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了元朝 第五卷 世事如棋 第二章 百鳥朝鳳
    清晨,小蘭為我穿上淡蘭色的衣裙,又梳了少女髻。我拿起銅鏡,望著鏡中的自己,還是那付模樣,只是臉色蒼白了許多,眉宇間添了些許英氣。

    小蘭道:「小姐,你還是那麼美。」

    我看著她笑道:「死丫頭,就會哄我開心。」

    小蘭道:「我是說真的,小姐,難怪幾位公子都為你牽腸掛肚。」

    我聽她說完,慢慢走到繡案前,拿起針線,忽然猶豫了,不知該繡些什麼。

    「馬上就是夫人五十大壽。小姐打算送什麼賀禮給夫人。」小蘭道。

    我聞言心中已有計較。轉身坐到繡墩上道:「小蘭,我要為娘繡一幅賀壽圖。你去給我準備些五彩絲線來。」小蘭忙走了出去,片刻拿了一堆彩線,放在我身邊。我取了一根拴在針上,手撫著雪白的綢布,凝神繡了起來。小蘭見狀不敢打擾。悄悄掩門退了出去。

    一直繡了幾個時辰,我覺得肩膀十分酸痛,站起來伸伸腰,走到門前打開門。一股清新的空氣吹進來。看窗前的桃樹居然已經開始落葉了。我漫步樹下,撿起一片落葉,若有所思。

    「四弟。」一人叫道。我回過頭。李知棟從園門處慢慢走過來。手中拿著一枝玉笛。我笑道:「大哥好興致,不如與四弟合奏一曲如何。」李知棟雙眉一揚道:「好啊,正合大哥心意。」我轉身進房,拿了一張木椅,請大哥坐了,自己回身坐到琴案前。以手撫琴,目視大哥道:「開始吧。」李知棟笑道:「不如來一曲蘇軾的水調歌頭如何。那是我與四弟第一次合奏的曲子。」我微笑點頭。笛聲漸起,我雙手撥動琴弦,心如水波蕩漾,美妙的曲調在室中迴盪,所有的憂愁都已隨風飄散。樂聲在空氣中擴散,更多的是知音相逢的喜悅。曲罷,李知棟舉目望著我,輕輕歎了口氣,半晌不言語。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回頭望著大哥道:「麗君來到這裡,最開心的事便是認識了大哥,當年伯牙遇鍾子期,感歎人生得一知音足已,鍾子期死後,寧願毀琴,此生再不彈奏。今日我有大哥這個知音,心願足矣。人生最快樂的事莫過於此。」

    李知棟聞言,站起身,看著我道:「四弟,你即認大哥是知音,便聽大哥一句勸,三弟對你一片癡情,你切不可辜負了他。」

    我回頭看著窗外道:「大哥,今日天氣晴好,不如我們出去踏青吧。」李知棟在後遲疑,我揚聲叫道:「小蘭,快給我們準備馬車,最好再帶上幾個風箏,我要與大哥去郊外。」

    坐在馬車裡,我對李知棟歎道:「可惜小弟今日穿的是女裝,不然一定要與大哥好好地賽一回馬。」李知棟笑道:「你終究是女兒家,總有一天要嫁人的,還是收收心吧。」我斜眼看著他道:「大哥說話越來越老氣,再這樣下去,我也不敢叫你大哥,不如叫大叔吧。」李知棟聞言紅了臉道:「四弟又在拿我取笑。」說著閒話,小蘭看看簾外道:「小姐,不如就在這裡吧。」我起身下馬,見外面山勢平緩,還有一大塊空地。忙轉身對小蘭道:「快把我那個燕子風箏拿來。」小蘭忙跑過去拿了遞給我。李知棟也去取了個蝴蝶風箏,把線慢慢放長。

    我笑道:「大哥,今日我們便來比試比試。」說完把風箏望空中一拋,手上拿著線,飛也似地跑了起來。李知棟忙跟上,我腳上施展步法,一忽兒跑了老遠。風箏早已飛到高空中去了。李知棟知道追不上,氣餒道:「四弟會武功,大哥還是甘拜下風吧。」我笑道:「蝴蝶自然飛不過燕子,卻是大哥選的風箏不好。」李知棟道:「那我選個老鷹的可好。」我又笑道:「大哥的性子做不得老鷹,做鴿子還差不多。」李知棟聞言也哈哈大笑起來。直玩到晌午,我突然伸手把線扯斷,將燕子放飛了。李知棟大驚,正在猶疑,我又跑過去把他的也扯斷,一併放飛了。李知棟道:「四弟這是為何。」我笑道:「大哥如何不懂這個道理,我孟麗君從今日起便要放飛往事,重新做人。」

    從山坡上下來。坐上馬車,李知棟便一直默默無語,我知他心中鬱悶,道:「大哥,不妨在這多住些日子。」李知棟道:「不了,我要回大都去。」我道:「這是為何。」李知棟道:「我要告訴三弟你的消息,讓他來尋你回去。」我聽了默然良久,徐徐道:「大哥,我與三弟緣分已經盡了。你不要再為我們操心。」李知棟道:「你們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絕不能看著你們就這樣完了。麗君,你與三弟是天作的佳偶,切不可意氣用事。」我道:「過幾日是我娘的壽辰,不如祝完了壽再走吧。」李知棟點點頭道:「好,只是我沒有準備禮物。」我笑道:「不用,只需大哥在席上吹奏一曲即可。」李知棟道:「也只有如此了。」

