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愛婿牛輔自接到董卓命令,便將軍隊開拔至黃河西岸,紮下營盤,正欲過河,對岸細作傳來消息,言稱業已發現國仕軍隊亦紮營在黃河東岸,其軍士氣高昂,急欲尋我軍對戰。
牛輔不由舉棋不定,便請來謀士賈詡共商對策。
賈詡至,牛輔便道:文和,對岸已有黃巾反賊軍隊,你說我應何時渡河?
賈詡雙眼精光閃爍,沒有立即回答,反而問道:國仕之前鋒郭太尚在河內修繕船隻否?
牛輔一愣,他知賈詡之能,問及此處,必有深處。便扭轉身子,翻找身旁的軍事通報,將原已碼放整齊的文書弄得散落一地,依然找不到郭太的軍情通報,不由大聲咒罵。
賈詡眉頭一皺,伸指一拈,將一篇文書捏起,恰是郭太的軍情通報,他逕自翻開,閱畢,便一點頭,道:將軍,對岸有國仕的軍隊是真,而且來的必是精銳部隊!
牛輔見賈詡已找到軍情通報,便氣惱將一大堆文書從面前推開,嘩啦啦散落一地。
牛輔聞聽對岸果有國仕的軍隊,而且來的是精銳部隊,不由驚道:文和如何得知?
賈詡道:將軍,此通報說郭太二日前便已停止造船、鋪橋,反而將已架好的橋板拆毀,又將造好的和未造好的各類船隻統統轉移,而且抓緊修繕防禦營盤。由此可知,國仕已無意南下。他的目的十分明確,就是在馬騰來攻并州之前,先將我軍擊敗,而後以逸待勞,再擊敗馬騰,如此危局便解,他便如魚得水。以後西進可收韓遂,南下可擊丞相,這便是國仕的如意算盤!
牛輔不信,道:國仕區區一個黃巾反賊,能有如此計謀?
賈詡輕歎一聲,道:將軍,休要小瞧國仕。此人能從冀州的千軍萬馬中殺出,免了鉅鹿黃巾的滅頂之災,又一路殺到并州,敗丁原,降匈奴,又兵不血刃的將鮮卑步度根剿滅,便可知此人決非池中之物。看來,我軍將有一場惡戰!
牛輔不以為然,道:那是國仕運氣太好,方才逃脫。況且此人立場不堅,輕易投降了官軍,還與閹黨勾勾搭搭,這種人當真叫人不齒!說畢,牛輔狠狠地啐了一口,對國仕為人極為不屑。
賈詡見牛輔如此,搖頭道:將軍,此人種種事情雖為將軍不齒,但此人活了下來,而且力量在不斷壯大,現在已經強大到足以威脅到丞相的安危。因此,將軍再怎麼鄙視國仕,也要重視他,重視他的戰術,萬不可大意!
牛輔又重重地啐了一口,問道:文和,你且說我軍如何與這反賊對陣?
賈詡道:等!等他過河,待其渡過一半部隊,我軍便可出擊,如此便可一舉擊敗國仕精銳部隊。將軍更要四處派出斥侯,偵聽國仕動靜。
牛輔又跳起來,怒道:什麼?岳丈要我渡過黃河直擊晉陽,你卻要我在此紮營等那反賊,莫說是違了岳丈的軍令,更叫那反賊恥笑我無膽過黃河!
賈詡又一次皺眉,道:將軍,丞相之意只是要我軍吸引國仕將要南下的兵力,減輕洛陽的壓力,好叫丞相專心對付山東聯軍,待丞相滅了山東聯軍,再全力北上,消滅國仕。
賈詡頓了頓,又續道:而我軍只要拖住國仕兵力便是完成丞相交待的軍令,不到萬不得已不與國仕短兵相接,兵擊晉陽只是在我們能得到機會的情況下方可出兵。現在國仕既已不再南下,並且派遣精兵向我軍而來,想必晉陽早已有防備,如何能攻打下來。
賈詡看了看牛輔,見他傾耳在聽,又道:況且,國仕為免三處受敵,必將會先尋我軍開戰,以求殲滅我軍,所以他不可能與我軍對峙下去。
說到此處,賈詡不由輕笑一下,輕撫雙手,微笑道:若我軍不動,他必動,我軍只要侯其半渡時出擊,便可獲全功。若不如此,國仕此人計謀韜略極精,我軍稍一疏忽,很有可能反被國仕吃掉,為丞相大業,將軍又怎麼能冒失躁進?
