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賦 下篇 第二十五章 兵車行 下
    十二月永遠是寧靜中蘊藏著熱鬧的季節。寧靜在於對以農耕為主的安靖,冬天是所有農耕停止的季節,人們可以坐在家中享受春耕秋收辛勤勞作後的成果。熱鬧則是對新年和新年慶典的準備與企盼,朝廷要準備繁雜的慶典儀式,普通人家也要製作年糕、點心,給家人裁一套新衣等等。

    總體來說,丹霞郡這一年還算風平浪靜,儘管年初的時候郡守衛方「暴斃」於任上,但是丹霞上下官員順利地度過交接期。新任郡守是一位入仕多年,經驗豐富而又品行端正的人,出於黎安家旁系,這一年五十四歲,各方面都四平八穩,也沒有更多的野心,只想守著郡守職責三五年,然後告老還鄉。

    在衛方手下備受好評的明霜與新任丹霞郡守的合作同樣順利,後者甚至暗示他在這一年的官員考核中會給他好評,並且將他提升為司制。明霜常常覺得,如果他生來就是一個蘇台人,且在一個還算通情達理的家庭長大,能夠有現在這樣的地位和際遇,他應該感到滿足。只可惜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所經歷的事讓他很難安於現狀,他無法想像就這樣在蘇台度過一生,永遠拋棄自己的祖國,而在那個遙遠的故鄉還有一個可笑的貞烈牌坊來紀念「死去」的他。他想要重新在自己的祖國定義「桐城明霜」這個名字以及屬於桐城明霜的人生,不是一塊冰冷的石頭牌坊,他的才華,勇敢和為西珉做過的一切,即便不能完全真實地被記錄,也希望至少有那麼一點被人們知道。

    他希望他的家人能夠重新因為他——桐城明霜的行為而驕傲,不是守著一個虛假的牌坊。在他內心深處,更希望能夠驕傲的直視子郴,徹底地結束苦澀的回憶。

    西珉叛軍招攬他的那封密信他沒有回復,在他內心深處,並不想背叛自己曾經為之效忠並出生入死的前皇太子而今的皇帝。昭彤影最後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透露出將會前往西珉的意思,他知道這位新任的鶴舞司寇告訴他這件事,實際是暗示他,她將會在西珉為他爭取一些權力。

    想到昭彤影的時候明霜總是忍不住會笑起來,然後感慨一個如他這般年輕貌美的男子確實在某些事上擁有特殊的優勢。他相信自己或許被昭彤影本人都更早的感覺到這個女子對他有了些特殊感情,恰如鳴瑛那樣。

    鳴瑛依然是不是給他送來一封信,雖然內容多半都是清揚一個又一個命令,可從那字裡行間他能感覺到一些柔軟的東西,儘管鳴瑛竭力去忽視或者隱藏。對於清揚的命令他還是盡可能的去完成,現在還不是做出決斷的時候,清揚或者迦嵐,或者轉而效忠於凰座上偌娜。動盪不安的氣氛已經在安靖全國蔓延開來,作為西珉人,他不可能像昭彤影那樣既欣喜於機會的到來,又為國家陷於戰亂而痛苦。在他而言,幾乎是用愉悅的心情看著一個動盪時代的到來,並且計算著他能夠在其中得到怎樣的機會。

    這兩天除了例行公務和新年準備外,他還多了一份意料之外的責任——照顧晉王。晉王是來祭奠母系先人的,雖然蘇台晉恨不得直奔清平關去找凝川,可他找出來的借口總還得先完成一下,否則他幾乎不敢想像回京後會面對水影什麼樣的臉色。

    他攤上這麼個差事完全是因為晉王的「厚愛」,他在京城和親王府與年輕的蘇台晉見過幾次面,而晉王恰恰是個戀舊的孩子。晉王在丹霞郡守府受款待的時候他正好錢去稟報公務,晉王高高興興叫他的名,親熱地和他說話,還熱情地告訴他「本王離開京城的時候和親王府一切安好,王姐還托本王帶了禮物給卿。」

