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敵軍攻來的時候,只見滿天塵土,沸沸揚揚,看上去竟然有一、兩萬人馬,這不能不讓風雨心驚,因為從原先的情報看,「白狼軍」總共也只有三萬軍隊,經過一夜激戰,怎麼可能還有這麼多敵人,難道是魏廖的情報有誤?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多想的時候了。那些兵馬在離風雨軍還有十丈開外停了下來,似乎也很驚異於風雨軍居然如此沈著。由於風雨軍是依托山丘擺開陣勢的,只有數百人在陣前,後面則塵土微揚,旌旗隱現,粗一看實在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馬,這使得這股兵馬一時間感覺高深莫測。
過了一會,終於派出了一個文生模樣的家夥,騎馬來到陣前,說道:
「我家將軍乃『白狼軍』左指揮使沈四十大人,率大軍於此,爾等朝廷走狗還不速速投降,以全性命!」
風雨朗聲大笑道:
「我就是收復倫玉關、打敗呼蘭人的定涼侯風雨,你等鼠輩憑著這區區烏合之眾,居然敢叫當今天下縱橫無敵的風雨軍統帥、西北最高軍政長官投降,活得不耐煩了嗎?」
這幾句話風雨是用內力說出來的,聲音洪亮悠遠,在空氣間久久迴盪。
緊接著,風雨軍中擂鼓陣陣,響徹雲霄;四周高處都旌旗展現,可以看見似乎有無數的弓箭手正待勢欲發;風雨軍陣後塵土飛揚,彷彿千軍萬馬正在調動,並且傳來了那些已經被俘虜了的盜匪的勸降聲。
正當這些盜匪心驚肉跳的時候,「降者免死」的口號從風雨軍將士的口中發出,回音在整個原野上繚繞,形成了更加攝人的氣勢。
於是,盜匪軍開始騷動起來,原本就鬆散的隊形更加紊亂,許多盜匪盲目的轉著馬,環顧四周,面色蒼白,不知如何是好。
「媽的,慌什麼!這不過是嚇唬小孩子的玩意!」
一個盜匪的頭目罵罵咧咧地說道,準備鼓舞士氣。
正在這個時候,趙亮彎弓搭箭,「嗖」的一聲射了出去,正中這個家夥的心窩,勁力貫穿之下,更是餘勢尤存,連帶著將身後的另一個盜匪也糊里糊塗地成了冤死鬼。
「不降者,殺無赦!」
緊接著,趙亮冷聲說道。
「!啷!」
一個膽小的盜匪在心驚膽顫中不小心把手中的長矛掉落在地上,這個舉動卻像瘟疫一般傳遍全軍。
「別殺俺,俺投降!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子兒女,別殺俺吶!」
受到這個動作刺激,有一個盜匪扔下兵器,滾下馬來,撲在地上,帶著哭腔地說道。
「!啷!」
「!啷!」
連綿不絕的聲響中,眾多的盜匪有樣學樣,紛紛丟下了手中的刀槍,跪倒在地,雙手抱頭,大喊著投降。
一時間,上萬人紛紛下馬跪地,只有那徒然一身輕的戰馬,滿心疑問的在騎士身旁來回踱步,不時地發出一兩聲不甘寂寞的嘶鳴。
有幾個不甘心、試圖頑抗的頭目,則紛紛被趙亮、歐仁率領的弓箭手擊斃,射得如此準確,倒是歸功於風雨當初組建近衛軍時,招募士兵的一個重要準則是擅長弓箭,因而近衛軍的將士絕對是整個風雨軍中最擅長騎射的。
風雨下令讓這些家夥放下武器、留下馬匹之後,向後退行百米。然後派了三個百人隊收繳了這些家夥的兵器和馬匹,這才再派人把他們綁起來。
做完這些事情後,風雨依然不敢大意,畢竟一下子他手裡有了三萬多人的俘虜,萬一有變的話,將又是一場激戰。所以風雨不得不命令全軍嚴加戒備,不得鬆懈,彷彿還在打仗。
所有的一切直到陳良、朱大壽、洛信各部的陸續趕來,風雨方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這一場戰役,是風雨軍獲得涼州以來展開的第一場戰役:風雨以一萬人馬,經過連夜激戰,擊斃盜匪萬餘,俘獲盜匪三萬餘人,再創了風雨的軍事神話。一時間震動整個西北,各地的豪強和地方勢力都紛紛開始派人向風雨示好,使得風雨軍的影響力真正的開始在涼城以外的西北建立了起來。
「恭喜風侯,賀喜風侯!一萬兵馬大敗匪軍,刀兵不動之間收降頑劣,雖馬風波再世也不及也!」
