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些人怎麼辦?」王明建用手指著那些被俘的官兵問道,還沒等我開口,那為首的軍官完全不顧身上的槍傷已經連滾帶爬的帶著手下磕頭作揖的求饒,口中諂媚之詞滔滔不斷,一看就是個欺下媚上的傢伙,讓人心中生出厭惡。
殺了他們,我好像沒有虐殺俘虜的習慣,眼前畢竟是一百多條人命,不是我可以隨便能下得了手的。
「都綁上,扔進山裡,讓他們也遭遭罪,看以後還敢不敢欺壓良善了!」我實在不願意多看這些人一眼。
「是!」親衛們不由分說將這些官軍推推搡搡的向山裡驅逐,這時包紮完畢的張沖帶著他的手下一齊跪在我的身前。
「這位先生,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險些害了好人,若不是先生出手,我的這些弟兄們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妻兒老小了,我張沖別的不懂可是知恩圖報還是知道的,先生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怎麼都是這些話啊,就不能換些有營養的麼,再說這些人窮的已經要衣不遮體了,還有什麼讓我能看中的地方。我連忙將眾人扶起,既然做了好事不管怎麼樣也得裝到底,於是大義凜然的說道:
「眾位鄉親,正所謂官逼民反,我想大家也是活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這次就算了,我看你們還是將來找一個好營生吧!我這裡有些錢你們拿去買些米面,做些小買賣吧!」
說著揮手示意,王明建早已經命人從身後車內抬出一口箱子,打開箱蓋只裡面儘是白花花的銀子。這些人都是農民一輩子也沒有見到如此多的銀子,一時間目瞪口呆。
「不行,不行,這如何要得,先生已經救了我等的性命若是再要先生的銀子我等豈不成了小人,這萬萬使不得!」張沖慌忙搖手道,其他眾人雖然有些不捨,可是還是堅決的搖頭。
「正所謂送佛送到西,各位沒有這些銀子你們還會挨餓,估計打家劫舍的事情你們是做不來的,否則也不會像今天這樣狼狽,沒有這些銀子還不是早晚餓死,我救與不救也就沒了區別。這些銀子對我來說不重要,可是卻能救活你們一家老小,收下吧!」我十分誠懇的說道。
這次出來這樣的銀箱我足足帶了五箱當然這還不算懷中鄧家的銀票,那也足有1000萬兩,這是準備此次到榮陽活動的經費。
張沖眾人推辭不掉只得收下,對於他們來說這些銀子實在是太重要了,眼見天色漸晚,張充邀請我們到他們的村子歇腳,我爽快的答應了,一路上才問明情況。原來張沖所在的張家村原也算殷實,大多數人有幾畝薄田,再加上處於深山,靠打獵砍柴也能弄些花用,可是隨著皇太極進入蒙古,再加上農民軍起義,大明朝已經風雨飄搖,哪裡有銀子充當軍費,不得不加重賦稅,就是連這樣處於深山的小村落也未能倖免。
本來上面說加兩分稅,可是到了下面就成了三分四分乃至更多,官府向來盤剝百姓,此時有了這樣好的理由自然是不放過。張家村從此經常被光顧,如今已經是洗劫一空,眾人沒有生路無米下炊自然想起了打劫,於是才鋌而走險不想遇見了今天的事。
當然官兵不會無緣無故就來,這還得說張沖率先帶人劫了村裡的地主,這傢伙一向為富不仁,估計官兵就是他引來的。說話間到了張家村,這是一個被群山環繞的小山村,依山傍水景色極美,此時日暮黃昏,整個山村都沉浸在一片安寧之中。
山村中只有百來戶人家,其中最顯眼的就是一大座院落,不用說一定是地主家了,不由分說我們佔據了這所院落,此時已經是人去屋空了,想來地主得到了消息提前跑掉了。
村中的父老得知情況後紛紛趕來答謝我,一波又一波沒完沒了,山裡人純樸,表達感情的方式也很簡單,所以將家中唯一能下炊的東西都拿了來,看著小孩子眼巴巴地看著那些青色的菜團餑餑我心中酸楚不已。命人將我們的糧食從車上卸下來分發給村民,連日來的曉行夜宿使得我們經常要在野外度夜所以糧食到是準備了不少。吃晚飯和村裡的老人聊了一會我們決定早早休息,今天一天真是沒少折騰,所以一沾床我就睡著了。
半夜裡我被一陣喊殺聲驚醒,此時王明建也急沖沖的走進屋裡。「先生,大事不好了,是官軍,不知道多少人已經殺進村來了!」
一聽這話,我心中暗自後悔,自己婦人之仁沒有殺人滅口,沒想到竟然引來了官軍。「保護村民往山上撤!」我連忙命令道。我們要跑估計是很容易的事,可是這些村民恐怕要遭殃了。等我衝到屋外時整個村落已經陷入火海了,婦孺的哭喊聲陣陣揪心。