牛輔依然聽不進去,大叫大嚷,賈詡眉頭大皺,便向帳下的郭汜、張濟二校尉一使眼色。
二人明白,便上前稟道:將軍,我軍一路勞累,戰力下降甚多,便是渡過河去,也難以全力攻戰。不若先休整數日,待兵力養銳,再過黃河不遲!
牛輔聞言,覺得這個理由還能接受,方才安靜下來,點頭依允,便下令休整三日,接著又下令兵士四出,掠奪銀糧。
賈詡眉頭始終未曾鬆開,他知道這是牛輔的習慣,每到一地必先擄掠一番,以犒賞兵士,這是從董卓那兒學來的,不僅得其精髓,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這樣做這支軍隊的兵心抓住了,那民心呢?
賈詡勸過多次,卻一點用也沒有,他已經懶得再勸了。他心頭已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正越來越強,彷彿是一雙銳利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他,令他如芒在背。
他在想,自己一開始是不是就錯了,只恨自己前時太過想出名,竟投身於這種人,這樣的軍隊,這樣的主公,竟不知得民心者得天下,損民之事做多了,不光老天會降雷滅之,自己便是位極人臣,又有何面目面對天下蒼生。我還要繼續為他們出謀畫策麼?還要麼??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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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蓉兒入夜亦自帶了隨護的100女兵,各自騎馬,身被玄甲,腰懸利刃,竟有二十架墨家連弩隨隊,渡過黃河後,一路氣鼓鼓地奔往上郡。
其中一名隊長問道:將軍,我們就這麼點人能攻下上郡嗎?
趙蓉兒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主公為什麼要我只帶你們去攻上郡?他分明是要我好看。
那隊長道:莫非是主公要將軍知難而退?
趙蓉兒道:他瞧不起我,我偏要攻下上郡給他看看,我趙蓉兒不是一般女子可比!
那隊長愁道:那上郡城高池深,就憑我們這麼點人,要是強攻肯定全軍覆滅?
趙蓉兒氣道:我當然知道這個。所以我才生氣。
那隊長嚇的不敢再說什麼,百十匹馬、百多號人一聲不吭地奔走在遼闊平原上,蹄聲疾疾,離上郡城越來越近了。
趙蓉兒等人在臨近城池時,俱都下馬,在馬蹄上包上了布帛,繞城池細細查看。
趙蓉兒越看越氣,原來這上郡城果然城高池深,防衛森嚴,如何能攻打得下。
趙蓉兒不知不覺由東門轉到北門,一樣的城牆堅厚,趙蓉兒氣苦不已。忽然黑夜裡數十枝長槍襲來,直取趙蓉兒等人。
趙蓉應變不及,便被長槍、大斧、長刀,甚至還有一根狼牙棒指住各處要害,不敢動彈,其餘女兵見主將被制,驚駭不已,不知所措。
一人忽道:你等何人?速速道來,饒你不死!
趙蓉兒正自驚惶,聞聽此人聲音,喜道:張將軍,我是趙蓉兒,快放了我!
那人驚咦了一聲,一桿長槍收回,緊接著一人走出暗影,果然是張遼,比之先前更雄猛了許多。
張遼虎目一瞪,發現果然是趙蓉兒,可他是精細之人,並沒有忙著解除戒備,反而問道:趙將軍何以至此?可是主公之命!
趙蓉兒不敢造次,遂答道:是主公之命。要我拿下上郡,等候馬騰前來。
張遼疑道:就你們百人?
趙蓉兒道:正是。我正在犯愁呢,不知怎樣攻打上郡?
張遼又問了一些事情,見無疑處,便笑道:得罪趙將軍了。你們也收了兵器吧。
旁邊暗影裡只聽得一片低低的笑聲,接著出來幾個大漢,卻原來是徐晃、顏良、呼廚泉等人,還有一人不認得。
趙蓉兒心裡鬆了口氣,知道他們幾人每一人武藝都不在己之下,被他們制住,也不算丟臉。
張遼笑道:趙將軍,我等也是剛到上郡,前來探察城池。不想在此相遇,且回大帳商議!
趙蓉兒依允,遂同張遼等人直奔五十里外的中軍大營。大營方圓五十里內斥候密佈,往來偵視。
入得營門,只見一員大將雄立營門,卻是大將高順,見他們回轉,驗了口令便打開營門放入,一同進大帳去了。
張遼坐了帥位,笑問道:趙將軍,你適才說主公令你等百人攻取上郡?此事當真?
趙蓉兒皺眉道:當然是真的。軍令在此,難道騙你不成?
