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班奇道:「竹龍噴?」
韓漠點點頭,道:「不錯,遍觀整個鎮撫軍,也只有彭大叔有能耐將它從圖拿出來,所以今日才要向彭大叔請教!」
「從圖拿下來?」彭班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微一沉吟,終於明白了什麼,問道:「小五,你是不是想讓我製造出圖這樣的東西?」
韓漠呵呵笑道:「彭大叔,就是這個意思。」
一說到裝備製造方面的事情,稍有些木訥的彭班立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眼睛中顯出精光,道:「小五,你既然稱它為竹龍噴,想必它的作用在於一個『噴』字,這造型雖然頗有些奇特,不過我倒覺得他與咱們營裡的注水筒有些相似。」
他說話之時,「你」「我」稱呼起來,並無顧忌,韓漠聽在耳中,倒也沒有其他感覺,只是覺得這彭班果然是一個憨實的人,若是換了在乎下級稱呼的將領,只怕心中會有些不舒服了。不過這樣說話卻也順暢得多。
「注水筒?」
「就是用一截子小竹筒注水的東西。」彭班比劃道:「你這竹龍噴是不是用來噴水用的?」
「差不多。」韓漠笑瞇瞇地道:「彭大叔是不是能夠製造出來?」
彭班摸著鼻子想了想,抬起頭,道:「道理都是那麼回事,並不複雜,就是在這後面加力推水而已,我倒是有法子能夠做出來。不過……你這竹龍噴要多大?瞧你圖畫出來的模樣,似乎不小。」
「確實不小。」韓漠正色道:「它至少每次能剩進半桶水,而且一旦後座發動,噴的越遠越好!」
彭班張了張嘴,半晌才道:「那可真是大傢伙,三兩日可造不出來。你這竹龍噴的噴筒,起碼要這麼粗……!」他比劃了一下,繼續道:「是了,竹龍噴,竹龍噴,這噴水筒是要用竹子來做嗎?」
韓漠點點頭,咱們東海可是有一種碧龍竹,恰好能用!」
彭班呵呵笑道:「碧龍竹咱們有,裝備營便有四五十根,我這邊回去琢磨。」
韓漠喜道:「彭大叔的意思,這竹龍噴可以製造出來?」
「問題不大。」彭班很有信心道:「給我五日時間,定能造出來。」
韓漠道:「彭大叔,我可不是要一個。」
彭班一怔,奇道:「那你要多少?」
韓漠伸出三根手指來。
「三個?」彭班笑道:「你放心,只要造出第一個,後面兩個便快了,最多七日之內,我便給你造出來。」
韓漠搖搖頭,歎道:「是三百個!」
「三百?」彭班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韓漠腦袋湊過去,輕聲問道:「彭大叔,三百個,一個都不能少,而且我只能給你二十日。不過你需要什麼,我這邊都可以給你。」
彭班終是道:「小五,這樣的東西,按照你的說法,起碼的三個人合力才能使用,你要三百個,用起來就得近千人了。」
「若不是大事,也不會麻煩彭大叔啊。」韓漠笑瞇瞇道。
彭班想了想,終於道:「真要如此,那起碼的給我調派五百人手,而且還要大批的碧龍竹,否則這活兒我幹不了。」
韓漠道:「沒問題,只要二十日能夠交付給我三百竹龍噴,便是給你一千人也沒問題!」
彭班還欲說話,便聽得帳外馬蹄聲響起,聽那馬蹄聲,來人顯然十分急促,韓漠皺起眉頭,立刻站起,卻聽得外面已經有人叫道:「四少爺,四少爺,出大事了!」
韓漠一聽那聲音叫喚韓源,倒不是自己,有些奇怪,走出帳外,卻見到一名韓府家僕正擦著額頭汗水,一臉焦急之色,見到韓漠,先是一怔,隨即前來,焦急道:「五少爺,你在這裡,那可太好了,四少爺在帳中嗎?府裡出了大事。」
韓漠皺眉問道:「什麼事情如此火急火燎的?」
正在此時,卻見得韓源匆匆過來,顯然是聽到了聲音,見到那家僕,也顧不得韓漠,問道:「是不是爺爺出事了?」
那家僕點點頭,道:「剛才……剛才大宗主在房看,又突然間昏倒過去,已經請了大夫,二宗主派小的過來,讓你趕緊回去。」
韓漠驚訝無比,「什麼?大爺爺昏倒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源也來不及和韓漠多說,道:「小五,你在這邊照應著,我先回府。」搶了那馬,便要回趕。
「等一等!」韓漠叫住,回頭對彭班道:「彭大叔,那事兒你好生去辦。」又向韓源道:「我陪你一起回去。」他手下的御林護衛就在不遠處,韓漠前去,翻身了絕影馬,一眾護衛迅速馬,韓源已經拍馬往營外衝去,韓漠則是緊隨其後,也跟著飛馳而去。
那家僕望著兩位少爺瞬間裡去,卻見到韓庭戈也是快步過來,皺眉問道:「大宗主又昏倒了?」
「是,這次比頭兩次還嚴重,不省人事……!」家僕擦著額頭汗水,一臉焦急之色。
韓庭戈望著飛煙而去的韓家兩兄弟,神情嚴肅,半晌,才輕歎一聲,喃喃自語:「大宗主,你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你若是……哎……!」一聲長歎,無限惆悵。
