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袁紹的人上書要求封袁紹為王時,他的大軍正在鄴城進行最後的休整。
袁紹不愧為袁紹,他的成就絕不僅僅因為他有四世三公的家世。統治冀州不到兩年,憑著開明的政策和強大的人格魅力,已經完全將冀州民心收伏,至少是已經將冀州的豪門大戶收伏。
因為這些豪門大戶聽說袁紹得勝歸來,即將兵發洛陽,就紛紛主動要求向袁紹資助軍糧軍械。而冀州也不愧是一直以來的中原第一大州,即便現在已經被豫州取代,幾百年積累下來的實力,還是沒法讓人忽視。
短短幾天時間,自願捐助的軍糧,就可以讓袁紹的大軍維持近一個月的耗糧。其他的軍械鎧甲之類的,也是不計其數。當袁紹率軍離開時,他的二十幾萬大軍,已經全部配備了鐵製或鋼製武器,精銳部隊,更是大都裝備上了鎧甲。
當袁紹的大軍達到黎陽時,正好接到了劉協任命他為魏國公的詔書。
接到消息的袁紹,雖然聽探子說王奇已經增兵濮陽,而黃河畔的白馬津也已經正式封閉,但他還是不管一部分臣子的勸柬,堅持決定南下攻擊兗州,進而揮師進攻洛陽。為此,還將堅決反對的田豐留在了黎陽,不准他隨軍參戰;主張繞道河內,經孟津攻擊洛陽的許攸,也被袁紹笑話為不識古來戰例。
他認為過河內,極有可能遭到關羽和張遼的夾擊,自己軍騎兵不多,遇到張遼的騎兵定然吃虧,還不如渡河西進,利用自己的精銳步兵攻城略地。
考慮到必須師出有名,袁紹還根據審配的建議,讓陳琳寫了一篇械文,闡明討伐王奇的緣由。陳琳的文采很不錯,一篇討王械文照樣是以「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開頭,洋洋灑灑幾百字,實質內容也和歷史上罵曹操的那篇械文差不多,只是考慮到王允的忠臣身份,裡面少了罵王奇祖宗三代的部分。
就是這樣的一篇文章,也讓王奇看了大為生氣。有些事情自己明明沒做過,他卻說做了;有些是做了,卻又被誇大了;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他還指責王奇不要顏面的經商,讓本來對此深為自豪的王奇感覺大丟臉面。
初平四年八月,就在王奇大婚後的第二天,袁紹的大軍已經來到了白馬縣的白馬津對岸,聽聞對岸僅有五千兵馬防守,袁紹立刻放棄了製造大量舟楫的計劃,而是利用臨時徵集的數十艘民船和各種各樣的皮筏子,再加上先鋒部隊造的幾十艘簡易小船,趁著王奇的援軍還沒來,直接搶渡黃河。
「主公!那濮陽留守郭嘉,素來以智謀聞名,如今白馬城僅有五千守卒,只怕其中有詐!」許攸孜孜不倦的勸諫道。
雖然原來的建議被駁回了,但他對袁紹還是沒有任何不滿。
「哦!那子遠以為郭嘉會有何陰謀呢?」
袁紹好謀,對於謀臣的意見還是很喜歡聽的。
「這個,雖然不知道他的具體詭計,但也應該不出半渡而擊這樣的事情!」許攸稍為有點為難的道。
心道,我又沒在郭嘉身旁安插什麼探子,怎麼可能知道具體的詭計,只不過目前唯一能對自己軍造成傷害的,也就只有半渡而擊這樣的事情了。
「哼!那王奇留在濮陽的總兵馬也不過五萬,加上退守甄城的兩萬徐榮部,總兵力不過七萬,郭嘉既要在漫長的黃河線上設防,又要留大軍鎮守濮陽城,怎麼可能還有多餘的兵馬使詐?就算半渡而擊,以他五千兵馬的實力,也沒法對我軍造成多大的傷害!我們反而應該速戰速決,趁著郭嘉和他的大部隊沒從濮陽城趕來,盡快的攻下白馬!」審配反駁道。
由於白馬津只有區區五千兵馬,大家商討後的意見都認為,郭嘉把大部隊留在了濮陽,準備接到那裡受襲的消息,再出兵救援。這也是目前防守住濮陽最穩重的方法。再不然,就只能後退,擇險而守了。
當初許攸獻計讓審配出使張燕軍,結果卻險些被張燕殺死,由此審配就對許攸懷上了深深的仇恨。當初許攸反對南下時,就是他聯合郭圖,陳琳,華歆等人,強烈建議袁紹趁機進攻京師的。此時看到許攸又反對袁紹的主意,當然要出來駁斥了。
