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戰爭,就是比拚雙方將領之間誰失誤的更多,然後就是誰的運氣更好。認為名將在戰爭中不會犯一點錯誤的人無疑是幼稚的。
事實上,無論是哥舒行文還是風雨在這場戰爭中都犯了致命的錯誤。
哥舒行文誤認為風雨會直接救援錦州,所以在南岸部署了重兵,造成了北岸兵力的相對薄弱。
風雨利用錦州位於「幾」形的聖龍河流向由東向北的轉折處這個特殊的地形位置,所制定的戰略方案雖然有點冒險,但不能不說是一個極其大膽出色的決定。
可惜這個方案由於兵力的調配上的不足而蒙上了污點。
為了讓兵力得到完全的運用,風雨讓梅文俊和秋裡率領了幾乎全部的騎兵向錦州運作,以迷惑哥舒行文;雖然達成了疑兵的目的,但同時也造成了渡過河的聖龍軍缺少騎兵,面臨被呼蘭優勢騎兵壓著打的危險。
事實上,如果風雨把一部分騎兵換成步兵的話,雖然會使得這部分步兵無法投入戰場,但卻可以讓自己的處境大大的有利。
風雨面對著強大的呼蘭騎兵的衝擊,確實是有些焦頭爛額了。雖然打退了呼蘭人四、五次進攻,但是一百六十輛戰車在一個多時辰的激戰中,已經報廢了一百四十五輛,剩餘五輛也就無法形成有效的戰鬥力了。戰鬥的慘烈也可見一斑。
呼蘭人在哈里哧的指揮下,迅速抽出了七萬人的兵力,準備向風雨部在此進攻。哈里哧是呼蘭的名將,在丟失倫玉關之後,幸虧有哥舒行文保他,才保住了性命。這一次他是下定了決心,要洗刷先前的恥辱。
風雨這一邊已經有五萬步兵和僅有的七千騎兵渡過了河,排成了整齊的方陣,準備抵抗呼蘭鐵騎的衝擊。在這些軍隊後面,依然有源源不斷的大軍冒著呼蘭人遠程攻擊的弓石爭分奪秒的渡過河來。他們很清楚,前面的同胞正在用生命和鮮血來爭取時間,時間決定了戰役的勝負、自己的生死。
一陰風拂過,天邊僅僅露出一絲的光亮,但正是這微弱的所在,彷彿能將熾熱的張揚渲染到了極點。遠處的山的陰暗處有若地獄的歎息之牆,一片死寂。
變化無常的雲早早地際會在了一起,凝聚成了飄渺的陰鬱。漸漸的,彼方延綿的山脈鑲起了一道金邊,將雲彩給染紅了,而光線十分艱難地突破了它們面前的白色地毯,猶如天上眾神撥開雲霧冷眼觀察著人世間那殘酷庸俗的變化,等待著即將來臨的由飛濺之血勾勒出的遐想。
「就讓這些不堪一擊的家夥領教一下我們錐型突擊陣型的厲害吧!」哈里哧躊躇滿志地叫囂道。早已步入中年的他抖擻起精神,抽出腰間的長劍,擺出蓄勢待發的架勢。
根據哈里哧的佈陣,呼蘭人這次列出的是最直截了當的梭型衝擊陣型,看來他們完全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打算一次性徹底地擊潰對手。精銳的重騎兵處於中間,兩側則是呼蘭人最引以為豪的輕騎兵,攻擊力絕對一流,恐怕東大陸沒有哪支軍隊可以正面阻擊他們。
「衝啊,擊潰那些懦夫!」哈里哧一聲令下,劍尖一指,成千上萬條巨龍衝將出來,喊殺聲震天動地,漫山遍野地突擊過去。
在戰鬥的一開始,形成了一面倒的局面。無論是從人數上還是從兵種上都處於劣勢的風雨部,只是在用血肉之軀在爭取著時間。渡過河來的將士迅速填補戰友的空缺,勉強保持著防線的完整。
呼蘭人呼嘯著,叫喊著,從遠處壓過來。
嫻熟的騎術使他們巧妙的避開了弓箭的侵擾;在到達七十步處,開始在馬背上彎弓搭箭,隨著一聲聲破空的弓眩聲,大批的聖龍將士倒了下來。
