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華興高采烈的捧著芙蓉送給他的餅,轉身走進行宮,他嘴裡哼著歌,直接走入作為臨時處理政務之所的一間側殿。
待他進了側殿,卻見莫不計仍然俯身案上處理公文,而萬明燦也正坐在另一張椅子上,仔細的在一件公文上寫著什麼。
聽見林清華的歌聲,莫不計與萬明燦抬起頭,他們見林清華回來,便站起來行禮,並道:「屬下參見楚國公。」
待林清華走進屋子,萬明燦問道:「怎麼今日楚國公回來得這麼早?」
林清華將手中的盒子放到桌子上,說道:「那裡的獵物基本上打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回來的早了些,看起來明天必須再換個地方打獵了。」
莫不計見那盒子形制有些古怪,便問道:「這是什麼盒子?」
林清華將盒子打開,從中拿出兩個餅,分別遞給莫不計與萬明燦,並說道:「這是芙蓉女將軍送給我的什麼雪山餅,聽說味道不錯,你們嘗嘗。」他隨後也從盒子中拿出個餅,塞進嘴裡。
「嗚——好吃!」林清華邊嚼著餅,邊含混的說道。
三人很快將半盒子餅吃光,隨後林清華抹了抹嘴,問道:「今天有什麼緊急軍情沒有?」
莫不計喝了口茶,說道:「並無重大軍情,大多只是一些普通公文,我已與萬先生處理完了。只有幾件我們未敢私自做主,留著等公爺回來處理。」
萬明燦從桌子上拿起一摞公文,遞給林清華,說道:「其他的尋常小事也沒什麼,不過有幾件倒需注意一下。第一件事,曾英、侯永錫又送來公文,說地方綏靖不易,需要更多的銀子,看起來他們二人還沒有吃飽。依萬某看,如今川東與川南戰事已了,是否將綏靖督師一職撤消?第二件事,從湖廣傳來消息,駐紮在淮安的馬滿原部下前些日子抓住了十幾個疑為韃子細作的人,詳細審問之下,方才得知他們居然是桂王派去與韃子議和的使者,他們說韃子已經答應與桂王議和,雙方準備以淮河為界,馬滿原詢問如何處置這些人?第三件事就顯得有些要緊了,駐紮川南的侯永錫傳來消息,貴州按察使張耀、布政司參議曾益、都指揮使陳瑞征與平越總兵皮熊近日正在將軍隊調往貴陽,並派出小部人馬窺伺遵義,似乎有北進川南的企圖,看起來我軍應多做準備。第四件事,從開封傳來塘報,韃子已經攻克了大同、太原,而姜禳只率領著五千人馬突圍而出,如今已抵達風陵渡,看起來他們準備過黃河,或者逃往河南,或者逃往陝西,陳唯一將軍問公爺,如何處理此事?第五件事,是從河南西平寨來的塘報,上面說前些天火藥場炸了,死囚死傷三百多人,如今那裡工匠缺乏,急需補充。」
林清華接過那摞公文,一張一張的看了起來,他在萬明燦的指點下將那幾件尚未處理的公文挑了出來,拿在手上,又仔細的看了起來。
看著林清華認真的樣子,莫不計忽然又想起一事,便道:「對了,還有一事差點忘了,洪熙官與方世玉兩人回來了,此刻他們正在吃飯,看起來他們好像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飯了。」
林清華抬起頭,說道:「哦?今天我還跟那幾個新來的衛兵談起他們呢!那些衛兵聽說他們功夫不錯,都嚷著要跟他們比試。他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莫不計道:「就比你先回一步,現在估計也快吃完飯了,我去把他們叫來。」隨後莫不計轉身走出側殿,逕直走到行宮另一邊。
林清華將幾份公文看完,隨後向站在身邊的萬明燦說道:「這幾件事還好處理,我來說,你來寫。」
萬明燦趕緊拿過一張公文紙,鋪在林清華身邊的桌子上,俯身拿著毛筆,沾滿了墨汁,等候林清華發話。
