的用兵始終都佩服得五體投地,由於風雨在臨行前一再囑咐三人要小心梅文俊,使得他特別的關注梅文俊的動向。

    「無妨,皇甫嵩這次東征不僅是想控制鄂州,甚至還企圖滲入江南,所以將大批兵馬調出,當然也包括了梅文俊部,這才造成了巴蜀空虛為人所乘的局面。如今梅文俊就算沒有奔赴巴蜀平亂,也必將主力調去劍閣,夏州應該不會有太多的兵力。」側立在秋裡身後的費全則力主出兵。

    「這只是你的推測之詞,皇甫嵩老奸巨滑,怎麼會料不到我軍乘火打劫?

    梅文俊是連風侯都讚歎不絕的名將,又豈會毫無準備?」耶律明雄對於這個長相猥瑣的傢伙始終沒有好感,當下冷冷的駁斥道。

    「就因為一個梅文俊就讓我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將軍和勇士舉步不前嗎?」

    費全諷刺地說道。

    「夠了!」秋裡有些惱怒的打斷了兩人的爭吵,雖然他很欣賞費全的智謀,不過可並不希望他恃寵而驕,和其他將領產生衝突,同時費全的話從某種程度上也有諷刺自己的意思,眾人對於梅文俊的顧忌讓他有一種受辱的感覺,當下冷冷地說道:「不用再多說了,風侯調動了三個軍過來,不是只為了在這兒作毫無意義的爭論的,立刻傳令下去,黑狼軍為前鋒,進逼夏州!」

    「是!」

    眾人紛紛躬身遵令,風雨軍軍紀嚴明,令出必行,即使是對出兵有疑義的耶律明雄也不再表達反對意見了,而且洛信和秋裡都是風雨的親信,兩人都主張出兵,耶律明雄當然不好再多說。

    「風侯與皇甫嵩大人乃是同殿稱臣,如今賊兵肆虐,風雨軍不思精忠報國,卻來攻打我夏州,這究竟是何道理?」

    在夏城的城頭上,梅文俊一身戎裝,義正詞嚴的揚聲質問秋裡,城頭旌旗展簇,遠處望去不少戰士在城牆上來回走動,顯得軍容鼎盛。

    秋裡大吃一驚,發覺梅文俊早有準備,又發現自己兩翼外的山坡後隱隱有塵土飛揚,而且驚鳥飛天、旌旗浮現,分明是有大批伏兵,自己乘虛攻城的計畫顯然是行不通了。

    雖然他不服氣風雨對梅文俊的推崇,不過從小一起長大的秋裡很瞭解風雨,自然明白能夠得到風雨如此重視的對手絕非泛泛之輩,而且這次出征只是想乘機撿一些便宜,原本就沒有打算在巴蜀局勢明朗之前和皇甫家族徹底鬧翻,所以只好幹幹的一笑道:「梅將軍真是多心了,風侯聽聞巴蜀有變,所以命末將前來相助,絕無歹意,我看這真的是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既然是一場誤會,我看秋將軍還是速速退兵吧,免得事態擴大,有損兩家情誼。皇甫家族扎根巴蜀何止百年,區區動亂又豈能動搖根本?風侯美意,文俊代表老大人心領了,不過出兵相助之舉,就大可不必。如今中原狼煙蜂起,風雨軍真的行有餘力的話,還是盡早出兵中原,為國靖難吧!」梅文俊也不為己甚地說道。

    「哈哈,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此告辭!」秋裡裝做無可奈何的說道,揮手命令兵馬回撤。

    「秋裡,你不會真的被姓梅的那小子嚇退吧?」看見秋裡真的後退,洛信不解的問道,他對於這樣一仗未打就灰溜溜的回去,可真的是有些不甘心,對於秋裡如此膽小更是大為不滿。

    秋裡冷哼了一聲,命令道:「全軍前行至五里外的山丘紮營,立刻派探馬潛伏夏城,給我打探一下皇甫軍的動靜,尤其是埋伏在城外的那些伏兵究竟有多少人馬?」

    「啟稟將軍,我軍走後,那埋伏城外的皇甫軍陸續回城,估計應在一萬人左右。同時從劍閣方面有近千名士卒挑了大批糧食前來夏城,聽說賊軍佔領了蜀州之後大舉圍攻成都,只派了少數兵馬進攻劍閣,所以皇甫軍輕易擊退了賊兵,如今皇甫華已經過了劍閣,準備和皇甫嵩南北夾擊賊兵。」

    「什麼,這個消息為什麼不早點稟報!」秋裡勃然大怒,如果早知道皇甫家族輕易擊退了進犯劍閣的賊兵,自己也就不會出兵夏城了,不過盛怒之下還是不乏疑慮,劍閣地處險要,是進入巴蜀的咽喉,那些賊兵怎麼會如此愚蠢,不派主力攻打?當下冷冷的問道:「這個消息準確嗎?」

    「準確!」

    代為回答的卻是從外面進來的費全,他帶來了涼城的消息,王波佔領了蜀州之後,確實令人不解的重兵圍攻成都,反而只派了三千兵馬進逼劍閣。

    「這幫白癡!」秋裡憤憤地說道,不僅僅是罵王波的白癡部署,更因為今天的挫折讓他感覺到了奇恥大辱,不由對於情報系統的遲滯大為憤怒。

    「將軍,梅文俊將軍派人送來了十頭肥牛,說是犒賞我軍,以作酬謝。」

    這時中軍又來稟報道。

    「什麼!」秋裡一驚,明白梅文俊已經將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掌握住了。

    而這個時候耶律明雄也帶來了不好的消息:「秋將軍,我軍營地周圍出現了可疑的游騎,同時夏州方面兵力調動頻繁。」

    「哼,看來梅大將軍不看到我軍出境,他心裡就是不舒服啊!」秋裡狠狠地說道,他當然明白梅文俊此舉其中的含意,送牛是說明梅文俊胸有成竹,掌控著整個戰局,根本沒把來犯的風雨軍放在眼裡,而游騎出現在自己紮營的周圍,則是一種軍事上的威脅,暗示如果風雨軍繼續滯留的話,後果自負。

