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鄴城兩百里處有一個小村落,叫做東村,取意是山東面的村子。
現在村中的百姓已經全都被聚集在一塊,但是他們不是自願的,看看旁邊一隊隊手持武器的士兵,就知道他們並不是真的想這樣聚集起來。
正當百姓們開始低聲議論的時候,一個將軍模樣的從士兵後面走了出來。他騎在馬上大聲的對老百姓喝了幾句,百姓聽了立刻大聲呼叫起來。隨後那將軍把手一揮,後面又出來好幾個士卒,抬了幾個大箱子來到村民們面前。
「卡嚓!」箱子該被打開了,裡面全是黃綠相間的銅錢。
然後百姓們就停止了呼叫,紛紛上前去搶銅錢。
到了傍晚,整個村子的村民已經在一隊騎兵的監視下,遷到北方去了。但村中並沒有因此冷落下來,一大堆平民打扮的士兵,已經代替了他們的崗位,裡面甚至還有不少婦女和老人。
整個村子,除了沒有嬉鬧的小孩,基本上和原來差不多。
看到村中的一切事務已經處理完畢,剛才的那員將領,才率著大隊的騎兵,往村子西面的大山上跑去。
袁紹帶著文丑,張燕、淳於瓊,親自率軍奔馳在前往鄴城的大道上。
當他正在給攻擊白馬城寨的袁軍擂鼓時,突然接到了鄴城的緊急求救書。書信上說張遼縱火焚燒壺關城寨,迫使張郃不得不退兵鄴城,但是張遼軍人多勢眾,一旦壺關被破,整個魏郡都將落入張遼鐵騎之下,懇請袁紹速速發兵救援。
信中還夾帶了袁紹小兒子袁尚的書信,裡面言辭懇切,希望袁紹回來救命,稍有遲疑,恐怕就見不到他這個兒子了。讓格外寵愛這個幼子的袁紹大為驚慌,連日來的緊張,剛才的亢奮,加上現在的彷徨,竟然把他這麼一個豪傑人物給急暈了過去。還是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呀。
不顧謀臣的反對,袁紹下令焚燒戰船浮橋,防止王奇渡江追擊,大軍馬上回援鄴城。
到了黎陽以後,又覺得這樣的行軍速度太慢,乾脆直接把其中的騎兵帶上,由自己和幾員大將一起先期前去救援,剩下的十幾萬步兵,則是快速跟上。
從壺關到鄴城,騎兵不用兩三天時間,同樣的,從白馬到鄴城,騎馬也不過兩天。張遼軍開始火燒壺關時,張郃就已經把報警的消息傳到了鄴城。等高幹把報警消息傳到白馬,張遼的步兵還沒到達鄴城呢。只要袁紹趕的及時,就算是在張遼步兵合圍鄴城前趕到,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張遼軍不用對付沿路的抵抗力量,在袁紹到達前包圍鄴城,到時也可以讓騎兵牽制一下張遼的攻城部隊。
袁紹知道,鄴城守軍是只有一萬,但是城內居民眾多,軍械充足,隨時可以武裝出幾萬青壯。只要有自己在外面牽制,拖上三兩天根本沒有問題。等自己的十幾萬大軍趕到,就是大敗張遼的時候。
哼!竟然敢偷襲我的後路!等我回來先把你打敗再說。袁紹心中暗暗賭咒。
「探馬回來了嘛!」袁紹問道。
騎兵們都坐在馬旁休息,唯有袁紹還是焦急的坐在馬上,等候探馬的消息。
連續長時間的奔馳,就算人受得了,馬也受不了。眼看馬匹速度減慢,袁紹不得不下令讓這三萬人的馬隊休息一下,順便也等等前面探子的回報。
「回主公!探馬還沒回來!不過按時辰推算,也該回來了!」淳於瓊答道。
袁紹這次出征,可以說是傾全州之力而為之。雖然在和公孫瓚作戰的時候,幾乎讓袁軍的戰馬傷亡殆盡,但在戰後,利用烏桓鮮卑等族的,再加上收攏原來幽州的戰馬,他終於又組建了一支一萬多人的騎兵。這次出征,又將兩個州一萬多匹的其他雜種馬,耕馬之類不能上戰場的劣馬全部帶上,組成了一個運送各種物資的大型馬隊。回援鄴城時,深怕士兵不足的袁紹,就讓這些劣馬帶上士兵,和騎兵一起向鄴城進發。
「踢踏……踢踏……」一陣馬蹄聲傳來。