林清華走到一邊,提著一張太師椅,放到萬明燦身後,命其坐下,隨後說道:「這第一件事,關於曾英、侯永錫兩人的官職。如今雖然一些大的土匪、豪強已經被我軍消滅,但畢竟川中久經戰亂,地方殘破不堪,糧食缺乏,因而四處土匪仍然不少,所以這綏靖督師一職還是暫時保留的好。你跟他們說,先將一些羸卒裁汰下來,如果當地可以屯田的話,那麼立刻派他們屯田,種子、農具、耕牛找楊展要,剩下的那些精銳軍隊用來維持地方秩序,搜剿土匪。你明確告訴他們,若是能在一年之內安定地方,並將流民安頓在屯田軍中的話,那麼我一人賞他們十萬兩銀子,而且還有別的好處給他們,讓他們放心的在那裡繼續當他們的督師。如今川東有曾英、川南有侯永錫、川西有秦良玉,這些地方我都可以放心,唯有川北尚無人鎮守,你另外給馬乾寫份任命,從現在起,我任命他為川北綏靖督師,替我看著川北。
第二件事,我正愁韃子趁虛南下攻掠淮南呢!卻想不到桂王居然跟韃子議和成功,這樣一來,韃子應該見好就收,起碼在兩年之內他們不會再大舉南下,這對我們是有好處的。你告訴羅橫和馬滿原,讓他們將那些議和使者安全的送到長江邊,讓他們回去。不過,你也要告訴他們,韃子畢竟不可靠,不能因此大意,必須時刻小心戒備,加緊練兵,並開始招募流民,在相對安定一些的地方屯田,同時要在長江北岸設置兩個大營,各屯兵三萬,命可靠將領統率,監視桂王的一舉一動,尤其要小心桂王與韃子聯手對付我軍。
第三件事,你給沈猛寫道調令,命他率五萬人南下敘州,支援那裡的侯永錫,以防貴州軍隊進入四川,同時協助侯永錫在那一帶屯田練兵,加緊整編侯永錫的軍隊。那裡的軍務全部由他負責,如果時機成熟的話,他可以率兵入貴州,佔領貴州,將川南給我穩住!
第四件事,姜禳如今已經大敗,他的軍隊不多,而且糧食也一定缺乏,既然他不敢留在山西,那麼就讓他過來好了,不過要密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派出使者與他接觸,最好能夠將他收編過來。並且要讓陳唯一加緊在黃河沿岸佈置防禦,不許韃子渡河,要他與淮安的馬滿原、羅橫加緊聯絡,一旦韃子有什麼異動,雙方要互相支援,相互策應,牽制韃子。
第五件事,火藥場非常重要,絕對不能停止火藥的製作,也不能讓裡面的死囚跑出來,至於工匠缺乏的解決辦法嘛……」林清華停止說話,背著手在屋子裡走了幾步,隨後說道:「命他從一些死囚中抽出一部分來,充實到火藥場裡。你再給湖廣、四川各地將領、官員寫一道命令,命他們將牢裡的死囚清點一遍,除了那些兇惡異常的死囚之外,其他的死囚一律押送到西平寨,讓劉赫從中選出一部分來,也弄到火藥場裡去制火藥。並且告訴劉赫,讓他盡快處理完這些事情,然後迅速南下湖廣,協助黃宗羲他們防守湖廣。」
林清華說的快,萬明燦寫的更快,林清華的話音剛剛停止,萬明燦的筆也停住了,他將那寫好的公文拿起來,用嘴吹了吹,隨後雙手奉給林清華,說道:「已經全部寫好,請公爺過目。」
林清華接過一看,口中不禁讚道:「厲害,果然寫的又快又好,比我簡直強上萬倍!不過嘛……」
看出林清華似乎有些不滿意的地方,萬明燦趕緊說道:「屬下有什麼寫的不好的,請公爺明示。」
林清華搖頭道:「不是你寫的不好,而是你寫的太好了,之乎者也太多了,看得有些累。其實這種公文講究的不是壓韻,不是好看,它講究的是簡單明瞭,讓人一看就懂,而且不會產生歧義。我的部下大多都是粗人,雖然軍中也有師爺,但畢竟軍務上的事情是越簡單越好,所以還要麻煩萬先生再寫一遍。」
萬明燦馬上拿過一張空白公文,問道:「依公爺的意思,寫成白話?」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林清華說道,「不僅要寫成白話,而且句子與句子之間要用小墨點兒隔開,免得有歧義,就像是這樣。」林清華從萬明燦手中接過毛筆,示範著寫了幾句話,句子與句子之間用一個小點兒隔開來。
