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三國 第二卷 我生之後漢祚衰(下) 第一百九九章 名士禰衡
    「哈哈哈!滿堂阿諛之輩、謀逆之臣、無能之士,不想我禰衡竟與此等鼠雀同列!」

    一陣破鑼般的狂笑傳來,打破了本來的沉寂。

    本來眾人還在為王粲謀逆性質的話句而驚訝,此時聽到禰衡的話,立刻不約而同的把矛頭對向了他。

    「放肆!無禮狂生怎敢在宴上喧嘩!」

    「無禮之徒!不過一會試第三,竟敢小視天下能人?」

    「哼!狂笑妄言,譁眾取寵!」

    ……

    大多數人都或輕或重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王奇面色陰沉,心中卻是暗暗慶幸,禰衡這一出聲,不但把剛才的緊張氣氛消除,還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身上。本來還在擔心以什麼態度對待王粲的詩,禰衡這麼一說,就可以讓自己不用馬上決定如何處理王粲了。

    同時又暗中高興,幸好沒有讓武將們參加酒會,不然就算剛才王粲的的話句不引來關羽等人的意見,剛才禰衡的話,也會激起眾將的極端不滿。武將們可不會只是嘴上說幾句這麼簡單,到是真要大打出手,就又會敗壞自己的名聲了。

    「禰正平天下名士,怎能胡說我坐下無能人?豈不知我文有郭奉孝、荀文若諸君,此皆王佐之才;武有張文遠、黃漢升諸公,此皆大將之才!」王奇臉色十分陰沉。

    又手指眾人說:「如今一次大比,淨得百餘才能之士,豈可謂無賢能之士!」

    「君言差矣!郭奉孝可作伴讀書僮,荀文若可作賬房書記,用之朝堂,則如以小鼎烹大鮮;張文遠可使市井鬥毆,黃漢升可使南山射獵,使之疆場,則如以杯水救車薪;場中之士,則如未髻小童,三五年後,或可識字!」禰衡半靠在身前的案几上,雙眼朦朧的指著場中諸人喝道。

    王奇大怒,這樣狂妄的人,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不過考究他的名聲在外,王奇又不敢真的把他怎麼樣。

    「哼哼!吾等如未髻小童,禰先生則如一半醉歌姬,可使脫衣而舞!」郭圖忍不住臉色通紅的斥道。

    罵一個讀書人為女人,也算是極大的侮辱了,其餘眾人雖然在禰衡的話後大都氣得青筋暴跳,但聽了郭圖的斥責,反倒是氣消了一半。

    「哈哈哈!怎能只脫衣而舞,堂上昏暗,吾當裸身而舞!」禰衡大笑著站了起來。

    在場中諸人(包括王奇)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款款將衣服脫去,踏步到場中央,邊舞邊作歌道:

    「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撫長劍兮玉珥,璆(音『求』)鏘鳴兮琳琅;瑤席兮玉縝(字形應為『王』旁,音『陣』),盍將把兮瓊芳;蕙餚蒸兮蘭藉(『界』),莫桂酒兮椒漿;揚包(字形應帶『木』旁,音『福』)兮拊鼓,疏緩節兮安歌;陳竽瑟兮浩倡;靈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滿堂;五音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

    一首《東皇太一》用他那嘶啞的嗓子唱起來,直讓人毛骨悚然。

    禰衡的舞蹈很有現代主義風格,歌曲的聲音也是充滿感情,如果不看那瘦骨嶙峋的身體,整個表演可算極為動人心弦。王奇雖然對禰衡的才能大為敬佩,不過看到他竟然在這樣歡慶的場合唱一首祭歌,還是忍不住心中大怒。

    剛好看到禰衡在唱完這首歌後,順勢倒在了地上。立刻下令:

    「禰正平醉了,速將他扶下去休息!」

    侍衛立刻上前去將剛剛準備爬起來的禰衡扶住,也不待他說話,直接將他抱住,抬起身子三步兩步就跑出了院子。出了院門,才聽到他說什麼「此先賢之歌,獻與諸神……」

    酒宴被王粲和禰衡這麼先後一攪,眾人都有點興致大減。

    接下來司馬朗也做詩唱和。他的實際能力較強,但詩詞上就不是那麼有才能了。相對於前面兩位,眾人聽了也沒什麼特別的感受。

    王奇給了王粲狀元的稱號和司馬朗榜眼的稱號後,在眾人的恭喜聲中,酒宴正式結束。

    「奉孝!廣平!你們以為今日之事該如何處理?」王奇沉聲問坐在下面的兩個親信郭嘉和沮授。

    他正懶散的坐在榻上,手撫額頭,煩惱不已。

    王粲的話是一個問題,如何處理禰衡更是一個問題。不給個明確的交待,肯定會引起下面那些人的意見。

    「主公!王仲宣今日之言,可謂是道出了天下士子之心!只是此事明天必然會傳遍全軍,主公還需做好關將軍有異議的準備!」郭嘉不在意的微笑道。

    王粲的詩中隱含的心思,自然是希望王奇能夠獲得更高的地位。而郭嘉現在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他也認同王粲的說法。

    只是自從禰衡說他可作伴讀書僮以來,他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讓王奇把握不住他的心思。

    「主公匡扶社稷,名重天下!雖然現在中原已定,但天下未平,此時如果……是否尚早了點!」沮授皺眉道。

    他也是和王奇一條心的。自從韓馥兵敗,沮授不得不退隱以來,已經看穿那些豪門的真面目。跟了王奇以後,見識到了王奇的才能魄力,以及劉協的昏庸無能,對於王奇取漢而代之基本沒什麼異議。只是覺得王奇如果現在就準備取漢而代之的話,有點太早了。

    「代漢之事自然是太早了,就算僅僅想稱王,也稍微早了點!如今中原初定,百姓生活還頗為困頓,如果冒然行動,只要有心人一挑撥,定然會有人起來鬧事!所以最好是等百姓生活安定點,再行大事!不過主公平定中原,天子不表彰一下也說不過去,袁紹都能拜魏公,主公怎麼不可以進爵?此時進爵公位,還能鼓舞士氣,振奮軍心!到時就可以一鼓作氣,掃平天下!」郭嘉還是一臉微笑。

    「這到不錯!文和留守京師,想來應該已經有所行動了吧!」沮授點點頭。

    「賈文和可不是為了此事留在京師的,現在王仲宣的的一番話,只是讓我們的計劃提前了而已!不過文和審時度勢,主公也沒有定下具體的規定,他有所行動也不意外!」郭嘉解釋道。

    雖然沮授話中沒有樞密院隱埋了什麼事的意思,但為了以防萬一,郭嘉還是解釋了一下。

    沮授立刻微微一笑,表示他並沒有什麼誤會。

    王奇點了點頭,又問道:

    「那王仲宣該如何處理?他的心思可不像是只要進爵就可以了!」

    「主公!正如奉孝所言,此時進位尚不合適,所以王仲宣雖然忠心可嘉,但主公最好還是先申斥他一番,以穩定他人之心!當然,為了不打擊眾人的忠心,申斥之後,當以王粲才能不可沒為由,對他委以重任!王仲宣是聰明之人,應該能明白主公的心思!」沮授說出了他的處理意見。

    王奇看到郭嘉也點點頭,知道他也是這樣的心思,遂又問道:

    「那禰衡呢!此人實在是太狂妄無禮了呀!」

    聽到王奇這樣問,郭嘉和沮授不由相視苦笑。

    禰衡明著是在罵王奇的眾官無能,實際上卻是因為王粲的那番言論引出來的,所以暗中的寓意,其實是在罵王奇的臣子們不忠於漢室。不過如果現在說禰衡壞話的話,就有沒容人之量這個嫌疑了。

    「主公!那禰衡雖然指責了臣等,但是其之所以會出這番話,卻是因為王仲宣說話後,主公並沒有及時處置他!禰衡對於漢室的忠心,應該是高於對主公的忠心。而且此人天性狂妄,無法和同僚共事,實在不適合留在軍中!」郭嘉直接道。

    他信任王奇,也知道王奇同樣信任自己。剛才的一番話,並沒有夾雜任何私人感情。

    沮授也是心懷同樣的心思,但他卻又另一番考慮。

    「從禰衡今日的狂妄來看,就算處死他也是應該!只是他名滿天下,真要殺了他,必然會讓主公擔上一個惡名!而且他已經是主公新點的進士,也算是主公的官吏了,將他趕走,同樣會寒了天下士子的投效之心!」