    對於丹霞郡守這樣身份的地方官而言,伺候晉王這樣不會在朝政上有影響力的王爵是吃力不討好的事,當天晚上就把他叫去說:「晉王前來丹霞是我們丹霞郡的福氣,我等官員須得好好照顧晉王。我看卿細心過人,又是晉王殿下舊識,便委託於卿,反正卿年底前也要去一次清平關,正好陪伴晉王殿下。」

    現在他就陪伴著晉王殿下在清平關中,丹家有一代族長在清平關任上殉職,葬於清平關外的山間,蘇台晉的祭祖當然也把這位祖先包含在內,於是這一天他帶著王府從人在一隊清平關守軍的保護下出城祭奠。然而,直到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蘇台晉依然沒有回來。

    「即便是貪玩,花的時間也太長了」,明霜在半個時辰前又派出一隊士兵去迎接晉王,現在考慮是不是該繼續增派人手,包括他自己。

    「照理說不該出問題」,他這樣想。雖然清平關外幾乎每一寸地方都在官府和丹霞大營的雙重勢力範圍內,但是丹霞大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主動襲擊過官府中人。而晉王去祭奠的那位將領三十年來在清平關皆備受懷念,即便是丹霞大營也沒有理由和她的後人過不去。

    「如果晉王出了事……」這個念頭一掠過,一陣寒意順著脊背上來,如果晉王在清平關有了個三長兩短,他也沒有什麼未來可言了,而和親王絕對不會為救他費哪怕一點氣力。

    明霜站起身一邊吩咐增派人手、給他備馬,一面大步向外走去。護衛晉王的人加起來有幾十個,還不算那些宮侍,這種情況下如果出了什麼事,那敵人只有一個可能——丹霞大營。他歎了口氣——襲擊丹霞大營絕對不是什麼愉快選擇,他也沒有勝算。

    剛剛走到門口外面傳來不同尋常的喧嘩聲,轉眼間一名士兵跑到他面前跪倒氣喘吁吁的說:「晉王殿下回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

    「殿下遇襲!」

    「怎麼樣?」

    「殿下安然無恙!」

    他呼了一口氣,提起袍子向門外飛奔。剛到門口,晉王也到了,出門的時候坐的轎子,回來的時候騎著馬,頭髮披在肩上,衣衫也有些髒,顯然經歷過不怎麼愉快的事。他三兩不上去跪倒馬前請罪,聽到晉王爽朗的聲音,在高處,但是溫和,略帶笑意連聲說「起來起來,不用怕,本王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麼。」

    他起身,晉王站在他面前,開朗的笑著,然後指指身後一人:「卿若是過意不去,就替本王謝謝她吧。」

    那人往旁邊站了一點,讓明霜能夠看到她,然後帶著難以形容的笑容一躬身:「民女凝川見過大人。」

    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完美的表演了一番初次見面的客氣的景象,事實上凝川和明霜兩人早已認識。不但早已認識,衛方等人初次到清平關,凝川夜闖客棧中了水影埋伏時正是通過明霜的房間逃脫的。丹霞大營的二當家剛剛搭上鳴瑛這條線的時候,少朝確實認真考慮過通過和親王接受朝廷招安,讓丹霞大營的姊妹兄弟能夠重返家園。為此她讓丹霞大營幾個當家中最為聰明伶俐且又精通富貴人家禮儀的凝川出面,與鳴瑛幾次相見,暗中調查清揚的品行為人。在此期間,少朝為和親王府作過一些不痛不癢的事,例如收留逍尹等等,凝川自然與明霜有所往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人從第一次見面起就互相不喜歡對方。

    凝川性情活潑,談笑無忌,嫌明霜過份矜持甚至到了呆板的地步;而明霜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談笑無忌的女子。雖然如此,其中有和親王這樣的紐帶,公事上彼此合作,一直到少朝決定暫時不與任何官府中人結盟為止,前前後後見了二三十次。

