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命中注定,今天是金聲桓倒霉的一天。剛剛查清原來是水缸之中被人下了藥水,只好換了廚子和新的水,又趕著做出此飯食出來,好讓肚中無食虛火上升的主帥和諸將們一齊再度用餐。
中午的太陽照耀戰場之上,一邊是城中不停輪換著喊啞嗓子的軍民,一邊是戰場之上再度開飯的金聲桓和手下諸將。誰知這一餐還未吃完,腹中再度翻江倒海,只好再度在別人攙扶之下前往茅廁。
早有軍上幕僚過來勸阻,「大帥病體不適,可否暫緩一日攻城,待明日再做道理?觀敵軍所為,定然有甚奸計還望大帥三思。」
金聲桓看著城頭千創百孔的牆板,歎息一聲,點頭同意。收兵回營之後,對於金聲桓所用飯食進行撤查,換了所有伙夫、器具折騰了半晌總算止住腹瀉。
入夜,一個特種兵小隊再次熟門熟路的溜入火藥庫中,幾枚手雷用細麻繩,高高吊在屋子樑上,一旁還坐著三個人,他們輕鬆的互相擠著眼笑著。其中為首的那個從兜中掏出碳條,數著上面的刻度,「下午二點,天才剛剛麻麻黑呢」輕鬆的掏出火來點燃按時間掰好長短的碳條,「兩根就保險了」。這是神州城的武備坊研製的長效定時裝置,只要按刻度掰好長短,這個炭條就會極慢的燃燒起來,即無、無煙、無明火,也是特種部隊的特殊裝備。
再一個黎明開始的時候,就是真正攻城的時間。休息了一夜的金聲桓似是恢復了氣力,令旗揮處六萬大軍擺開陣勢,列於汀州城西門之外。一大清早,大炮就不住聲的響了起來。最令金聲桓實在不爽的是,一大清早面對城牆時,才發現一夜的工夫,西門這邊破損最厲害的城門處的屋頂,居然全部按了新的,前幾時接連不斷的炮轟全是白轟了!不過今個金聲桓才不管城牆,他要的是城門。拿起千里鏡向城門一望,城門居然是大開的。
「媽的!管你是什麼把戲,傳令大軍攻城……」憋了一肚子的金聲桓,嘴裡很沒風度的罵著下令,「下瀉藥,這下三濫的手段也用,真***!」
令旗招展處,近百面戰鼓極有聲勢的響了起來,第一波的一萬步兵向城門處擁來。最前面是厚厚的盾車,每輛盾車上再加掛了鐵盾,實在是結實至極。這是金聲桓吃盡了姜勇的古頭,緊急打造的盾車,不但木板比往日更厚,而且每側四隻寬輪,步兵推將起來,也較容易迫近城門。按他所想,汀州之中能有多少兵,不過四五萬罷了,再就是若干百姓,只要大軍進得了城門,這汀州城還有甚拿不下來的。至於城牆的屋頂他也想出了對應辦法。
在長達近乎兩里的正面,最前排無一例外都是加厚的新盾車。後面跟著什麼雲梯車或是箭樓等等攻城器械,再往後的如螻蟻般密集的人群,手中各式兵器林立,乍一看去彷彿是一片鋼鐵的叢林。
姜正希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咐:「這金聲桓今個怕是瘋了,擺下這般陣勢,看來汀州城他是志在必得了。」不過今個城頭指揮的是自己的兒子,看他和房必下兩個站在城頭,不斷發號施令。姜正希和房遠亭兩個退居二線的人心裡對於他們的表現極為滿意。
第一波二萬兵馬,一哇聲的呼喊著,揚著刀槍向城牆處撲來,很快前排盾車離城三百米處擺下陣勢,車後的銃手們也拿出魯密銃向城頭處射擊。間中留下的通道是步兵們推著雲梯車或抬著雲梯冒死衝鋒的地方。
看著兩位老爹在衛士簇擁下離開的背影,姜勇算是鬆了口氣,向房必正笑了笑「開始了,我就不明白,這金聲桓也算是吃過苦頭了,怎麼就改不了這種人海式的衝擊!」姜勇搖搖頭不屑道,隨即向通訊排長下命令,「命令偵察排向炮兵報告目標,用炮火封鎖盾車出口處的通道。」
「是」通訊排長向下傳達命令。
清軍士兵自己昨個的事後,士氣受到了嚴重打擊,更為嚴重的是原本昨天該到的補給沒到,如今大營之中的餘糧不過就是兩三天的光景,個個都清楚,這汀州城如果再不拿下來,這麻煩就大了。所以今天個個鼓起餘勇,只求拚死一戰拿下這汀州城。
一群群青衣的兵士,在小兵官們的督促下,冒著頭頂發出尖利怪叫的迫擊炮彈和迎面撲來的發出奇怪鳴聲的子彈,收緊了頭皮,竭力不看城頭處傳來的槍聲和射出的箭雨。一個個全力抬著梯向城下跑去。
「轟」天崩地裂般的響聲之中,盾車陣留下的出口處騰起一陣黑煙,夾雜著人的體和殘肢斷體的泥土騰起來如同一塊破布。震憾之中趴下的人又在小兵官們的督促下,抬著雲梯繼續衝鋒。
最倒霉的是那些箭樓等攻城器械,在靠近城牆的途中無一例外的被拖著白色煙氣的火箭擊中,炸下一天的屍首。在戰爭之中,這樣的人潮式的波浪攻擊裡面,人的生命就如同一粒沙,被那些不斷騰起的黑煙玩弄於股牚之上。
慘叫聲、哭喊聲、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怪聲和槍聲、炮聲、羽箭發射時弓弦的震顫聲,在戰場上響成了一片。
連射的「效飛神弩」根本不必找準,只消向著底下發出各種喊聲的人群一個勁的發射出去就好,總不會落空的。操縱效飛神弩的弩手們眼睛緊緊盯著那些不停發出喊聲,向前奔跑不止的身體。他們清楚這些健壯的身體裡面和他們一樣有著鮮紅的熱血,不過這是在戰場上,憐憫在心中根本沒有存在的空間。他們只是機械的瞄準、發射、攻擊,收割起一條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