「報主公!前方百里之內沒有敵軍活動的痕跡,再過八十里有個村落,大軍可以在哪兒稍作休息!」探馬回報道。
只是他提到那個村落時,臉上微微露出一個迷茫的表情。心中總覺得村中有哪兒不對,就是不知道到底那裡不對。
「好!那我們就繼續趕路吧!到東村再稍作休息,爭取在天黑之前,進入鄴城範圍內!」袁紹下令。
「諾!」文丑等人領命。
在小兵們不滿的小聲嘀咕中,這支馬隊再次啟程。
東村西面的那座大山上,一隊馬蹄裹布,馬嘴上嚼的騎兵,正躲在樹林中居高臨下的看著向村走去的那個龐大馬隊。
當先的是三員將領,其中一個銀盔銀甲,手持一把爛銀槍,應該就是這支騎兵的主將。
「大將軍!袁軍的數量比我們預想的要多呀!」銀甲將領旁邊的一個將領不安的低聲道。
「哈哈哈!」銀甲輕輕一笑,也低聲道:「魏續將軍放心,你看袁軍的馬隊,其中一萬多人進退有度,人馬合一,應該是正規的騎兵;剩下的一萬多騎,馬匹走路不穩,騎手精神萎靡,應該是人馬不合所致,可以肯定,他們是一幫騎在馬上的步兵!而且兵法有雲,百里趨敵者,必蹶上將軍,袁紹百里急援,此時定然已經人疲馬乏,我軍新銳之師,必能輕易取勝!」
「大將軍英明!那我們現在是……」
「村裡面的把戲瞞瞞一兩個心急的探子還行,對摜於行軍打仗的大將來說,卻是不可能瞞多久的!」那銀甲將軍笑道。
左手一揚,對著小村方向揮道:「全軍準備衝鋒!」
兩萬騎兵,如下山猛虎一樣向村子衝去。除了腳下沉悶的馬蹄聲,士卒們沒有絲毫的異聲。
這,是一支精銳的騎兵。
低沉的馬蹄響起,剛剛進村的袁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還是慣於和官軍打游擊戰的張燕最先察覺,大喝一聲「不好!」立刻翻身上了自己的戰馬,同時高聲喊道:「敵襲!是敵襲!」
哪裡還用他這麼大叫,就張燕翻身上馬時,還在村子外面的袁軍就已經看到一大隊騎兵,從村子西面的山林中衝了出來。
文丑作為袁紹的老將,他的指揮才能到不下於他的武藝。
「步兵進村防守!騎兵上馬迎戰!」文丑代表袁紹下令,自己則是縱馬來到袁紹身旁護衛。
村子離大山不過一里多一點的路,在騎兵順著山坡衝鋒的情況下,轉眼即到。袁紹的士兵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兩支部隊就進入了戰鬥距離。
張遼的騎兵不愧是經常和異族作戰的精銳騎兵,不用張遼具體指揮,在離村子一百多步遠的時候,就張弓搭箭,射出一輪箭雨,再快速的收弓換槍,挺槍衝入袁軍陣中。
他們選擇的是最佳的作戰方式,利用這個下坡衝刺的力量,沒有去追求擊殺袁軍,而是利用衝擊力,狠狠的將剛剛開始跑動的袁軍擊下馬來,再順勢補上一槍。這樣既有效的發揮了衝鋒的優勢,還能盡量保證敵軍的戰馬不受損傷。
第一輪衝刺結束後,張遼軍也不是散亂行動,大軍飛快的形成一個個小三角陣,在一個騎士的帶領下,不斷的繞圈攻擊,把整個袁軍隊列搞的一團混亂。而更多的袁軍,則是在被王奇軍繞花眼之前,就已經被張遼軍擊殺。
一輪箭雨,再加上一次衝擊後,已經讓三成的袁軍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面對和自己差不多的數量的袁軍,張遼軍更是不會害怕,充分利用自己精力充足的優勢,不停的調戲著袁軍,把一萬多袁軍騎兵完全玩弄在股中。
「頂住!都給我頂住!」袁紹聲嘶力竭的在後面喊道。
這些騎兵可是他最珍貴的產財,攻擊白馬的時候,就是怕他們白白損傷,才沒讓用騎兵衝鋒。一直以來,袁紹都是準備那他們來對付王奇的弓騎兵的,如今看到面對同樣的張遼騎兵,卻是完全任人宰割的局面,袁紹在生氣的同時,內心更是心痛不已。這可都是自己用錢堆出來的部隊呀!