    「豈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了!」洛信首先跳了起來,急吼吼的說道:「打吧!咱們風雨軍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秋裡卻搖了搖頭,風雨的戰略意圖他很清楚,這次出兵巴蜀只不過是抱著撿便宜的打算,如果將大軍陷在這裡的話,可不是風雨所希望的,對於整個風雨軍也得不償失,正是由於如此,風雨才放心得讓一向領會他戰略意圖的自己來指揮大軍,便宜行事,所以當下他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說道:「撤兵!」

    秋裡認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很正確的,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不過秋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風雨見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卻是「你中計了!」

    風雨見面的第一句話,讓秋裡大大的不服氣,反駁道:「為什麼?劍閣方面的消息是假的嗎?不過就算是假的,梅文俊埋伏在城外的一萬精兵總不是假的吧?」

    風雨苦笑道:「劍閣的消息一點都不假,梅文俊埋伏在城外的精兵也不假,可是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梅文俊在城中應該幾乎沒有一兵一卒,你想不到吧?」

    「這怎麼可能,旌旗可以虛設,但是我親眼看見城中有大批兵馬在走動,絕不會有錯,我還不至於被這樣簡單的計謀給騙了。而且這小子未免膽子也太大了,如果我強攻的話,豈不是立刻就拿下來了嗎?」秋裡不解的道。

    「這些士兵難道就不可以讓老百姓穿上軍服假扮嗎?梅文俊當然清楚以他手中的兵馬不可能守住夏城,所以就兵行險招,事實上你不正是被他所騙,不敢攻城了嗎?」風雨皺眉道。

    秋裡一楞,這本是很簡單的事情,不過由於風雨一再強調梅文俊是一個難得的將才,讓大家都對他不知不覺中心存顧忌,總是把事情朝複雜的方面去預測,對此風雨也只好哭笑不得。

    「這不過是你的推測,你有什麼證據說明梅文俊在虛張聲勢?」秋裡還是有些不服氣,雖然他一直很佩服風雨的智謀,但還是很驚訝風雨怎麼可能不在現場,卻比自己更加把握住事情的真相,說得如此肯定。

    「因為前天你得到劍閣的消息時,我根本就不知道,直到昨天我才收到這方面的情報,所以根本不可能派兵通知你,這就充分說明了,當梅文俊發覺你對於夏州還沒有死心的時候,他其實也很心虛。」風雨咳嗽了一聲,幹幹的說道,身邊埋伏有敵人的奸細,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你是說……」秋裡皺眉道,這件事情很嚴重,皇甫家族居然如此深入風雨軍的內部,竟可以代替風雨送來情報,那麼如果有一天,假冒風雨的命令的話,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我已經讓魏廖去查了。」風雨苦苦的說道,風雨當然也想到了秋裡的擔心,自然心頭也有些沉重,但是既然對手如此精於情報工作,這件事情多半是不了了之,所以兩人一時間無話可說,空氣十分沉重。

    「還是不對!」秋裡沉思了一會,搖頭說道:「既然劍閣的事情是真的,那麼梅文俊在夏州的兵力絕對充足,他為什麼要行此下策?」

    「因為夏州的兵力確實空虛了。我也沒有想到,皇甫華竟然和梅文俊有著重大的不和,而且如此不顧大局,這次他持著皇甫嵩的令符硬是把梅文俊本來不多的兵馬調去了,只是為了要和梅文俊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梅文俊才會害怕那城外的一萬精兵不足以嚇退你,索性幫我把這個情報提前通知給你。」

    風雨再次苦笑,事實上他除了苦笑實在不知該有什麼表情了。

    「末將辦事不力,請風侯懲罰!」秋裡突然跪下來,澀澀的說道,這次挫折大大打擊了他的自尊心。

    「秋裡,你我勝似手足,你怎麼說這番話?」風雨急忙將他扶起,知道他大受打擊,如果不能夠擺脫這次的陰影的話,就會使自身的水準大打折扣,所以寬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要怪罪的話,風雨首當其衝才是。再說了,這次主要是因為我們內部的問題,被梅文俊有機可乘,再加上我此次出兵的決定又確實有些莽撞了,非你帶兵之罪。

    「而且這次中計其實還是一件好事情,一方面我們得知了皇甫華和梅文俊之間有著深刻的矛盾,日後我一定會利用這一點,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的;另一方面,恐怕你還不知道,今天我剛剛得知,皇甫嵩昨晚已經攻克江洲、回師巴蜀了。所以如果你不中計的話,雖然我們可以獲得夏城,但是卻會和已經擺脫困境的皇甫世家結下深仇大恨,到時候兵力被牽制在夏城,那才是得不償失的事情呢!」風雨笑著拍了拍秋裡的肩膀。

    「江洲被克?不是說王波在南岸的荊門山與北岸的虎牙山之間以浮橋連結起來,在荒亂的激流中立起數千支的165木樁以防敵船入侵,同時又在兩岸的斷崖之上築樓,列上箭弩,以數萬松明照亮夜空,不讓一名敵兵有可趁之機嗎?如此嚴密的防範,如何會被攻破?」

    秋裡對於江洲被克非常的震驚,這樣的固若金湯,居然會被皇甫嵩在短短十多天就拿了下來,實在是一個奇跡。

    「又是那位梅大將軍的傑作!」風雨苦笑道:「當初梅文俊就力勸皇甫嵩像我們這樣坐山觀虎鬥,可是皇甫嵩不聽,堅持出兵鄂州。梅文俊只好在皇甫嵩東征前,留下了一封書信,交給了皇甫嵩的侍衛長,讓他在皇甫嵩危難時刻拆開。

