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賦 下篇 第三十六章 崩雲 下
    紅染一走,日照從屏風後走出,身佩長劍。他深怕那個紅染另有居心或者狗急跳牆,故而身帶兵器躲在屏風後保護。他轉出來笑道:「夫人真是彈唱俱佳,只怕織蘿弟弟在這裡也要自愧不如。」

    「一個孩子罷了,在鶴舞她母親秋林葉聲位高權重,兩位親王又端正溫和,把這個孩子嬌慣的目中無人,給她點教訓免得將來給家族惹禍。秋林葉聲倒是個不錯的人,性子十分像大宰,女兒倒是油滑。」

    日照在一邊坐下,笑道:「這位秋林小姐冒險入京,為的就是白皖大人?」

    「你聽她說謊!玉藻前和迦嵐殿下等人擔心白皖那是肯定的,可也用不著讓她這位秋林的大小姐冒險進京。派任何人都能執行『救人』計劃,找一個武藝高強的宮廷侍衛還不比這位大小姐合適。她進京,必然是有只有她的身份,或者說她『秋林』這個名字能夠派上大用場的事情。」

    日照略微一想,歪著頭試探道:「難道是聯絡京城同黨?」

    「用詞難聽了些,不過十之八九。蘇台迦嵐不同於清揚,她是皇后所生,名正言順的皇太子。素行端莊、品格高雅,當太子的時候就表現出不同凡響的見識,朝中大臣皆寄予厚望。貶謫鶴舞後依然愛民如子,為國盡忠,不但把鶴舞治理的風生水起,更在國家遭難之時慨然相助。光是這一舉動,就比當時拒絕向扶風派兵增援的清揚強數倍。清揚起兵尚且從者如雲,看看她這段時間頻繁用兵,所下十座城池到有一半乃是當地官員拱手奉上的。這位迦嵐殿下,懷著各種各樣目的想要跟隨她的更是數不勝數。」

    「各種各樣的目的?」

    「榮華富貴、開家立系,或者……或者和靜選那樣,與迦嵐殿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又或者,為了心中之理想,盛世之蘇台。」

    「您這樣說,想來已經有了證據。」

    「嗯。秋林這個女兒雖然傲氣十足,不過是個聰明人。她也預料到自己從鶴舞來可能會被朝廷盯上。正好又出了火燒神宮,賜死神官的事情。她便叫從人四下散佈流言,乃是一石二鳥,除了給朝廷抹黑,又分散了眾人的注意力。只不過,我早就知道鶴舞送來那麼個人,大費周章的糊弄一個家名,不會只是這種即興表演。所以,我另外派了得力的人盯著她。」說到這裡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本子遞給日照:「帶到錦繡書院去,務必保藏好。」

    「這是……名單?」

    「不錯,便是那孩子這些天明裡暗裡『探訪』的人。若是哪一日需要,這本本子拿出來就是一份附逆名單。照著單子一個個抓,誰都冤枉不了。」

    「夫人真的要那麼做?」

    她歎了口氣:「你還真是會替人擔心,我要這麼做,把東西給你藏著做什麼?那是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用得。」說到這裡又重重歎了一口氣:「派人來做這樣的事,看來蘇台迦嵐也要在這潭混水中淌一下了。真是雪上加霜,本以為拂霄那一番舉動至少能將這位鶴舞領主穩定下來。看來……蘇台迦嵐是不在乎名義了。是啊,如此之時,各種名義別人都已經用了一遍,何須再等新的。順天應民,弔民伐罪,這便是最大義的名份了。至於將來史書上寫成什麼樣子,三分看現在,七分要看將來的施政。再好的名義,將來施政若是還不如本代君王,看後代的史書怎麼寫?亂臣賊子,禍國殃民。反之就算是竊國,也是一代明主,重整乾坤。」

    「迦嵐殿下……」日照覺得很難想像,畢竟蘇台清揚都要想方設法找一大堆堂皇理由,甚至不惜犧牲皇后,難道這位迦嵐親王反而能不顧名聲?