張遼笑道:趙將軍能否將主公原話複述一遍,我等也好共同攻取上郡。
趙蓉兒雖然不悅,但不敢違背張遼之意,便說道:主公說上郡太守杜畿至今態度暖昧,不知是敵是友,特命我率部下來拿下上郡。
張遼恍然,心裡笑道:沒想到主公這麼愛護這小女子,特命她獨收此功,也罷,主公原命我相機拿下上郡,主公既然有了這步妙棋,我便助她一臂之力,便趕去與主公會戰牛輔。便笑道:不知趙將軍有何妙計拿下上郡?
趙蓉兒不樂道:我若有主意早就將主公的大旗插上城頭了。
張遼笑道:趙將軍不須心急,主公原是叫你智取上郡,非是蠻拿。明日你只需帶一二人直接去見上郡太守杜畿,只需如此如此說,他便有何條件,只要不觸及主公太大利益,一併斟酌答應便是。如此上郡城便為主公所有。
趙蓉兒不信,疑道:便如此簡單!
張遼笑道:大道至簡!趙將軍休要想複雜了。我留下高順將軍率二萬鐵騎留在城外與你相呼應,你在城中文攻,高順將軍在城外武嚇,再加上些手段,再許他些好處,便是如此了。
趙蓉兒將信將疑,卻無他法,只得應允。
張遼便令高順留下相助趙蓉兒,自己卻帶了八萬鐵騎繼續南下,援助國仕去了。
大營之外,典韋看著張遼軍營中刁斗傳聲,往來巡邏甚是嚴整,無半點縫隙可鑽。心中暗道:這張將軍果然名不虛傳,難怪主公肯將十萬人馬讓他帶領,確實有過人之處。啥時候主公也讓俺帶帶十萬兵馬,俺可就風光了!典韋知趙蓉兒在張遼營中絕無危險,遂悄悄退回,與那五百近衛營士兵繼續在上郡城外潛伏。
趙蓉兒獨處一營帳之中,心中煩絲如潮,她原先認為攻取上郡只需真刀真槍相互廝殺,決出勝負便可,誰知主公卻是讓她棄刀用腦,說服杜畿,這真是為難自己啊。
可主公的軍令誰敢違抗,少不得要硬著頭皮用嘴說下這上郡了。趙蓉兒細細地回憶了主公、兄長、田豐、徐庶等人平時的言談,不由模仿起來,又將張遼將軍的建議細細品味,果然大是受用,慢慢地,趙蓉兒心中已有底氣,倒也期盼著明天的到來。
上郡城,太守府。
上郡太守杜畿也在徹夜難眠。原來他已探得城外五十里有一支十萬屯駐,當他得知是并州國仕的征伐北方匈奴、鮮卑的張遼將軍,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如今天下不知張遼之名者罕有,現下他屯紮上郡附近,顯然是為上郡而來。
該如何是好?杜畿不由默念出聲。想自己在上郡辛苦經營數年,如今人畜豐饒,家家安居樂業,奉公守法,人人均身受德化,四方之民感同身受,來上郡落籍者不止千戶。如今卻要遭受兵災麼?
杜畿不願倒向國仕,更不願與董卓謀皮,前些日子,國仕、董卓均派人聯絡自己,要自己降順,只是他們二人本土均離上郡遙遠,加之本身事多,多無暇顧及自己,自己也可趁他們二人均無力及此的時候,多為百姓謀福。可如今不行了,現在不止國仕、董卓,甚至涼州的馬騰亦要爭奪上郡,這該如此是好?兩個反賊,一個奸臣,哪一個都不是易與之輩,少不得拼了這條老命,多為上郡百姓謀些福趾,實在不行,只能擇其強者而從之,只要能免上郡百姓刀災,有何事自己一力承擔吧!
想及此處,杜畿不由輕鬆口氣,不由想起來并州雁門太守郭蘊寫給他的信。他與郭蘊二人乃是至交,在匈奴剛反,囚禁郭蘊父子時,他便每日上書,求朝廷出兵殺敗匈奴,只是朝廷事多,無奈他只有四處募集家兵,準備劫出郭蘊。誰知正在他籌備之時,卻傳來國仕率軍閃電擊敗匈奴,收復雁門,放出郭蘊父子,並勸郭蘊繼續接任雁門太守,主管農事。如今在郭蘊主持下,雁門郡各縣招誘山賊、強盜無數,這些壯丁在汾河兩岸開墾數千頃良田,來年豐收已成定局,郭蘊之功績比之上郡有過之而無不及,讓杜畿甚是眼熱。
也許,國仕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吧?誰又能知道呢?
杜畿苦笑著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