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檯曆兩百三十一年九月末,正親王蘇台花子夜發動宮廷政變,軟禁皇帝蘇台偌娜,掌握京城局面。旋即花子夜與蘇台迦嵐議和,開城迎入迦嵐,並由太皇太后紫千帆以皇帝昏庸、無力守宗廟社稷為由,廢皇帝偌娜,並以宗室推舉的名義,改立蘇台迦嵐為皇帝。
宗室推舉的這第二道太皇太后懿旨是在九月二十八日頒布的,同日,蘇台迦嵐入住梧桐殿。
梧桐殿,取得是鳳凰非梧桐不棲的意思,昆崗鳳鳴、朝陽梧桐。這梧桐殿在皇宮東面,原本為太子居住,又叫東宮。迦嵐並非「篡位」而是經過宗室推舉,由太皇太后發佈懿旨選定的皇位繼承人,從禮法上說並沒有缺陷,故而也居住於梧桐殿。只不過傳統上太子登基儀式在梧桐殿舉行,而蘇台迦嵐的登基大典則在昭明殿舉行。
登基大典安排在十月初八,春官和神官門翻過歷書、看過天象,都說是上等的吉日。從進永寧城到登基大典不滿半個月,春官忙得晝夜顛倒,儘管一切從簡,畢竟還是有數不清的事要處理。
迦嵐當然也沒有閒著,得到永寧城並非天下傳檄可定,相反她第一件事就要防備清揚聽到她率先入京後氣急敗壞的進攻鶴舞。京城略微安定,迦嵐便命得力將領帶領兵馬迅速回防,呈重兵於齊郡,與清揚相持。若是清揚進攻鶴舞,她立刻發兵丹霞,圍魏救趙,以作抗衡。
初六,登基大典前兩日,王妃西城玉台築一路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夫人登基大典前來到京城。迦嵐東征西討的時候,王妃也沒有閒著,除了照料兩個孩子,鶴舞京城附近又發生了一次規模大蔓延快的瘟疫。為安定明州人心,永親王夫婦和西城玉台築都親自前往疫區。醫官斷定乃是當地水井的水源被不明原因污染,致使瘟疫反覆發作。玉台築又憑借自己擔任死水時對明州各大水系的瞭解,指點當地冬官開挖河渠,從乾淨的水源引水,避免瘟疫再次爆發。
鶴舞領主府的迅速反應和親王們親自來到疫區的行為讓百姓感恩戴德,更贏得了鶴舞民心。然而,永親王對妹夫那種脫掉絲綢衣服穿著短打幫忙送藥,照顧病患的行為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評論。總而言之,儘管蘊初心裡有很多疙瘩,鶴舞百姓卻開始慢慢的接受這個曾經擔任過地方官,能力出眾但是並不怎麼像貴夫的王妃。
夫妻久別重逢,迦嵐下令以盛大的禮節迎接王妃入京。春官大司禮親自帶隊,文武官員朝廷命夫們在城外列隊,剛剛經歷了圍城和易主的京城百姓圍在道邊,忐忑不安的看鳳輦上的人兒。
夫妻見面並不能馬上噓寒問暖,纏綿悱惻,相反還有比進城更複雜的禮節等待著。等到各種禮節完畢,夫妻兩人能夠相對而坐已近晚膳。兩人隔開一點距離相對跪坐,玉台築低眉順目,迦嵐帶著微笑細細看心愛人的眉眼。兩人默默對坐了許久,迦嵐忽然想到一件事,身子微微前傾柔聲道:「築,關於靜選的事……」
話未完,玉台築抬眼截道:「殿下,玉台築為妃,按理不可問朝事。靜選……靜選她既然牽涉逼宮,便是朝事,殿下處置便是,玉台築不敢問。」
迦嵐又細細的看他,過了一會兒起身上前兩步,靠近他,在他身邊跪坐,伸手摟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肩上,柔聲道:「我們成親的時候蘊初還說當過那麼多年官員的男人,恐怕做不成一個好王妃。可是……我的玉台築啊,便是你今天這樣一句話,豈止是王妃的高雅,而是父儀天下。」
玉台築輕輕笑了起來,也伸手環抱住迦嵐:「再過兩日就要稱您為『陛下』了。」
「你也很快就是我的皇后了。」
正情意綿綿之時,下人報說昭彤影將軍求見,迦嵐無可奈何的歎口氣:「她就會掃人興致。」又在玉台築臉上親了一下,起身而出。
昭彤影這些天也忙得可以,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原本潔白如玉的皮膚經過一個夏天的征戰變成了咖啡色,某一日玉藻前玩笑說:「傾城傾國的美人這下算是毀了。」後者瞟一眼玉藻前懷裡的小兒子,嘿嘿兩聲道:「就算如此,你也莫想專美於京城***場。」
迦嵐一見昭彤影不等她行禮,上去一把抓住,笑道:「你這個傢伙,可知道本王這些天被你害苦了。」
昭彤影笑道:「難道是王妃殿下……在殿下面前梨花帶雨了?」
她一個白眼丟過去:「本王的妃子父議天下,才不會哭哭啼啼的。」過了一會兒,歎口氣:「晉王快要哭塌梧桐殿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的南平長川公主要恨本王了。」
昭彤影完全可以想像晉王殿下這些天可以表現出來的程度,這位晉王本來就是迦嵐的心肝寶貝,他淚汪汪的看著迦嵐,可憐巴巴的為自己的司殿求情,每天食不知味,席不安枕,凝川看著他這個樣子也團團轉。
昭彤影哈哈一笑:「殿下也就為難這最後兩天了,等到殿下登基大典之後,理所當然大赦天下。這些人雖然逼宮謀反,但是一心為安靖社稷、蘇台基業,其情昭昭,天日可表。陛下赦免他們天經地義,然後就可委以重任。」
「真是掩耳盜鈴。」
「的確如此。不過縱觀青史,這掩耳盜鈴就和祭祖、祭天一樣,是必須履行的儀式。殿下要是不做,將來人家嘲笑的不光是殿下,還會說蘇台皇族不懂禮。」
蘇台歷史兩百三十一年,十月初八,蘇台迦嵐在昭明殿登基。
翌日,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