「還等什麼,快點啊!」我急促的催促道。儘管如此王明建還是留下了幾個人來保護我,我也全然顧不上什麼安危了,帶著這幾個人衝入火海,幫助村民向後山撤退。
熊熊的火光中我依稀看見一隊隊官兵殺入村落,這些人如同凶神惡煞一樣,面對手無寸鐵的人竟然舉起了屠刀。
「該死!」我拔出火槍就是一槍將一個距離我最近的官兵潦倒在地,幾個親衛在我周圍保護我,一路上遇山好幾股行兇的官兵,這一次我不再留情,手中的火槍和戰刀無情的向他招呼。就在我陷入酣戰的時候,一陣馬聲響起,一隊官兵加入了對我的攻擊。
「是他,就是他,給我捉活的,老子重重有賞!」一個人大聲喊道,我抬頭一看正是白天放過的那個軍官,不想在這裡見到。與我凌厲的目光相撞那人不由得帶著戰馬後退了兩部,隨後色厲內荏的接著喊道:
「還等什麼,快點,老子這次饒不了他!」在他的催促下官軍們向我發起了潮水一樣的攻擊。
火槍的子彈已經用完,來不及裝填,我只有帶著眾人用戰刀回應,轉眼間身邊已經倒下了幾具屍體,可是官兵的攻勢依舊沒有減弱,我心急如焚,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王明建怎麼還沒有來。
「不!」此時一聲尖銳的女生響起,一道身影衝到我的面前,緊接著是一聲短促的火槍響,鏡頭彷彿被放慢,一個我的親衛擋在我的面前,與此同時一支利箭飛來正射中他的後背,我下意識的將他抱住,他是為了保護我而受傷的,一陣熟悉的幽香向我襲來。與此同時王明建已經趕到一聲槍響正是他將按算我的那個軍官擊斃馬下,隨後他帶領的親衛衝破重圍,將我和我懷裡的那個親衛一起救出……
黎明本來是該很美的,可是此時看那初升的太陽彷彿也充滿了血色,整個張家村已經被大火付之一炬,有些房屋還在燃燒,有些已經坍塌就剩下灰燼和余煙繚繞。這一次我們損失慘重,尤其是村民傷亡了不少,至於我的親衛有不少掛綵的,特別是那名救我的傷勢最為嚴重。
「先生,恐怕得你親自給他醫治。」王明建一臉的死灰道。
「是,是,你們應付不了這種傷勢。」這時我有一些麻木了,這是我出道以來所遭受的最大的挫折吧,損失慘重,最重要的是很多無辜的村民都慘遭屠戮。
看著四周低聲嗚咽的村民,我一時無語,只能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入臨時搭建的一個帳篷,那個叫吳雨龍的親衛此時背面朝天的躺在由木板臨時拼湊的床上,呼吸急促,背上一支羽箭還在那裡插著,隨著他的呼吸在半空中顫抖。帳篷裡只有我一個人,從一旁的藥箱裡拿出手術器械,這是我從來不離左右的,經過手臂消毒,我拿出剪刀撕開血衣,露出的是一具白膩的身體,真沒想到這個吳雨龍的身體竟然像女人一樣瘦弱纖細,箭插在後背距離心臟的位置很近,沒人敢擅自下手醫治,更不敢將箭拔出,那樣的話血會止不住的。就是這樣血液也在汩汩的滲出。必須馬上手術止血,否則流也要流死人的,我振作起精神拿出止血鉗,手術刀等一應器具,這些東西平時不用都是被消毒好裹在白布裡的。
先以鉗子將箭尾剪斷,隨後隔開旁邊的肌肉,這種羽箭是由明軍統一監造的,都帶有倒鉤,硬拔只會將傷口擴大,所以必須割開肌肉組織將箭尖取出。手術並不是太複雜,只是箭插的過深,沒有經驗的人下刀毫無分寸一旦傷到內臟組織,後果不堪設想,就是這樣我也冒了極大的風險。
好在很多人的應急能力都是很強,在箭射入體內時身體的肌肉組織會不同程度的緊縮以阻止利物的插入,吳雨龍顯然是練過武功,經過專門的訓練,所以箭尖沒有進入胸腔,當然了只差一點點。在我悉心的手術下箭尖總算是被拔出,可是鮮血不停的流,弄得我也有一些心慌,又是藥物止血又是壓迫止血,使盡了渾身的手段才算是將血止住。此時吳雨龍渾身已經蒼白,冰冷,只剩下微弱的呼吸,縫合好傷口必須要包紮,背後的傷口若想妥善包紮必須從前胸繞過,所以我將吳雨龍抱起讓他背靠著我,替他除去沾在前胸的衣服。
這是?當我的手觸摸到他的前胸時我震驚了,這分明是一個女性的身體,高聳的乳房正被我按在手裡,只是怎麼回事,聯想到他替我擋箭時那突然傳來的一股熟悉的香氣,我簡直不敢相信更不敢想像,這具身體我已經再熟悉不過了,難道是她!我驚駭了,愣在當場,懷中的女人此時劇烈的咳嗽起來,我心情慌亂,這才想起要給她包紮,好不容包紮完畢我將「吳雨龍」斜放在床上仔細觀察她的面孔。
看不到什麼破綻,確實是吳雨龍的臉,然而沒有喉結這已明顯的特徵已經證實了他絕對是個女人。從瓶子中拿出酒精棉,我細緻的在她臉上擦洗,頓時一些油彩和不知名的混合物從她的臉上緩緩地擦落,隨後銘嵐的面容出現在我眼前。