林清華說道:「我跟部下寫信一向用這種方法,他們已經習慣了,而且他們也很喜歡。」
「哦?原來如此!」萬明燦看著林清華寫的那幾句話,不停的讚歎著,「我說怎麼羅橫將軍的親筆信上有那麼多的墨點兒呢,原來是這個意思。這種法子確實不錯,不會讓人誤解。」
林清華說道:「這只是我簡單的嘗試一下,以後我還準備進行更大的變革,我準備先在學堂裡推廣這種方法,然後再讓所有的讀書人都用這種法子來寫東西,而且在適當的時候,我要把筆也改進一下,讓它能夠寫得更快。」
萬明燦很快按照林清華的意思寫好了公文,這一次林清華非常滿意,連誇萬明燦靈活變通。兩人又研究了一番書法與句法,正當他們投入其中的時候,莫不計已經領著洪熙官與方世玉二人來了。
林清華高興的上前擂了他們幾拳,隨後問道:「怎麼樣?四川天地會都安置好了?」
洪熙官道:「已經安置好了,不過由於四川戰亂了好幾年,人口凋敝,如今已沒有什麼好探聽的情報了。」
林清華點頭道:「不錯,四川確實殘破不堪,不過這樣起碼能夠未雨綢繆,將來萬一有事,也可輕鬆應付,況且那些投降我的將領也並不是省油的燈,還是要多加注意才是。」
洪熙官道:公爺放心,我們已經在曾英、侯永錫等人軍中派進了會中弟兄,雖然他們大多只是小兵伍長,但起碼能夠探聽到一些動靜。」
林清華吩咐莫不計與萬明燦將處理完的公文分類整理,隨後便領著洪熙官與方世玉來到行宮最深處的一間側殿。
林清華走到窗戶邊,將窗戶關好,隨後轉身對兩人小聲說道:「我知道二位辛苦異常,不過,還是要勞煩你們馬上回湖廣去。」
「怎麼?莫非湖廣天地會出了什麼事情?」二人一聽林清華這樣說,心中一震,忙問道。
林清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出什麼事,只不過是我想讓你們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
洪熙官與方世玉兩人對望一眼,隨後向林清華抱拳道:「請公爺示下!」
林清華從軍服的口袋中取出一封很厚的信,將之交給洪熙官,隨後說道:「這是我前幾天寫好的給天地會各堂香主的信,你們拿好了,有此信在,他們不敢不聽你們的命令。」隨後他轉過身,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接著又走回洪熙官身邊,說道:「我想了很長時間,覺得現在天地會辦事有些拖拉,不夠利索,而且人員也過於複雜,其中有些人並不可靠,雖然整頓會務一事已經有些成效,但仍然不能讓我滿意。我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另外組建一支情報部隊。」
「情報部隊?」洪熙官與方世玉奇道,「那與天地會有什麼區別呢?」
林清華說道:「當然有區別,天地會是各堂香主自行招募屬下,他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而我則被蒙在鼓裡,這樣一來,楚河漢界涇渭分明,各堂自劃山頭,各不服氣,雖然現在他們還不敢不聽我的命令,但時間一長,難保他們不反我,所以我必須早做準備。」
洪熙官問道:「那公爺的意思是從各堂中拉走一些人,另外立一堂?」