    水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真的成大事者,謀定之前深思熟慮,決勝於廟堂。真到了發動那一日,反而可以當機立斷,不顧小節。別的不說,本朝開國皇帝何嘗不是這樣的人?她受聖恩隆重,加之有千月素在朝,為她多方周旋。千月素自己尚且被貶,可高祖皇帝不曾受到任何虧待,最終還是高舉叛旗。後代的人怎麼說她?解民倒懸,與民有功。」

    說到這裡頓了頓,忽然道:「不說這些了,大過年的。這些天織蘿有沒有回家?」

    「問過家裡人,沒來過。您想啊,這些天正是他們生意最好的時候,多少人家排著隊請長林班上門。他們班裡要缺了他,還有什麼名滿永寧可言。」

    水影一皺眉,心道「還這樣過日子,身子毀的更快了」,可這孩子不肯跟她她也沒有辦法,只怕逼一下反而讓他以為自己和千漓一樣,那就適得其反。她自己對織蘿的感情也很難描繪,談不上多麼濃重,畢竟自幼就不曾見過面;可要說疏遠,偏偏牽連難捨,叫人只能感慨一聲「血濃於水」。

    她站起身,讓日照陪著到花園散步,然而冬日花木凋零、景色暗淡,走了沒幾步又陷入沉思。過了許久,日照見她眉頭緊鎖,忍不住叫了一聲,問道:「夫人又在操心國事了——」

    「我在想,蘇台迦嵐若是準備發動,她現在大概已經在清平關中,再往後又該如何呢?京城停雲、驚鴻、長定三營最為精銳,如今驚鴻營在東方前線歸丹夕然指揮;停雲營駐守於河西。三營中唯一能夠調動的是長定營三萬精兵,不過……」她搖了搖頭,眉心更緊。

    日照也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長定營的主帥曾是太子東宮衛率長。此人和愛紋鏡的第一任女官長是姻親,正因為這個原因宮變之後沒有受到處罰。然而,新君登基後那些和她有過節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個機會,以至她十餘年來沒有提升過半階。

    「迦嵐和今上,這位會選擇誰,實在是太明顯不過了……」日照這樣想著。

    「倘若迦嵐進軍,京城根本無兵可用。勉強算得上的也只有五城兵馬司和御林軍、內衛,加起來五六萬人守城還勉強……可是,孤城無援,又能守多久?這已經不是當年北辰圍城,還可以號令天下興兵勤王。」

    「夫人——」

    「但願那支軍隊能夠及時回來……否則,我也無力回天。」

    「夫人!」

    水影從沉思中醒過來,見到紫千快步走過來,神色嚴肅,步履如飛。她頓時深深吸了口氣,呻吟道:「這還讓不讓人過年啊——」

    果然,紫千一過來第一句話便是:「快和我走,今年的年時報上來了!」

    紫千來請人,水影就是在不願意也得去,何況還是正是,更何況紫千嚴肅地說完第一句話,笑吟吟的加了一句:「殿下說請王傅夫一同過府,殿下在王府聊備薄酒,請賢伉儷共度佳節。」

    水影雖然奇怪也就是點點頭,卻忙壞了日照,衣服就換了三回還不滿意,最後水影苦笑著說:「王府你是跑熟了的地方,別說王府,後宮都是走熟了的,難道嫁給了我再去王府,那裡就長出個會吃人的怪物了?」日照白了她一眼,喃喃道:「還不是怕給你丟臉。」等到了王府,果然沒有出吃人怪物,正親王用對待王傅和王傅夫應該有的禮節來對待這對夫妻,兩相問安後當家作主的兩個移駕偏殿談正事,正親王妃則禮儀周到地招呼日照到後花園賞景。

    水影喝過幾口茶,宮人才送上年時報。所謂的年時報其實就是每年年景預報,什麼時候適合種植,什麼時候要防止水旱;天氣有沒有格外異常的變化,天像有沒有形成大的自然災害或者預告人禍的跡象等等。做這件事的就是春官下屬的神宮,由大神官主持。同樣,各地都有地方的神宮負責,然後上報朝廷統一規整。永寧城寶林宮除了制定當年歷書,還要預告京畿乃至蘇郡、沈留等靠近京城幾個郡府的年景,任務最為繁重。水影拿到年時報翻了翻,側頭道:「好得很啊,風調雨順,去賀喜皇帝陛下吧。」