    回到府中,我憶起這幾日都未見到二娘,本打算去找她質問的,見小蘭來了,便道:「二娘上哪去了,怎的不見她人影。」小蘭道:「二夫人她一年前便死了。」

    「死了,有這等事,」我驚道:「是怎麼死的。」

    「頭天晚上還好好兒的。第二天便有丫環看到她吊死在樑上,」

    「吊死,難道她知道害我的陰謀都敗露了,怕我找她問罪不成。」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二夫人死後,映雪來了一次,臉上呆呆的,也不哭泣,到靈前拜了三拜便走了,樣子好生嚇人。」

    我道:「莫非劉彥昌對她還是不好。」

    小蘭撇撇嘴道:「那個劉彥昌,幸虧小姐當初沒有嫁給他,如今只是整日在青樓酒館閒逛,家也不回,映雪過得可淒慘呢。」

    我聽了,不由想到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對映雪的惡感頓時減了許多,也是個可憐人,怪不得她怨我。

    我對小蘭道:「可有什麼法子讓妹妹妹夫合好。」

    小蘭道:「這個太難了,我可想不到。」

    我想了想,也覺著太難,只得作罷。又道:「小蘭,娘的壽辰,可請了他們夫婦。」

    小蘭道:「那是自然,情面之上,他們總是要來的。」我想著時間緊迫,忙又坐在繡案之前,仔細繡了起來。

    今日便是娘的壽辰,我早早地起床,把那幅刺繡拿了,叫小蘭收好。又出來吩咐丫環奴僕將園中好好打掃一番。便出了角門到爹爹房中去。爹爹見了我忙道:「麗君,這幾日可休息好了。不要太勞累。」

    我彎腰行了個禮道:「多勞爹爹牽掛,麗君身體已無不礙,只是想著怎麼給娘祝壽,不知這裡可有什麼好的戲班子。」

    爹看著我,讚許地笑了笑道:「戲班子倒有一個,爹這就叫孟忠請了來。你下去歇息吧。」我再行一個禮,慢慢退了出來。這時娘從前面過來,看見我,笑道:「麗君乖女兒,娘今日早起,到廟中為你求了姻緣,你看看可好。」說完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到我手中。我接過錦囊打開來看,卻是一張紙條,上面寫道:

    「階下兒童仰面時,清明妝點最堪宜。游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怨別離。」

    看完我不由大是傷感,見娘在面前期待地看著我,只得忍淚道:「娘,那廟裡怎麼說。」娘道:「廟裡的和尚說是上簽,我還賞了他十兩銀子呢。」我見娘高興,更加不敢再說什麼,先前的一團喜悅早已化作烏有。彎腰施了一禮,不敢看爹娘,只推頭昏,匆匆地回去了。

    晌午戲班子便來了,我叫小蘭去找了班頭,吩咐了一些話。自己便忙去準備。

    一聲鑼響,好戲開場,班頭上來道:「下面演一出五女拜壽,為夫人賀壽,祝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孟夫人聞言大喜,左右回顧,卻不見麗君,看小蘭站在身後,便道:「你家小姐呢。」小蘭道:「她一會兒便出來。」說話間,映雪與彥昌也來了,還送來一尊鑲金的彌勒佛。孟夫人含笑收了,叫孟忠搬了椅子,讓他們坐在身旁。映雪低頭應了,走過去坐下,彥昌臉上卻現出不耐之色,見孟老爺看他,只得坐了。

    映雪在他耳邊道:「等看完了戲,你再去青樓也不遲啊。」

    彥昌鼻中哼一聲,也不理她,只抬頭看戲。

    台上坐著兩個老人,穿著大紅的衣袍,底下跪著許多孩子拜壽,老婦唱道:「今日老身大壽,怎不見五女兒蹤影。」老生唱道:「夫人莫要急切,再等一等,女兒便要來了。」話音剛落,一聲鼓響,從台後轉出一人,以一袖掩面,穿著紅色的衣裙,另一手拿著一個布卷兒,上前跪下道:「女兒來晚了,請爹娘恕罪。」

    老婦道:「女兒,你為何來得晚了,這一年你到哪裡去了。」

    女兒道:「娘,女兒在外漂泊,心中日日思念娘親,只恐不能在娘身前侍奉,請娘親原諒女兒不孝,這是女兒繡的,請娘看吧。」說完轉過身,對著台下,正是孟麗君,她把手中布卷打開,卻是一幅百鳥朝鳳圖,圖上百鳥繡得栩栩如生,石上站一隻老鳳,眉眼間儘是歡喜之意。台後又轉出李知棟,手中玉笛一橫,吹的卻是一曲鳳還巢。

    台下孟夫人眼中早已熱淚盈框,向著台上伸出手道:「麗君,我的好女兒。」孟麗君飛身一縱,落在孟夫人身前,跪下喊了一聲:「娘。女兒給您祝壽來了。」孟夫人把她摟在懷中,泣不成聲。老爺忙過來扶起麗君道:「好了,別哭了,今日是你娘的大喜之日,開開心心地看戲吧。」夫人聞言,忙拉了麗君坐在身邊,擦去臉上的淚水,雙眼中卻滿是笑意。

    我轉過身站起來,向著驚呆了的劉彥昌和映雪笑道:「妹妹,妹夫,你們這一向可好?」劉彥昌半晌回過神來,站起來正要說話。映雪使勁拉他坐下道:「姐姐,我們很好,不勞姐姐費心。」我聽了,也不介意,又徐徐坐回座位,台上李知棟吹完了曲子,下來在孟夫人面前拜了一拜道:「小侄給夫人拜壽,祝夫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孟夫人忙笑道:「多謝賢侄,那曲子吹得果然極好,快坐下吧。」李知棟聞言坐到我身邊。旁邊劉彥昌的目光向他掃了一眼,便一直停留在我臉上,映雪轉頭望著他,只管嘿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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