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天放亮的時候,聽了一夜喊殺聲的洛陽平民,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安寧,只是當他們打開自家大門的時候,還是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在呂布誅殺了董卓及其護衛之後,剛好又迎面遇到了前來救援董旻。那董旻統領兩萬禁軍駐守皇宮,聽到太師府這邊喊殺聲起,忙帶了五千兵卒前來救援。此時呂布見了他那裡還會客氣,上前去一戟刺死董旻,那些原來是何進手下的御營禁軍立馬就投降了。
隨後就和王允、黃琬、楊彪等一干老臣,連夜進宮面見天子,而皇宮的守衛見到董卓伏誅,敵人卻佔了絕對優勢,本來就不是董卓親信的他們立刻就選擇了投靠呂布他們。
漢帝劉協是在睡夢中被人叫醒的,當他得知飛揚跋扈的董卓已經伏誅了的時候,不由得撲進白髮蒼蒼的王允懷中,哭了起來。
王允雖然也很感動,但是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所以就先叫皇帝下令,授權自己錄尚書事,封呂布為大將軍,全權處理京師事物。並且下詔叫自己的兒子王奇和山東諸侯立刻進京勤王,剿滅董卓餘孽。
劉協本來就還只是一個小孩,對這位屢次就自己於危難之中的老人極有好感,聽了王允的話馬上就同意了。
不過董卓的西涼軍還是很忠誠的,他們當初隨董卓征討羌人的時候,得到了董卓極好的待遇,現在得知董卓的死訊後,不但拒絕了呂布的勸降,反而拿起武器和呂布軍對抗。只是這一萬董卓最好的精騎,因為事出突然,連上馬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和呂布的一萬五千精銳并州騎兵幹上了,優劣還是很明顯的,半個時辰之後,一萬沒騎馬的西涼騎兵就全倒在地上了,但他們也不愧精銳的稱號,在絕對優勢下,呂布的并州騎兵竟然還是傷亡了千餘人。
掃除了最大的障礙,接下來董卓的餘黨清理起來就簡單的多了。
正當王允他們在京師出榜安民,數列董卓罪狀的時候,在滎陽的王奇軍也有所行動了。
滎陽實在是一座小城,陳宮制的投石車已經夠小了,但在滎陽城前的小路上,還是只能放得下三架投石車。不過這麼小巧的投石車,只要多幾個士兵,就能抬得動它,所以王奇又叫人把剩下的二十來架投石車搬到了山路兩旁的山坡上,正對著城牆架了起來。
滎陽城中的徐榮顯得頗為鬱悶,本來以為這次擋住了前來進攻的王奇,定能得到董卓的獎賞,誰知昨日有探子來報,說董卓已經悄悄離開了虎老關,但自己卻並沒有得到通知,而面前的王奇軍卻又恢復了當初的數量,難道要自己孤軍奮戰嗎!
「報!」門前有探子來報。
「報將軍!城前豫州軍不知正在架設何物,似乎正準備用來攻城!」探子說到。
「哦!待我前去看看!」
徐榮做事還是很謹慎的,早就聽說過王奇才能非凡,所以叫手下士卒一發現有異常情況,就馬上向自己匯報,此時聽了探子的匯報,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還是決定親自去看一看。
滎陽只是小城,他並沒有城門樓,所以徐榮是順著石階直接來到城門上的。
「呼」的一聲,一個東西從徐榮身旁飛過。
徐榮還沒反應過來,「啊!」的一聲慘叫就從身後傳來。
雖然不知道剛才飛過的具體是什麼東西,但徐榮也猜到肯定是從王奇軍那邊飛過來的。只是心中奇怪,背後的慘叫怎麼只叫了一聲就停止了。
回頭看自己身後,徐榮卻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剛才給自己報信的探子,此時已經倒在了地上,而他的腦袋已經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砸的血肉模糊了,紅白的腦漿和鮮血流了一地,手和腿還在一動一動的抽搐著。
再順著腦袋旁的血痕,徐榮看到了城牆邊的一塊斗大的方石。
徐榮看了一愣,難道探子就是被這塊方石砸死的!
