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陣竊竊私語,很快,便有兩名學子上前來,一高一矮,高個子上下打量韓漠一番,問道:「你便是韓漠?」
韓漠刀鋒般的眼眸子立時盯在了那人身上,神情冷淡。
矮個子亦上前兩步道:「你若是韓漠,我們倒有幾句話想問你,聽說你率領四千將士進入山南郡截擊魏國山南軍,輕敵冒進,被魏軍圍困,葬送了我大燕數千將士的性命,可有此事?」
他這話一問出,無數雙眼睛俱都死死盯在韓漠的臉上,想看看韓漠究竟如何解釋此事。
「讀了幾本書,就以為知曉天下事,捕風捉影大動干戈,前方三軍用命,京城書生鬧事,這便是你們這群讀書人的能耐嗎?」韓漠背負雙手,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瀰散看來:「書生意氣,也要用對地方,若是為人利用,亂國壞事,不怕有辱先賢之名麼?」
此言一出,場中諸人俱都是驚怒無比。
便有不少人紛紛叫道:「韓漠,你這是藐視天下讀書人嗎?」
「以勢壓人,有辱斯文,先前看你還很是斯文,倒以為是個懂禮之人,誰知卻出此狂言,韓家的人……果然都是如此霸道!」
「韓漠,數千將士的性命,因為你一人過失,葬送在異國他鄉,無人替他們伸冤,我們來伸冤,難道有錯?這書生意氣,正是用對了地方!」
「不錯,你想回京將如此大的過失化解掉,那是萬萬不能,若不能將你罷官免職,我等一日不走!」
這些人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大街兩頭俱有幾名巡城衙差探頭探腦,但是見到這邊事情鬧得甚大,一時間也不敢過來。
「斯文?伸冤?」韓漠嘴角泛起冷笑,「讀書人當以廣求學問以致用,立大志以展抱負,諸位如今不去關心自己的學業,卻捕風捉影來此大鬧,且問你們的斯文又在何處?」
他聲音中氣十足,勁氣暗含,雖然書生們人多語雜,但是這兩句話卻是極為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諸生更是勃然變色,但是亦有少數人露出思索之色。
「此事已是有人查明,絕非虛假。」那高個子厲聲道:「你現在想一言而搪塞嗎?韓家霸道,我們可不懼!」
「霸道?」韓漠大笑起來:「本將在前線與眾將士浴血廝殺,為了大燕拋頭顱也在所不惜,今日剛剛奉召回京,屁股尚未做熱,你們便聚眾圍堵堂堂禮部尚書府,這是你們霸道,還是我韓某人霸道?」頓了頓,冷笑道:「我素來不願意與人爭執無意義之事,但是我韓某人對讀書人卻也是敬重的,因為我深知,我大燕要想國運昌盛,還是要依靠你們這些讀書人中的棟樑之才,所以今日我韓漠出門來,乃是要給你們一個敬意。但是如今看來,我對你們生出的敬意,實在是多此一舉。讀三本書便談孔孟,入京門便揚言知國事……嘿嘿,果真是一群才高八斗之輩!」
此言一出,又是嘩然一片。
那高個子又是上前兩步,離韓漠又近了幾分,韓漠身後兩名武師見狀,立時握刀上前,那高個子頓時大笑起來,道:「說到底,終究還是以勢壓人,真當我們怕死不成?」
韓漠臉色淡然,緩步上前,一步步逼向那高個子,那高個子書生見得韓漠臉色,心中不禁有些發寒,但是這個時候,他自然不好退後,咬牙挺胸,叫道:「想要用刀子堵住我們的嘴不成?那你試試看,我們讀書人,是有風骨在,寧死不屈!」
「說的好!」身後眾書生都大叫起來,為高個子打氣。
高個子書生心中本是突突直跳,說出那句話,也不過是為自己壯壯膽,此時聽的身後一片喝彩聲,頓時飄然起來,挺胸看著韓漠。
韓漠長相雖然清俊,但是這兩年來,他始終處於爭鬥狀態,而且經過了不少生死時刻,更是在沙場之上拚殺過,身上已經有了一股子帶著血腥氣息的威勢。
這種威勢,只有經過生死的考驗才能夠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而這種帶著死亡氣息的威勢,卻往往帶著極強的震懾力。
高個子書生想表現的慨然一些,但是面對韓漠那股子威勢,臉上還是顯露出無法掩飾的慌張之色。
韓漠一步步走到高個子面前,兩步之遙,背負在身後的手忽地探出,直直一拳頭打了出去。
「啪!」的一聲脆響。
四下裡頓時寂靜下來,眾書生都是目瞪口呆,他們不敢相信韓漠竟然真的出手傷人。
這一陣子,京中書生鬧得歡,也不知為何,官府衙門卻似乎不想進一步激怒這群讀書人的怒火,任由他們在京中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胡為。
