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宇大人,徐州到了。」
侍衛的稟報打斷了賞宇的哀思,賞宇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臉,調節一下心情,跳下車去。來來往往的行人都拿好奇的眼光打量她。賞宇有點不自然的檢索自身,難道自己扮男人又哪裡出了破綻?可沒道理人人都有郭嘉的利眼啊!(作者按:這白癡小丫頭,她當然記不得自己哭了一路造就的水蜜桃眼睛了!一個大『男人』,腫著雙熊貓眼,羞不羞哦,難怪當時回頭率那麼高。)
算了,反正在這裡暴露身份也沒關係,呂布早知道她是女孩子的。賞宇示意手下上前向守城士兵說明來意。那守城官左右前後足足審視了賞宇十分鐘才猶猶豫豫入內通報。賞宇心中不悅。所隨侍衛更因職責對他人虎視眈眈。
等了半響,才見個文官裝束的青年人匆匆跟著守城官回來,賞宇憋著氣迎上去。青年文官滿臉笑容道:「閣下便是玄德公所差使者?小可陳登,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你就是陳登?」賞宇指著對方鼻子,失聲驚呼。
陳登莫名其妙:「怎麼?尊使認得小可?」
賞宇涼涼一笑:「久仰大名,陳大人,令尊近來好嗎?」
陳登道:「家父一切安好,謝尊使關心。……」似乎察覺出賞宇的眼神含有敵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下面的寒暄無法繼續。賞宇也心知肚明自己不該這樣提前表明立場,但想到將來呂布大哥就是毀在這一臉假笑的小子和他老爹手裡,一口氣怎麼也吞不下。
陳登遲疑片刻追上賞宇的腳步,輕聲問:「尊使,玄德公近來好嗎?他現在……?」
賞宇送他個白眼意味深長答:「被你家主公攆得無家可歸,能好得起來嗎?」
陳登頓悟,自以為聰明的理解到賞宇可能把他當呂布一夥所以痛恨了,不由笑起眼前這小使者的涉世未深——幸好面對的是他陳登,換了別人,只怕早惹禍上身了。當然陳登也不便現在就表白自己的立場,含笑輕對賞宇道:「呂布就在將軍府等候,他的謀臣陳宮也在,這兩人一個殘忍奢殺,一個老奸巨滑,尊使待會應對,可千萬要小心了。」
賞宇呆瞪陳登良久,好不容易恢復正常,不自然的說:「有勞陳大人提醒……」
「尊使這邊請——」
「哦…好…」賞宇跟在陳登後面,一路上至少賞了他數百個殺人的白眼,暗想:「原來這小子從頭到腳都沒把呂布大哥當過主公,竟然在背後這麼說!他對我示好,或許因我是劉備的人,莫非,他早就有意投靠劉備了?可是,也犯不著非踩在我呂布大哥的頭上往上爬嘛!呂布大哥,雖然好戰,也容易干蠢事,但他比你們這些奸險政客直爽可愛多了……」
只顧腹語罵人,全沒留神腳下被道高門檻一絆,跌了個狗啃屎,聽見四下爆起一片烘笑聲,抬頭才發現已到了大堂上。呂布虎驤龍倪的高倨殿上,身後立著位乾乾瘦瘦的中年人,想必正是陳宮。兩下武將刀手林立,殺氣騰騰,用腳趾拇也能猜到這是在給她這個敵方來的使者下馬威了。賞宇臉紅脖子粗的在陳登的幫忙下爬起來,扶住差點就滾不見的帽子,沒好氣道:「臭呂布大哥,你把門檻墊那麼高,想謀害來看你的恩人啊?!」
一言既出,滿堂人面面相覷,呂布急忙走下殿來仔細打量賞宇,露出又驚又喜的笑容,手指道:「你…是你…」
賞宇怕為呂布惹來不必要的緋聞,忙遞個眼色過去,說:「是我啊,我好歹也是以使者身份來傳消息的,呂布大人擺這麼大陣仗,存心違反道義搞什麼兩國交兵,偏斬來使啊?」
呂布哈哈一笑,一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去!來使是我故人,我們要好好單獨聊聊。」
賞宇注意到此刻陳登的臉色要精彩有多精彩,心裡暗笑,不過轉頭看到陳宮也悶悶不樂的打算隨眾人退去,忙向前一把拉住道:「陳宮大叔,我為劉備來徐州,我呆會跟呂布大哥說的事你也有責任提供意見哦!」