就在他一愣神間,又是「呼」的一聲,又一個東西從徐榮的頭上飛過,這回徐榮看清楚了,那東西這次也沒飛多遠。
「嘩」的一下,砸在了城牆內側的護牆上,砸下了幾塊城磚。
正是一塊和剛才那塊形狀差不多的方石。
知道這是王奇軍發動進攻了,徐榮忙矮身離開城門上方,移動到旁邊的城牆上。
徐榮的士兵訓練有素,見到王奇這邊開始遠程攻擊,立刻就矮下身子躲到了城牆垛子後面,而有盾的士兵則立刻矮著身子舉起了盾牌,此時他們見到徐榮來了也並沒有行禮。
徐榮也不管這些保命的士兵,偷偷的從城牆垛子上探出頭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攻擊。
一個一人多高的木製支架,上面支起了一根一頭長一頭短的長桿。看不清長桿短的那一頭在幹什麼(為了保密的需要,王奇叫人把後面裝石頭的過程擋住了),只見桿子長的這一頭,幾個士卒用力一拉綁在桿子上的麻繩,「呼」的一下,就有一塊石頭從長桿短的那頭飛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徐榮心中驚訝。
但是「呼呼呼」,石塊一塊接一塊的朝城牆飛來,已經沒時間給徐榮再來考慮那是什麼東西了。
「啪」的一下,一個撐著盾牌的士兵,連人帶盾牌的被一塊方石砸個西巴爛。
方石可不是弩箭,單憑一塊小小的盾牌是根本抵擋不住的。
「放箭!給我放箭!」徐榮怒吼道。
他也被士卒慘烈的死相弄的有點激動了,死人不是沒看到過,征戰沙場,死人是經常要見到的,但是以前的死人一般都是直接被砍死,或者被箭射死,那裡像現在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就被砸成一堆碎肉。而且這些士兵還是自己一手帶起來的親兵。
「嗖嗖嗖!」城牆上的士兵很快就回過神來,在徐榮的命令下向這些殺害自己兄弟的武器回擊。
憤怒讓人失去理智,這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話,徐榮這麼一個歷來謹慎的將領,在剛才也下了一個不理智的命令。
弓箭手們在徐榮的命令,對這些投石車和操縱他們的士兵發動了攻擊,但是很明顯,他們的射程不夠遠,最遠的箭枝,在飛行到操縱人員十幾步前的時候,也已經掉在地上了。只有用強弩射出的弩箭,才偶爾能射到投石車所在地,但是也很快被守衛在附近的盾牌兵給格開了。
還好,徐榮不愧為一時名將,剛才下了一個不理智的命令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看到眼前的情況,馬上再次下令道:
「弓箭手停止射擊,弩箭手繼續朝那些人攻擊!」
雖然弩箭還在繼續攻擊,但是對王奇軍還是基本沒什麼傷害的。只有偶爾的漏網之箭,能射中操作人員,但因為箭勢已盡,所以也只能造成一點輕傷而已。
其實徐榮是很明白這種情況的,他也並沒有想過用這些弩箭來大量射殺操縱人員,只不過眼下石塊來襲太多了,只有用不停的弩箭回擊來抵擋一下了,即使不能對他們造成傷亡,也還是能購減慢王奇軍的投石速度的。
眼下徐榮需要的就是時間,只有給了徐榮時間,他才能想出應付之策。
「嘩」的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被砸破了。
「啊!啊!」慘叫聲不斷傳來。
徐容一愣,這石塊雖強,但一般只傷一人,這次怎麼一下有這麼多人受傷了。
忙抬頭看去,卻發現原來是一個煮沸油和鉛水的大鍋被砸破了,飛濺的沸油濺到旁邊的人身上,自然是引起他們的慘叫了。
徐榮看到這個情形反而眉頭一揚,這沸油和鉛水主要用來傷害攻城步兵的,但很多時候,它也是用來對付攻城梯的一種好手段。將沸油澆在攻城梯上,在扔上一支火把,敵人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攻城梯就完了。
徐榮很快就退到了城裡,召集了一幫死士。
眼下想要摧毀豫州軍的攻城武器,就只有派一隊死士前去將他們燒燬。徐榮歷來做事謹慎,雖然知道眼下最佳的選擇是自己親自帶兵,但是他預測到這很有可能是王奇的引蛇出洞之計,所以並不準備親自帶兵。