風雨回到涼城之後,才發覺作為皇甫家族的代表前來涼城的不是別人,正是老相識皇甫建柯。那馬風波是聖龍的名將,在西北經營數十年,屢次打敗強敵,並且實行安民養息的政策,深得西北各族人的擁戴。皇甫建柯把風雨比作馬風波,本是奉承之意。
可惜風雨這一仗打得很惱火,風雨軍這一萬名身經百戰的將士損失近半,而且都是有著豐富戰爭經驗、忠勇無畏的老兵,對於正在建設中的風雨軍,代價實在太大了,這不能不讓風雨感到心痛。所以對於這家夥的奉承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還有一種被諷刺的感覺,不過又不能發作,只好幹幹的一笑,掩飾過去。
來到議事廳之後,皇甫建柯開始說出自己的來意:
「風侯,實不相瞞,末將此次前來是為了兩件事情,一是為了兩家聯合剿滅『白狼軍』的事宜,不過風侯神勇,居然一舉殲滅,為朝廷、為社稷、為地方、為天下黎民掃除一害,真是可喜可賀!」
「皇甫將軍真是太客氣了,靖平地方,保一方平安是風雨的責任,實在愧不敢當!」
面對著這個滿嘴冠冕堂皇的家夥,風雨也只好很無奈的應付著。
「風侯居功不傲,真是當代朝臣之楷模也!」
皇甫建柯顯然是非常擅長這類應酬,繼續不知疲倦的大拍馬屁,不僅是風雨,連風雨身邊的那些文臣武將都一個個皺起了眉頭,不客氣的家夥甚至打起了哈欠。在風雨軍中做事,都是雷厲風行,風雨極其講究實際,根本不允許這樣的家夥存在。
「不知皇甫將軍找我家主公的另一件事情是什麼?」
軍師孔宓及時的把話題引向正軌,實際上是為皇甫建柯免去了被洛信之流痛貶的危險。
不知好歹的家夥惱火的望了孔宓一眼,方才繼續慢條斯理的說道:
「不知風侯可否借一步說話?」
風雨和孔宓互望了一眼,想了一想,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只見皇甫建柯神秘兮兮的捧出一個錦盒,說道:
「前日一別,不知風侯服下末將所給的那些療毒良藥,效果如何,今日末將特地又帶了一些來,請風侯笑納!」
這家夥一邊說話,一邊俯首施禮,並沒有看見風雨眼中一閃而逝的濃濃的殺機,否則恐怕他就不會如此自在了。
不過當他抬起頭的時候,風雨則是一臉的平靜,一邊伸手接過,一邊淡淡地說道:
「將軍真是客氣。不過您所說的第二件事就是這個嗎?」
皇甫建柯顯然沒有料到風雨如此反應,一愣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呆了一會這才說道:
「風侯有所不知,我家主公在聖京與風侯見過一面之後,深以為風侯乃當今難得一見的英傑。我家主公素來愛惜人才,所以回到巴蜀之後,更是懷念風侯。正好我家主公有一位小姐,年方二八,長得閉月羞花,更是家傳淵源,詩書琴畫無所不精,而且飽讀聖賢文章,賢惠明理,為我家主公所鍾愛。如今特地命小人冒昧前來,想和風侯結為秦晉之好,兩家同氣連枝,互相照應,不知風侯意下如何?」
這一下輪到風雨不知如何是好了,雖然他和孔宓早有計議,料到皇甫家族必定會軟硬兼施,所以也準備示之以弱,軟硬都吃,暫時免除西面的威脅,全力經營西北。可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皇甫嵩居然會提出聯姻。
當下風雨幹幹的笑道:
「皇甫大人如此厚愛,真是讓風雨汗顏。可是風雨早已和李家小姐訂婚,這乃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只怕……」
「哈哈,風侯多慮了,我家主公豈有不知之理?不過像風侯如此人物,三妻四妾在所難免,兩女共事一夫之舉,也非自風侯始,以我家小姐如此侯門出身,想必和那李家小姐平起平坐,應該也不算過分吧!」
