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狗蛋當初險些就跳進了砂場的火坑裡,對於這廣告也是記憶深刻:「登封鄭氏采砂場待遇從優,一向是單日幹活雙日休息,每日只干三個時辰的活,每月可以輪休兩日,逢年過節連放九天假,管吃管住,冬天發兩套棉衣,春天發兩套單衣,秋天再發一套秋衣,每年發六雙鞋子,場中設有青樓、酒館免費招待,每個月發二十兩工錢……」
一聽這話,這幾個採花賊當即喜道:「當真有這等好地方?爾等從良也!」
石章魚是本地產,對於鄭氏砂場最是熟悉不過,他當即遞過一張銀票:「大人!這是小人的路引!」
白雲航拿過銀票摸了摸,確認無誤之後當即笑瞇瞇地說道:「路引沒問題,你走吧!」
射斬空一見這情形,當即向前兩步道:「白大人!小人路引不在身邊,可否派兩位公差陪同小人一同去取?」
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老婆再厲害也厲害不過這鄭老虎的砂場,射斬空寧可跳回火坑也不願意進砂場,白縣令也笑道:「那好!那好!派兩個人和射少一塊回去拿路引,記住要多拿幾張!」
射斬空老婆家有銀子,因此射斬空陪笑道:「大人發話了!別說是幾張,就是十幾張都成!」
在回家的路上,他和看押的公人就商量好了:「兩位老哥,咱被老婆管得嚴,不給零花錢,能不能打個商量,我讓老婆多給幾張銀票,你們給我兩張回扣如何?」
這採花賊中自然也有頭腦清醒之輩。一聽到登封縣鄭老虎的砂場就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紛紛拿出了白花花的路引孝敬白縣令,白縣令依有傷風化的標準每人交個二十兩,只是那南明派來的官員見風頭不對,也趕緊拿出一張路引道:「這是在下的路引!」
白縣令將銀票塞到身後李玉霜的手裡,笑瞇瞇地說道:「假的!沒收!」
這南明大員就值個二十兩?白縣令是不信這個邪的,這南明官員就叫喊道:「咱是大明朝三品官員,你小子不要欺人太甚,要留條後路啊!」
白縣令乾脆利落,一個五指山就打了過去,接著一重拳,一撩陰腿外加一肘擊,打得這三品大員倒在地上直討饒,白縣令得意洋洋地說道:「大順七品小縣令,照樣收拾你!」
另一個大清朝來的代表見機不妙就想開溜,只是花月影已經帶著一幫人圍了上去糾住不放,大聲叫道:「小人花月影戴罪立功,抓住了韃子都統滿德興清大人發落!」
一個都統,一個三品,倒是大功一件,白縣令得意洋洋地叫道:「莫走失了一個!咱們的口號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敢放過一個!」
採花賊都以輕功著稱,只是輕功再高也跑不過人家手上的強弓勁弩。有個採花賊不信邪剛跑出兩步就被射成了馬蜂窩,再加上花月影臨陣反水,當即是紛紛束手就擒。
那廖新海見風頭不對,他當即叫道:「大人!大人!俺有路引,俺有路引!」
卻原來是拿出了好幾張大額的銀票來,他叫道:「誰手上有路引的,全給我拿出來孝敬大人!」
白縣令也不想趕盡殺絕,派人把這兩個派來招降的大員看押起來之後,叫人把這銀子收過來之後看了兩眼便怒道:「假的路引,沒收沒收!」
那邊廖新海知道自己剛就任了大明朝和大肖朝的官職,是場中的第一條大魚,這點銀子還餵不飽登封縣這位大老爺,他急得直跳腳,猛得靈機一動,又從鞋底拿出兩張大額路引來,正是自己苦心積蓄的私房錢,然後又威脅道:「你們把銀子全拿出來,頂多老子算向你們借的!」
