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了元朝 第七卷 官場浮沉(下) 第五十四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小南亭。

    清晨,王爺騎著快馬,帶著幾個侍衛,悄悄出了大都城,在路上馳了許久,直到黃昏之時,來到一處種滿青松的山林前,王爺下了馬,侍衛忙上前,把馬拴在一邊的樹上,跟著王爺沿著山間小路向前走去,走了許久,前面的密林中露出一眾房舍,漢白玉的欄杆,高高的樓閣,佔地怕有幾十畝,氣勢十足。

    走到大門前,侍衛躬身行了一禮,站在門外。王爺大步走進門,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走過來,躬身道:「小人拜見王爺。」王爺輕輕揮手,他忙退到身後。王爺獨自沿著迴廊走了許久,到了一處小山坡前。只見前面兩排柏樹,幾行青松,掩映著一塊大理石的墓碑。碑上刻著一行蒙文,還有一行漢文。墳前已經擺放了許多祭品,還有一壺酒。

    王爺慢慢走過去,站在墳前,拜了三拜,提起地上的酒壺,滿倒了一杯,慢慢灑在墓前,山坡下有向陽的地方,開著幾枝野菊花,開得十分燦爛,王爺低頭想了想,走過去採了一捧,編成花環,輕輕走回來,放在墓碑前。

    一陣風從樹梢吹過,樹葉輕輕搖擺,傳來嘩嘩的響聲。王爺抬起頭,望著眼前的幾棵青松,陽光照在墓碑上,閃著光芒。

    王爺歎了口氣,銳利的眸子裡透出一股莫名的情愫:「依兒,我愛上了一個人。是一個和你一樣的女人,溫柔美麗,心地善良,你若是見了她,一定也會喜歡上她的。」墓碑無語,靜靜地望著他。

    王爺輕輕走過去,撫著墓碑,柔聲道:「依兒,我知道你心裡怪我,當年我曾在你的墳前發過誓言,今生不會再愛別的女人。可是如今……。」他沒有接著說下去。忽然歎了口氣。墳前的柏樹已經長得很高了,直直地衝上去,枝葉十分繁茂,陽光透過樹葉間的間隙,灑下斑駁的暗影。

    王爺背著手,站在墓碑旁,站了許久,一雙眼望著遠方,臉上神情忽明忽暗,忽而歡喜,忽而憂愁。白髮的老者從後面慢慢走過來,點燃幾枝香,合在手心,拜了三拜,又提起酒壺,滿倒了一杯酒,也輕輕灑在墓前。向王爺躬身施了一禮,轉身慢慢去遠。

    太陽已經落到山坳裡,天空藍得像藍寶石一樣,純淨透明。已是初冬時分,山坡上的小草一片金黃,幾隻小鳥飛過來,停在青松上,輕輕叫了兩聲。王爺慢慢轉過身,走到墓前,又拜了三拜。抬起頭時,眼中似有淚花閃動。小鳥扇動翅翼,輕輕飛去。

    王爺伸手輕撫墓碑,沉默了許久,終於決然地轉過身,慢慢離去。走了很遠,還回頭看那墓碑,山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向他傾訴著什麼。

    在杭州城外辭別了周祥,望著他孤單遠去的背影,我輕輕歎息著撥馬回頭,向著陽谷縣的方向馳去。漸近家鄉,眼前熟悉的水鄉景色,讓我的眼眶逐漸潮濕。

    漫步在青石板的大路上,聽著悅耳的江南軟語,我忽然有種隔世的感覺。幾乎是下意識的,我避開了那些蘊藏著回憶的城池,常州、蘇州、廬州,那裡有太多的記憶,多得讓我不敢接近,不敢想像,只想離開它們,離得越遠越好。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在各個青瓦白牆的小鎮停留,吃著杭州名產菱角包,還有我最愛的醉蝦和螃蟹,突然覺得,就這樣一個人,自由自在,開開心心地過一生,其實也挺好。

    那麼,皇甫少華,真得一定要強迫他和我一起走嗎?他有家,有爹爹,還有錦繡前程,跟我走,就意味著拋棄所有的一切,作為一個男人,他能做得到嗎?在古人的眼裡,忠孝二字,一定比女人來得重要得多吧。

    那一紙婚約約束了我,也約束了他,對他,我還有多少愛的成份,也許只是責任和義務。從那次的廬州之戰開始,我心裡還會時常想起他嗎?不可否認,想他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在城樓之上,聽著他深情的話語,湧上我心頭的,不是愛,更多的卻是感動。

    若是我不在了,少華一定會另娶別的女子為妻,傷心會有,卻不會持續太久,男女之情如是,親情亦如是。不如忘了,永遠忘了,再也不回去。

    「賣水豆腐勒,又香又滑的水豆腐。」一聲呦喝打斷了我的冥想。眼前是江南的又一座古典小鎮,一樣的白牆青瓦,青石板路,我輕盈地躍下馬背,牽著馬,走到水豆腐的攤點前,笑道:「老闆,給我來一碗。」

    「好勒,客官稍坐。馬上就來。」

    我挑了一個角落上的位子坐下,老闆拿起長勺,舀了滿滿一碗,遞到我面前。桌上有綿糖,我加了一點在裡面,嘗了嘗,真得很嫩很甜。天氣也很好,藍得澄淨的天空,連一絲白雲都沒有,已是初冬了,卻不覺著冷。唯一讓人不快的是,隔壁那個蒙古人若有若無的目光。

    自從和周祥分開以後,就一直感覺有人跟著我,不遠不近的跟著,現在看來,就是隔壁那個身材瘦削,面容冷峻的蒙古人,看他的模樣,還有幾分面熟,像是在哪見過,只是想不起來了。我憶起在杭州別院中,那個蒙著面,啞著嗓子說話的侍衛,他一開口就道出我和周祥的身份,顯然已經跟了我們很久了,此人內功一定極深厚,否則以周祥的武功,不可能毫無所覺。

    而現在,他也未免太明目張膽了吧,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好像生怕我不知道他跟著我似的。想到這裡,我就一肚子火。

    吃完碗裡的水豆腐,我站起身,走到蒙古人身邊,大馬金刀地坐下來,笑道:「這位兄台,我們認識?」

    蒙古人瘦削的臉從豆腐碗裡抬起來,看著我,神情有些古怪,像是想笑,卻沒笑出來,換了一付哭相,緩緩道:「不認識。」

    「前日在煎餃攤子,你坐在我左邊第三張桌子,昨日在醉蟹樓,你坐在我後面第一張桌子,今日在豆腐攤,你居然坐在我隔壁,兄台不會想告訴我,這都是巧合吧。」我瞪大眼看著他。

    蒙古人的臉上掠過一絲奇異的表情,很快恢復平靜,嘴角那絲一直沒有綻開的微笑,終於艱難地綻開:「這位兄台,別誤會,只是巧合。」

    「好,希望明天我不會再巧合地遇見你。」我推開椅子站起身,不理他,大步出了攤子,騎上馬,絕塵而去。

    隨後幾天,蒙古人果然沒有再出現在我身邊,不過我知道,他還在不遠的地方,若即若離地跟著我,只是沒有那麼囂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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