    「後來王波造反,皇甫嵩被堵在了江洲外,那個侍衛長便將書信拆開交給了皇甫嵩,於是皇甫嵩就採用了梅文俊的計畫,在一個強勁東風吹襲的日子,數千隻皇甫軍軍船的船帆滿載著鼓鼓的風帆,溯著急流迫近王波軍要塞。

    水裡的木樁阻住軍船的進路,加上左右兩岸如雨般的箭矢,在一進一退的攻防之中,皇甫軍的先鋒部隊終於立上了浮橋,放出了準備好的火箭。火勢在強風之下一發不可收拾,籠罩了浮橋以至於城樓。在猛火之中,皇甫嵩發動了突進,一舉拿下江洲,順利入川。」

    「梅文俊!」秋裡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大有一決高下的味道,主動請纓道:「不管怎麼說,如今皇甫世家依然忙於攻打王波,夏州兵力畢竟空虛,請風侯再給我一次機會,不拿下夏州,秋裡願提頭來見!」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如今梅文俊一定已經加強戒備,皇甫家族也很快就會恢復過來,所以沒必要冒險。對付皇甫家族我原本就有一個長遠的計畫,一步步來一定能夠成功,這次行動只是有些貪圖便宜的衝動,心懷僥倖,幸好沒誤了大事。

    「如今巴蜀大局已定,王波必敗無疑,真沒想到這個白癡這麼沒用!眼下我們沒必要為了區區一座夏城,而把影響深遠的發展大計給耽誤了,你回來的正好,其實在得知了劍閣和江洲的消息後,我就準備讓你回來,放棄對巴蜀的圖謀。因為,如今我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你去辦。」

    風雨有些懊悔的說道,實在想不到王波這麼不禁打,原先估計要亂一兩年的巴蜀,看來僅僅需要一、兩個月就可以平定下來了,這讓他有些後悔當初沒把皇甫華的軍隊給截住,可是當初確實沒人會想到那個王波會犯如此低級的軍事錯誤,居然仗著江洲的險要和皇甫軍得經過風雨的領地才能回返巴蜀,既沒有派重兵把守江洲,也沒有調主力攻打劍閣,以至於如今自陷絕境。

    「更加重要的事情?」秋裡沉思了一會,吃驚的說道:「你不會是想打高唐的主意吧?」

    「是啊!」風雨點了點頭,說道:「你也知道,西北土地貧瘠,雖然我們實行屯田,同時利用神州戰亂而大大的發財,但畢竟不是長遠之計。而放眼四周:巴蜀易守難攻,皇甫家族扎根深厚,梅文俊能征善戰,不是容易拿下的,雖然我和軍師已經開始實行一個計畫,但這需要時間。

    「呼蘭兵強馬壯,不是輕易能夠動搖的,而且那裡本身也不是經濟之地,沒有什麼大油水可撈,攻打呼蘭可謂得不償失。

    「神州如今戰亂蜂起,我們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大發橫財,沒有理由深陷其中,自討苦吃,而且畢竟你我都出身貧寒,應該知道那些百姓造反也是迫不得已,我們固然不能反抗朝廷失去了大義之名,但是屠戮百姓也有損風雨軍的形象。

    「那麼最好的所在就是印月了,印月有著廣闊的平原、富饒的土地,而且如今正由幾個國家割據,不復當年孔雀王朝的強盛,而波斯人、呼蘭人都先後在那裡培植了親善實力,更使得印月大陸戰亂頻頻,正好方便我們的用兵。

    「從印月的位置看,它猶如一個半島,不利於外人的入侵,所以一旦把它拿下,就如同一個更加龐大的巴蜀,成為天然的糧倉和後方基地;同時它又地畔大海,正好有利於我們發展海上商貿。

    「而要想攻打印月,既然不可能通過呼蘭走大陸公路,那麼就只有翻越高唐,奇兵出擊,以精銳之兵橫掃印月平原了。」

    風雨的話中透露著對全天下的謀畫,這番打算在他的心中早已醞釀已久,這個計畫在別人眼裡簡直是匪夷所思,風險巨大,但是正因為如此,風雨才更加著迷。

    在風雨看來爭霸中原不過是重複著前人的腳步,實在無聊,只有為人所不能為,方能顯英雄之真本領。只是事關重大,在沒有策畫成熟之前,風雨並沒有和任何人提起。

    如今為了安慰秋裡,同時風雨也有意讓一向情同手足的秋裡來擔任西征軍統帥,這才向秋裡透露了出來,然而說著說著,不自覺中卻沉迷於自己這籌畫已久的宏圖霸業之中,一時間顯得雄心勃勃,豪氣萬丈。

    不料秋裡卻搖了搖頭,說道:「這可不行,高唐地勢陡峭、生活艱苦,以呼蘭人之侵略成性也對這塊土地沒有半點興趣,我軍前去士兵多半會水土不服。而且那裡有喇嘛教控制,不見得會輕易臣服我們,更遑論翻越高唐去攻打更加人地兩疏的印月了。此外攻打印月還要涉及到呼蘭、波斯這些強國的反應,豈不是比拿下巴蜀困難百倍嗎?」

    風雨一楞,沒想到秋裡會如此直截了當的反對自己,使他原本想任命秋裡為西征軍統帥的打算開始動搖,心中有些不悅,想了一想,厭倦的說道:「這些當然是困難,不過並非不可克服。算了,這件事反正還要從長計議,也不急在一時,到時候再說吧。」

    「皇甫嵩親自率兵僅僅用了三天時間就收復了蜀州,與此同時皇甫華則化解了成都之圍,如今王波所部大勢已去,覆滅已經是遲早的事情了,皇甫嵩懸賞白銀十萬要那匪首王波的腦袋,同時還懸賞八萬白銀緝拿王波手下的龍虎雙將。」

