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稱職的獸醫 第七卷 血色中原 第六章 爭論不休
    李明睿屬於那種赤膽忠心型的,這點崇禎不懷疑,只是這老頭過於迂腐,性格又十分倔強,否則他也不會冒險提出南遷之議。說他迂腐在於他不懂見好就收,見崇禎贊同自己的意見,居然又提出了關於崇禎皇帝內庫這一敏感問題。

    明朝的皇帝總愛弄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做,有的不做皇帝自己去當將軍,有的做木匠,還有的想當神仙,當然崇禎不屬於這一範疇,他想當皇帝,並且想當一個好皇帝,然而他志大才疏並且繼承了他老子「萬曆」皇帝的優良傳統,很善於弄錢,也繼承了他哥哥天啟皇帝的「優點」,加稅沒商量,自己不但私設內庫而且斂財無數,所以到底他的內庫有多少錢,大臣們心裡也都沒數。

    沒有充足的資金,便無法徵募新兵,且南下途中也須犒賞將士。「內帑不可不發」,李明睿說,「萬一行至中途,賞賜不足,出處甚難。」他也深明此時軍隊的狀況,沒有錢是行不通的,崇禎也同意非有一筆錢不能成事,但是一旦說道錢從哪裡出,就開始耍賴,他是一國之君,富有四海,留著銀子又不能自己上街去花,更不用為自己的生計發愁,但他卻堅持認為不應由內庫出錢,而應由戶部為此特殊用項做出安排。

    在這一點上,君臣兩人發生了分歧。李明睿的態度近乎強硬,認為如果動用國庫中僅剩的儲備,北邊防線必將受到致命危害;這就等於完全放棄中原,而南下之行就將被稱作逃跑。「乞皇上自為宗廟社稷計,決而行之,無待臨渴掘井也。」

    崇禎帝點頭不語,但並沒有最後拿定注意。時間已很晚了——三更已過——他頗感疲倦,遂將李明睿打發走了。三天後,另一解救危局的提案呈到御前:吏科給事中吳麟徵建議將孫承宗從寧遠招回,但這一建議被崇禎拋在一邊,可能是因為他想到了李明睿的話,他拒絕召回東北軍隊,因為那將意味著將大片區域讓與袁崇煥。

    最後,崇禎轉而抓住大學士李建泰提供的一根救命稻草。李建泰很富有,他答應捐銀100萬兩,用來徵募一支軍隊,以救援其家鄉山西。不幸的是,李建泰只能徵募到京城中素質最差的人——地痞、無賴和市井游閒,他們根本不聽號令。

    崇禎帝對此一無所知,他將李建泰出征儀式搞成歡送的盛宴,並親自登上城頭目送這支足有3萬人的大軍在鼓樂和旌旗的伴隨下緩緩西去,崇禎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這位大學士的成功之上了,希望這支軍隊能擋得住代善的八旗,迫使女真人無法越過長城,而是直接去攻擊關外的袁崇煥。他曾對李建泰說:「先生此去,如朕親行。」

    從一開始,這支軍隊就注定要遭到慘敗。甚至在其出發之前,算命先生就預言其必敗;李建泰所乘肩輿的桿子又不祥地折為兩段。隊伍剛一出城,後面的士兵便開始逃跑,3000宮廷禁軍也公然全體溜回北京,當大軍緩慢地(每天只行30里)通過河北時,最令人沮喪的可能就是李建泰的士兵到處遭到冷遇。北京城內紛紛傳說,李建泰的士兵只有謊稱是李自成的部下,才能從農民那裡得到食物。人們還聽說,許多城鎮都將這支朝廷軍隊拒之門外,他們害怕這伙烏合之眾甚於害怕農民軍。

    就這樣一路磕磕絆絆的大軍終於行至張家口處的長城準備依靠堅固的城牆來抵禦八旗的勁旅,而此時的八旗已經開始脫離從前完全依靠騎兵的作戰方式,他們開始更注重火炮。這可是血的教訓,在和朝鮮聯軍的若干次戰鬥中,八旗都是在火炮上吃癟的,火炮先奪其聲,再奪其魂,血肉紛飛的場面對士兵的心理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女真人對火炮有著一種幾乎天生的恐懼,又有一種無法理解的狂熱,在皇太極與歸化落腳並且建國之後,除了派出部隊突襲中原進行劫掠以外,幾乎將全部的經歷投注在火炮的試驗和製造上,憑借多年前在永平劫掠的工匠,皇太極已經培養出不少優秀的手藝人,他們之中也不乏一些天賦很高的人,再加上皇太極的高度重視,所以在火炮的製造方面取得了不少的改善。

    這種優化和進步率先的被李建泰所招募的這支軍隊體驗,排山倒海呼嘯而至的炮彈將城牆砸得滿目瘡痍,數萬的騎兵搖旗吶喊,震耳欲聾的軍鼓聲都讓這支沒有經過任何軍事訓練的部隊,從內心中恐懼。