林清華說道:「不是另立一堂,而是重新建立一個組織。這個組織將與天地會徹底分離,不與其發生直接聯繫。我準備將其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專門負責對外搜集情報,而另一部分則專門負責對內監視。現在我還沒有想好這個組織的名字,而且組織結構也僅僅只有個草圖,不過凡事必須先下手,不能落在後面,所以我決定先派你們回湖廣去,從各堂中挑選好手,記住,一定要挑選那些剛剛入會的,不能選那些香主們的親信,而且要仔細的查查他們的底細,免得被奸細混進來。在湖廣挑完人後,你們最好再到別處去挑,盡量從各堂都挑些人出來,不過數量不能太多,最好不超過三百人。」
洪熙官不解的問道:「那是否這件事情辦成之後,天地會就解散?」
林清華搖頭道:「不!天地會不解散,以後還有用得著天地會的地方,就讓天地會作為這個新組織的外圍附屬部分吧!」
兩人這才恍然大悟,洪熙官說道:「公爺請放心,我們一定將此事辦得妥妥當當,絕不讓你失望!」
三人又交談了一會兒,隨後林清華便送二人回營,收拾行裝,準備返回湖廣。
來不及辭別眾將,洪熙官與方世玉二人就急著帶上些部下,乘上林清華派來的一艘船,順流而下,向著湖廣方向而去。
林清華帶著衛兵返回城中,卻在城門邊遇到了兩個老熟人。
這兩人不是別人,卻正是那兩名耶穌會傳教士利累斯和安文思。
數月前,他們從人們口中得知,如今整個四川最大的官就是楚國公林清華,於是便像兩張狗皮膏藥一般貼了上去,在林清華抵達成都的第三天,他們就扛著十字架來到林清華軍中,口中不停的叫嚷著要見四川的主宰者。
聽到洋味兒十足的中國話,林清華覺得異常的新奇,他率領著衛兵將兩人迎進自己行宮,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利累斯與安文思的目的簡單而明確,他們要林清華他們在四川傳播天主教。
林清華是個無神論者,雖然可能有些不那麼堅定,但是在他的心中確實沒有什麼鬼神的概念,他也不相信任何宗教所說的事情。
不過,林清華並沒有將這兩個人趕走,因為他忽然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信仰。
在這個什麼主義都沒有誕生的年代,只有宗教才能充實人們的心理,規範人們的行為,雖然這種規範在金錢物慾面前顯得那麼的脆弱,但畢竟比什麼信仰都沒有要好。
在這個時代的中國,宗教的門派還是不少的,道教、佛教、回教、天主教,這些宗教都在中國傳播,而且都有一批信徒,但對於大多數中國人來說,他們更喜歡去拜一些土地、城隍,甚至是神漢、巫婆之類的人物。
作為中國歷史悠久的宗教,佛教、道教、回教各有其局限性,佛教過於講究忍耐,祈求來世幸福,不利於一個民族與國家的強大;道教則專注於煉丹修道,祈求長生不老,離貧民百姓過於遙遠;而回教在飲食上的一些禁忌使得其難以適應中國人的飲食習慣。
作為西方大航海時代的附屬物,天主教隨著西方的船隊傳播到全球,狂熱的傳教士們一手拿著劍,一手舉著十字架,將信仰傳遍世界。在這種強勢宗教的侵襲下,其他宗教黯然失色,紛紛退避三舍。
中國這個神秘的東方古國很早時就引起了西方基督教的注意,早在唐朝貞觀年間,基督教聶斯脫利派信徒,敘利亞人阿羅本就由波斯來到中國傳教,並在長安等地建立起被稱為「大秦寺」的教堂,為了適應中國習慣,阿羅本改教名為「景教」。不過,景教在中國傳播的時間並不長,由於戰亂和其他一些原因,到了唐朝末年,景教就從中國消失了,但這並不能抹去它在中國宗教史上的重要地位,因為它是中國與西方基督教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觸。雖然在宗教興旺發達的元朝,基督教再次來到中國,但這一次它在中國存在的時間更短,元亡後,就再次銷聲匿跡了。