    這日晉王祭祖,確實是遇到刺客,他帶的人雖然多,可刺客早有埋伏,忽起發難,眾人準備不足,一時間被打得暈頭轉向,對晉王的保護也就有了鬆懈。幸好作為皇族子弟,晉王多少學過點防身術,倉促間舉劍應戰,雖然沒兩下就被人奪走武器,還摔了個大跟頭,好歹給自己爭取了點時間。

    凝川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與她一起出現的還有她的「家丁」,當然,明霜心知肚明——必定是丹霞大營的人。

    避開晉王,明霜看到凝川先狠狠瞪了她一眼,那女子笑起來連連拱手道:「誤會,一個小誤會。」明霜再度丟過去一個憤怒的眼神,後者卻用異常厚顏無恥的表情,攤攤手道:「即便是和親王殿下恐怕也有不能掌握的事,何況我們這些人。不過,我們不是自己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了麼,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但願如此。」

    凝川又露出一個厚顏無恥的笑容:「對晉王殿下的安全,草民比大人您更關心。」

    明霜無端感到一陣寒意掠過,想到從這日的種種跡象來看,凝川與蘇台晉顯然早就認識,而且關係還頗為融洽。丹霞大營為了元嘉之事派凝川進京的時候,官憑路引還是他給弄到手的,若是凝川有什麼機會與晉王認識,也就是京城了。他忽然一個激靈,被猛然竄過頭腦的想法下了一跳,瞪著凝川看了半天,而後者表情顯得越發厚顏無恥,終於他脫口道:「你……你……晉王殿下……」

    凝川丟過去一個「關你什麼閒事,大驚小怪」的眼色,過了一會兒忽然道:「大人您是西珉人,而我是南平人,蘇台變成什麼樣子其實不關我們的事,不是麼?」

    明霜一皺眉,心想這是怎麼了,我是西珉的桐城明霜這件事什麼時候變得人盡皆知了。昭彤影與「南明城」有過一面之緣,認出來不希罕,可一個山賊怎麼就如此確定的說這句話。

    凝川顯然看出了他的想法,在他面前坐下,自己動手倒了杯茶,潤潤嗓子,然後微笑道:「卿是西珉桐城將軍的幼子——桐城明霜,西珉內亂時男扮女裝化名南明城,輔佐皇太子名滿西珉,卻在新君登基後沒多久神秘失蹤,不是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卿從何而知?」

    「家父告訴我的。」

    「敢問令尊……」

    凝川的笑容裡帶了一點驕傲的意味,緩緩道:「家父是南平大宰定國公宛明期,我是他的獨生女兒……」

    「南平皇帝的義女長川公主?」

    「我還是更喜歡自己的本名——凝川。」

    這兩個人相對半晌,然後放聲大笑,相對於安靖,他們都是「異國人」,卻在這樣一個動盪不安的時間相聚於安靖西南最重要的軍事重鎮——清平關。蘇台王朝將自己西南面最重要的軍需中轉站的安危交給了兩個根本不屬於蘇台的人。

    一瞬間,明霜對這個女子產生了好感,他們兩個人對於蘇台都沒有什麼必須承擔的責任,而他們兩個人在這裡所作的一切,他相信,都是一個目的——重新被母國接受。

    「爹爹告訴我說,你那和親王殿下在四處招兵買馬,而且在鶴舞、扶風等地滲透,收買將領、更換官員。而且……」她上下打量他一番,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因為卿的存在,爹爹一度以為和親王殿下與西珉國君有什麼密謀。」

    「縱有密謀,今日的西珉也無力實現。」

    「我也是這樣對爹爹說的。」

    安靖和西珉依然是所有這些國家中面積最廣、人口最多,經濟最為發達的兩個國家,縱然西珉光華以褪,數千年文化的積累依然讓這個國家有著比她那些虎視眈眈的鄰國——烏方、南平等有著更強的韌性和凝聚力,縱然衰弱,西珉一次次從亡國滅種的邊緣站起來,而南平與烏方的那些民族已經消亡又重新開始了數次。