「銘嵐,真的是銘嵐!」我簡直不敢相信,其實那香氣那身體已經向我說明了眼前的人就是銘嵐,只是我自己不肯承認罷了,如今銘嵐現出廬山真面目,這種震驚簡直是無以復加。
「怎麼會是銘嵐,為什麼會是銘嵐!」我不斷叨念道,將自己的衣服脫下,給銘嵐穿上,扶她躺好,我急步走出帳外,正想大喊王明建,卻見他已經跪在帳前的地上,見我出來他急切的問道:
「先生,銘嵐她怎麼樣了,銘嵐她怎麼樣了?」顯然他早有心理準備我認出銘嵐,難怪帳裡一個人也沒有。
「銘嵐的傷很深,還得觀察,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我嚴厲的問道。
王明建唯唯諾諾的回答道:「不知道夫人怎麼得知先生要去榮陽,就來央求我讓我將她混進親衛當中要和先生一起來,我見夫人情深義中,也是沒有辦法只得同意,於是將吳雨龍換下,夫人裝扮成他的模樣一直跟在隊伍中,請先生懲罰我。」
說完王明建低下了頭不再說話更不敢看我,絕對不會這樣簡單,單看王明建言辭閃爍我就知道不會這樣簡單,如此惟妙惟肖的化裝術,再加上剛才廝殺時銘嵐所展現出的武藝都讓我心疑,可是此時銘嵐還沒有醒來,我問這些一切尚早,這些問題或許只有她醒來才會給我完滿的答覆。
「真的是這樣的麼?」我再次厲聲問道,王明建連頭也不敢抬小聲的回答道:「是的,先生,明建不敢撒謊!」
「你等銘嵐醒來的,若是你有一句話不屬實你就不要在我這裡幹了,你的職務暫時由副隊長孫福亮擔任,你先去一邊反省吧!」我沒有時間再問其他的什麼了,我這時最關心的是銘嵐的傷勢,於是打發走王明建我快步走進帳內,坐在床邊,一刻也不離銘嵐左右。我和銘嵐的點點滴滴一點一點地浮現在眼前,應該說銘嵐是我最先結識的女性,也是我最熟悉的女性,可是眼前面色蒼白的銘嵐又讓我覺得那樣陌生,她此時完全的展現的是一個我不知道的銘嵐,神秘的銘嵐。
由於銘嵐失血過多,已經昏迷了一整天,再這樣下去實在是很危險,必需輸血,可是在古代如何能配血型呢,血型不一致是要凝血出人命的。
「先生,夫人怎麼樣了?」王明建端著一碗粥走進大帳,關切的問道,看他那神色跟銘嵐的關係絕對不簡單,我神色一動心中似乎有了一些脈絡。
「很危險,假如過不了今夜恐怕……」還沒等我說完,王明建手一抖碗已經跌落在地上,這時他猛的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道:
「先生求你救救夫人,救救夫人,夫人是天底下最溫柔善良的女人,她不應該遭此厄運,都怪我當初不應該答應夫人,要是夫人不來就沒有這事了!」他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看得出來這是發自內心的。
「也不是沒有辦法,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給她輸血,可是這需要至親的血,就是這樣結果也不一定!」我無奈的說道,讓我去哪裡給銘嵐找血源呢!
「用我的血!」王明建這時騰的站了起來,神色堅定的說道。
「用你的血?」我用疑惑的眼光看著他。
「是的,用我的血,因為我是他的哥哥!」王明建似乎決定了一切一般坦然地對我說道。
「真的麼,此事絕對不能開玩笑!」我嚴肅的說道。
「先生,我怎麼會騙您呢,你還是先給銘嵐輸血,回頭我一定一五一十的將內情都告訴您!」王明建懇求我道。
「好吧!」我答應他,可是這輸血也不是隨便就能輸的,儘管是近親兄妹,也可能存在父母血型不同而遺傳的不同的現象,如果是那樣銘嵐就危險了。
所幸銘嵐和王明建的血型一致,我先從銘嵐的身體中抽出一點血注射入王明建的體內觀察他的反應,沒有任何凝血現象,我這才放心的將王明建的血從靜脈中抽出隨後一點一點地注入銘嵐的靜脈。由於血型相配,銘嵐的狀況不斷見好,當第300毫升血注入她的體內後,她的呼吸已經平穩,心跳也強了很多,我這才輕輕的送了一口氣。發現自己已經一身是汗,而王明建精神也有一些萎靡,畢竟是300毫升的血液,不可能跟沒事人一樣。
「好了!今天就輸這些吧,看情形,若是明天好轉,就不用輸了,現在該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了吧,我的大舅哥!」銘嵐轉危為安,我心情也好了不少,血液已經證實王明建就是銘嵐的嫡親兄長,我於是戲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