「嗯!不錯,小船能載十餘人,大船能載百餘人,光我的先鋒部隊就是五六千的精銳士卒,再加上後面的千餘皮筏子,一次渡河就能出動近兩萬人,即使郭嘉想要半渡而擊,我們也完全能利用優勢兵力,突襲成功!」袁紹一想,也覺得沒什麼問題。
「可是!那王奇軍的投石車極為厲害,要是用投石車……」
「哈哈哈……」審配一陣大笑打斷了許攸的話,「那投石車固然厲害,但是精度極低,根本沒法準確命中移動船隻,就算王奇軍的投石車特別好,就算他能命中一半,我們也還是絕對優勢!子遠兄是害怕了吧?」
「你……」許攸一陣氣結。
他知道審配說的也很有道理,自己只不過是有不好的預感而已。但看到審配得意的嘲諷的嘴臉,實在是讓他受不了。可惜因為審配成功的說服張燕來降,讓他在袁紹心目中的地位也大大提高,自己也不敢對他指手畫腳。
「呵呵!好了!子遠莫要生氣,你放心好了,明天我讓顏良文丑兩位將軍親自帶兵,就算那郭嘉準備半渡而擊,也沒法抵抗我的這兩員上將!呵呵,即使王奇親自帶大軍來此,我有百萬大軍,也能輕易將他拿下!」袁紹面露奇怪的笑道。
本來應該是對此感到高興的,但袁紹不知道怎麼回事,腦中全是當初攻擊溫縣那晚上,王奇軍用投石車拋射油罐,火攻自己營帳的情形。用力的搖了幾下頭,才算不再想它。心中還暗自覺得好笑,最好王奇軍這次還是用油罐來襲擊自己,到時再看他們怎麼在水中將火點著。
「主公英明!」
許攸和審配等眾謀臣齊聲讚道。
第二天,天剛剛放亮,白馬津對岸就出現了大量的袁軍船隻,以及數不清的皮筏。
「呵呵!那袁紹該不會是把所有牲畜的皮都剝下來做筏子了吧,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皮筏!」郭嘉看到遠處密密麻麻的皮筏,笑著對身旁的劉曄說道。
「這,數量可是比我們預料的要多呢!我們只留五千人防守,實在是有點冒險了!」劉曄面帶憂慮的說道。
他顯然對郭嘉開的玩笑並不感興趣。
「哈哈哈!怕他怎的,那些皮筏子,我們可以來一個戳一個!」
劉曄對這個玩笑不感興趣,張飛卻覺得很有意思。
「這個,好像打先鋒的都會是木船吧!」已經養好傷的張濟出聲道。
「唉!是呀!如果他們是以皮筏大先鋒就好了,到時候直接用火箭,就基本上能將他們射沉!可惜前鋒的部隊都是木船,這麼短的距離,根本沒法讓整只船燒起來!」旁邊另一個武將樣的男子說道。
他竟然是應該在甄城駐守的徐榮。
如果袁紹知道這麼一個小小的白馬,就聚集了駐守東郡的全部王奇軍高級人員,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的進攻吧。只是他不知道,由於北方平原造成的一覽無餘,讓他部隊的行蹤很難隱藏,早在他兵到黎陽的時候,郭嘉他們就已經得到消息,悄悄來白馬來準備防守工作了。
郭嘉看到諸將中唯有張飛還保持著旺盛的鬥志,不由笑道:
「諸位放心好了!那黑油的威力你們昨天也見到了,對付皮筏子,根本沒什麼問題!我還怕袁紹不出全部實力呢,只要袁紹敢派,我就敢燒!呵呵!燒完了他所有得運輸工具,我看他短時間內怎麼渡河!到是翼德和兩位將軍,能否抵擋住袁軍的先鋒部隊,就完全看你們了!」
「諾!」三人領命。
戰爭就在白馬津上郭嘉等人的談笑中,慢慢開始了。
「嗚……嗚……嗚……」
「通通通……」
進攻的鼓號聲相繼響起。
「揚帆!起航!」袁紹站在岸上,大聲的宣佈道。
龐大的船隊,在兩艘蒙皮小船的帶領下開始向白馬津木寨衝來,不過有帆的,只有寥寥幾艘,其他船基本上是靠櫓,有些還是靠竹篙。
兩艘小船上的將領就是顏良和文丑。徵集的民船中,既有漁民的漁船,也有載客的客船,還有貨運的貨船,考慮到最大的貨船容易被投石車攻擊,顏良和文丑不得不放棄了坐平穩大船的機會,而是選擇坐這個速度機動性都很好,但是行駛不平穩的小船。
