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央宮中被挑選出的侍衛放了半天煙花之後,兵部侍郎於賢大人就在滿天燦爛煙花中風塵僕僕地進了晉央宮,又很快被請至了書房之中。
「於大人來得正好,我剛剛讓人收拾完了二皇兄這幅蒙塵已久的二十八宿星君圖,正好請於大人一起品鑒品鑒。」瑞香面前掛著一幅裱得仔細的長畫卷,上面的人物姿態各異,卻都有出塵仙姿,背景又暗合了二十八星宿的形狀,端的精緻非常。
「這二十八宿星君,的確都畫得筆法精妙,這勾墨線條如絲如縷不絕,難得,難得。」於賢本是愛畫之人,眼見了這幅絕品更是一時被吸引,「不過,下官認為最為難得的是,這二十八宿都畫了出來,方向卻還絲毫不亂,又不見紛亂之感,此畫之佈局,當真稱得上絕頂精妙。」
瑞香含笑看了他一眼,道:「哦?方向?」
「正是。」於賢手指著道,「二十八宿原本便是被分為四方,四方各七宿,東方蒼龍,西方朱雀,南方白虎,北方玄武。此畫之中,二十八宿之分佈與方向竟然無一差錯……絕不僅僅是星君圖,簡直便可拿去我大鈞欽天監作每年推算星歷之參考了。實在是絕品,絕品。此畫當真是……」
見他看得目不轉睛,滿臉艷羨之色,瑞香道:「名畫自然要贈予識其價值之人。二皇兄將此畫束之高閣,不過使之不見天日,埋沒了它罷了。於大人既然如此喜愛,我便代二皇兄作這個主,將這畫贈與於大人罷。」
於賢先是一喜,隨即頭腦一清醒,怔了怔,道:「下官無功,不敢受祿。」
「功。立刻便會有了啊。」瑞香閒閒坐下,看著他道,「二皇嫂托人告知於大人進宮時,應當也將事情的原委告之一二了罷。」
於賢沉默一會,點了點頭,道:「下官人微膽小,因此做事謹慎,此事蹊蹺,因此下官來之前。問清了所有事宜。皇妃殿下與下官是一起長大的情分,因此也沒有太過隱瞞。」
「那麼你想必也應該覺得奇怪,我若要見你。隨便托個我信任的人帶信給你也便是了,為何還要通過皇嫂這一層?」
於賢頓首道:「下官正有些不明白此節。」
「因為……我不是很信任二皇嫂。」瑞香慢慢地輕聲道,看著於賢整個人都紋絲不動,「所以,我覺得也許可以通過她試探一下。或者作為一層障眼法。也因此,我與皇嫂說過的煙花顏色所代表之方位,並非真實。」
於賢一怔,道:「難道王爺認為皇妃殿下竟會背離二殿下不成?」
「只是猜想,並未證實。不過因為我的疑心病比較重,因此多想了一些。也許只是多慮。但是此事實在牽扯重大,不得不小心。」瑞香道,「女人,畢竟容易為眼前的一些表象小事所迷惑,而不會仔細計算利益得失。然而我相信,於大人和秦錫大人是會的,並會選擇對自己最為有利的方式。秦錫大人的女兒嫁給了二皇兄,二皇兄若身死。秦大人地日子不會好過到哪去,連帶的於大人,也不會很安心。唯今之計,只有先讓二皇兄脫離險地,再行為他脫罪,才是最好的法子。這事若做成了,那是對秦大人和於大人你都有好處的,若是不成,大理寺上下又有哪一個敢沒有證據便指正前去劫獄的是兵部之人?己身利益當前,我認為於大人比二皇嫂更可信任。」
於賢沉吟一會。道:「下官還是有一事不明,皇妃殿下究竟做過何事讓王爺起了疑心?」
瑞香猶豫了一下。慢慢地邊想邊道:「當日禮部海良大人還未指定春神祭的負責之人時,皇嫂便來找過我,她托我想辦法幫助其得負責之位的人,正是於大人你。此事本沒有什麼可疑,然而……皇嫂卻說,二皇兄之所以不肯用你於大人,是懷疑於大人與她之間有些私情。然而之後我探探二皇兄的口風,卻沒有發現皇嫂所說的這意思。皇嫂如此說法,若是我信以為真,以此勸說二皇兄,定會引起二皇兄更大地反感,到時二皇兄絕不會再有希望於大人做那負責人的念頭。況且,皇嫂給我的資料之中,附上了於大人在兵部有些款項不平地記錄,二皇兄若要給於大人設絆子,實在再方便不過。而於大人一旦機會減少,得利者會是誰?」
於賢想了想,道:「自然是席牧。」
「不錯。」瑞香點頭道,「皇嫂這樣的說法,表面看是為於大人,實際卻是可能會打消二皇兄對於大人的最後一絲好感,最後,只是與三皇兄交好的席牧得利。身為二皇兄之妻,言語間卻是隱隱偏幫三皇兄那一派,讓我不得不懷疑她的居心。而再加上,席牧此人,風流之名很甚,我就有些……」
「所以……」於賢接口道,「王爺怕皇妃殿下可能對席牧走漏風聲?到時三殿下給我們地這次計劃來一個突然襲擊,我們只怕招架不住。但是若皇妃殿下所知的方位暗號是假,那就好辦得多了,甚至可以利用皇妃殿下布下一層障眼法。」
「不錯,以三皇兄的為人,倘若知道我們在計劃些什麼,定然是要抓到我們的現行,讓我們辯無可辯才會去向父皇稟報,所以,一旦風聲走漏,但是方位暗號是假,即便三皇兄當真要採取什麼行動,也能叫他撲個空。」瑞香說著,卻見於賢埋著頭不置可否,也不顯出什麼反應來,當下不由得自嘲笑了笑,「於大人是不是覺得我太過多慮?」
「不,下官也認為,此事還是盡量小心些的好。」於賢俯首道,「那麼,不知王爺定下的真正暗號是什麼?」
瑞香笑了笑道:「我已重新排過,記著顏色所示方位地信箋,正在這裡。」說著手一指二十八宿星君圖的卷軸,笑道,「這下於大人不會再推辭了罷?」
「下官何德何能,定不負王爺所托。」於賢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了畫卷,道,「王爺若無其他事吩咐,下官便立即回去開始挑人部署了。」
「一切有勞。」瑞香微微頷首,道,「成敗,只在後日一舉了。」
「定不辱命。」於賢又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瑞香笑瞇瞇地目送他出去,手下意識地抬起來揉揉額頭,輕聲自言自語道:「口中說著定不辱命,心中大約是在想,這平靖王,旁人總傳言有多厲害,原來不過是個只會瞎猜瞎疑心的傻瓜吧。」
「不過,你們那邊的事,隨便你們去折騰好了……」他繼續自言自語,微微歎氣,「只是這邊的確還少了一個重要的人物……不過算算時間的話,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