    這些地痞流氓在京城裡欺負老百姓可以,但是面對凶悍無比的女真騎兵時大都癱軟在地,早知道這樣就是給再多的錢也不來了,什麼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啊,幾乎是不約而同,眾士兵一生吆喝,紛紛撒腿就往回跑,也不管方向道路只要原離戰場就可以。

    「回來,該死的,你們都給我回來,小心我軍法從事!」李建泰嗓子都喊啞了,可是照樣沒人理睬他,就連他帶出來的家將也抽冷子溜了。再不走的一定是傻子,靠剩下的這萬八千人和數萬的騎兵較量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就是踩也會被踩死的,李建泰絕望的看了看城下八旗士兵,口中哀號道「皇上,臣先去了!」帶著淒厲的哀號縱身跳下城牆。

    伴隨著李建泰的自殺,張家口一線徹底崩潰,代善的八旗如入無人之境進入山西境內,經過還不到一年的休養山西再次遭受磨難,這一次女真人似乎更加肆無忌憚,侵略的範圍更廣,並且首次佔領城鎮,而不是像以往一樣一走一過。

    「是佔領!」這時滿朝的群臣明白過味來,所謂的借道山海關不過是一個借口,憑著這個借口皇太極可以輕易的撕毀和明朝達成的協議,肆無忌憚的向中原進軍,這一次目的不是劫掠而是佔領,徹底永久的佔領。

    八旗越過長城以後沒有像以往那樣大肆的劫掠,相反的凡是佔領一處都佔領縣衙,貼出告示,封存糧庫,轉眼間不到半個月,大半個山西已經盡入皇太極之手。這時明朝抵禦這支由北方驃悍的騎兵的,只剩下駐守京城西北居庸關的一支怯懦的軍隊。連12歲的皇太子朱慈腐都認識到,靠這點力量保衛京城,其希望實在太小了。當時,他正恭恭敬敬地與東宮講讀項煜討論《論語》的第一篇,當讀到「不亦說乎?不亦樂乎?」一段時,他不由沉思良久,即而痛楚地說道:「二『乎』字可玩。」其講讀只好尷尬地笑笑。

    12月6日,崇禎皇帝再次命令群臣獻策。皇帝表現出的誠意鼓勵了那些私下早就希望南遷的大臣,於是一連串的密折呈至皇上面前,提出一種又一種方案。李明睿仍是主謀,許多奏折正是來自他所供職的翰林院。很自然,擁護南遷的大多是南京人。倪元璐(大學士陳演在皇上面前說他太書生氣,遂將他轉為戶部尚書)也贊同這一主張,並且還爭取到太子講讀項煜的,而許多人視項煜為東林黨的同情者。這些大臣闡述了三種不同但又相關的建議。

    第一種意見是由皇帝率軍親征,令太子留守北京。這一由文人學士們所提出的方案,符合較多人的願望,即鼓勵天下豪傑士紳募兵勤王。淮安巡撫路振飛已經組織了72支自衛武裝,分別由一名下層士人負責訓練和統領。人們認為,一旦皇帝離開紫禁城內廷,類似的武裝就會在其他地區大量湧現。皇帝不會騎馬是無關緊要的,只要他出現在戰場上,便可使「四方忠臣義士,

    英雄豪傑」群起響應,就像14世紀明太祖推翻元朝時,漢族人都響應其號召那樣。在抵抗異族入侵的時候,國人似乎異常的團結,這是他們這種立論的理論基礎,但是他們似乎忘記了大半個山西是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丟掉的。而歷史告訴我們,漢民族對女真人的反抗之所以強烈是因為當時剃髮令的下達,更何況整個北方數年來災荒不斷,兵難不斷,百姓們唯一希望的就是得到一口飽飯而已,但是就是這一點我們可愛的崇禎皇帝也達不到。崇禎最喜歡的是自以為是,是將那些他看不順眼的大臣降職查辦,以此顯示自己的英明和大臣們的無能。

    第二種建議幾乎是第一種建議的自然結果。儘管南方人十分謹慎地聲稱,他們提出這一建議是因為考慮到南方地區的重要性。皇帝一旦離開京城,便可遷至勤王力量最強大的地區——江南。遷都南京後,崇禎皇帝可沿長江建立起第二道防線,並以南方的經濟和軍事重鎮九江為樞紐。李明睿還為此策略提供了一個歷史例證,即南宋遷都杭州後,又統治了一個半世紀。他強調說,類似的南遷完全適合明朝目前的形勢,也完全符合《易經》上利的概念。當李明睿和李邦華審慎地討論建立南明政權的可能性時,他們都明顯感到,要獲得這一冒險行動的成功,必須由皇帝,而不是太子,率眾遷往南京。

    李明睿解釋說:太子少不更事,「稟命則不威,專命則不敬」(《左傳》語),不如皇上親行為便。他希望讓太子留守北京攝政,保護宗廟社稷,崇禎本人則親自率眾遷至南京,在史可法所率長江下游駐軍的保護下,為南明政權的建立,奠定行政和經濟基礎。不過這最終意味著將中原讓給清軍或者是朝鮮聯軍,這一點李明睿也解釋的很清楚,「以中原之地引其互爭,正可坐收其利」,再說由魏藻德等北方人輔佐太子,中原也不一定陷落,他的這種安排只是比較保險而已。