    王奇聽了兩人的話心中寬慰,只要他們不因為禰衡的指責而強烈要求自己處死他就好。對於具體如何處理,王奇在禰衡的那一番表演後,就已經有了決定。

    「此事不難!如今我要大軍北上,江南的孫曹呂三家定然不可能不有所行動,為了便於抗擊,本著同盟之誼,可要求劉表出兵相助!不過劉表既然接了袁紹的書信,有可能不再誠心與彼此的盟約。為了讓他出兵,還得派一個使臣前去!禰正平才能高絕,自然是使者的最佳人選!」王奇微笑道。

    他早就從歷史上知道了禰衡的死法,雖然少了這樣一個人才有點可惜,但心懷異志的禍害還是不能留的。

    「呵呵!主公英明!」郭嘉和沮授立刻反應過來。

    禰衡的狂妄是天生的,出使劉表的話,他的臭脾氣肯定會得罪荊州的一些權貴,就算劉表不動手,也難保他的手下不介意。只要禰衡出了問題,劉表的明聲就會變臭!以後王奇還能找到一個進攻他的借口。說不定劉表為了得到王奇的諒解,還會全力的進攻呂布,表達忠心。當然,這裡面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一旦禰衡死了,反而逼得劉表馬上投向孫曹呂那一方。

    對於這一點,王奇並不是那麼在意。南部防線經過徐庶這麼多年經營,就算不是銅牆鐵壁,也不是那麼容易攻克的。汝南有黃忠、劉辟、龔都,南陽有武安國和陳群,再加上徐庶的指揮協調,就算諸葛亮和龐統提前出山,防上幾個月也沒什麼問題。真要這樣,王奇還可以先對劉表動手,然後倣傚元軍攻擊江南一樣,在奪取襄陽等地後,順長江南下,從陸上消滅江南聯軍。

    第二天,就在眾人以為王奇會正式召集群臣商量昨天那事的時候,王奇卻突然宣佈,由於前線戰事緊急,命令各部隊立刻啟程趕往漁陽郡。

    同時對王粲昨天的話進行了書面訓斥,不過又說出於愛惜人才的考慮,權且任命他為渤海太守,管理南皮城。任命司馬朗為信都留守,任命禰衡為使節,出使劉表處遊說他聯合出兵攻擊呂布。其它的各個進士,也全都被任命為了一方縣令或縣丞。

    根本沒給大家提意見的機會,這件事情就被壓制下去了。

    雖然關羽這樣的人有意見,但他們牢記王奇說的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反正王奇已經訓斥了王粲,也就不準備再深追究。

    至於禰衡辱罵群臣的事情,文官早就心中有數,武將經過王奇的暗示,也知道王奇是準備變相的流放禰衡,自然不會再有什麼意見。

    王奇的大軍行軍速度很快,九月底就已經抵達幽州治所薊縣。

    周瑜早就先期抵達薊縣,對於幽州的接收工作,也已經基本完成。

    接受了田豫等官員的拜見,王奇便詢問起最近的戰事。

    從田豫的嘴裡,王奇知道了烏桓內亂後,經過幾年休整,實力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不過上次三族六萬騎兵出征,卻也讓烏桓戰後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幾萬戰馬消耗了一半,惱羞成怒的蹋頓遂決定趁著王奇和袁紹實力大降這個機會(他以為的),聯合三族出兵。總計有騎兵四萬餘人,步兵十萬人。

    由於上次出戰的都是三族最優秀的戰馬,剩下的全都是一些普通馬。加上東北馬本來就不如西涼馬,實際戰力能有三萬就不錯了。

    這次三族出兵,一開始是準備直接進攻漁陽郡的,沒想到在守軍的堅守下,卻被長城牢牢擋住。不過已經開始調兵到上谷郡,準備從居庸縣入侵。

    居庸附近山勢險要,偏偏目前沒有完備的關卡,如果大軍入侵,很有可能就會被攻破。

    十幾萬的部隊,王奇軍當然不怕,但這些異族一旦入關,定然會燒殺劫掠漢人百姓。所以在聽了這個消息後,王奇當即下令,讓張遼、關羽、趙雲先率領騎兵前去增援。

    「且慢!」王奇的命令剛下,就有一個短鬚青年出來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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