沒想到這一回皇甫建柯倒是回答得夠快的,風雨只好撓了撓頭,大大的為難。皇甫家族如此做法,顯然已經是作出了極大的讓步。由於目前江南鬧得正是不亦樂乎,再加上風雨已經進入了皇甫嵩設下的圈套,所以此舉當然是想通過聯姻和風雨結盟,保證北部屏蔽,從而得以全力向東發展。如果風雨不答應的話,很有可能會讓皇甫家族惱羞成怒,舉兵向北,到時候兵禍連接,就壞了自己定下的全力經營西北的大計了;但是如果答應的話,又沒辦法和李氏家族交待。
和李中慧越接觸,風雨就發覺自己實在離不開這樣一個好幫手。她從一開始就旗幟鮮明的自己,幫自己出謀劃策,為自己四處奔波。最近自己討伐盜匪期間,身處涼城的李中慧,更是以解救了被禁錮在聖京的歐仁的人情和同意了在民屯田問題上實施無憂谷派提出的「分田之術」的退讓,說服了歐靜,使得「交換倫玉關」這一戰略抉擇得以實施。這一切對於風雨來說,都是太重要了,風雨一點都不想冒失去她的風險。
「如此好事,風侯怎會不答應?」
說話間,皇甫建柯看到一個身披黑紗的少女從幕後出來,只見她體態輕盈,笑臉盈盈,舉止之間自有一種理性的美,透著智慧和靈氣,彷彿彙集了天地的精華,掌握著無盡的深邃,令人臣服,不敢心存半點欺詐。
當他明白這就是剛才所說的李家小姐時,不由十分尷尬。雖然早已聽說這位李大小姐在風雨軍中十分具有影響力,但是萬萬沒想到如此密談,風雨都可以讓她毫無忌諱的在幕後旁聽,偏偏自己剛才又正好說到聯姻的事情,實在是……
幸好這位李大小姐顯然一點都不在意,反而比風雨更加積極,笑著道:
「小女子能夠和皇甫家的千金平起平坐,實在是太榮幸了,風雨軍和皇甫家結為秦晉之好,更是朝廷之幸,天下黎民之幸。」
「哈哈,多謝李小姐深明大義,風侯這下不會再推脫了吧?」
皇甫建柯立刻打蛇隨棍道。
風雨嘿嘿一笑,望了李中慧一眼,說道:
「如果李小姐沒有意見的話,在下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既然如此,那麼下月十八正是黃道吉日,請風侯前來巴蜀迎娶!」
「下月十八?迎娶?」風雨迷惑的問道。
「是啊,我家小姐從小由老太君撫養,疼愛有加,不肯遠嫁,還請風侯前去成親!」
看著皇甫建柯振振有詞、理所當然的樣子,風雨怎麼都覺得這裡面有著大大的陰謀的味道,但一時間倒也不好推辭。
「剛才皇甫將軍說過小女子可以和皇甫小姐平起平坐,那麼是否應該一起完婚呢?」
李中慧淡淡地問道。
「那當然!」
皇甫建柯一時間沒有搞清李中慧的意思,只好順口答道。
「小女子和姑祖母自幼相依為命,所以想在成親之時請她老人家到場,只是目前她老人家正臥病於聖京,還請皇甫將軍向皇甫大人說明,可否推辭半年?相信老大人一向提倡孝道,開明豁達,一定不會見怪的吧?」
「是,是!」
皇甫建柯只好點了點頭,只感到自己似乎進了圈套。
「你說半年之後,我去皇甫家族那裡,那老家夥會不會擺鴻門宴?」
在皇甫建柯走後,風雨若有所思地問道。
「美的你,還真想去迎娶那位皇甫小姐?當然了,人家知書達理,又是侯門千金,你攀龍附鳳,自然是不會把我這樣的野丫頭放在心上了!還說什麼『如果李小姐沒有意見的話,在下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小女子怎麼敢有意見,壞了風侯的大計?」
李中慧煞有其事的說道,泫然欲啼,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
風雨驚覺失言之後,雖然明知伊人在裝模做樣,但是依然急忙裝得非常惶恐的作揖打躬,自有情趣樂在其中。
玩笑了一會,李中慧這才正色說道:
「半年之後,西北平定了,到底要打還是不打,決定權就在我們手裡了。哼,這個老家夥居然敢向我的夫君下毒,我李中慧一定會讓他作繭自縛!」
聽著如此冷酷的語調,風雨心裡不知怎的打了一個寒顫,他喜歡李中慧的精明幹練,不過可並不想在身邊有一個如此毒辣的人讓自己整天提心吊膽,為了揮去由此而帶來的不快,點了點李中慧的鼻子,笑著道:
「好不害羞,我可沒答應娶你呢!」
「你說什麼!」
李中慧杏眼一瞪,作勢欲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