    在風雨的書房中,魏廖不帶一絲感情的將這短短十天時間在巴蜀發生的事情向風雨稟報著,皇甫嵩的平叛只能用「神速」兩字來形容,由於事關根本,所以皇甫嵩這一次可以說是拼了老命、拿出老底來打仗,很快就奪回了對巴蜀的控制,而另一方面原本處於相對有利局面的王波,卻把時間和兵力浪費在了攻打成都上,既沒有拿下劍閣,又沒有守住江洲,以至於皇甫軍源源不斷回師援救,變成了一邊倒的局面,如此沒用,這讓原本想隔岸觀火的風雨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風雨歎了一口氣,正要說話,突然「砰」的一聲把風雨和魏廖都嚇了一跳,向外望去,卻發覺皇甫卿卿正面色蒼白的呆立在門口,地面上卻是一隻打碎了的碗,盛在碗中的湯流滿了一地。

    「對不起!」皇甫卿卿垂首低聲而言。

    「沒關係!說起來真是恭喜小姐了,皇甫老大人已經順利平叛,過兩天風雨將親自護送小姐返回故里。」風雨急忙說道。

    為了顯示自己待部屬和黎民如一家的風範,風侯府的大門始終敞開,府內也不設關卡,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進出,雖然魏廖、孔宓等人屢次勸阻,平時風雨不但不以為然,反而還十分得意自己的創舉,然而今天卻有些後悔,心中不禁責怪李中慧,怎麼讓她跑到書房來了,就算是皇甫大小姐自己願意,不過如此端茶送水的事情傳出去的話可大大的不妥,更何況還有可能會洩漏風雨軍的機密。

    「風侯,您是用兵的專家,你看家父是否能捉住王波和他的部下?」

    這時,皇甫卿卿突然抬頭望著風雨問道,眼中的那份期盼讓風雨感到有些好笑,這位大小姐未免對自己的父親太沒有信心了,當下寬慰道:「皇甫老大人乃是朝廷的宿將,才是真正的用兵如神。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率兵入川成功平叛,真是令風雨佩服!」

    風雨說著,突然發覺話語中無意間流露出自己的真實心意,急忙乾咳了一下,繼續說道:「天已晚了,小姐還是早些休息吧!這等粗活風雨豈敢勞動小姐大駕?」

    「風侯還沒回答是否能夠捉住王波和他的部下?」皇甫卿卿卻彷彿有著一種特別的堅持。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皇甫老大人在巴蜀根基深厚,鄉梓父老在如今大局明朗的情況下,一定會全力以赴相助老大人的吧!」風雨有些奇怪,只好耐心的把話說明,皇甫世家在巴蜀的統治可不是一天兩天,如今既然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巴蜀當地的各方勢力一定會痛打落水狗,向皇甫家族邀功的,想必這些匪患也是在劫難逃了,真不知這個千金大小姐在擔心著什麼?

    於是好奇的望了一下皇甫卿卿古井無波的面容,突然間產生了一個古怪的念頭,這位大小姐的面目表情還真有點像魏廖,不知道會不會未老先衰——風雨暗地裡壞壞的想著。

    似乎發現了風雨對自己的注視,皇甫卿卿急忙又把頭低了下去,說道:「皇甫卿卿不打擾風侯了!」說著緩緩的退了下去。

    「我看這個女人有些不對勁!」魏廖在皇甫卿卿走後,突然冷冰冰的說道。

    風雨白了魏廖一眼,心想你才不對勁呢,正要說話間,卻看見孔宓和前幾天出使呼蘭的耶律楚昭從門外走了進來。

    「耶律先生辛苦了,呼蘭的態度如何?」

    風雨急忙熱情地招呼,既然打不成皇甫家族的主意了,風雨的注意力立刻轉到了高唐,目前他最為關心的莫過於呼蘭對於自己涉足高唐的態度,事關風雨軍長遠發展的大局,如果呼蘭人態度強硬的話,自己這方面就麻煩了。

    「呼蘭對敦煌用兵三月,卻久攻不下,正忙得焦頭爛額,根本就沒有工夫去管其他的事情,不但否認了與滅門慘案有關聯,對於我們出兵高唐的暗示也無動於衷,屬下認為雖然喇嘛教為呼蘭國教,但一直以來都是和呼蘭皇室關係密切,如今張仲堅掌權,呼蘭的那些貴族中有許多都心中不服,自然也牽扯到喇嘛教,而高唐是喇嘛教的淵源所在,所以張仲堅對於我們出兵高唐應該是求之不得。」

    耶律楚昭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風雨對於呼蘭竟然用了三個月的時間都沒有攻下敦煌有些意外,難道是呼蘭大可汗死後,呼蘭人因為內爭而削弱了戰鬥力?

    想到這裡不由得對呼蘭軍對西北前線所產生壓力的擔憂減輕了不少,心情愉暢的笑著問孔宓道:「軍師你以為如何?」

    孔宓考慮了一下,慎重的說道:「對於張仲堅來說,風雨軍出兵高唐,實在是利多弊少。一方面可以藉我們的擊反對他的喇嘛教,另一方面如果風雨軍深陷其中的話,又可以讓呼蘭有機可乘奪回涼州。」

    「軍師是在勸我不要進兵高唐吧?」風雨想了一下孔宓的話中用意,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揚威鏢局的血案無意中成為了他出兵高唐的借口,而呼蘭曖昧的態度也為他提供了方便,終於可以將西征印月的計畫開始逐步實施起來了,卻沒想到先是遭到了秋裡的反對,如今連孔宓也不贊同。