他的騎兵其實也是百戰精銳,戰鬥力並不比張遼的騎兵差多少,無奈經過一天多時間的長途跋涉,中間又沒有好好的休息,此時已經人疲馬乏了,那裡還有精神好好的和張遼軍作戰鬥呀。看到自己被伏擊,士氣上已經大降,此時再看到自己一方不佔優勢,頓時就沒了鬥志,當然更不是張遼軍的對手了。交戰沒一會兒,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袁軍開始逃跑了。
張遼也沒閒著,直接帶著高順、魏續向袁紹大旗所在衝殺過去,防止袁紹等將領出來主持戰鬥。
袁紹在遇到伏擊時,就已經心驚膽顫,深怕鄴城已經失陷,自己的小兒子也遭了不測,此時看到張遼等人衝殺過來,慌忙派文丑三將上陣迎敵。
文丑對上張遼,淳於瓊對上高順,張燕對上魏續。
這文丑就算本來和張遼差不多,經過這麼半天的急行軍,也完全不是張遼的對手了,兩人剛一對上,張遼就佔了上風。高順對付淳於瓊這個酒鬼,也輕易就把他打壓了下去。只有魏續對上張燕,卻是沒法匹敵。
這個張燕原來就是武將出身,其人不僅武藝高超,作戰指揮也是一流,如果不是袁紹不放心他這個新投降的傢伙,以他的才能,完全可以成為袁紹最得力的將領。魏續雖然也曾經是呂布手下的大將,跟了張遼後,實力又有所提升,但對上張燕這個智勇雙全的人物,還有點不夠看。
三招!僅僅是三招!魏續就被張燕打下馬來了。
這裡面意外因素佔了很大的部分,剛開始魏續一招攻向張燕時,張燕還在吩咐四處亂跑的袁軍躲到村裡據險防守。魏續的第一招,是被他手忙腳亂的躲過的;當第二招攻向張燕時,就被他輕鬆避開了;魏續和剛才的情況一比較,以為張燕是僥倖躲過,第三招非常不謹慎的全力攻了過去。下場就是,被張燕抓武器,輕輕一頓,就倒了地上。
本來張燕完全可以上去再補上一槍,將魏續擊殺,可惜他旁邊的淳於瓊一不小心被高順傷到手臂,張燕顧全大局,立刻過去幫襯了一把。
然而不管張燕怎麼幫襯,袁紹軍的失敗已經不可避免,就在他們戰鬥的時候,袁紹和大量步兵一起駐守的村子裡,突然發出一陣吶喊,幾千身穿鎧甲的張遼軍從村子各個房子裡殺了出來。
剛才那個報信的探子,現在終於知道那裡不對了,那就是這些村民中,全都是身強力壯的成年人,竟然沒有一個小孩。
受到兩面夾擊的袁軍哪裡還能堅持的住,一聲大喊,袁軍開始四散逃竄。
「張燕將軍保護主公先走!我來斷後!」
文丑在此時,展現出了他作為袁紹帳下第一武將的風采,看到自己的主攻處境危難,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斷後,主公先走。
「呀!張遼小兒!有本事和某再過上三百招!」文丑一聲大喝。
雙眼發紅,死命的纏住張遼,不讓他前去追擊袁紹。
「文將軍保重!」張燕也是一聲大喝,將高順攻過來的一招逼退,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向正在砍殺張遼軍小兵的袁紹衝去。
