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 第九卷 男兒頌 第一零六六章 八部歸一
    韓漠卻是深深一禮,肅然道:「南洋王之稱,實在愧不敢當,韓漠今日能得見前輩,當真是三生有幸!」

    這小屋之前,乃是放了三張很簡陋的竹椅,恰好足夠三人落座,老者示意韓漠坐下,微笑道:「南洋王客氣了。三生有幸之言,實在讓老俗夫汗顏,老俗夫此前似乎與南洋王並無交集,今日能得南洋王親臨鄙捨,很是惶恐啊!」

    他口中說「惶恐」,卻無絲毫惶恐之色。

    韓漠笑道:「雖然素未謀面,卻是對前輩敬慕許久。」

    「在下無名之輩,南洋王說笑了!」

    「無名是無名,無姓卻是虛言。」韓漠平靜道:「軒轅古姓,可非一般人能夠擁有!」

    那老者眼中劃過一道厲色,但是那厲色瞬間淹沒,輕歎道:「南洋王只怕是認錯人了。那位軒轅無名,老俗夫當年在中原之時,卻也聽過他的名姓,碌碌無為之輩而已!」

    「前輩若是無名之輩,便不會知道軒轅無名這個名字。」韓漠正色道:「只是前輩即說此處已無軒轅無名,那麼晚輩不敢反駁,只當確是再無軒轅無名!」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旁邊的寇正睜大眼睛,卻是一點也聽不明白,臉上一片茫然之色。

    老者打量韓漠一番,忽然笑著指向葡萄道:「南洋王既然來此,不如嘗一嘗這葡萄!」

    韓漠摘了兩顆葡萄放入口中,確實頗為可口甘甜。

    只是當他吃完兩顆葡萄之後,老者卻陡然下了逐客令:「老俗夫如此待客,也不算失禮。只是聽聞今日海中有大魚,所以老俗夫想去打幾尾魚下來做下酒菜……所以今日卻不能多陪了!」

    韓漠笑而不語,寇正見到以五少爺之尊前來你這個破地方,你不畢恭畢敬好生伺候,竟然還要下逐客令,頓時拉下臉來,「老無名,你要幹什麼?是要趕咱們走嗎?那好,要咱們離開也可以,現在便將欠我們的酒錢還回來。」他心算一下,立刻道:「共是六兩四錢銀子,拿銀子,我們走人,否則別說打漁下酒,、便是魚刺也不讓你得到一根……!」

    老者歎道:「咱們都老朋友了,說了欠你的酒錢……!」

    「指導師老朋友還趕我們走?」寇正不等他說完,氣不打一處來:「我和南洋王從城裡跑這來找你,你一簍葡萄就想把我們打發了?」

    韓漠抬起手,示意寇正不要多言,向老者拱手道:「前輩,韓漠不才,想向前輩表演一技,還請前輩不吝賜教!」

    「賜教不敢當!」老者歎了口氣。

    韓漠起身來左右看了看,恰好看到葡萄架子下有一根木棍,上前去拿起木棍,又是向老者深深一禮:「獻醜了!」

    韓漠長棍點地,猛地向上挑起,本來老者還是一片平靜之色,但是韓漠這起手式一亮出來,老者的表情便嚴肅起來,眼眸子中甚至帶著一絲驚訝。

    寇正實在鬧不清楚,五少爺如此尊貴身份,為何會對這樣一個糟老頭子如此敬重,甚至還要表演棍法給他看?心中暗想:「難道五少爺是個喜歡書畫之人,聽說這老頭子會畫畫,所以這才過來結交,以求一副好畫?只是那傳說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五少爺今日算是白忙活了。」他雖然並不懂棍法,但是此時卻也只能看著,卻也覺得韓漠的棍法凌厲無比,而且速度越來越快,那一根簡簡單單的木棍,到了五少爺的手中,便似乎擁有了雷霆之威。

    老者越看越驚訝,他從椅子上緩緩起身,背負雙手,只是這一瞬間,他的整個人便似乎改變,雖然依然是那副村夫打扮,但是全身上下散發出的氣勢,絕非一名普通老農夫能比。

    韓漠的棍法一開始行雲流水,但是到了後面,卻在某些地方顯得有些呆滯,難以完全流暢起來,寇正看不懂,但是那老者卻是看的十分清晰,一開始在眼眸子裡還顯出幾分讚賞之色,到得後來,卻是撫鬚輕輕搖頭,顯得頗有些不滿。

    他自然不知,韓漠施展的這套八部棍術,前面已經練的得心應手,至少前四部棍術已經悟出了其中的精妙處,能夠融會貫通,所以能夠施展的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但是到得第五部「犬部棍術」之後,後三部棍術卻已經遺失,沒有了後三部棍術,棍法自然就顯得呆板生硬起來。

