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卷 天下·君臨 第二章 口諭
    香被一陣濃香味誘醒了。吸吸鼻子,還閉著眼睛就熬了好幾個時辰的?」

    「是啊。」聽風先是頓了一下,旋即笑出來,「鼻子好靈。」

    瑞香睜開眼睛,陽光大好,撒滿一室,原是個晴朗的好天氣。當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聽風趕緊將手中的托盤放下,一個箭步衝過來將他扶了起來,道:「昨夜是伊統帥送你回來的,你睡得可真熟,一路把你晃進來都沒醒。」

    「是嘛。」瑞香由她擺佈著穿好了衣服,接過她拿來的青鹽漱口,又擦過了臉,便被拉到桌旁,聽風一掀碗蓋,香味頓時更加濃郁,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頓時記起了尚在平靖王府時聽風為他熬的雞湯,也是這樣的濃郁香味,彷彿還在眼前一般。取過了小銀匙一口一口品嚐,道:「昨天二皇兄有沒有說什麼?」

    聽風搖了搖頭:「昨天二皇子殿下一直不在府裡,到很晚才回了來,到房中來看了一回,那時你正睡著,他便將我叫了出去問了些事,我將你昨日的去向照實說了,他就沒有再說什麼,只道你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就將此地當成自家一般,不必有所拘束。」

    「嗯。照實說就可以了,本就是無事不可對人言,沒必要瞞著。」瑞香淡淡地回了一句,記起了昨夜的事,海良的言語猶在耳,頓時覺得眼前熱騰騰香噴噴的雞湯沒了滋味。

    放下了銀匙,將碗推過了一邊。道:「聽風幫我磨墨吧,要寫封信。」

    聽風看了一眼湯碗。道:「還剩了許多……」

    「留著餓地時候再用。」瑞香拍了拍肚子,笑道,「現在很飽了。」

    聽風應了一聲,將碗收拾開去,又把桌子擦了幾遍,鋪開了信紙。取了筆墨硯台,磨起墨來。

    「跟師父住在山谷裡時,也常常磨墨呢,因為我最小,所以這種枯燥的活兒就大多歸了我。」聽風手下一邊活動著一邊道,「所以其實還挺熟練地。」

    「是嗎?」瑞香想起連惟弦倒是到現在都沒跟這個徒弟照過面,道,「你師父一般都做些什麼啊?」

    「師父做的事很多啊,寫字,畫畫。各種各樣,還經常給人看病。不過他是個不定性的。常常雲遊好幾個月都不回來,我們也很難得見他。」聽風隨口答道,「據說師父年輕時走南闖北更多,到得後來收養了我們幾個,才漸漸有了些定性。他當年一心報國,卻又不肯做官。據說也是傲氣一身,叫做少年自負凌雲筆,後來才知道遠不是那麼簡單。還說有一件險些丟了性命也沒做到的事,令他險些抱憾終身。」

    「險些抱憾終身,這麼說最終還是做到的?」瑞香也隨口說了句,並不等回答,見聽風已經磨好了墨,伸過了細毫筆,沾了墨寫一筆蠅頭小楷,不多時就寫了密密麻麻一大張信紙。

    「這個要送去哪裡?」聽風懶得看那麼多話。問道。

    「北疆。」瑞香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那裡也有個『我』。至少得讓他發揮些作用才是。我們已經有內憂,得盡快讓外患消弭才行。」

    「北疆?」聽風奇道,「那要派誰去送信?」

    「凌楊。」瑞香望了望外邊,道,「他自從昨天出去之後,是不是一直沒有回來?」

    聽風猶豫著點了點頭:「不會是……遇到了什麼不測吧?」

    「不會。」瑞香收斂了一些笑容,抬頭看看屋頂,道,「現在多半在屋頂曬太陽。」

    「哎?」聽風有點驚訝,仰頭看屋頂,有點不信,「為什麼我完全沒有感覺?」一個大活人在屋頂曬太陽,她竟然會不知道?

    「讓你知道了就不是凌楊了。」瑞香寫完一張,拿起來吹了一下,放在一旁,開始寫另一張,「他做我護衛時,便常常叫人感覺不到存在,這份隱藏功夫,實在不是旁人能想像。現下他不想進來,就讓他多曬會太陽吧。凌楊從來喜歡乾淨利落正大光明地解決問題,無論是殺人還是其他……突然要他去將一個人弄得半死不活,大約……一時不想見我。」

    聽風愣了一下,瑞香回頭道:「你是不是也覺得這麼做殘忍了些?」聽風依舊不答話,拿過墨,重新磨了起來,道:「墨要干了。」

    瑞香歎口氣,加緊寫字,等到終於寫完,信紙已是厚厚一疊。將上面的墨跡稍微晾乾,整齊地疊好,放在手中把玩,那信封在指尖來回轉了好幾下,都似乎沒有落腳地地方。

    沉默許久,忽聽外面一聲尖細嗓音:「傳皇上口諭——」

    瑞香捏著信紙的手一顫,那一整疊信紙便隨便散落在了桌上。他趕緊站起出門,果見羅清施施然地踱步過來,一見他就道:「平靖王爺,皇上有口諭給你。」

    瑞香輕跪下來,聽風也只好跟著跪,卻聽羅清尖細的嗓音繼續道:「朕聞禮部尚書海良次女海氏明纓,端良賢淑,又得海良之命,與平靖王實為良配,朕亦樂見此天作之合,特著平靖王與海氏女擇日交換生辰納吉,以合八字,定其婚約。」

    瑞香輕聲道:「瑞香遵父皇口諭。」心下苦笑,海良的動作倒快,估計只怕夜長夢多,居然一早去找父皇說了這事,父皇大概也樂得作個順水人情,口諭竟下得如此之快。當下與羅清客套了幾句,便送走了他,回身卻見聽風默默無言,回了房去,執起墨來繼續磨,偶一抬頭看他,囁嚅道:「寫,寫生辰去納吉合八字,總,總也要用墨的,剛才的墨不夠了……我繼續磨……」

    瑞香啞然,半晌才道:「要寫生辰八字也不是我寫,口諭如此罷了,當真納吉合八字,我一點手都插不上,只等著人家告訴我結果罷了。」

    「聽,聽風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師父大約都不知道。」聽風埋著頭繼續機械地狠狠的磨墨,「納吉合八字,跟聽風一點關係都沒有……」

    瑞香神情木然,走過去將一疊信紙重新一張一張收拾好,理好了順序,取了一隻信封來裝進,又仔細封好了口。

    一整套動作他都做得其慢無比,彷彿做一步就得想一想,半晌才終於完成,走出門去,把手中信封平平攤在手掌上,語氣沒什麼起伏地道:「將這封信送至北疆,不可經過其他任何人之手,要親手交到雲翎手中。」

    屋頂有人一個倒掛金鉤掉了下來,無比輕柔地平擦而過,手掌心幾乎一點感覺都沒有,就被取走了那封信,屋內卻有人猶豫地緩步走來,無比膽怯地貼近身來,忽地伸手從後抱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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