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了元朝 第五卷 世事如棋 第十六章 賑濟災民
    船到川中,我和鐵穆耳棄舟登岸,阿罕和幾個下人緊跟在後。我四顧看了看,只見眼前滿目瘡夷。地上全是洪水肆虐過後的痕跡。不由歎口氣道:「二哥,你看這縣城的地勢這麼低,竟低於江岸幾尺,若是水平面稍高,便要被淹沒,難怪這次要受災了。」

    鐵穆耳道:「四弟說得沒錯,確實如此。」

    我道:「要想免受水災襲擾,簡單的法子就是加高加固堤岸,雨季派人在江邊巡邏,還需在地勢低矮處劃上警戒線,一旦水位漫過線上,便要叫縣中人迅速撤離。只是這個法子,終究只防得一時,財產損失還是無法避免。」

    鐵穆耳道:「若想永無水患呢。」

    我笑道:「那就只有全縣遷去地勢高處,才能杜絕水患。或者能夠修出能抗百年一遇的洪水的堤壩來,不過以現在修堤的水平來看,幾乎不可能。」

    鐵穆耳無奈道:「遷縣所需費用極巨,國庫空虛,哪裡拿得出這筆錢來。只有用簡單的法子了。」

    我又道:「二哥,如今當務之急,就是解決災民的衣食住行問題。」

    鐵穆耳忙道:「不如我們現在便去粥棚前看看。」我依言跟著他進了城。只見街道之上全是泥濘,四周的房屋東倒西歪,眼見是不能住了,許多難民拖兒帶女擁在街邊,鋪一點乾草便全家老少席地而坐,人人面帶菜色,身上衣服單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目睹眼前慘狀,鐵穆耳的眉頭越皺越緊,皇祖父早已撥了庫銀前來救濟,這次只有三個縣受災嚴重,那幾萬錠銀錢應該足夠了,怎得卻不見有人發放冬衣棉被等物。

    我看了看四周道:「怎麼不見粥棚?」話音剛落,只見前面一個差役走過來拿著一個鑼敲了一下道:「施粥了,」便又往別處走去。地上的難民紛紛掙扎著起來,拿著破碗,向前蜂擁而去。我和鐵穆耳互看了一眼,也跟著人流奔過去,只見前面一塊開闊地上,立著三口大鍋,鍋上熱氣騰騰,幾個差役驅趕著人群,讓他們依秩序排好。一個穿長袍的胖子站在鍋旁道:「排好隊,現在開始捨粥了。」幾個排前的難民拿破碗盛了粥,便走了過來,嘴裡還歎著氣。我忙湊到碗前一看,只見碗裡滿滿的黃湯,照得見人影,哪裡是什麼粥啊。分明是沒有米的水。鐵穆耳鼻中冷哼一聲,臉上已有了怒色。

    我看了看那個胖書吏,難民們臉上都是菜色,他卻吃得紅光滿面,真不是好東西。正在這裡想著,一個年老的婦人,也端了一碗黃湯,顫微微地從我身邊走過。腳下一絆,險些栽倒。我忙伸手扶住她道:「大嬸,你們這幾日吃得都是這種粥麼?」

    老婦抬頭用昏黃的眼睛看看我,歎道:「是啊,可憐我那個孫兒,都餓得不會哭了。」我又問道:「朝廷不是開倉放糧了嗎,你們沒有領到麼?」老婦看著我道:「公子是外鄉人吧,倉裡的糧食倒是放了一次,不過都放給城中那些士紳富戶了,他們藉著災年,把糧食囤積起來抬價賣,窮苦老百姓只有活活餓死。」我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對那老婦道:「你那孫兒在哪裡,你領我去。」

    老婦點點頭,帶我到牆邊一處破草蓆上,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瘦得只剩一把骨頭,氣息奄奄地躺在地上,身上只有一件破衣服蓋著,我看了心下慘然,忙脫了裌襖,蓋在孩子身上,又到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遞到那老婦手中道:「你到店裡買些米,給孫兒熬點粥喝吧。」老婦接過錢,便要跪下行禮,我使勁扶住她,不敢再看,轉身走到鐵穆耳面前,低聲道:「二哥,這樣不是辦法,一定要想個主意懲戒那個縣官,再叫城中的富戶拿出糧食來賑災才是。」鐵穆耳點點頭道:「四弟,你放心,二哥自有辦法。」說完,招手叫了阿罕過來,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阿罕轉身帶了一個下人快步走了。鐵穆耳回頭對我道:「不如我們再去難民中問問,為何縣府沒有發衣服和棉被給他們。」我道:「如此甚好。」言罷,我們繼續向前行去。