雙方終於混戰了一起,戰端一開便是一陣亂砍,轉眼間就是肢體和血液在翻騰飛舞著,血洗之宴以最通俗的方式展開了。由於是出乎意料的亂戰,因此一時間雙方皆處於了瘋狂狀態,一上來就是無數士卒東倒西歪地慘死當場。突然,又起了一陣大風,塵土貪婪地遮住了整個天空,肉眼已經失去了價值,敵對雙方彷彿是在飛沙走石間掙扎的無頭蒼蠅一樣地到處亂轉。
「將士們,你們是聖龍的勇士,你們是天可汗的子民。難道現在你們要在這些野蠻人面前退縮嗎?難道你們要放棄同胞用生命換來的陣地嗎?你們的背後就是聖龍河,就是你們的母親河,河的後面有你們的父老鄉親、妻子兒女。難道你們要在一次讓這些野蠻人鞭撻你們的親人,蹂躪你們的妻子嗎?」
風雨運足了內力,在喧鬧的戰場上如此清晰的傳到每一個將士的耳邊,頓時風雨領導的軍隊的士兵們好像都變了個人似的,眼神都好像是要下山吃人猛虎一般,大多數人渾身都充滿了一股執拗的蠻勁。他們都是因為看到自己的戰友如同垃圾一般被人殺害而感到了無比的憤怒,這股憤怒壓抑了很久,一般都是轉化為恐懼和逃跑的行為,而如今轉變成了忍無可忍的思想意識,那是一種要將眼前的「蠻族」劈成肉醬的衝動。
這一邊,,哈里哧正率軍奮蹄衝殺起來,以剛強的劍法出名的他朝四處野蠻瘋狂地揮舞著利劍,敵人將領和士兵的頭顱就好像是從樹上掉下來的桃子一般地墜落到了地上,然後隨即就被馬蹄與人腳踏得模糊得猶如肉泥。
哈里哧頭也不回地繼續衝殺了下去,他的錐型陣型就像一柄利刃,將敵人的陣型越打越靠後。而事實是,風雨的前突的弧陣勢此時逐漸有秩序地後退起來,好似一塊吸水量極大的海綿,將對手的攻擊照單全收,有多少吸收多少,雖然依然有些不協調,但是基本上達到了要求。而呼蘭人的軍隊則越陷越深,難以自拔了。
正在這時,風雨冷冷的一笑,一聲令下道:「騎兵包抄突襲!」
於是七千騎兵發揮了作用,從兩翼以風般的速度突擊過來,將呼蘭人的軍團團包圍,緊跟著兩側的步兵將包圍圈加深加厚。
「怎麼會這樣?」哈里哧心煩意亂地大叫道,他不停地調轉著突擊的方向,可是這時才發現四面八方皆是敵人的部隊,自己越是衝擊,則本身的陣容越是混亂不堪,呼蘭族的軍人倒還算好,可是那些被強行征來的其他部族的士兵就不行了,完全沒有了方向感和原先的鎮靜,開始沒頭沒腦地亂撞起來,可是他們的每次攻擊都猶如泥牛入海。逐漸地,他們開始逃亡了,大呼小叫地奔走起來,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給我回來!」哈里哧砍死了好幾個逃兵,可是越殺逃的人越多,根本就禁止不了,反而自己本身的力量越發削弱了。
「衝啊!」感覺可以乘勝追擊的風雨大劍一揮,他的士兵們捨身忘死地衝了過去。實際上,目前的局面是令他們都感到意外的,士兵們也不能理解自己哪裡來的力量和勇氣,有不少的莫名其妙的感受,可是大好前景就在眼前,於是很自然的放開了打了起來。
陳良立刻便遭遇到了哈里哧,多少有些吃驚的陳良也不管是誰,二話不說地揮劍相向,哈里哧天生神力,堅強地格擋了一下,隨即便展開了反撲,二人的戰馬絞在了一起,殺得難分難解。
只見哈里哧一劍砍下去,陳良沒有能夠擋住,以至於一下子摔下馬來,當陳良剛剛站起來要還擊時,一支由遠出的弓箭手射來的利箭刺中了他的後心,要不是陳良毅然地用劍插在地上堅持不倒下,並且迅速地堅持著舞劍保護自己,恐怕早就被殺死了。
「陳良!」風雨緊張地高呼道,這時的他只想要保全自己的戰友。
飛也似的策馬而來的風雨擋在了陳良面前,為他擋住了哈里哧致命的一擊。哈里哧沒能料到對方來得如此迅猛,不由得後退了幾步。但是依然隨即衝了上去。而這時陳良已經被尾隨風雨而來的聖龍士兵救走了,擋在哈里哧眼前的是名將——風雨!