    而安靖,這個始終以「不侵擾鄰邦」自詡的國家,其實是鄰國們的心腹大患,安靖的國土面積是南平的四倍,烏方的三倍多,甚至西珉也不過是安靖國土面積的一半多一些。安靖的高官和邊關守將們尚且時刻關注異國一舉一動,更何況那些與大國為鄰的國家。南平大宰宛明期投奔南平後,跟隨他的將領都在南平為官,且絕大多數高官厚祿,他們中有南平唯一的女性將領,也出了南平唯一的女性地方官。宛明期在蘇台為將的時候就及其注重情報,這也是他從一個普通士兵飛一般成為三階武官,一郡鎮守的重要原因。效忠南平後,宛明期偵騎四出,更在各處暗插間諜,收買鄰國官員,派細作滲透入對方的軍隊等等。宛明期為路臻收集了從國內到鄰國的各種信息,其詳細程度甚至會讓鄰國的官員們自己都震驚。

    宛明期也有自己的期望,他背叛故國甚至領軍侵犯祖國,對他而言,被祖國「原諒」是不可能的,連他自己也知道對蘇台罪孽深重。他的想法是,既然已經注定了對不住一個國家,決不能在對不起第二個。他想有所成就,不能以蘇台的名將,就以南平賢相的名稱留於後代的史書中。他對南平的構想與路臻完全相同,結束分散而不穩定的部落制,像安靖一樣,建立中央集權政府,推行教育,在南平土地肥沃其後得宜的南方國土推行農耕。他想要讓南平能夠穩定下來,就像安靖,不管王朝如何更替,素凰族永遠統治這片山河並且繁衍生息、欣欣向榮。

    這是他想要留給南平的財富,在此過程中,南平需要有學習的榜樣,他也為這個國家找到了合適的榜樣——他的祖國——安靖。

    而後者,是他將要獻給母國的禮物,也是他對母國的贖罪。

    凝川是在前線見到父親宛明期的,在此之前她先見到了皇帝路臻,且被南平皇帝狠狠地訓斥了一番。路臻說你不喜歡明期定下的親事可以和朕來說,朕為你做主,怎麼可以一走了之呢,可知到你這一離家出走大宰幾乎將南平翻過來,多少大臣因為你這任性的孩子挨板子。凝川低著頭不敢回話,其實她沒進南平就知道父親並不在京城,而在與叛軍相持不下的定康城,可她還是選擇先去皇都,便是知道不管路臻怎麼罵她,離家出走這件事還是在義父面前更容易矇混過關,而且這位南平皇帝會幫她在父親面前說好話,讓她避免挨家法。

    果然路臻在痛罵她一頓後轉而關心她這幾年來的情況,凝川在皇帝面前向不隱瞞,將幾年來的故事和盤托出,包括她如何去找母親,又是怎樣被親生母親第二次企圖殺害。路臻當時鐵青著臉拍了幾下桌子痛斥齊霜,隨後道:「萬萬莫讓你爹爹知道。」凝川點點頭,隨即自然的將話題引到救她的人——晉王。

    幾天後,定康城大營中,這段長篇描述的節選版又在宛明期面前重複了一遍,而後者比路臻更快的意識到凝川這一次回來真正的原因——她想要與蘇台晉結緣。宛明期一時間想要放聲大笑,笑命運的變化無常,當年蘇台家的男人奪走了他的妻子,二十多年後他的女兒卻再一次與蘇台家的男人糾葛。然而,他理智的一面卻不斷地提醒他,對於他和女兒,還有南平來說,這都是再好不過的一門親事。凝川原本就不想做南平的女人,她的性格酷似爹娘,不受拘束,絕對受不了象南平女子那樣守著個男人恭順生活。而他自己,想要復仇,想要在蘇台的歷史上留下比叛亂者稍微好一些名聲,想要後代能歸葬故里,想要能夠帶著香花水酒親自去祭奠雙親,還有為他而死的小姑。

    凝川在定康城住了三天,父女二人徹夜交談,宛明期對女兒說:「你要晉王,那就是要牽扯到蘇台即將開始的動盪中,且要在其中建功立業。」凝川點點頭,做爹爹的卻用一臉懷疑的態度看著她,意思便是「這些年你就知道騎馬射箭,四處玩樂,建功立業怎麼做你懂麼?」凝川嘿嘿一笑,撒嬌的撲在父親懷中道:「孩兒不懂,所以來求教爹爹了,爹爹一定要幫我啊。」