    走到拐角處,一股寒風吹來,我不由縮起了身子,鐵穆耳脫下身上的襖子,披在我身上,我伸手要拿下來,鐵穆耳急忙按住道:「你身子弱,穿著吧,不要象上次似的受涼了。二哥結實著呢,不礙事。」說完打了個冷戰。

    我笑道:「你倒會逞強,要是病了,可別來怪我。」

    鐵穆耳道:「二哥不會怪你,只要你照顧我便行了。」

    我瞪他一眼道:「想得美,還是讓阿罕照顧你吧。」說完轉身跑了,鐵穆耳笑著從後面追來,旁邊的人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我們。我心中驚覺,忙停下腳步。鐵穆耳從身後趕過來道:「怎麼不跑了。」我道:「你看,他們都在看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鐵穆耳道:「好,我們走吧。」說完握住了我的手。我偷偷抬眼看他,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掙脫。

    縣衙前圍著許多衣衫破爛的災民,幾個差役執著棍攔住他們,一個身材健壯的災民大聲道:「如今水災退了已有半月,怎的到現在還不發衣被給我們,莫非是被縣老爺私吞了。」一個師爺模樣的人站出來道:「如今國庫空虛。撥來的銀錢有限,上次買的衣被都已發完了,縣老爺也無可奈何呀。」另一個災民道:「你分明是胡說,上次的衣被都發給了城中的大戶,他們都住在地勢高的地方,這次水災根本沒有淹到他們,憑什麼搶了我們的救濟。」師爺道:「你們這些刁民,一味在這裡糾纏,想要衣服,找朝廷要去,難道還想造反不成?」此言一出,一時下面群情激奮,眼看就要鬧起來。一個差役突然從裡面跑出來,附在師爺耳邊說了幾句話,師爺臉色大變,忙對下面的災民大聲道:「老爺說了,今天下午便開始發棉衣棉被,請鄉親們先回去吧。」

    我聞言不由一愣,轉頭看鐵穆耳,只見他的嘴角輕揚,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我笑道:「二哥果然有本事,你跟阿罕說了什麼,讓縣老爺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鐵穆耳看看我道:「我只是要他對縣官說,如果今日的粥棚裡施得不是稠粥,外面的災民還沒有御寒的衣物,便取下他的人頭。」我聞言吐了吐舌頭道:「你們蒙古人真是有膽色,連縣官都敢殺。」鐵穆耳道:「這種貪官污吏,就該如此對待,否則他們不知道厲害。」

    我想了想,又憂慮道:「只是這災民住的房子,一時半會兒卻搭不起來。如今天寒地凍,怕要凍死很多人,要是有那種簡易帳篷就好了。」

    「帳篷?」鐵穆耳想了想道:「四弟莫非指得是我們草原人用的帳篷。」

    我連道:「對對對,就是這個,像軍隊裡用的營帳也很好啊。又能遮風擋雨,又暖和。若能調許多這種帳篷來,就萬事大吉了。」

    鐵穆耳皺眉道:「這附近卻沒有駐軍,就算日夜兼程運來,也要花費十餘日。只有叫人趕製或是購買民用帳篷。但所費銀兩也不在少數,如今急切間卻到哪裡去籌這筆款子。」

    我笑道:「小弟倒有個主意,可以請大戲班來義演,還可以叫附近縣城的富戶捐出書畫首飾等物義賣。所得款項便可以用來買布匹,搭帳篷。」

    鐵穆耳道:「義演,義賣?果然是好主意。我這就叫阿罕去辦理。」說完回身對一個下人吩咐了幾句,下人飛身去了。我笑道:「二哥的手下都是能人,一個比一個會辦事。」鐵穆耳道:「好的手下,既要對主子忠心耿耿,又要能獨擋一面。可惜朝堂之上卻少了這樣的人。否則何愁我大元不興盛。」言罷,神色黯然。