    「在下的話雖然讓風侯不樂意,但卻是千真萬確的實情,風侯難道否認有這樣的事實嗎?」孔宓卻寸步不讓的說道。

    「當初軍師為風雨定奪天下大計的時候,不也曾指出可以拿下印月,解決西北土地貧瘠的弱項,藉此來爭奪天下嗎?如今本侯拿下高唐,也正是為奪取印月作準備。」

    風雨皺眉反駁道。

    「不錯,可那是指解決了皇甫家族之後,屆時我軍只需要憑借險要關卡擋住呼蘭人就可以了,而且拿下了巴蜀之後,我軍進出印月就有了安全的補給線。而如今出兵高唐,再借道西征印月的話,我們將面臨呼蘭和皇甫家族因涼州空虛而可能出現的南北夾擊,同時高唐地形陡峭,不利運輸,也使得我軍的前後方聯繫十分艱難,如果喇嘛教鬧事的話,更會讓西征軍陷入孤立無援的窘境。」孔宓針鋒相對的說道。

    「謀取巴蜀是一件長時間的事情,而如今天下大亂,環顧風雨軍的四周,朝廷忙於鎮壓匪患,呼蘭也正致力於國內的權力整肅和西線戰事,皇甫世家受到匪患東面的威脅,並且巴蜀自身也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一時間無力北顧,不乘著如此大好時機擴張我們的實力,更待何時?

    「而且出兵印月和奪取巴蜀應該是同步進行的事情,兩者相輔相成,事實上我想把皇甫嵩拉過來一起西征印月。如今朝廷在鄂州已經有了戒備,北面風雨軍也是嚴陣以待,而皇甫嵩又絕對不是那種不思進取的人,所以只要給足條件,不怕這隻老狐狸不上當。這樣一來,既免除了我們南面的隱患,還有利於日後進軍巴蜀。」風雨也堅持著自己的意見。

    「好,就算拋開日後西征印月暫時不提,我軍大舉進攻高唐,萬一呼蘭軍乘機攻來,則如何是好?」孔宓轉移話題道。

    「我只準備派出五萬兵馬來控制高唐,應該不會讓涼州兵力空虛吧?」

    風雨胸有成竹的說道。

    「五萬兵馬?」不但孔宓和耶律楚昭,連一向遇事不驚的魏廖都忍不住驚呼起來。

    看見部下大驚失色,風雨很滿意自己製造的效果,他明白身為上位者就必須時常在部下面前保持一種出人意料的效果,只有這樣才有利於讓部下戰戰兢兢,不敢懈怠。

    於是,風雨微微一笑道:「征戰以征心為上、掠地次之,否則別說是印月土地廣袤、人口眾多,即便是一個高唐就有數十萬人口,就算是將整個風雨軍填進去也不夠啊!

    「好了,這件事情山人自有妙計。這一次正好乘著皇甫世家剛剛經歷大亂,無暇北顧的時機,我們打著捉拿揚威鏢局滅門慘案之真兇的旗號,不但要一舉拿下高唐作為西征的跳板,而且還要再次大敗呼蘭,讓他們在短時間內再也不敢輕易進犯涼州!」風雨自信滿滿的說道。

    「風侯英明!」明白風雨出征高唐的決心已定,三人只好拱手為禮道。

    只是孔宓和耶律楚昭暗中對望了一眼,覺得有些冒險。

    「啟稟風侯,捉住了一個刺客。」趙亮虎步生威的進入風雨的行軍大轅稟報道。

    「把他帶上來!」

    風雨有些生氣,這次他表面上是護送皇甫卿卿到夏城,其實是準備和皇甫嵩秘密會晤,爭取他對自己出兵高唐的,同時也打算會晤後直接從夏城出其不意的進入青海灣,把這個產馬盛地拿下,造成軍事進攻上的突然性,卻沒有想到才出發了一天,就在宿營的時候遇上了刺客,真是非常晦氣。

    說話間,趙亮揮手示意,幾個五大三粗的士兵將一個五花大綁的黑衣人抬了進來。

    風雨望了一眼,不由微微皺眉,只見那個刺客只有二十來歲,長得眉清目秀,一身的書卷氣,實在無法和陰冷嗜血的殺手相提並論。

    「你為什麼刺殺本侯?」風雨坐在大帳上,冷冷的發問,心裡卻對這個年輕人有些好感,準備如果他有一個好理由的話,就釋放了他。

    「風侯,在下並無行刺之意,只是省親途中誤入軍營,被軍士們誤以為是刺客罷了,如果在下是刺客的話,必定會有詳細的圖謀,深入千軍萬馬之中,直指主帥營帳,又怎麼會在軍營中遊走,以至於被發現呢?」那年輕人顯得十分鎮定,一問一答之間也是非常彬彬有禮。

    「哼,還敢狡辯!風侯,此人武藝高強,傷了我們好幾個弟兄,後來還是鍾進護衛和方白塵護衛出手方才拿下的。」趙亮急忙上前一步說道。

    風雨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一旁的「斷刀」鍾進和「無戟」方白塵,這兩人都是他重金聘請的高手,即使是一般的名門子弟也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個年輕人居然需要方白塵和鍾進同時出手方才拿下,這不能不讓風雨感到吃驚。

    「大人明鑒,小人的武功乃是家傳,可是並不能說會武功就是殺手啊!」

    那個年輕人急忙分辯道。

    「他是高手,不是殺手。」這個時候,鍾進突然開口了,他的話和他一貫為人一樣,很簡單。

    「這位兄弟的武功不弱,雖然在下不能保證他是不是業餘的殺手,但如果要做職業殺手卻還不夠資格。」方白塵微笑著幫鍾進補充起來。

    「刀槍劍戟」四衛士是風雨帳下的頂級高手,經過在風雨特意安排下的這段日子相處,已經能夠互相彌補,配合默契了。

    「斷刀」鍾進沉默寡言,平日裡彷彿根本不存在似的,但是一刀在手,自有一股雖千萬人吾獨往矣的氣勢,令人膽寒;「無戟」方白塵則如同濁世的翩翩公子,為人處事自有一番風度,一襲白袍、溫文爾雅,令無數少女心醉,然而如果誰被他的外表欺騙的話,恐怕連怎麼死都不知道。