    當然,沒有什麼正式理由說明為什麼北方籍官員不能一同南下,但他們在河北、山東、山西的田產,使其難以離開。這些官員形成了第三種建議就是死守中原,在各地招募義軍,甚至是可以招降李自成,共同抵禦外虜,他們相信只要有皇帝留在北京,由他登高一呼,在國家和民族生死存亡的時刻這些人會曉得民族大義的,自己的財產也會得到保護,殊不知李自成所率領的這支義軍都是由不識多少大字的農民組成的,讓他們有這麼高的覺悟恐怕很難,至少需要一個教育的過程,至於這個過程需要多久大概只有天知道。因此,援引《春秋》也未能緩解南北方官員對這些戰略的激烈爭論,看著底下的群臣已經吵成一鍋粥,崇禎皇帝十分厭惡,他甚至心中曾經惡毒的想到要將這些人都處死,但是這是不可能的,那樣自己豈不成了光桿司令。

    就在紫禁城內還未是否南遷而爭論不休時,山西的首府太原,這一堅守到最後的堅城也終於被八旗攻破了,整個山西幾乎都在女真人的控制之下了。

    太原陷落之後,崇禎再次召集六部、督察院和翰林院群臣議事獻策。就在這時,主張南遷的大臣提出了一項折中方案。李邦華呈上密折,建議派遣太子南下,以加強江南防線,皇上則留下來守衛北京。這就是說,讓皇上留下來與北方籍官員在一起,而一旦王朝覆滅,南方人便有了一位合法嗣君。

    崇禎皇帝再次召見群臣,以觀察他們對李邦華建議的看法。崇禎手持這份密折,令李邦華闡述其內容,李邦華婉言推辭,崇禎遂大聲宣讀起來並詢問群臣的意見。大臣們一個接一個站出來表示贊同這一建議。由於戰場上無法挽回的敗局,加上南方籍官員的遊說,多數人都轉而南遷。德高望重的項煜是太子講讀,他自然也贊同這一建議。但最為重要的一票在內閣首輔兼太子少保溫體仁手中,他對李邦華的,使崇禎皇帝陷入了困境。

    看著下面的群臣,崇禎皇帝臉上青一片紅一片的,他本來已有「那麼點兒」同意親自去南京,而將守衛社稷之責留給太子了。

    但現在他與太子的職責被顛倒過來。假如不是他而是太子南下,來使明朝像南宋那樣再延續個150年,那麼留下來守護社稷宗廟就將成為這位當朝皇上的神聖職責。因此,李邦華的建議等於要求崇禎做出自我犧牲,而眼下公開舉行的廷議又迫使他在大庭廣眾面前做出抉擇。

    崇禎別無它法,只得堂而皇之地宣稱:「國君死社稷,恆理也。」但話一出口,他又忍不住滿腔怨恨地加上一句:「言遷者欲使朕抱頭鼠竄耶?」大概是因為皇帝明顯流露出不快,幾位大臣急忙改變立場。兵科給事中光時亨憤怒抨擊李邦華,並指責李明睿是這些「邪說」的幕後者。

    於是,決定性的時刻來到了,光時亨本人是南方桐城人,但他堅決主張固守北京,而當他慷慨激昂地譴責了那些要放棄京城的人之後,在場的27位大臣竟有19位表示放棄南遷主張。這並不完全符合崇禎的心思,因為他心底是想要代替太子南下,而現在大多數大臣卻主張整個朝廷仍留在北京。結果雙方都招致了崇禎的憤怒。他一面說:「光時亨阻朕南行」,一面又指責李明睿結黨欺君。

    若按光時亨的主張,皇帝和太子都不南下,那麼就必須採取措施保衛京師。12月16日,光時亨上疏崇禎,建議召回所有主要將領勤王。疏中承認採取這一措施意味著將部分領土給滿清和朝鮮,但他認為這只是暫時的損失。朝廷一旦穩固了京畿重地,恢復了力量,就可以收復這些失地。光時亨的建議在朝中引起激烈的爭論,他的者們(倪元璐、金之俊、吳麟徵和孫承澤)堅持認為朝廷必須面對現實,立刻從寧遠召回孫承宗,從薊州召回王永吉,從密雲召回唐通,以及從陝甘召回洪承籌,他們強調說,否則京城必將毀於一旦。

    但是其他大臣不同意這一計劃。其中一部分人主張只召回一兩位將領;另一部分人強調只有孫承宗所率軍隊最為重要。皇帝的首輔大學士溫體仁和魏藻德,堅決反對召回這些軍隊,並著力重申其最初的主張,即反對將領土讓與朝鮮。魏藻德是北直隸人,他隨即得到了山東將領劉澤清的。因為孫承宗的軍隊若撤離長城防線,劉澤清的側翼就會暴露於八旗的攻擊之下。

    就在整個崇禎朝廷還在為留與不留,召還是不召而爭論不休的時候,我帶領著二十多人,經歷無數艱辛,終於趕到了登州,迎接我的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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