    花子夜拿起東西翻了翻,一臉的厭惡,皺眉道:「是啊,風調雨順,年年都是這麼一句話,可是你看看,哪一年是風調雨順的。倒是什麼彗星襲月,紫薇位不正的記載特別清楚,真的拿去給陛下,豈不是又讓陛下傷神。」水影微微一笑,心想花子夜說話越來越含蓄,這位皇帝向來不問蒼生問鬼神,對春耕秋收准不准不感興趣,但看到什麼天生異象頓時就能天翻地覆,要不然也不會得到一個千漓就當寶貝一樣,封賞不斷且委以重任。

    水影笑了笑請花子夜將呈現年時報的神官找來,小半個時辰後神官匆匆趕到,剛剛跪下行了個禮,水影忽然拿起年時報劈頭蓋臉丟了過去,沉著臉到:「這就是你們做的東西?」這個神官位階並不高,只有八階,不過是寶林宮一場大火,高階神官要麼死傷要麼獲罪,臨時拉了殘存眾人中資歷較老位階較高的一個來主事。在此之前這個神官還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與正親王說話,就連親王府也是過去跟著大神官的時候來過幾次,本來就戰戰兢兢,如今被一喝頓時全身發抖,結結巴巴應對了幾句。但聽水影冷笑道:「你們說流玉河、白水江今年皆無春汛之危?」

    「從天象來看,今年京畿的農耕季節應該是風調雨順。」

    「不錯,天象確實如此。」

    幾個人一起看她,心說既然這樣你發什麼火啊。但見水影一聲冷笑:「堂堂一個寶林宮,修訂蘇檯曆法,推演一年風雲,做事情卻草率輕易,還好意思在本職面前說什麼『天象』。你們以為自己所做的就是看看星空有何異常,照著過去的本子推算一下春分白露那麼簡單麼?你們擔負的是蘇台一年的國計民生。司農卿要根據你們推演的農時勸農,東官要根據你們推算的農閒時間排徭役;司水、司渠則要根據你們的推算來看是否要抗洪抗旱,是否要整修水利,你們以為這是可以等閒視之的麼?」

    神官趴在那裡連聲說「王傅教訓的是」,可還是不明白她發的哪門子火。但聽水影又道:「十二月裡丹霞、南斷等地均來報說今年降雪及多,比歷年均為利害,可有此事?」

    「是……當地神宮演算天文也說今冬多雨雪。」

    「本職記得,南斷周邊來報說平地積雪數尺,積雪堵塞房門,甚至壓塌房頂。山間南坡村莊更是降雪成災,百姓寸步難行,道路斷絕,多有損毀的房屋,乃至於被積雪堵於房內不能逃脫,可有此事?」

    神官沒有說話,花子夜卻接口道:「地方官已經上報,地官已責令各地想法救災。」

    「如此便是。積雪平地尚且數尺,高山之上更是積累丈餘,今冬天氣酷寒,各地仍降雪不止。這積累下來的雪到得來年春暖之時融為水,該是何等流量,而等可曾查過歷年紀錄可有同樣事情發生後果如何?安敢輕率說什麼『絕無春汛』!」

    可憐那神官哪裡想過那麼多,修訂歷書的事情本由大神官和神方等幾個高階神官負責,做到一半神宮失火,一群要麼死要麼被抓。剩下的湊或著整理完了送上來,反正年年都是高歌風調雨順,雖然年年都要錯一大堆,也沒人計較,哪裡想到今年遇到個較真的。水影喝了口茶繼續數落,從春汛可能發生到翻舊賬說去年十一月就送上的歷書上春分日子算錯一天,莫說神官,就連花子夜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心說:「真不愧是過目不忘……」

    最後,再冷笑兩聲說關係到國計民生的你們不費心,「異象」倒是看得很起勁,且多半捕風捉影的放馬後炮。

    那個神官被罵得糊里糊塗,終於忍不住反口說了兩句類似於王傅既然這麼說,難道我們漏掉了什麼重大天象?她本以為能將此人一軍,水影哼哼兩聲,站起身道:「天象,三十日京城日食,這是不是重大天象?你們推算出來沒有?」