顏良和文丑搖搖晃晃的扶坐在自己的船隻,不久就到了河的中央,此時大船隊已經完全進入了投石車的射程,站在後寨瞭望塔上的劉曄馬上下令。
「拋石攻擊!」
「呼……呼……」
一塊塊巨石尖叫著劃過天空,砸到了船隊的中間。
「嘩啦」「撲通」聲此起彼伏,石塊不時的擊中航行中的船隻。是大多數石塊都落到了河中,少數擊中船隻的,也僅僅是傷及了船上的袁軍,並沒將船級沉。到是慌亂的士兵,恐懼中不小心弄翻了幾艘。
「兒郎們!全都……給我……加速衝呀!」船頭的文丑搖搖晃晃的高聲喊道。
因為剛才一塊不小的石頭擊在他的船旁,濺起的水花和搖晃的小船,讓他說話不是很利索。
「殺……」
聽到文醜的喊話,才剛剛過河中線的袁軍也配合的早早發出了一陣喊殺聲。
「弓弩手!放箭!」
「箭手放箭!」
兩個下令放箭的命令同時響起,第一個下令的是徐榮,另一個聲音則是顏良。
雙方同時進入了對方的弓箭射程,箭失劃過空中,發出嗖嗖的響聲,士兵的慘叫聲更是此起彼伏。
相對來說,船隊上的慘叫聲遠比木寨中的要多要響,一個原因是因為水寨中的人可以躲避,再則也是因為他們身上的半身甲,抵擋了一部分弓箭的傷害。
就在雙方開始弓箭襲擊時,袁紹那邊的皮筏部隊也開始大規模出動了。
不到一百布的距離,對於順風航行的船隊來說只是瞬間的事情,慘叫聲沒響多久,堅實的木船部隊就轟的一下衝進了岸邊的防守陣中。
「殺呀……」
袁軍的士兵終於不用繼續當敵軍靶子了,發洩般的紛紛跳下船來,向岸上進攻。
不過郭嘉可不會僅僅在岸邊設一些拒馬(船)柵欄,當船上的袁軍往水下跳的時候,頭一批士兵立刻發出痛苦的慘叫,剛落地的雙腳馬上又跳了起來,疏忽大意的他們基本上在還沒落地的時候,就已經被木寨中射出的箭失給射殺了,少部分得以落地的袁軍,卻在落地的時候,發出一陣更淒慘的叫聲,又跳了起來。
郭嘉並不是很惡毒,他只是在潛水灘和岸邊設了一些不致命的大鐵刺大木刺之類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本身是不致命,但有了寨中弓箭手的幫助,就足以讓沒有防備的袁軍致命了。好在受製作方面的影響和突然效果的影響,郭嘉僅僅是在岸邊設了少量的這種大刺。
剛才船上的時候,還因為船在行駛當中,中箭的人並不是很多,現在剛剛靠岸的瞬間停頓,卻是最容易受到弓箭狙擊的,稍微一些遲延,總共五千多人的先鋒部隊,就在這裡死了幾百人。
「豈有此理!兒郎們都隨我衝!」顏良一揮手中的大刀,沖小船上跳了下來,踩著中箭倒下袁軍的屍體,舞動大刀向木寨衝去。
剛才受石塊和箭失的襲擊,他們就沒法繼續沖在第一線了,現在好不容易衝到岸邊,怎麼再能任由守軍欺凌呢。
看到兩位將軍的示範,剩下的袁軍也紛紛踩著同伴的屍體,奮勇的向白馬寨殺去。
轟的一聲,寨門大開,一個黑臉大漢和另外兩員將領率軍衝出了木寨。
「袁家的兩員小兒,受你家張爺爺一矛!」張飛不客氣的利用馬背上的優勢,居高臨下攻向了並肩殺來的顏良文丑。
而徐榮和張濟,也以二龍出水陣勢,分兩路率隊向登岸的袁軍殺去。
「哼!黑炭受死!」文丑和顏良大喝一聲,舞動手中武器,快步向張飛衝殺過去。
看張飛的打扮,就知道他是這支反登陸部隊的主將,只要殺了他,守軍必然潰退,兩員將領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一點。
只是文丑在衝向張飛時,覺得天上似乎有水滴滴在自己的臉頰上,這水還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心中雖然覺得奇怪,但面對這張飛這麼一員猛將,他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張飛利用馬的衝擊力,連人帶槍的被一矛衝倒在地。好在這是岸邊,土質鬆軟,張飛馬速不快,衝擊力並不是很強,摔在地上也不是很痛,不過這大力的一矛,卻也讓他雙臂發麻,氣血上湧,面上一片通紅。要不是剛才顏良及時的一刀砍向張飛的馬腿,都有可能被張飛回手一矛去了小命了。