誰也沒有想到,時隔數百年後,基督教再一次來到了中國,不過,很顯然,這一次他們是從海上來的。公元1553年,葡萄牙人賄賂明朝官員,得以登上澳門,而幾乎與此同時,一名耶穌會傳教士沙勿略也由印度果阿來到中國外海的一個小島,並召集當地一些少年,向他們傳授教義,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能夠進入中國內地,因為不久之後,他就因病去世了。緊接著沙勿略之後,耶穌會傳教士羅明堅、利瑪竇也來到中國傳教,在經歷了一系列的失敗之後,他們終於成功的結識了一批中國的士大夫,其中就有徐光啟這樣的著名人物。受到基督教教義的感化,雖然其教義宣揚禁慾,提倡一夫一妻制,但有些中國官員還是入了教,而在這些人的帶動或者是鼓勵下,中國的少數百姓也開始接受這種新的宗教,中國國內的基督教教徒漸漸增多。西方一些先進的科學技術也隨著基督教的傳入被引入中國,使得中國的士大夫階層終於有機會看到外面不同的世界。
林清華來到這個時代以後,曾經在南京和揚州城中聽人說起過天主教,但他卻從來沒有看見過西方傳教士,也沒有去過教堂,因此,利累斯與安文思是他在這個時代最先看到的西方人、傳教士。
林清華雖然並不信教,但他清醒的認識到,一個沒有信仰的國家是危險的,沒有了天堂、地獄概念的約束,人們的行為將變得難以捉摸,雖然那宗教信仰並不能保證每一個信徒都成為聖人,但是它畢竟可以起到一些規範教徒言行的作用,從而能起到一些法律所無法起到的作用。
根據林清華在學校時學到的理論,越是在亂世,人們的內心便越空虛,就越需要宗教的麻醉,所以往往亂世中的宗教就會得到大發展的機會,而明朝末年就正好是這樣的一個機會。不僅各種宗教的信徒大大增加,而且鄉間的神漢巫婆也大行其道,用他們的各種理論填補著人們內心的空虛,寄托著人們的希望。
林清華認為,如果要想讓一個國家的整個社會變得井井有條,那麼就必須同時使用兩種手段,第一種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根本的,那就是法律。用明確、公正的法律規範整個社會的成員們的行為,無論是誰都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第二種手段就是信仰,只有用信仰佔領社會成員的頭腦,他們的行為才可以變得有規律,而在這個時代,這種信仰也只能是宗教信仰了。宗教可以用它的教義和它宗教理念中天堂與地獄的概念來約束信徒的言行,雖然不能保證每個信徒都能做到,但畢竟可以起到法律作用之外的輔助作用。假如不能用宗教理論佔領人們的頭腦,那麼巫蠱迷信就會當仁不讓的成為社會的毒瘤。
正是由於想到了這些,所以林清華最終還是答應了利累斯與安文思的請求,允許他們在四川傳教,但為了加強管理,防止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他目前只允許傳教士們在成都、重慶、保寧、敘州、夔州五城建立教堂。
林清華有意放鬆對於各種宗教的管制,讓其各自發展信徒,當然,必要的控制是必不可少的,而且還必須留意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現在的天主教直接聽命於羅馬教皇,這對於林清華而言,並不是一個好的狀態,他已經決定在適當的時候將中國的天主教做些改進。
今天利累斯與安文思來拜訪林清華,正是為了在成都城中修建教堂的事。
安文思恭敬的將一個草圖交給林清華,說道:「尊敬的將軍,這是我昨天畫好的教堂草圖,請您過目,如果滿意的話,就請您簽個字,我們馬上動工修建。」
林清華看著那草圖,問道:「怎麼教堂看起來與祠堂沒什麼兩樣?」