    這時,風雨輕輕的點了點頭,方白塵和鍾進以前都是萬里挑一的殺手,如果眼前這個年輕人真的是一個職業殺手的話,應該瞞不過兩人的眼光,再加上風雨對這個年輕人也有些好感,當下用和緩的語氣說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進入軍營?」

    「在下孫禮,家住黎縣,家父是武當弟子,從小就隨父習武,後來又被家父送至峨嵋山學藝,前幾天方才學成下山,由於歸家心切,深夜趕路,這才誤入了大人的軍營,絕無行刺之意,還望大人明鑒!」那年輕人急忙說道。

    「嗯,你的武功不錯,男兒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不如就到我軍中來吧!」風雨微笑著道。

    雖然這番話有著很大的破綻,不過風雨也並不是很在乎這傢伙是敵是友,當初五原會盟時所說的「任天下之智力,依情理而使用之」,絕不僅僅是對張仲堅的反擊,更是風雨一直希望建立的政治,如今他覺得這個年輕人不錯,心裡起了收攬人才的意念。

    「多謝大人抬舉,只是在下離家日久,從軍之事,還得等到回家稟明雙親之後方能成行,請大人海量。」

    「這是當然,忠孝節義是軍人的本色,本侯就等你一個月,來人,給這位壯士鬆綁。」風雨大笑著說道。

    正說話間,突然有中軍稟告道:「皇甫建柯達人求見!」

    「快快有請!」風雨立刻站起身來,朝門口走了幾步,迎上急步進來的皇甫建柯,笑著道:「皇甫將軍連日來回奔波,真是辛苦了!」

    「不敢,不敢!老大人得知了末將轉達的風侯親自護送小姐前來的消息之後,非常高興,特意命末將連夜趕來,代表老大人迎接風侯!」

    皇甫建柯急忙還禮說道,這段時日他成了風雨軍和皇甫世家之間聯繫的傳聲筒,倒也確實有些辛苦。

    「勞累皇甫將軍星月奔波,真是讓風雨過意不去,快快請坐!」風雨執著皇甫建柯的手,顯得十分親熱。

    「多謝風侯!」皇甫建柯有些受寵若驚,正準備入座之際,突然瞥見一旁的年輕人,不由大吃一驚,脫口叫道:「孫守禮!」

    1那年輕人顯然早有準備,聽聞皇甫建柯的叫喚,立刻奪下身邊士兵的佩刀,勁力迅猛的扔向皇甫建柯,自己則飛身出帳。

    這個時候風雨剛剛為那個年輕人鬆綁,又正好起身迎接皇甫建柯;所以大家都猝不及防,眼看著那個年輕人就要逃出帳外,而那把佩刀則夾著「嗖嗖」的凌厲聲響,直逼皇甫建柯的面門。

    說時遲那時快,一邊的方白塵身形一晃,擋在了皇甫建柯的面前,迅速出戟擊落了那把佩刀;而這個時候,鍾進也恰到好處的擋在了門口,和年輕人交換了一掌,一聲巨響後,將其再次逼退到帳內。

    緊接著,鍾進和方白塵一前一後同時出手,三、五個照面之後,就把這個孫守禮拿了下來。

    倒不是這兩人從一開始就不相信這個年輕人,只是身為殺手的職業習慣,使他們始終處於高度警惕之中,這一次的行動更是顯示了兩人最近練成的默契配合。

    「風侯,此人叫孫守禮,這廝原本是老大人手下的貼身護衛,虧得老大人如此厚待他,沒想到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竟然背叛老大人,勾結王波造反,成為匪首王波帳下的龍虎雙將之一的玉龍將軍。」皇甫建柯顯然和這個孫守禮有仇,說話間有點咬牙切齒的。

    「哼,皇甫嵩表面上道貌岸然,實際上卻無惡不作,他用卑鄙的手段逼死我爹爹,奪走了我家的一切,姦污了我母親和姐姐,皇甫狗兒,你說我要不要反?」

    孫守禮被擒之後,倒是顯得臨危不懼,還破口大罵,兜出皇甫嵩不光彩的一面,讓那皇甫建柯的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的,顯得非常尷尬。

    「給我把他的嘴堵上!」風雨冷冷的喝道,皇甫嵩是好人還是壞人,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倒是樂得看好戲,不過考慮到目前要和皇甫家族交好,以便自己出兵高唐的大計,所以還是下令堵上了這傢伙的嘴巴,向皇甫家族做一個順水人情。

    果然,皇甫建柯感激地望了風雨一眼,說道:「老大人曾經有令,抓住這個畜生之後就地正法,還請風侯成全!」

    「不要!」還沒等風雨開口,皇甫卿卿突然從大帳的門外衝了進來,只見她臉色蒼白,水汪汪的雙眼楚楚可憐的望著風雨,跪下乞求道:「請風侯開恩,放過他吧!」

    一時間整個大帳內氣氛尷尬到了極點,傻子都可以看出求情者和被求情者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皇甫建柯身為皇甫世家的代表,當然對於皇甫世家的千金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為一個皇甫世家的敵人求情而非常難堪;另一方面對風雨而言,雖然並不很願意和皇甫世家聯姻,對這個皇甫卿卿也別無感覺,但畢竟名義上皇甫卿卿是他的未婚妻,如今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為另一個年輕男子求情,而且兩者之間明顯態度曖昧,風雨再怎樣超然豁達,也還是由於感到了一種對他自尊和權威的挑釁而十分的惱怒。