向一千死士交待完注意事項,再交給他們相應的縱火物資。徐榮就有悄悄的回到城牆上的一個堅固的掩體之中,觀察王奇軍的動向。
城門「轟」的一聲打開了,一千死士魚貫而出,默不作聲的朝著投石車衝去。
而城門卻在他們剛一出去,就再次「砰」的一聲關上了。
徐榮心裡捏了一把汗,雖然明知道王奇不會這麼簡單,但還是希望能夠縱火成功。
然而,有時經常是好事不靈驗,壞事卻極靈驗。當徐榮的一千死士衝向王奇的投石車時,雖然剛開始時還有點慌亂,石頭的準頭也差了很多。但隨即就又穩定了下來,繼續有條不紊的拋石攻擊。
如果說當初徐榮只是懷疑的話,那麼現在他就是肯定了。投石車離城牆僅有一百多步,但是等一千死士離投石車僅有五十步時,這些人還是在繼續拋石。
五十步,還在繼續拋石。
四十步,還在繼續拋石。
三十步,還在繼續拋石。
三十五步……
投石車所在的山坡後面一陣箭雨飛來,頃刻間就倒下了幾百人。
三十步,再一陣箭雨飛來,再次倒下了幾百人,
二十五步,又一陣箭雨飛來,只剩下幾十人還在繼續衝鋒了。
徐榮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啊!啊!」的幾聲慘叫傳來,等徐榮睜開眼再看時。最後的幾名衝鋒士兵也倒在了離投石車還有十幾步的地方。
一千人,一千人就這麼倒下了,從開戰到現在,死亡的總人數還沒剛才一下死的人多。
徐榮是一員良將,他當然不會因為死了一千人就自怨自艾,但是如果這一千人連一點成果都沒取得,就這麼死了,徐榮還是有點無法接受的。
從王奇軍開始投石攻擊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士兵的傷亡已經減少了許多,但還是經常有士兵因為沒防備而突然被石塊砸中。但這並不是徐榮所真正擔心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樣的損失徐榮並不是很在意,但關鍵是城牆快不住了。
滎陽是山地,並不缺少石塊,所以雖然持續攻擊了半個時辰,投石人員也換了好幾批了,但投石車卻一刻也沒有停下來,而且還又新增了兩台趕製的投石車。
徐榮知道,如果不行險招的話,恐怕滎陽遲早都會被豫州軍攻克。
悄悄的將副將叫來,對他如此如此的叮囑了一番,徐榮在副將含淚的目光中。默默的走向城下。
城下此時已經聚集了徐榮軍僅有的五百騎兵。
徐榮自己本來是馬上將領,但是因為滎陽不利騎兵行動,所以這次根本就沒帶多少騎兵。這五百人還全是自己的親兵呢。
看了一眼這些頭裹紅巾的勇士,徐榮剛才已經對他們訓過話了,所以這次只是對他們吼了一句:「有死而已!」
就轉身率先縱馬衝出城去,只是這一次城門並沒有關上。
豫州軍這邊的王奇看了大喜,眼看衝出城來的將領一身鎧甲,形容樣貌和滎陽守將許榮十分相似,再看後面的城門也沒關上,自然知道是徐榮親自發動衝鋒了。
忙揮手叫身後的黃忠他們準備。
九十步,七十步,五十步。
「攻擊!」王奇大聲下令到。
正擋在小道中的三架投石車立刻被操縱人員抬起扔到路旁,而後面的弓騎兵如旋風一般衝了出去。
但徐榮竟然不管迎面而來的黃忠軍,而是將馬隊一分為二,毅然的縱馬衝向小道旁的小山坡。
而黃忠軍的前鋒竟然也沒有去管徐榮他們,反而是快速的穿過他們,向還繼續開著的城門衝去。
但徐榮的馬隊也並不是沒人管,緊跟在黃忠他們後面的許褚張飛兩將,馬上就帶了幾百騎對著徐榮他們衝了過去。
只是等他們衝到徐榮他們面前時,他們已經將手中的火把等縱貨物拋向了還在不慌不忙拋石的投石車。
由於王奇下令要活捉徐榮,所以躲藏在投石車所在山坡後面的弓箭手竟然也沒有放箭攻擊他們。等到許榮他們拋出手中的縱火物,他們也已經沒必要射擊了。
許褚和張飛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投石車陷入火海,心中大怒,張飛大喝一聲「呔」,手中的丈八點鋼矛如閃電一般的攻向了徐榮。徐榮的武藝也不錯,在匆忙之中竟然一挺手中長槍,架住了張飛攻來的這一矛,只是他忘了旁邊還有一個許褚,正當他架住張飛的一矛時,許褚調轉刀背,「啪」的一下,就把正想和張飛較勁的徐榮給打下馬去了。