安文思說道:「那是為了入鄉隨俗,只有這樣,人們才會進來。」
林清華點了點頭,順手在那草圖上簽個字,蓋了章,隨後將草圖遞還給安文思,說道:「我撥給你五千兩銀子,算是代芙蓉姑娘賠償你們那被燒掉的教堂。」
安文思想不到林清華居然會資助他這麼多銀子,當即高興的說道:「謝謝將軍閣下,您真是太慷慨了!」
林清華說道:「我聽說你們在湖廣一帶的同行在用銀子引百姓入教,這是真的嗎?」
安文思老實回答道:「是的,那是因為當地的士大夫不與我們交往,而士大夫們大多是當地的一些族長,沒他們帶頭,信徒就不可能多,所以我們只好直接到鄉間引人入教,用銀子和糧食讓他們體會到上帝與聖母的仁慈。」
「銀子是從那裡來的?」林清華問道。
安文思回答道:「是從蘇州、杭州一帶富有的教徒中募集來的,此外還有一些是直接向教廷申請過來的。」
「哦?教廷?」林清華略微沉思片刻,隨即說道:「以後就別從教廷要銀子了,我給你們銀子,每年五萬兩,用來救濟貧民。」
「您真是太仁慈了!聖母瑪利亞保佑,終於讓我碰到一個真正的好人了!」安文思激動的喊道,並用右手不停的在胸前劃十字。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兩名傳教士,林清華立刻轉身回到行宮。
莫不計見林清華又轉了回來,便上前問道:「公爺怎麼又回來了?」
林清華說道:「我忽然又想起幾件事情,所以馬上回來,讓你們辦理。」
「何事?」莫不計急忙走回桌子邊,拿起筆,等候林清華的命令。
林清華說道:「你馬上給黃宗羲寫封信,命他迅速從官庫裡取出五萬兩銀子,派人送往少林寺,我答應過少林寺的高僧,一定要替他們修一修屋子的。」
莫不計已經對於那種奇怪的公文寫法非常熟悉了,因此不用林清華吩咐,他就用小墨點兒將句子隔開,但由於是給黃宗羲寫的信,因此倒是文言文居多。
林清華見其寫完,馬上又問道:「上次在酒宴上展示的那封給桂王的信送出去了嗎?」
莫不計搖頭道:「還沒有,公爺想現在就送去?」
林清華點頭道:「是的,既然如今川戰已畢,那麼航道就要通了,那些川將之中恐怕有人會派人去南京核實,所以現在就應該送出去了,不過署名就別寫我名字了,就當作是全體川將的聯名信吧!」
林清華接著說道:「你再給劉赫寫個命令,命他派一個工兵團入川。」
莫不計剛拿起筆,忽然又停了下來,問道:「怎麼?公爺是想修什麼宮殿嗎?」
林清華搖頭道:「我可沒那個閒心!我之所以調工兵團入川,是想讓他們將那三峽,也就是峽江那一帶的水下明暗礁石都炸掉。這樣一來,長江航道必然會暢通些,運送糧食、軍隊也就方便多了。不過,他們對於炸礁石的工作可能比較陌生,只能讓他們慢慢摸索著干了!對了,你再告訴劉赫,讓他從西平寨留守的那些工匠中再抽出十幾個探礦匠,讓他們跟著工兵團一同來四川,我準備讓他們到川西南去探探鐵礦,將來我要在那裡建一座嶄新的城市!」
當莫不計正在寫這封信的時候,一名衛兵走到門口,喊了聲「報告」。萬明燦見狀,急忙走了過去,他從衛兵手中接過封信,轉身走回林清華身邊,說道:「公爺,陝西有緊急塘報。」說完,便將一封蓋著戳記的信交給林清華。
林清華接過信,將其拆開,看了幾眼,便道:「嘿!怎麼這些事情都趕到一塊兒了?」
莫不計忙問道:「發生何事?莫非陝西的武大定、孫守法等人不願意聽從鎮虜軍指揮?或是韃子又從蒙古草原打過來了?」
林清華將信交給莫不計,說道:「據留守陝西的鎮虜軍派到陝西西部的探馬稟報,他們在那裡發現了一些蒙古騎兵,如今正在向東挺進,雖然速度不快,而且人數也不多,但不能不多加小心。詳細情況還需進一步的偵察,隨後可能還會送來塘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