「扔的好!」
張飛衝刺過去後,卻並沒有立刻回馬追擊,而是對著袁紹軍方向讚了一聲。
文丑可不敢像他這樣疏忽,忙爬起來和顏良站在一塊兒,準備合力抗擊張飛。
「哈哈哈!小子們,既然上岸了,你們就別想跑!」張飛已經轉過身來。
蛇矛隨便往旁邊一戳,就刺死了一個準備偷襲他的袁軍小卒。輕輕一家馬腹,跨下愛馬立刻小步衝向兩人。
「用短刀!」文丑喝道。
隨手將長槍插在一旁,拔出腰間的長劍,一矮身向張飛坐騎的脖子刺去。
顏良和文丑情如兄弟,配合十分默契,此時顏良已經將大刀一放,拔出短刀,矮身向馬腿砍去。
「哼!」張飛冷哼一聲,左手一提馬韁,讓愛馬躍過顏良砍向馬腿的一刀,右手蛇矛一揮,「嗆!」的一下,將文丑手中的長劍擊飛了出去。
長兵器對付段兵器本來就佔了優勢,何況張飛又是出名的力氣大,擊飛文醜的武器,完全在預料之中。不過張飛剛才縱馬的動作,卻也讓他不能再繼續回擊兩人。
文丑和顏良嚇出一身冷汗,想不到這麼一個結實的大漢,動作反應還是這麼快。文丑更是慌忙抓起地上一個小兵遺留下來的短刀,退到顏良身邊,準備繼續戰鬥。
那張飛調轉馬頭,卻沒有馬上開始攻擊,而是遙望著袁軍方向,怪叫一聲:
「好!真是好火呀!」
臉上露出的是興奮中帶了一絲恐懼的表情。
文丑和顏良此時同樣注意到,不僅僅是張飛,就連很多正在戰鬥的袁軍和王奇軍小卒,也都把頭看向了身後袁軍方向。而自己的身後,此時正傳來一陣淒慘的嚎叫聲和濃濃的焦臭味,身體感受到的,則是一陣一陣的熱浪。
也不管身前的張飛了,忙半轉身看向自己的身後,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火海!
兩人發誓,他們看到了一個火海!
一個真正的火海出現在兩人面前!
雖然這個火海正在因為河水的流動,而緩慢的向下游漂去,但兩人確認那真的是一片燃燒的火海。(註:黃河的水本來就不太急,白馬津作為渡口,水勢更是非常非常的慢,再加上情節的需要,這把火一定要燒起來!)
因為對這個莫名其妙東西的恐懼,兩人都差點忽視了還在火海中掙扎燃燒的皮筏子。
聽到一聲聲的慘叫聲,才讓他們從恐懼中清醒過來。
此時兩人才注意到,其實火海的火勢並不是很猛,如果用來燒木船的話,在水中的時候恐怕都不一定能馬上燒起來。但那些皮筏子就不同了,本來就是極易燃燒的東西,而且火海中好像還有一種黑油油的東西,沾到筏子上,就連著皮筏燃燒起來。
「吡!」「噗!」聲不斷響起。
隨著火勢,一個個的皮筏正在不斷的破裂,很快,就在兩人回頭觀看的短短一段時間,火海範圍中的皮筏子,就全都一個個被燒破,筏上的袁軍則是慘叫著跌入了火海中。雖然沒看到他們馬上燒成灰燼,但那淒慘的叫聲,偶爾冒出著火的腦袋,卻比一下子燒死更讓人恐懼。
「這是天譴!天譴!大家快跑呀!」也不知道是誰發出的一聲吶喊,剛剛還看得目瞪口呆的袁軍士卒,根本不顧面前的王奇軍,開始四處亂跑。
他們這麼一鬧,剛才同樣驚訝恐懼的王奇軍才反應過來,頓時手忙腳亂的開始追擊起袁軍士卒。
「哈哈……」張飛大笑一聲,「兩個袁家小兒,還不快來受死!」
一夾馬腹就向顏良文丑衝去。
心中還嘀咕,乖乖!果然真是會咬的狗不叫,想不到這個郭嘉平常看起來笑瞇瞇的,殺起人來可是比那個陰深深的賈詡狠多了。這麼一把火,燒死的人該有幾萬吧。幸好以前沒惹他,真個乖乖!幾萬人呀!我老張要戳多久呀!
「大哥快走!」顏良被張飛的喊話驚醒,輕輕一掌將已經負傷的文丑打向一條小船。
自己則是舞動手中的短刀,主動向張飛衝去,嘴上大喊道:
「黑炭!老子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