    要知道,皇甫卿卿的事情如果是在平民百姓之家,都因為涉及通姦大罪而事態嚴重;現在發生在皇甫嵩、風雨這樣統帥一方的大豪身上,由於關係到他們的威信和權威,影響到他們對部下的統帥和對天下的號召力,於是就變得更加充滿了危險和火藥味。有時候僅僅是為了這樣的一口意氣,甚至可以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先押下去再說,皇甫小姐,如今天色已晚,請先回去歇息吧!」很快清醒過來的風雨,壓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的說道。

    精明的他馬上意識到這件事情對於他十分有利,不管世家大族如何腐爛無恥,但是表面上他們卻比誰都遵守禮教,愛惜面子,所以這件事情既可以成為他風雨進攻皇甫世家的理由,也可以成為向皇甫嵩施壓的一個有利籌碼。

    想到了這一點他不待皇甫建柯反應過來,一說完之後,便裝作十分震怒的樣子,立刻揮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去,根本不給張口欲言的皇甫建柯半點解釋的機會。

    皇甫建柯雖然有意辯解,但是一來不知從何說起,二來心中也確實理虧,見到風雨看上去竟是從來沒有的怒火萬丈,心驚膽戰之下也就乖乖的三緘其口,退了下去。

    「老大,不如就藉這個機會攻打皇甫世家吧!」洛信摩拳擦掌的說道,風雨在把皇甫建柯、皇甫卿卿趕出去之後,對於到底向皇甫世家宣戰還是繼續進行西征計畫,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所以立刻召集身邊的將領和幕僚,商討該如何應付,而洛信無疑是最堅決的主戰派。

    「末將願做先鋒,三日內拿不下夏城的話,甘受軍法懲處。」秋裡也堅定的請戰道,他將自己前幾天在夏城未動一兵一卒就被梅文俊嚇退的事情視為一生的奇恥大辱,無時無刻都想著如何雪恥。

    風雨被這兩個人說得有些心動。

    這幾天為了迷惑高唐和呼蘭,所以自己原先調往夏州方面的赤獅、秋風、黑狼三軍始終都滯留在附近,如今合理的出師名義,強大的軍隊雲集,再加上巴蜀剛剛經歷了內亂,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似乎都是一次不錯的機會,既可以一舉解決南方的威脅,還可以狠狠地出一口氣。

    「不知風侯是想拿下夏州還是要奪取巴蜀?」正在這個時候,孔宓的話卻讓風雨稍稍平靜了下來。

    風雨沉思了一下,皺眉問道:「軍師的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為了拿下夏州的話,我軍十五萬大軍雲集城下,兵精將勇,皇甫世家正忙著鎮壓內亂,兵力相對空虛,所以應有九成的把握獲勝。

    「如果是為了奪取巴蜀的話,我軍則至少要面臨三個困難:難於上青天的蜀道、當代聖龍第一名將梅文俊和皇甫世家在巴蜀多年來的苦心經營。

    「而且以風侯的個人私怨而妄動刀兵,令天下黎民飽受戰亂之苦,恐怕也不是成就大事者的所為,難以得到天下的響應吧?」

    這一番話,使得一心主戰的秋裡和洛信在大為惱怒的瞪視著孔宓的同時,也不由佩服他的直言無忌,竟然一點都不給風雨面子。

    風雨也被孔宓說得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不過也因此冷靜了下來,感覺到了自己的不成熟:姑且不論進攻巴蜀的難度,僅僅從為了一個人的恩怨而出兵的角度看,雖然可以得到軍中將士的認同,但是巴蜀的老百姓可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自己來破壞他們的家園,傳出去的話也勢必成為天下人的笑柄,不利於日後對整個天下的經略,從長遠來看實在是失去人心之舉,得不償失。

    想到這裡,冷汗淋漓的風雨不由立刻長身一躬,向孔宓謝過提醒之恩,孔宓也當仁不讓的受了風雨一禮,正色說道:「風侯能夠如此時刻反省,實在是我風雨軍之福。

    如今只要我軍保持冷靜,那麼家教不嚴、有辱門風的罪名勢必會讓皇甫嵩坐臥不安,天下人也會心折風侯的大度,在夏州會晤時,我軍更將佔有主動,所以當前以靜制動實在是有百利而無一弊。」

    「多謝先生提醒,好,我們明天就到夏州去向皇甫嵩討一個公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心結盡除的風雨大聲笑道,這個難題還是讓皇甫嵩自己去承受比較好。

    風雨這一個晚上睡得很舒服,一覺醒來卻發現趙亮站在門口神色古怪,欲言又止,不禁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小子幹什麼?一大清早的站在這裡,有什麼事情嗎?」

    「啟稟風侯,那位皇甫小……皇甫卿卿昨天一夜跪在大帳之外,不肯起身,要求風侯接見,您看……」趙亮吞吞吐吐的說道。

    「不見!」風雨先是不假思索的說道,但轉念一想,好歹相處一段時間,今日之後恐怕就永無再見之期,同時心中也有些好奇,事到如今這位大小姐還有什麼好說的,所以想了一想,又改變了主意,對趙亮說道:「讓她進來,告訴她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是!」趙亮領命將皇甫卿卿帶了進來。

    「多謝風侯能夠給我一次機會!」

    進來後的皇甫卿卿顯得十分平靜,不過看她雲鬢紛亂,眼圈發黑,面色蒼白,顯然是遭遇了很大的打擊,身心俱悴。

    風雨不由歎了一口氣,雖然他從來都沒有同這個女孩有過什麼密切的交往,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些為她惋惜,以她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家庭,雖然不見得能夠郎情妾意、恩愛白頭,但絕對可以錦衣玉食、養尊處優;而如今卻偏偏喜歡上了一個盜匪,不但自己身敗名裂,還讓家族蒙羞,這一次回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皇甫嵩素來以捍衛道學而聞名,出了這樣的事情,可由不得他不大義滅親了。