雖然有三才子被殺一事,但是一直以來,官府並無真正傷害過一名讀書人,正因如此,這群讀書人的自傲性急劇膨脹,只以為官府不敢對他們下手,更是自以為是地認為官府忌憚他們。
而韓漠這一拳,無疑是將他們自以為是的傲性狠狠地砸了一錘。
高個子書生已經蹲在了地上,韓漠這一拳所用力道不過十之一二,但是高個子書生的鼻樑骨卻已經被這一拳打斷,鮮血流了出來,眼淚也流了出來。
韓漠對於這一拳,很是滿意,他精通格鬥術,自然知道,鼻樑骨被打中,那種疼痛便是連武道高手也未必能夠忍受住。
在諸生錯愕的目光之中,韓漠緩緩收回拳頭,淡淡道:「這一拳,不是為我自己而打,而是為死去的數千將士而打!」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明白韓漠此言何意。
「數千將士屍骨未寒,你們卻利用他們,在此掀起風浪,借他們之名,表現你們自以為是的所謂公道正義……你們自詡斯文,自詡正義,借壯士之名圖自己清名,這便是你們所追求的東西?」韓漠冷笑道:「若是如此,我韓漠實在及不上你們這群斯文人!」
說完這句話,韓漠轉身,緩步往府內行去。
尚未進入大門,矮個子書生已經高叫道:「韓漠,你……你休得放肆……!」
這人話聲剛落,卻見的韓漠探手而出,以極快的速度從一名武師手中奪下一把刀,隨即身形如鬼魅,在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之時,韓漠已經飄到了矮個子書生面前,手中的大刀已經高高舉起,厲聲喝道:「你當真不怕死?」
不等矮個子書生回答,韓漠手中大刀已經帶著犀利勁風直劈下來。
這一次不但是那一眾書生,便是韓漠身後的家僕武師也是大吃一驚。
刀光劃過,瞬間收刀。
很快,矮個子書生胸口衣襟散開,韓漠這一刀劈下去,竟是將矮個子書生的衣襟劃開了一道,衣裳散開,露出了**的胸膛。
那矮個子書生面如土色,韓漠往下瞥了一眼,只見這位矮個子書生的下面竟然濕漉一片,一陣極難聞的臭味散開來,竟是在瞬間被嚇得大小便失禁。
韓漠冷然一笑,淡淡道:「這便是不怕死?這便是你們所謂的風骨?」將手中大刀扔在地上,背負雙手,冷聲道:「等到學會不動如山,等到有了真正的風骨,再來這裡向我討還公道!」
這一刻,禮部尚書府前上百書生,卻是無一人出聲。
就在此時,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夾雜著馬蹄之聲,隨即從街頭湧來一大群官差,當先一人騎著高頭大馬,卻是燕京府尹劉清源親自帶人前來。
大隊人馬持刀帶槍而來,劉清源已經沉聲喝道:「當真是無法無天了,你們讀的聖賢書,當真不知國法禮法?得寸進尺,如今竟是圍堵尚書府,當真是要造反嗎?」
劉清源帶兵到得近處,翻身下馬,急步上前來,向韓漠施禮道:「韓將軍,下官來遲,讓您受驚了!」
韓漠拱手還禮,掃視眾書生一眼,道:「都只是年輕氣盛受人蠱惑而已,不必傷害他們。」隨即聲音一冷:「自古至今,能夠明曉是非知道善惡守法守禮者,朝廷自是要厚加禮待,但是若是自持讀了幾本書,就好高騖遠,將國法視若無物,聚眾鬧事禍亂國民者,也沒見他們有什麼好下場!」他看著這群讀書人,高聲道:「你們既然讀過書,就該明事理,就該能辨別是非,若是任由擺佈淪為別人的棋子,實在是可悲可歎!」
這群學子大部分都是應勢而來,憑的是一時血氣,但是韓漠連番話說來,雖然不好聽,但是卻有一些道理,不少人已經開始冷靜下來。
更有不少年長者,只覺得事情確實有些古怪,雖然一事不明其中詭異在何處,但也知若真與韓漠鬥下去,只怕真沒有什麼好結果,燕京府的那些衙差們都是真刀真槍虎視眈眈,若真要動起手來,便是再多出一百人恐怕也不夠他們殺的。
書生們猶豫之間,一起快馬飛馳而來,從人群中穿過來,到得府前,翻身下馬,上前向韓漠附耳幾句。
韓漠先是皺皺眉頭,也不多言,只是向劉清源道:「劉大人,這裡先交給你,至若如何處置,便由你來決定了!」
也不等劉清源回答,上前去,翻身上了來人騎來的駿馬,打馬揚鞭,在眾人的錯愕之中,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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