……
……
東府之中,並非整個府裡的人都知道大宗主突然暈闕過去,除了東府的數名高層管事,府中尋常下人對韓正乾的情況一無所知。
韓正乾的房之中,有專門用來休息的內室,此時在內室之外,除了幾名高層管事肅然而立,二宗主韓正坤便是坐在一張椅子,閉目不動,如同老僧入定,但是他的眉宇之間,卻還是掩飾不住那股子擔憂之意。
也不知等了多久,兩名東海城最有名的代付從內室出來,順手將門關。
聽到大夫出來,韓正坤立時睜開眼睛,目光極其犀利地看向兩名大夫,其他幾名管事也將目光俱都投向了兩人。
那兩名大夫臉色並不好看,互相看了一眼,一名矮胖的大夫前來,恭恭敬敬向韓正坤道:「二宗主,大宗主休息一陣,應該能夠醒過來!」
韓正坤雙眸盯著他,淡淡問道:「你實話實說,大宗主的身體究竟如何?」
大夫沉吟片刻,終於道:「二宗主,恕小的斗膽,大宗主這些年來操勞過度,他身體本就不是很好,而且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便是年輕人向他這般日夜操勞也是身體受不住,就更別說他這一大把年紀了。」頓了頓,更為小心翼翼地道:「大宗主的病源,來自於心臟,我二人仔細診斷過,大宗主的心脈不暢,與常人大不相同,一旦操勞過度,或者受到極大刺激,便容易引起心臟絞痛,從而暈闕過去……!」
韓正坤立刻問道:「可有良藥醫治?」
後面那名大夫忙道:「回二宗主的話,這樣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所致,而是日積月累形成。而且……而且草木枯榮,人的身體也是由盛至衰,普通的藥物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那些虎狼之藥或能增補一時,但是從根卻是火澆油,大傷其身。」
韓正坤靠在椅子,半晌不言,屋內眾人一聲也不敢吭,都是畢恭畢敬地站著,許久之後,韓正坤才擺擺手,吩咐道:「送兩位大夫出府,重賞他們!」
二人千恩萬謝,提著藥箱便要離去,韓正坤忽然道:「記住了前番老夫說過的話?」
兩名大夫忙躬身道:「二宗主放心,大宗主的病情,小的們絕不敢洩露一絲一毫。」
韓正坤點頭,等到下人將大夫送出去,他才緩緩起身,吩咐其他人俱都下去,這才一個人獨自推門走進了內室之中。
韓正乾躺在屋內一張很簡陋的木床之,臉色有些發烏,印堂發黑,一看便知道身體出現了極大的狀況。
韓正坤在床邊站定,打量著床的韓正乾,許久之後,才輕歎道:「大哥,你這一生,事實都比我強,只願你這條性命也活得比我長一些……!」
他輕輕走到床邊的一張木椅子坐下,看著床一動不動的韓正乾,怔怔發呆。
知道韓源和韓漠二人急匆匆趕回來,韓正乾也兀自沒有醒轉過來,二人都是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內,韓正坤瞧見,只是微微抬頭,淡淡地道:「回來了?」
兄弟二人前去,見韓正乾尚未醒轉,韓源便輕步走到韓正坤身邊,壓低聲音道:「二爺爺,爺爺他……他情況如何?大夫來過沒有?」
「你不必擔心。」韓正坤伸手輕輕拍了拍韓源手臂,柔聲道:「你爺爺沒事,很快就會醒轉過來。」
「可是……可是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次出現這樣的狀況,爺爺的身體……是不是撐不住了?」韓源眼圈有些泛紅。
韓正坤輕歎一聲,道:「生老病死,草木枯榮,時間自然法則,無人可以逃過。不過你爺爺的運氣一向很好,他的命也硬,還能挺許多年。」
韓漠也輕步走到韓正坤身邊,皺眉道:「爺爺,大爺爺……經常出現這樣的狀況嗎?」
韓正坤微微點頭,道:「這三個月來,已經是第四次這樣了。大夫說過,是操勞過度……!」他望著韓正乾,緩緩道:「族中大小事情,都要他一手操勞,這老東西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哪裡能撐得住……!」
就在此時,卻聽得一聲極輕微的動靜,三人看過去,卻是韓正乾的手微微動了動,韓源欣喜無比,快步過去,走到床邊,低聲道:「爺爺,你……你沒事?」
此時韓正乾終於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韓源的臉,淡淡一笑,「老了……不服不行,好在這次又醒……醒了過來,下次……下次還能不能醒,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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