    想到這裡,風雨不由柔聲說道:「皇甫小姐可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是為那個盜匪求情,就大可不必了,風雨倒是無所謂,不過既然皇甫建柯將軍也在場,令尊是不可能不聞不問的。至於其他事情,只要風雨能夠辦到的,就一定會效勞。」

    「風侯,您統帥百萬甲師,稱雄西北,像家父這樣對天下各路藩鎮從來不屑一顧的人,對於風侯也讚歎有加,如果風侯願意的話,家父他也……」

    皇甫卿卿似乎誤解了風雨的話,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皇甫小姐!」風雨皺眉打斷了皇甫卿卿的話語,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話令人誤解,同時對皇甫卿卿竟然如此愚蠢有些不耐煩,冷冷的說道:「我看您是誤會了,雖然風雨立足於西北,不畏強權,但是那是靠著無數將士和百姓對風雨的,而不是朝廷的恩典,所以風雨絕對不可能為了一己之私而將涼州的將士和百姓拖入無謂的戰亂之中,如果小姐是抱著如此想法的話,就到此為止吧!」

    「對不起,是皇甫卿卿愚昧!」被熄滅了希望的火焰之後,皇甫卿卿的眼神徹底黯淡了下去,令人十分的不忍,風雨也實在不願看見這個薄命紅顏的慘樣,心中一軟,緩緩的背轉過身子。

    「其實我和守禮原先是指腹為婚的。」皇甫卿卿的話讓原本想下逐客令的風雨大吃一驚。

    只聽皇甫卿卿繼續幽幽的說道:「守禮的父親原本乃是鎮守南蠻的太守,家父和孫老大人當年是名鎮西南的兩員名將,互相策應,共同守護著朝廷的西南邊陲。那個時候,兩家相交莫逆,情同一家,家母和守禮的母親由於是差不多時候懷孕的,所以就定下了這一門娃娃親。

    「在守禮的母親病逝之後,守禮的父親考慮到南蠻條件惡劣,就將他送到皇甫府中,家父對他待若親子,我也就有機會從小和他一起長大。」

    皇甫卿卿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突然浮現出一股沉湎於往事,無限嚮往的神情,如癡如醉的說道:「那個時候真的是青衫少年忘憂時,人人都知道我們是一對,再加上年歲幼小,所以兩人之間也就沒有任何的顧忌,一起玩耍嬉戲,一起學文習武。我真的好傻,那時候總是埋怨時光過得太慢,希望自己快點長大,好嫁給守禮哥哥,做一個幸福的女人。誰知道長大之後,原來會有這麼多的煩惱,摻和進這麼多名利和權勢的鬥爭,面對這麼多人世間的醜惡,經歷了這麼多的無奈,半點都不由自己。」

    聽到這裡,風雨不由想起了自己和曉蘭。

    的確,這就是長大的代價,告別了童真無邪的歲月之後,每個人都不得不為了自己或者為了自己的家族,無可救藥的陷入世俗的鬥爭中,不管自己願不願意,在拚命爭取著什麼的時候,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失去了很多很多。

    這樣想著的風雨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們兩家如此親密,又怎麼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哼,這就是所謂的侯門深似海吧!」

    皇甫卿卿帶著幾許嘲諷的說道:「後來守禮的父親不知怎麼在一場南蠻的動亂中被殺,又過了大概一年,守禮突然行刺家父,說是家父殺了他的父親,他要為父報仇,還說了許多可怕的事情。

    家父十分震怒,表面上顯得寬宏大量,說兩家是世交,守禮是少年氣盛,中了奸人的挑撥之計,自己不會予以計較,暗地裡卻將他關在水牢裡,準備秘密處死。

    「我得知了消息後,尋死覓活,父親才以我嫁給你為條件,答應放他一條生路。其實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時候他早就被他的朋友救出去了,父親自然樂得藉這個機會做個人情,真的是一箭雙鵰。

    「經歷了這件事情之後,我才真正明白什麼是悔叫生在帝王家,雖然皇甫世家還算不上帝王,不過統領一方,其實和帝王也沒有什麼差別,帝王的家事就如同國事,當初將我許配給孫家,是為了得到控制南蠻的孫家的,如今將我嫁給你,又何嘗不是為了消除北面涼州的威脅?身為皇甫世家的女兒,生來就注定要成為家族對外謀取利益的工具。」

    風雨臉上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一絲苦笑,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雖然並不願意娶眼前這個女人,但如果沒有這檔子事情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洞房花燭夜了吧?在權力的爭奪中,個人的情感實在是太空虛渺小了!

    這真的是一條不歸路,無論是皇甫卿卿還是自己,表面上擁有風光無限,暗地裡卻不得不付出慘重代價,如果說有不同的話,那就是自己是心甘情願地走上這條道路,沒什麼好後悔的,而皇甫卿卿卻是因為自己的家世,身不由己地捲入了這個是非的漩渦,為自己的出身而不得不貢獻自己的義務。

    「這次守禮是來看我的,他加入盜匪也是為了報仇和奪回我,絕對沒有半點和風侯為敵的意思。皇甫卿卿不敢祈求風侯饒過卿卿,只求風侯放了他,皇甫卿卿世世代代願意做牛做馬來報答風侯的恩情!」

    皇甫卿卿的那種眼神,讓風雨不敢對視,狼狽的乾咳了一聲,說道:「孫守禮是朝廷的要犯,這件事情風雨不敢獨斷,只能答應盡力向令尊說情,時間不早了,小姐還是去準備一下,待會就要到夏城了。」

    「我知道了!」皇甫卿卿失望的低下了頭,那低落的聲音讓風雨聽著實在不舒服,逃難似的讓趙亮將皇甫卿卿帶出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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