張燕可不是那種死板的人,他明確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怎麼樣做才是最合理的,而且他也果斷的去做了。
高順想去追張燕,面前的淳於瓊卻不肯罷休。淳於瓊為人昏庸,但歷來聽從袁紹,對於袁紹的忠心,還是沒有絲毫問題的,高順剛要去追擊,他就喝道:
「方臉賊!還有某家在此!」
拚著受傷的手臂不顧,強行將高順攔了下來。
高順面容威嚴,看不出面上的喜惡。對於淳於瓊不止死活的找死,自然也可客氣。
幾十個回合後,張遼和高順終於各自解決對手,不過袁紹已經被張燕和幾百騎護衛著跑遠了。
知道袁紹的大軍不久就會趕到,張遼放棄了繼續追擊的打算,命令收攏降兵、清點戰果,準備回師鄴城。
次戰共擊斃袁軍八千人,俘虜近萬人,獲得良種戰馬兩千匹,傷殘戰馬和劣馬八千多匹,戰績非常突出。而自己軍僅有千餘傷亡,對比成果,微不足道。
把沒法帶走的重傷馬匹殺死,將袁軍傷兵留下,張遼帶了近萬匹戰馬和一萬俘虜返回鄴城大寨,和駐守在哪兒的宋憲回合,準備攻擊一下鄴城試一試,爭取能在袁紹趕回來之前將她攻克。
鄴城城中,主將高幹、大將張郃、謀臣辛評、陳震等人圍著幼主袁尚坐在一起。
「諸公!如今張遼兵圍鄴城,主公援兵尚未達到,諸公以為該如何應對!」高幹率先發問。
「將軍!那張遼有勇有謀,我看主公的援兵也不一定能馬上就到,如今我們應該立刻徵兵防守呀!」張郃言辭急切的說道。
他見到高幹雖然已經緊閉城門,讓守軍加緊巡防,卻並沒有大規模的徵召百姓守城,頓時有點心急。
高幹聽了張郃的話卻是一陣不悅,他在接到張遼軍入侵的消息後,就立刻上門找各大家族,要求他們派兵守城,那個大家族本來答應的很爽快,誰知一聽敵軍有十來萬,鄴城軍僅有一萬,就立刻反悔說有兵器,但沒人手可派。把高幹氣的個半死。
「此事我自然知道,那用你這個敗軍之將來提醒!可惡的是那些鄴城豪門,平日沒少受過諸公的恩惠,如今鄴城危難,卻一個個明哲保身,不肯出兵相助!」高幹冷冷的道。
「呃!」張郃被高幹的這句話說的滿臉通紅。
這次失敗,能怪自己嗎。自己手中僅有八千人馬,怎麼對付對方十來萬部隊?心中對高幹也有點生氣,本來想建議徵召平民守城,現在看高幹這個態度,也就說不出口了。
高幹看張郃一臉吃憋的樣子,他從鄴城豪門哪兒受的氣頓時感覺也出了不少。但眼前鄴城危難,也沒法讓他真的放下心來。
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袁紹的兩個謀臣辛評、陳震,想知道他們有什麼好的注意。
「辛先生和陳先生,你們有何高見可以退敵?」
陳震緊了緊眉頭,沒有說話。
辛評卻是淡淡一笑。「這有何難!」
「哦!辛先生可有退敵良策?」
「良策沒有,但我保舉一人,他定然可以輕鬆退卻張遼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