後面的士卒連忙撲上前去,用繩索將摔的七渾八素的徐榮給捆了起來。
這邊張飛他們順利的擒下了徐榮,那邊奪城的黃忠卻是遇到麻煩了。
本以為主將還在城外,滎陽城的守兵就肯定不會關城門,所以黃忠是很放心的。那想到,才剛一穿過徐榮的部隊,黃忠就看到有人在推動城門了,黃忠大急,忙取下腰間的強弓。
「嗖,嗖」,箭發連珠,射中兩個正在關城門的守兵,正在關閉的城門頓時緩了一緩,但隨即就有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催促士兵們上前繼續關門。
黃忠這回可更急了,只是此時城牆上因為沒了投石車的壓制,守城士兵已經能夠滕出手來了,看到黃忠他們攻過來,已經開始想黃忠他們發箭攻擊了。
黃忠無奈,只得發下手中的弓箭,舞動大刀來格擋射來的箭枝。
等黃忠和一眾弓騎,冒著滎陽守軍的箭雨,好不容易衝到城門前的時候,只聽的「砰」的一聲,城門終於還是關上了。
城牆上的滎陽軍剛才一直在受投石車的壓制,此時能滕出手來,當然是把怒火狠狠的發洩在了這些弓騎兵身上。
看到城門已經關上了,黃忠知道再強攻也已經沒有什麼意思,忙一揮手,叫士兵們退了下去。只是單剛才一小會兒,就已經死了幾百弓騎了。
後陣觀戰的王奇看了大怒。大聲叫道:
「把徐榮給我帶上來!」
「諾!」守下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捆成一團的徐榮就被人退了上來。
「跪下!」士兵們想讓徐榮跪下,但徐榮傲骨橫生,那裡願意下跪。雖然士兵們狠狠的踢他的腿灣處,但是徐榮仍堅持著不下跪。
「算了!你們下去吧!」王奇沉聲道。
他本來是想收降徐榮的,但此時看到自己佈局良好的計策沒有成功,不由得稍微有點羞愧,沉聲對徐榮道:
「去!叫你的副將開城門投降!不然強攻下來,城中的士卒定然一個不留!」
王奇是有點難堪的,本來按照計策,只要慢慢的投石攻擊,就肯定能把城攻下來,如果敵方主動出擊,說不定還能趁勢攻進城去。但是因為自己想招降徐榮,結果竟然弄的攻城的投石車全部被燒,這樣威壓滎陽城的目的就不能實現了。如果徐榮再不準備勸降的話,自己進洛陽的行動就得延遲了。
「哈哈哈!城中已經沒有了副將,只有主將!在徐某出城之時,就已經將城守一職轉讓了!」徐榮竟然放聲大小道。
「什麼?你……」王奇大怒。
想不到眼前的人竟然如此不怕死的幫助董卓,本以為捉到許榮,就算不能直接攻下滎陽,也能讓他叫開滎陽的城門,但現在聽了許榮的話,王奇知道自己的算盤恐怕要落空了。
「來人!把徐榮押到滎陽城前,讓滎陽的人投降,不然我決不會放過徐榮!」王奇氣的有點喪失理智了。
「哈哈哈!」徐榮大笑著被王奇軍的士卒押了出去。
看到這種情況,陳宮已經悄悄的叫人去繼續製作投石車了。
去威脅滎陽城的行動當然是沒什麼成果的了,滎陽城的守軍雖然滿含著淚水,但是卻根本沒有準備棄城投降的打算。
得到回報的王奇有點無奈,溫言撫慰因為沒有攻下城來而前來謝罪的黃忠,還歉意的對兩位謀士道了一聲謙。
郭嘉和陳宮受寵若驚,忙表示勝敗乃兵家常事,可以連夜趕製簡易投石車,準備明天繼續攻擊滎陽城。
如果徐榮知道投石車的製作過程這麼簡單,不知道還會不會不顧自己安危衝出城來燒投石車呢。王奇想了想覺得有點好笑。
王奇在這裡是覺得有點好笑,但是他卻不知道,此時的虎牢關內已經有了一個非常不好的計策開始實施了。
第二天天明,王奇再次集中匆忙趕製的十幾架投石車,在滎陽守軍和徐榮驚訝的目光中,又開始了重新對滎陽的拋石攻擊。
這一次,滎陽再也堅持不住了,從日出東方開始攻擊,一直到日上三竿,滎陽的城牆外面,除了城門口那一塊,其它地方的積石都已經有半城牆高了。隨著越來越多的投石車加入攻擊,徐榮的那個副將,終於明智的選擇了投降。
當天下午,王奇以僅在第一天付出幾百傷亡為代價,終於進駐了滎陽城。
然而,王奇不知道是,此時李郭的大軍,已經快到京師洛陽了。就連王允派出的信使,也早已經來到了滎陽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