    等到犬部棍術終,韓漠收勢,老者卻顯出疑惑之色,皺眉問道:「南洋王這一套棍法莫非已經演完?」

    「韓漠所學,僅至此處!」韓漠恭敬道。

    老者沉吟片刻,似乎在想著什麼,寇正見他深沉,正要說話,卻見韓漠微微搖頭,便不敢多說。

    許久之後,老者才緩緩上前,伸出手,韓漠立刻將木棍雙手奉上,老者接過木棍,淡淡道:「你能夠得到這套棍術,你我冥冥之中自有一段緣分。今日是我此生最後一次使棍,你若能記住,便是真正的緣分,否則,此棍法便就此失傳……!」

    他不等韓漠說完,整個人卻已經輕靈地飄至瓜地,長棍前點,起手式與韓漠一模一樣,韓漠肅然而立,睜大眼睛,知道這或許是此生最大的一次機遇,不敢眨一下眼睛。

    比起韓漠的凌厲帶有殺意的棍法,老者的棍法卻是祥和許多,但是祥和之中所蘊含的勁霸之氣,絕不比韓漠少一分。

    寇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看著這位七十歲的老頭兒游龍般在瓜地輕靈飄忽,甚至難以抓住他的影子,只覺得宛若夢中。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老頭子,怎會有如此高深的棍法?

    到得犬部棍法之時,韓漠更是屏住呼吸,不敢有絲毫錯過,他到得此處棍法便會呆滯生硬,可是老者卻依然十分流暢地演示了下去。

    前五部棍術,韓漠本就覺得精妙非凡,但是今日見到老者將後面的棍法一一演練出來,只覺得隱隱夾著氣吞山河的風雷之勢,那棍法已經遠非用精妙來形容,當真是匪夷所思,令人震撼。

    寇正只見到瓜地裡人棍合一,棍影閃閃,人影飄忽,已經分不清哪裡是人影,哪裡是棍影。

    等到老者收棍,卻是臉不紅心不跳,反倒是韓漠頭上滲出冷汗來,不知是震驚於棍法的玄妙,還是因為太過集中精力而有所緊張。

    老者演完之後,立於瓜地,抬頭望天,良久不語,許久之後,卻聽得「卡嚓」一聲響,他手中的木棍竟然斷成了兩截。

    韓漠上前,便要跪倒,老者卻已經淡淡道:「萍水相逢,還是不要太過牽扯的好。」

    韓漠一愣,隨即明白,當年這老者軒轅無名收有兩徒,最終卻被兩個徒弟傷害,他自然對授藝之人十分的冷淡。

    「你有五部,是為蛇、虎、蛙、蝠、犬!」老者平靜道:「今日所演,乃是龍與象!」

    「龍?像?」韓漠此時才知道,這後面三部棍術,其中有兩部是為「龍部棍術」和「像部棍術」。

    只是心中頓時又生疑惑,便算加上龍像兩部,卻也只是七部,那最後一部又是什麼?

    老者自然看出韓漠疑慮,緩緩道:「八部棍術最後一部,乃是八部歸一!」

    「八部歸一?」

    「前七部在於勢,最後一部在於意!」老者凝視韓漠:「七部可以勢相授,而第八部,則無勢可授。八部歸一,乃是前七部化勢為意,合意為一,便是八部歸一!」

    韓漠只覺得這話大有奧妙,只能慢慢領悟,躬身行禮道:「晚輩記住了。」

    老者卻不再看韓漠,逕自回到小屋之中,等他出來之時,卻已經帶上了斗笠,腰間掛著酒葫蘆,手中卻是拿著一本冊子,慢慢走到韓漠身邊,將冊子遞給韓漠,平靜道:「這是《化心功》,留在我身邊已無益處,但是棄之可惜,你若喜歡,儘管習練……或許七十歲之時,也能與我這般種田打魚……!」

    韓漠深知這《化心功》絕非普通之術,甚至要比自己所學的《氣經》、《長聖經》甚至是蕭懷玉所受的《清平咒》還要玄妙,當即恭恭敬敬拜領。

    寇正見到老者的本事,又見到韓漠對老者的態度,此時終於知道這老者乃是世外高人,頓時肅然起敬。

    老者將《化心功》交給韓漠,再不看他一眼,轉向寇正笑道:「欠你的酒錢,定會還你,絕不食言。若是有空,你來下棋,我蒸魚招待你!」再不言語,丟下兩個人,慢悠悠地向東走去。

    他看似行走緩慢,但是片刻之間,竟是見不得他的蹤跡。

    韓漠將《化心功》收入懷中,對著老者遠去的方向,深深一禮,良久之後,才站直了身體,打量了四週一遍,這才帶著寇正離開此處,返回了王城。

    對於今日所見所聞,韓漠自然是囑咐寇正,絕不可洩露一個字,寇正哪裡敢洩露出去,連聲答應。

    軒轅無名既然選擇了平靜的生活,自己便不會再去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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