    我輕聲道:「二哥不必擔憂,人間多得是有才能之士,只是沒有發現罷了。」

    看看天色已晚,鐵穆耳帶我來到山腳一處宅院前,我驚道:「這不會又是你朋友的宅子吧?」鐵穆耳聞言笑道:「不是我朋友的,只是我借來暫時住住,走時再還給他就行了。」我道:「這人倒是慷慨,連房子都借給別人住,那他自己住在哪裡?」鐵穆耳道:「你不必為他擔心,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進了院子,鐵穆耳指著南邊一處院舍道:「四弟,你住那邊,如今北邊風大,不適合住人。至於二哥我,便住你隔壁吧。」我笑道:「好啊,等會晚上我還要和你秉燭夜談呢!」鐵穆耳道:「也好,吃完飯,我便到你房裡來。」

    到了晚上,鐵穆耳果然來到我房中。我從包裡拿出一卷厚紙,展開道:「二哥,你來看。」鐵穆耳湊前看了一陣,驚道:「難道是一幅地圖。」我笑道:「對啊,算你聰明,這可是大元朝的版圖,可惜還有許多地方我未去過,留了這些空白。」

    鐵穆耳睜大眼看著我道:「四弟,你是說這幅地圖是你畫的。」

    我道:「那是自然,你不相信麼。」

    鐵穆耳歎口氣道:「不是我不相信,只是你一個……。」他本想說弱女子,想想不妥,改口道:「你怎麼會繪製地圖呢?」

    我笑道:「我會的事情還多呢?說出來嚇你一跳。怎麼樣,畫得還好麼?」

    鐵穆耳指著圖上道:「這些是什麼,我看不太明白。」

    我指著一些光滑的曲線道:「二哥,這些封閉的曲線叫做等高線,表明山峰。線越密處說明山勢越陡峭。線越疏處則越平緩。我只去過江南和大都上都一帶,只有上都山多一些。這邊都是平原。」

    鐵穆耳道:「那那些蘭線又指的是什麼?」

    我道:「這些封閉的蘭線是一個個大的湖泊,少於一百平米的,我都未標上去。至於那些蘭色的雙線就是大河了,你看這條最寬的便是長江,黃河我還未繪上去。那些小的是淮河,運河等長江的支流,粗單線便是各個城池的護城河了,還有些細的,本來可以不用標的,我考慮到它的特殊性,做為獨特的地物,還是標上去了。」

    鐵穆耳聽我說完,指著圖上黃色的雙線道:「那這些便是官道了,那些細黃線是不是窄一些,又能駛馬車的路。」

    我笑道:「二哥果然聰明,真是可造之材。虛黃線是山間或村間小路。虛蘭線則是時令河,逢季節變幻,有時有,有時沒有。至於這些紅色的,便是各個城池了,我都在圖上標了出來。像縣衙所在地打了十字,府衙所在地則打了圓圈,大都是京城,我給了顆五角星在上面。」

    鐵穆耳聽了半日,不住點頭笑道:「四弟真是奇才。若有一日能把我大元的疆土全部繪製完成,便是皇上也要龍顏大悅了。」

    我搖搖頭道:「我繪這個可不是讓皇上一個人看的,我要把它製成樣板,印刷千萬張,讓天下的百姓都能知道我天朝的疆土有多大,子民有多少,讓人人生出自豪之感,一心為我天朝效力。」

    鐵穆耳雙眼死死地盯著我,半晌方道:「四弟心中所想,不是一般人能夠猜透的。二哥實在佩服。」

    我笑道:「不要你佩服,只要你我,我還要在全國各地遊歷,把那些圖上沒有的都繪上去,這可是個大工程,沒有幾年的時間是完不成的。」

    鐵穆耳道:「其實你不必一個人去吃這苦,我可以找很多人,由你教授他們繪製之法,再讓他們到各地去實地察看,回來你再整理一下就可以了。」

    我道:「還是二哥體貼我,其它地方我就不去了,不過雲南小弟還是很想去一趟,據說那裡的昆明是個四季如春的花城,還有矮腳馬,滇池,景色一定很美。」

    鐵穆耳笑道:「四弟,你想去雲南,二哥便陪你去,如何?」

    我聞言和他相視一笑,窗外夜已深沉。

    大都

    「王爺,這次皇太子微服出巡,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時機。」一個侍衛躬身道。

    「你有什麼好主意?」王爺道。

    「屬下已經派了一些神箭手,在川中伏擊他。」

    王爺道:「你有幾成把握?」

    侍衛道:「倘若不成,任憑王爺處置。」

    王爺笑道:「很好,這次若成事,本王一定大大有賞。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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