陳宮大為驚異的看著她,又望向呂布。賞宇嘻嘻一笑:「先公——後私——」
呂布笑道:「你這小丫頭,一段時間不見,說話還是顛三倒四的!公台,既然有人都這麼說了,你就權且留下。」
「主公……她…她是女的?!」
陳宮差點把自己舌頭嚼了。賞宇東張西望一下,一手拉呂布一手拖陳宮:「走,這裡說話不便,我們找個密室慢慢吹水去。」
罔顧誰才是這裡主人的事實,熟門熟路的扯著兩人一徑奔向後堂,鑽進呂布的休息室。陳宮結結巴巴道:「這…這不是主公你的寢室嗎?主公…你、你跟她……」
呂布汗顏不及答話,賞宇已嬉笑搶答:「陳宮大叔,你別想歪了嘛,我曾經當過呂布大哥府上的貴賓,所以知道他家的路。你看看這裡,佈置得又大又漂亮,閒雜人沒呂布大哥招呼根本不敢擅進,只用來睡覺太可惜啦。以後你們要商量什麼機密大事都可以把這裡徵用做辦公密室哦!」
呂布苦哭笑不得:「你這丫頭……」
賞宇吐吐舌頭,從包裡掏出隨身紙筆,捧到陳宮面前:「辦公之前,先幫我簽個名吧。」
「簽名?……」陳宮拿眼看呂布。
「就是在紙上落下你的大名啊。」賞宇又開始舌燦蓮花:「除了呂布大哥,徐州我最最崇拜的偶像就是陳宮大叔你了!你足智多謀,忠心耿耿,死而後已,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尚未拍馬完,咚的腦袋被敲了個包,呂布十分沒好氣道:「臭小鬼!你每見一個男人都是這麼跟他們套近乎的嗎?噁心死了,要簽名就要簽名吧,廢話那麼多!」
賞宇捂著頭哀叫:「你才噁心耶,人家又沒說慌!陳宮大叔,真的是位大大的忠臣啊,你事業沒發展,兵敗白門樓,全怪你不聽陳宮大叔的話——」驀然握住自己小嘴,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幸好在場兩人也一知半解她含糊不清的話,陳宮拱手道:「謝姑娘抬愛,陳某才疏學淺,不值一哂。」
高帽子人人愛待戴,陳宮視賞宇,再無先前的防範意識了,笑著提筆給賞宇簽了一個漂亮的名。呂布臉臭臭的道:「小鬼,你就為了要個簽名跑回來?還冒充是劉備的使者,你小心我辦你個詐騙罪哦!」
賞宇洋洋得意的收妥簽名薄:「誰有冒充了,我真的是劉備派來跟你和談的使者大人哦!」
呂布神色大變:「賞宇!你那日不辭而別,就是投靠劉備去了?!」
「切,什麼投靠!說得這麼難聽——」賞宇白他一眼說:「我跟他們只是機緣巧合臨時湊在一堆,這次出使也是我自告奮勇討來的差事,還不是為救某個沒大腦的白癡!」
呂布容色稍霽,放心之餘顧不上計較賞宇的無禮,呵呵道:「笑話!我在徐州穩坐泰山,無險無難,要你這小小丫頭,救我什麼?!」
賞宇道:「我懶跟你說,跟你說也不懂,所以我才留住陳宮大叔,跟他說。」
「死小鬼你——」呂布氣得舉起拳頭,賞宇揚起張小臉伸過去:「有旁證的哈,堂堂大將軍,75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小女孩哦!你打——我還要去貂禪姐姐那告狀,說你75我!讓她足一年半載不理你!」
呂布咬牙切齒一會,在陳宮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忽兒放下手,哈哈大笑:「鬼丫頭,真是服了你了!還說什麼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詞用在你身上是不妥的,你根本一點沒變嘛!」輕輕賞了賞宇一個爆栗,兩人嘻哈落座。直至此時,心臟一度嚴重缺氧的陳宮才頓悟,這兩人的交誼不是等閒人能理會的。
在旁看著呂布臉上沒有一絲陰霾的明媚笑容,陳宮心情豁然開朗起來,原來人是可以這樣被改變的。他歷經滄桑的心第一次覺得柔軟起來了。
「呂布大哥,把小沛還給劉備大哥吧!」
賞宇開門見山的道出來意。呂布沉下臉:「你果然是為劉備作說客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