    當她從定康城離開的時候帶回了幾個消息,第一是明霜,宛明期一直在關注西珉動向,包括南明城的消失,他比西珉皇帝更早的發現南明城潛入蘇台,並最終找到這個人——明霜。他告訴凝川,明霜潛入蘇台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奉西珉皇帝之命潛伏於蘇台,那就是西珉想要利用蘇台的動盪得到好處,可是從時間還有西珉的現狀來看,可能性不大。第二就是他因為男扮女裝不容於朝,被迫逃亡。若是前者,就拿他向蘇台邀功,若是後者,可以與他合作。

    第二點,依然是關於明霜。凝川告訴宛明期她對明霜的瞭解,尤其是關於明霜與和親王之間的關係。宛明期一拍手,喜上眉梢道:「這就對了,線都連上了。」又道:「和親王將此人布在清平關,做得好!」凝川是不明白好到什麼地方的,可宛明期曾在鶴舞為都督,整個蘇台西南的軍事瞭如指掌。他向凝川解釋說只要佔據了清平關,就切斷朝廷與西南大片國土的聯繫,尤其是切斷了糧道。凝川歪著頭道:「這麼說蘇台清揚從好幾年前就有謀反之心了。爹爹,是不是說等到蘇台清揚起兵後,只要有本事破壞她佔領清平關的計劃,就能夠賣一個天大的交情給蘇台皇室。」宛明期笑道:「不錯,這句話還像我的女兒該說的。」

    宛明期送給凝川的第三件禮物便是蘇台清揚與西珉叛君間的一封信,這個倒霉的信使在取道南平前往叛軍控制區的時候被南平識破,落入宛明期手中。宛明期看到這封信如獲至寶,他模仿清揚的筆跡抄錄了一封,讓後讓自己的親信偽裝成和親王府信使前往西珉,而這能夠為蘇台清揚定罪的原件當然被他藏了起來。信中清揚同意與西珉叛軍結盟,並且透露出要讓烏方出兵侵犯扶風,以拖住扶風軍隊的計劃。

    凝川瞪大了眼睛道:「她要將蘇台賣給烏方麼?不知道答應了烏方什麼條件?」

    宛明期微微一笑:「當然知道——包括白鶴關在內的十一座城池。」

    「她要讓蘇台西方邊境從此無一日安寧麼?」

    「約定這個東西未必會被遵守啊。」

    蘇台清揚繼位後只要能勵精圖治,按照安靖的國力,十來年就能恢復繁盛,到那個時候不要說收復扶風十一城,再從烏方手上奪幾個城池都不難。不過在此期間,烏方入侵,故鄉淪喪將會帶來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生死永隔,這些大概都不在和親王的考慮範圍內,或者蘇台清揚想到了,但是將此作為必不可少的代價。

    凝川看著父親道:「是不是現在就拿給蘇台的皇帝,或者正親王?」

    宛明期翻了個白眼,罵了句「傻瓜」,拍拍她的頭道:「虧你爹爹當了那麼多年大宰,你就算看也該看會一點了吧。」他告訴女兒,現今情況未明,把這份東西丟出去有什麼用處?丟給皇帝,那就是讓清揚早兩天謀反,她準備到了這個地步,早兩天晚兩天未必會天差地別。到時候若是清揚獲勝,我們南平白白當了一次惡人。最好便是將證據藏好,等待蘇台幾方勢力比出個三長兩短,到時候若是皇帝佔優勢,拋出去便是錦上添花、最後一擊;若是清揚取勝,送到她手裡也能讓她放心;不過,最好是第三方獲勝,這封信便能將清揚打入十八層地獄,讓這個第三方多獲得一個正義的名目。

    宛明期笑笑說:「我希望蘇台迦嵐不要浪費了即將來臨的機會,對於南平而言……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好,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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