白雲航當即大聲道:「不必了!我這裡提供印子錢加驢打滾的借款!」
可是白縣令的高利貸在江湖也有些名氣,據說有少林小和尚頭個月借了二十兩,第二個月就變成了四十兩的債務,第三個月變成了一百二十兩,這小和尚說道:「以前俺師傅教導我們什麼是印子錢,咱怎麼也聽不懂,現在這麼一弄,全明白了!」
因此廖新海一咬牙,把自己剛買的兩間鋪子的契約也拿出來了,花月影起哄道:「廖大哥,您為了辦採花事業,據說是已經家無片瓦了,怎麼又買了兩間上好鋪子啊?」
白縣令向採花賊提供全套服務,不但是放高利貸,還搞起典當生意,這是登封縣服務群眾的優良傳統,結果有的採花賊只能光著上身在風中哆嗦不停,什麼玩意兒都拿出來當,甚至連「少林第二版龍虎七絕丹·加量不加價」都拿了出來,只是那位連公子比白縣令更厲害,砍價砍得實在太厲害,什麼東西到了她手裡都成了廢物。
除了十幾個糊里糊塗要去鄭老虎砂場的傢伙,其餘的採花賊就剩了條內褲,在這個時候花月影頭腦最活,他當即站在一邊搶白縣令的生意:「低息借款,公道合理!」
他手裡還有七百多兩銀子,這本是蘭星會的銀子,只是蘭星會換了會主要清點庫存,結果管帳的乾脆把銀子席捲一空投到花月影手裡,最後就是花月影把蘭星會給徹底得罪了。
所謂公道合理也就是趁機殺肥豬,大家一聽他的利率之後連聲苦道:「花兄弟,這錢還沒借到手,你先要扣三成,又要這麼高的利率,這純心不讓人活了!」
花月影自有他的一套說辭:「那好啊!到那邊借去!」
只是連天雪走過來冷冷看了花月影一眼之後,花月影腦子很活,當即笑道:「這位連先生,您大人別記小人過……小人的買賣給您上貢一半!」
連天雪冷哼一聲:「給你借五百兩銀子!」
連天雪所謂「借」也是高利貸,只是這銀子根本沒到花月影手裡,白縣令只是打了張白條。可是花月影還是藉機擴大經營規模,以至旁人都說:「江湖上放租子的能耐,除了唐大小姐外,花月影著實算得上第一號人物啊!」
紫冰蘭也有生財之道,她既是紫竹仙境的仙子,自然不能像李玉霜和郭雪菲跟在白雲航後面收路引,不能像連天雪那樣典當物品,至於葉清秋那是最輕鬆不過的,李、郭二女收來的路引自然免不了她的孝敬,只是她發財的法子更多,她隨手指到一個頗為有錢的採花賊對著公人說道:「這小子眼睛不老實,居然敢看我,打一頓再說!」
當即有一幫公人代為一頓痛毆,接著她又指一個採花賊道:「這小子不地道!竟敢不看姑娘我,莫不是姑娘我不美嗎?給我好好打一頓再說!」
她專找肥豬斬,她人頭熟,誰有錢誰沒錢都是一清二楚,而且有時候暴力能帶來最高的效率,因此哪個採花賊被她的眼睛看到之後,當即打定花錢免災的主意,把身上的銀兩財物全掏出來道:「這位姑娘,小人身上實在只有這些路引了!打欠條?好好!小人這就去打!」
憑著紫竹仙境的實力,不怕他們不給錢,如果他們真的不給錢,紫冰蘭就準備藉著權勢把他們的家產全給侵吞下來了。
這一晚搜刮極為豐富,從縣令到公人捕快各有收穫,只是這幫採花賊畢竟還有一個勾搭偽朝韃子的嫌疑難以洗脫,還是花月影的腦子最活,他大聲叫道:「白大人!白大人!咱們品花會願意在登封縣註冊登記……」
白縣令看了他一眼,這天下採花賊不計其數,如果能收納到手下倒是一筆實力,那邊花月影已經笑道:「小人願意承包這品花會的運作,每年上交承包費三千兩!」
那邊的廖新海也知道其中的油水,他當即叫道:「小人也願意在登封註冊,每年上交承包費三千二百兩!」
