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兩姐弟平安抵達許昌。
兩人嘀咕片刻,分頭去置辦道具。獵宇扮個算命先生,嘴上貼個白山羊鬍子,背一躬躬的,乍看真像只老蝦米。賞宇扮個書僮,俏皮機靈,手裡抱著面大旗,展開來看是——「知天知地知未來,算運算勢算興亡。」
就在市井中心擺個攤,豎起招牌註明:非王侯將相不算,非奇人異士不算。方今亂世,庶民可問趨吉避凶之路。
很快聚集了一大堆閒人看熱鬧,指指點點,無一不笑這算命的口氣之大。
獵宇也不理會他們,老神在在的翹著二郎腿坐椅上喝茶,賞宇則像個拉皮條的,扯開喉嚨喊:「來算命算命哈,我家先生乃蓬萊山得道真人,今日心血來潮欲指點眾生迷津。為期一周,過時不再,機會難得啊!方今亂世,庶民可問安身樂家之所;懷才不遇者可問前途導標;達官貴族可問一脈興亡!每日三卦,算畢收攤,想算的趕快哈!」
賞宇的口才煽動力果然不錯,當即有個布衣老者顫微微向前。賞宇扶至獵宇桌前坐下。獵宇放下腿,含笑道:「老人家,看樣子你是普通百姓,想問的當然是適合居家養身之所羅?」
老人苦歎道:「老漢原本是青州人氏,薄有資產,誰知先遇黃巾之亂,又逢徐州之禍,逃難至此。想舉家遷移到一個世外桃源,又不知天下之大,何以容身?請先生賜教。」
獵宇道:「方今亂世,狼煙四起,想找一個世外桃源確實難啦。老人家若信我之言,可往三處去。」
老人忙問:「哪三處?」
獵宇道:「一往江東,此乃孫策轄地,我保你數年無戰禍;二往西涼,此乃馬騰轄地,我保你十年無戰禍;三往蜀川,此乃劉焉轄地,我保你數十年無戰禍。」
老人沉吟片刻,道:「多謝先生指點,我就往蜀川去吧。倘真如先生之言得保程家數十年太平,老漢終身感激。」起身從腰包摸出銀兩雙手奉上。
獵宇笑著攔住:「老人家,你是個逃荒人,卦金就免了。你肯聽信我的建言,這也是你自己的造化啊!」
老人再三道謝離去。獵宇又喝了口茶,看圍觀群眾依舊竊竊私語,沒有人有上來算命的跡象,便大聲吆喝:「童兒,收攤啦,偶要回去睡覺羅。」
賞宇嬉笑道:「是,先生。」
開始卷包袱。旁人奇怪問:「算命的,不是才說每天三卦嗎?今天才算一卦,怎麼就收攤了?」
獵宇理也不理,逕直走人。賞宇跟在後面抱著東西,呵呵道:「哦,我剛才還說漏了一點,每天三卦只是定的極限,但也可能因為我家先生心情不好,一卦不算。88了,明天見,想算的明早要把握機會哈!我們只在許昌停留一周而已——」
兩姐弟轉過街角,四顧無人,獵宇一把撕下假鬍子,揉著裝駝背彎痛了的腰,出口大氣道:「憋死了憋死了,誰規定裝算命的還要駝背啊?」
賞宇嘿嘿笑道:「這才更真實嘛。我也不比你輕鬆啊,像個拉皮條的,嗓門都吼破了,還抱這麼大堆重東西……要不,明天我來扮算命的,你扮童兒?」
獵宇乾笑道:「不必了,我覺得你扮童兒更合適,剛才我喊那聲『童兒,收攤啦』,真爽啊!難得占次你便宜……哈哈哈!」
「臭小子!」賞宇將旗子向獵宇猛地掃去:「站住別跑!」
兩個人嘻哈打笑的跑回客店去。就這樣此後三、四天,兩人都大早出去擺攤,守株待兔。算命的寥寥無幾,卻因姐弟倆怪異的行徑,造出了不少聲名。到第五天光景,攤前來了一對青衣主僕,老者肥面大耳,裝配氣派,少者器宇軒昂,腰配闊劍,明顯非普通人家。獵宇笑瞇瞇的問:「兩位,算命嗎?」
「廢話!」少年侍衛叱道:「我們到你攤前,不算命做什麼?!」
姐弟倆翻了個白眼,老者大模大樣的坐下來:「算命的,好好給老夫算一卦——算得好,重重有賞;算錯了,對不起,我可要砸你的攤了。聽說你新到本城,近日造出不小聲名啊?」
原來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姐弟倆對視一眼,獵宇哈哈一笑:「好說,好說!老先生,貴姓大名?山人算命,有兩不算,這規矩你可看清楚?」
老者目光順著獵宇手指落在招牌上,手掠鬍鬚,念道:「非王侯將相不算,非奇人異士不算。」不禁揚天長笑:「好一個江湖術士!老夫實言相告,我乃工部侍郎王子服,不知這將字——可當得?」
「王子服?!」賞宇驚呼失聲。王子服主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王子服道:「區區小童,也知我王子服之名?」
獵宇忙道:「童兒無禮,退後!」乾笑對王子服說:「小徒自幼生長山野,未見世面,王大人休怪。大人即官拜工部侍郎一職,將字穩可當得。好,請隨意寫個字來,讓我給你測吉凶。」
王子服沉吟一下,取筆紙劃了個字。
「王——」獵宇念,似笑非笑也斜王子服道:「好,這是本姓,卻不知大人欲問何事?」
王子服道:「為將者,當然是問帝運昌隆,家族興衰。」
獵宇遲疑半響,說:「土育萬物,論理生生不息。可是從大人給的這個字來講……」
「如何?」王子服逼問。
獵宇道:「你看,這土字上多了一橫,便有遮天蔽日之嫌。大人不寫別的字,單單寫了個『王』字,王者王也,以一將稱孤道寡,其意可誅。運勢不到,徒惹奇禍。王大人,恕小道直言,你可要小心不久將來,有血光之災啊!」
「一派胡言!」王子服咄的一聲,憤然而起:「老夫位列上卿,食祿忠君,何來稱王之說?你這臭老道分明是造謠撞騙,壞人清譽!雷震,給我把他的攤砸了!」
「是!」少年侍衛應聲,刷的從腰間拔出配刀。轟的一響,只見寒光閃處,獵宇的辦公桌一分為二,慘然倒地。獵宇嚇得直蹦起來。
「喂,死老頭!」賞宇對著王子服的背影,破口大罵:「你講不講理?我們好心給你道破天機救你狗命,你不感謝還砸我們的場子?有沒有一點修養哦!」
「等——」獵宇一把抓住搞完破壞也想轉身離開的少年侍衛雷震,對方尚未入鞘的長刀就勢擱在他頸邊:「今天大庭廣眾,我家大人饒你這騙子性命,你還待如何?」
獵宇苦笑道:「忠言逆耳!雷震大哥,並非我唬你們。不出兩年,王家必遭滅門慘禍,你若忠心護主,當勸他留走後路。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拱拱手,從刀下閃開。雷震用驚疑不定的目光掃射他一回,收刀追隨王子服而去。
賞宇不樂的對弟弟說:「這個死胖子,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還幫他做什麼?」
獵宇歎道:「歷史上,他也算得忠臣,可憐他滿門遭禍。我的話若能保留他王家一點骨血,也不枉我們來這許昌一趟。」
賞宇看著地上桌子的殘破屍體,餘怒不息:「你剛才要閃慢點,那刀便可能將你一塊劈開。我#¥%……—*amp;#8226;¥!!這種仗勢欺人的傢伙,誅他九族也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