    神官看看親王看看王傅,一臉的不相信就是不敢說話。水影忽然淡淡一笑,對著花子夜道:「殿下請立刻稟告聖上,京畿一帶正月三十日午時將有日食,此乃天象,自古以來多次發生,並無異樣,讓眾人不用驚慌。未免當日有無知百姓驚慌,請地官下令停市一日,辰時開始淨街,未時恢復。」

    花子夜看著她一臉驚訝,但聽她又道:「若是推演錯誤,三十日未時便來拿水影首級,懸於城門,向百姓告罪。」

    正月三十,京畿日食,正午時分,永寧城暗如夜中。然而因為朝廷提前通告,百姓雖然驚訝,卻沒有太多傳言,或許對於百姓來說,即便是日食這種公認的「不祥」徵兆,只要提前說破了,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事後花子夜問水影何以如此斷言,後者笑著說:「寶林宮前任神方精通天文、數算,前些日子在寶林宮見到,談及今年天象,他曾說推算得新年前後當有日食,但具體時間尚且算不出。前些日子我一直順著他的計算精華,終於算出準確的時間——正月三十午時。說起來其中不少計算還是鳳林幫的忙。」說到這裡面帶笑容歎了口氣:「幸而算準了,不然京城裡不知道又有什麼樣的不利傳言……」

    京畿日食,蘇台全境日偏食。日月經天,江河行地,這是人們對自然最直觀地認識。在安靖的信仰中,日月又都具有至高無上的含義,平白無故的太陽消失,儘管消失了那麼一會兒又冒出來,百姓不會說這是「太陽和月亮行進到某一個特殊角度的結果」,只會說「看啊,連太陽都沒有了。君上失道,天無白日!」

    京畿一帶由於水影推算準確,提前通告,日食之時淨街禁市,大家躲在家裡看罕見天象,倒也太太平平。事後百姓們還感慨「朝廷的神官真厲害,這麼奇怪的事情都能算出來。」而這但凡能算出來的,也就不是嚇人的了。

    寶林宮的神官那日被水影一頓痛罵,接著花子夜又對他們嚴加斥責,嚇得縮頭縮腦,一身冷汗的回去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重新計算,重新查核。此時,大神官和神方皆已處決,花子夜經過年時報那件事也知道剩下的神官都沒什麼用處,命春官從京畿別的著名神廟中調了一位素行端莊、才學可靠的神司暫代大神官之職。至於其他的空缺,則議定在這一年杏花節後對寶林宮所有神官進行考核,根據成績分派。新神官到任,發了狠要表現一番,新送上來的年時報果然考慮的周詳許多。總而言之,新年的第一個月,永寧城在說不上寧靜,但也過得去的氣氛下度過,京城新年慶典應該有的節目一個沒拉下,上元夜的花燈照樣熱熱鬧鬧。

    京城重要官員名門世家也都太太平平的過年,儘管有些人家難以團圓,有些笑裡都帶三分愁。反正白皖的這個新年過的有些黯淡,父女兩個相依為命,偌大一張桌子上只有白皖一個人,連吃年夜飯的心情都沒有,最後只能招呼府內跟隨時間長、職司高的家人一起來吃。到了中元夜,三歲的小姑娘衣羅是不知道爹爹煩心的,最初那些日子還吵著要娘,現在好像覺得娘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沒事幹就往爹爹身上爬,嬌滴滴的要爹爹陪自己玩,要出去看花燈等等。吃過午飯水影和日照前來拜訪,衣羅撲過來高高興興叫阿姨,還炫耀自己能背前些日子在她那裡學會的詩。

    水影是來和緩兩家之間的關係的,她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應。擔任鶴舞司寇多年,白皖已經有足夠的成熟來理解官場上恩仇之間的隔閡薄如紙。一直以來他和這個女子沒有衝突,她前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各為其主,換了是他,在同樣情況下也會如此。衣羅抱著禮物纏日照的時候,水影輕輕歎了口氣對他說「我不願讓晉王摻雜在京城的混亂政局中,本以為迦嵐殿下念在水影對晉王盡心盡力的分上,至少不會拿晉王來當武器。沒想到親手把自己和晉王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性命送到鶴舞領主手上。我這番行動也是迫不得已,留你們父女在京城,下一次動手的時候,昭彤影還多一分顧忌。」白皖也只有苦笑的份,說:「衣羅在王傅身邊頗受教育,若是王傅不怕煩,將來收她做學生吧。」