哈里哧從上而下地力劈一劍,卻被風雨輕易地擋住了,並且風雨立即順勢盪開哈里哧的兵器,旋即就是一劍,居然將哈里哧握劍的右手給斬斷了!哈里哧毫不停頓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鮮血橫飛之下,倘若不是有著堅強的意志力,他也險些掉下馬來。
「我看你以後還怎麼傷害我們的人!」風雨狠狠地說,眼睛裡充滿了餓狼般的銳利殺氣,似乎等待著哈里哧的就只有死亡了。
不過哈里哧卻沒有預料的倒下,相反突然雙眼赤紅,左手奪過一把槍,就像風雨刺來,其力度更勝剛才。
「狂化!」
風雨吃了一驚。
由於匆忙間的抵擋,被震得雙臂發麻。只好一邊急忙運轉身上的陰陽真氣,以期盡快恢復;一面則狼狽的躲避狂化了以後的哈里哧驚人的攻擊力。
幸好風雨的部下們即使趕到,一隊長槍兵以長槍齊刺將欲上前繼續攻擊的哈里哧攔住,並且弓箭手亂劍齊發,使得哈里哧只好退避一下。
只見狂化中的哈里哧接過一柄長劍,握在左手,剩下的將士們見了彷彿吃了定心丸一般,在他的劍光的指引下,瘋狂地拚命地突圍著。當時的殺戮已經不是天昏地呵能夠形容的了,那完全是亂七八糟的屠殺,沒有方向,沒有敵我,眼前只要是人,雙方都會不顧一切地殺掉,為的就是逃生或者圍剿。
正在此時,在呼蘭人後方突然又是一股塵煙,鐵蹄陣陣,猶如千軍萬馬奔馳而來。
呼蘭人大喜,以為是被哥舒行文從南岸調來的後續騎兵也及時的趕到了。這時的呼蘭軍有若在長久的黑暗裡看到了久違的光明一樣,迫不及待地衝出了重圍,以昂貴的代價換得了生路,踩著屍體與鮮血的他們懷著慶幸和失落並存的心情迅速退過去。
而風雨卻是頭冒冷汗,手足冰涼。
從後而來的只可能是呼蘭的援軍。
回顧四周,自己這一邊也損傷慘重。雖然不斷有將士渡過河來,但依舊彌補不了剛才的損失。在北岸能夠一戰的將士只有兩萬而已;加上剛才激烈的廝殺,人困馬乏,陣形散亂。如今只要有一萬呼蘭騎兵的突擊,恐怕就要全軍覆滅了。
風雨暗自苦笑,一陣悲憤,想不到自己一場辛苦,到頭來卻成了一場笑話,兵敗如山倒的景象,在風雨的眼前強烈的晃動,騎在馬上的風雨身體一陣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