中國的傳統智慧有一項就是以夷制夷,絕不可讓一家獨大,白縣令更是遷就天下採花賊四分五裂的事實,他大聲笑道:「這樣啊……你們在我登封縣註冊,可不是十天半月可以批下來的,不過你們可以這樣來,就叫天下品花會籌備大會……」
「花月影、呂望英、廖新海、陳克銘……不心設會主了,那就來個七個副會主好了,我再派三個副會主過來代管!有意見沒有?」
一個採花賊剛想說什麼意見,結果十幾個公人惡狠狠地盯著他,他趕緊閉嘴不說,白雲航笑道:「很好!很好!全票通過,全票通過!來點掌聲,來點掌聲!」
對於七個副會主的權限,白縣令自有他的一套說辭:「都是為天下採花賊服務的,何必區別權限大小,什麼決議都要七位副會主一致通過了!」
非但如此,白縣令還充分表現民主,現場由採花賊們選出長老會監督會主的不法職責,會主要辦的事,非得要長老會全票通過,只要七十二位長老有一位不肯通過,這事情就辦不成了,而且如果是大事的話,那就要召開全體大會才能通過了。
選舉完畢之後,白縣令隨意派了沈越等幾個公人去擔當副會主,自己帶著大隊公人回府休息去了,一幫被搜刮乾淨的採花賊等公人一走,大家又爭執開了。
特別是聽說新來的三個副會主說了白縣令查抄的原因之後,花月影率先跳出來叫道:「廖新海,都是你幹的好事……你搞什麼比武論賤,結果把腦筋動到白縣令的女人身上了!還好沒動手,若是碰了一要指頭,說不定咱們幾百弟兄就要被殺個乾淨!」
廖新海也不認輸:「放屁!這名單還是你選定的?論責任還是你最大!」
採花賊原本就有七十多個派系,現在有了四個副會主七十二個長老吵個不停,大家自然很難有一致意見,只有一點是同意的:「登封的白縣令厲害啊……這次在登封縣被搞得這麼慘,不過就是說說要碰他的女人而已!還有他的女人也太狠了吧,咱今天就損失了好幾百兩銀子啊!」
一想到今天晚上的遭遇,採花賊都是不寒而慄,以後大家都是說:「天下何處都可以做案子,就是登封縣那個地方絕不能做案子……」
只是沈越倒說了一句實話:「大家放心……只要在本縣之內老老實實,交清借大人的銀子,保證你們什麼事情都沒有!告訴你們吧,這次少邪大會便是我們大人和少林寺的淨塵大師一起辦的!」
一眾採花賊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麼大人物,花月影當即後悔地說道:「從今往後,咱們絕不敢看白縣令的女人一眼!大人叫我們往東,我們便往東!一切不跟著大人走!」
茅禹田這個副會長風大家都吵不出結果,他在衙門混了些時日,倒是想出個辦法:「大家吵歸吵!先把餅做大了再說!現在天下品花同道沒加入我們品花會的十有八九,一定要把他們拉進來!」
採花這行當,本來就是自由懶散慣了,這幫辦採花事業的人物也想不出拉攏人的法子,當即有人請教:「怎麼拉進來?」
茅禹田藉著官威說道:「我們名正言順,他們敢不加入本會?哼哼!」
暴力有時候確實有最高的效率,當即是點醒眾人,廖新海說道:「哪個採花賊以後不加入本會,就剁了他手腳!」
張亦隆心腸更黑:「這太便宜了他們!咱們要發證書,採花一級、採花二級、採花三級、採花四級,拿到了證書認證才能採花!」
花月影更是有了主意:「好!好!好!這主意好,誰若是不從,咱們也沒有別的法子,就是一刀切斷他的命根子,請他修心養性習練辟邪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