    除了預告日食費了不少心力,新年第一個月的其他時段水影過的還算舒心。上元後的第一次早朝結束,她進宮向太皇太后請安,聽說皇帝想要重新立後。蘭雋死後,偌娜的心情一直不好,此次她要立後,太皇太后都覺得高興,而後宮的美人們更是即驚又喜。皇太后是一定要讓皇后出於自己家,和琴林當家的兩姊妹不斷地在皇帝面前給自家人說好話。皇太后更拿蘭雋出軌的事說「娶後當娶賢,那些小戶人家的男子便是沒有教養,做出丟人現眼的事。所以陛下再立後,一定要找那些重視安靖傳統,能把兒子教養成端莊淑賢的大家男子的人家出來的孩子。」故而:「衛家、西城家都已經忘了我們安靖的傳統,讓兒子和女兒們一樣讀書進階,一個個刁鑽狡猾,還擅長魅惑人,絕對不能選。看看你那王姐迦嵐,不就是被西城家那個不知廉恥的男人勾引上了,明明暖席禮過的也娶來當王妃,成了皇家的笑話。哼哼,那個男人,藉著在迦嵐手下做事的機會不知羞恥的勾引她……」這段誹謗的話語終結於偌娜忍無可忍的一個白眼,儘管不喜歡皇太后說話的方式,偌娜對於自己到底該選什麼樣的皇后確實猶豫不決。於是那一天她看到從紫千帆那裡離開的水影時,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心情,將她叫住提起了這個話題。水影帶著恬淡寧靜的神色與皇帝說話,這是她多年後宮生涯訓練出來的最完美的神態,曾被愛紋鏡表揚為「端莊高雅,謙和沉穩」。她說:「聖上覺得琴林家怎樣?」偌娜思考了一下,露出嫌惡的表情,水影緩緩道:「自來外戚弄權乃是朝廷心腹之患,蘇台五大名門已經權傾天下,若是再為外戚,更是難以控制。所以,皇后還是在普通官宦人家種選擇為好。」她看偌娜點點頭,補充道:「陛下有此一問,想來心中已有屬意之人了吧。」

    偌娜猶豫再三沉聲道:「朕有意立姚錦為後。」

    水影低頭道:「立後乃是陛下家務事,陛下既有人選,那麼宜早不宜晚。正宮虛懸,只會讓后妃們爭寵更甚,乃至牽連外臣,使朝廷不穩。」

    這番對話後不久,她便聽到內宮傳出「皇帝要立姚錦,和皇太后吵架」的消息,於是心情更為愉悅,感慨於這位年輕的皇帝時隔多年後終於有那麼一次聽從了她的勸告。

    更讓水影高興的是拂霄並沒有參與到自家兄弟的爭寵行列裡,但是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這位琴林家後一輩中的翹楚,正懷著「重整山河」的高度責任心和理想忙於一件軍務事。那段時間拂霄權傾朝野,她不願意讓別人幫助她,別人也無從插手,而水影也不過是一個凡人,於是她也和其他人一樣,一直到事發之後才知道。

    那件事同樣震驚了整個朝廷,即便是在經過了太多「驚訝」後,朝臣的感覺都已經開始麻木後,這件事依然是驚心動魄。

    二月初十丹夕然在孟關兵敗,四萬精兵只剩下兩千餘人,主帥丹夕然本人在十來個親隨以及夫婿的捨命保護下,狼狽不堪的逃到沈留郡治,身受兩處刀傷,一病不起。

    到二月二十四日,宋茨蘭先後拿下南橫、郴州兩府大小十餘縣,佔領主要官道,拿下、籍康、豐沛兩倉控制了沈留大半土地,沈留郡治嚴州成為孤島。

    叛軍終於打通了通往蘇郡的道路,東西盜匪從此可自由往來,京城已經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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