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 第九卷 男兒頌 第九九五章 吸血因陀羅
    韓漠見嬌妻喜愛,心中也是歡喜,柔聲道:「來,相公為你戴上!」小心翼翼將那寶石項鏈為筱倩戴上,幽藍光芒之下,筱倩雪白的肌膚更是泛起一陣光澤,愈加的芳麗奪目。

    韓漠心中愛意綿綿,湊過去在筱倩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一家三口,當真是幸福祥和。

    筱倩眼中透著三分羞澀七分歡喜,忽地想到一事,從枕下取出一張紙來,只見那張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個大大的「定」字。

    韓漠一時不解其意,筱倩已經道:「相公,這是爺爺派人從東海送過來的!」

    韓漠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這一個字,卻是韓族二宗主韓正坤派人送來,這一「定」字,看來是為孩子取下的名字了。

    「韓定!」韓漠喃喃念了一句,若有所思。

    筱倩柔聲道:「相公,這個名字好不好?」

    韓漠微笑道:「爺爺取的名字,自然是極好的,咱們的孩子,日後便叫韓定了!」轉頭又去看自己的兒子,只見小傢伙閉著眼睛,片刻之間,似乎就已經睡著,那白嫩嫩肉呼呼的小臉蛋兒,泛著一層淡紅,十分漂亮可愛。

    忽聽得慧娘在門外恭敬道:「姑爺,熱水已經準備妥當,是否沐浴?」

    韓漠也覺得身上汗漬粘身,頗有些難受,含笑道:「相公洗一洗,回頭過來陪你。」

    筱倩點點頭,韓漠起身來,便要出門,筱倩忽地叫道:「相公……!」聲音中頗有不捨。

    韓漠回過頭,只見筱倩那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俏臉上依依不捨,只聽她聲音放輕,「相公,你……你還要走嗎?」

    韓漠聞言,心中一陣愧疚,走過去,將她輕輕攬在懷中,聲音極其輕柔:「相公會在你身邊。」

    筱倩眼睛亮起來,隨即伸手推開韓漠,嘻嘻笑道:「相公快去洗,身上臭烘烘的……!」

    韓漠哈哈一笑,出了門,令慧娘去了熱水,重新換了冷水進來,沐浴乾淨,換了一身嶄新的舒適衣裳,慧娘在旁道:「姑爺,方才有人過來報,老爺在書房等你!」

    韓漠點頭,知道父親自有一番話要與自己商談,囑咐慧娘照顧筱倩,自己逕自往府邸的書院過去,到得書房之內時,韓玄昌正坐在椅子上愣愣發呆,直到韓漠上前躬身輕喚,韓玄昌才回過神來,吩咐韓漠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時間卻是沒有言語。

    ……

    韓漠見到韓玄昌的臉色並不是十分好看,知道自己此番回來,韓玄昌的內心一定十分複雜,靜坐在椅子上,也並不率先打破沉寂。

    父子二人在書房之內靜坐,燈火閃動,將二人的影子拉的極長,室內的氣氛一時間也是十分的壓抑。

    「既然回來了……就多陪陪筱倩吧!」許久之後,韓玄昌才輕聲道,語氣十分柔和。

    韓漠神情淡定,凝視著自己的父親,微一沉吟,終於問道:「父親是否知道,孩兒率軍進入山南郡,四千將士,落入了司馬皓月的圈套?」

    韓玄昌神色凝重,片刻之後,才微微頷首。

    「那麼父親是否知道,孩兒被困,是因為有人走漏消息,出賣了孩兒和四千將士?」韓漠的眼中顯出刀子般的寒芒,犀利而鋒銳。

    韓玄昌輕歎道:「你能夠平安無事,為父心中的石頭也算是落地了。」

    韓漠正襟而坐,雙手成拳放在膝蓋處,緩緩道:「西北軍總兵萬俟青,父親應該知道此人!」

    韓玄昌眼角跳了跳,袖袍中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問道:「為何提及此人?」

    「他是叛徒。」韓漠淡定道:「只是孩兒很清楚,憑他一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在他的身後,必定有一座靠山。」

    韓玄昌盯著韓漠的眼睛,神情嚴峻:「你敢肯定萬俟青出賣了你?」

    「不會有錯。」韓漠正色道:「但是孩兒目前尚沒有打草驚蛇……只不過暗中已經派人盯住他,只要孩兒命令一出,他的人頭隨時落地。」

    「不可胡來。」韓玄昌沉聲道:「萬俟青如今鎮守在惡陽嶺,乃是前方要地,他若有失,後果不堪設想。」

    「只不過是蝦兵蟹將,孩兒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中。」韓漠的聲音漸漸冷酷起來:「孩兒此番回京,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想知道究竟是誰給了他那麼大的膽子,敢出賣我四千將士!」

    韓玄昌眼角抽搐,靠在椅子上,半晌不語,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平靜道:「漠兒,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往下追究……至少如今不是時候!」

    韓漠皺了皺眉頭,隨即問道:「父親是否知道萬俟青的底細?」

    「不要多問了!」韓玄昌沉聲道:「前方如今有你二伯,你……不必考慮太多!」

    韓漠豁然站起,盯著父親,聲音冰冷:「父親可知,四千將士,因為被賣,大半埋骨他鄉……孩兒對他們承諾過,必要找出幕後真兇,為他們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韓玄昌皺眉道:「如何報仇?如何雪恨?」

    「孩兒想知道萬俟青的底細!」韓漠正色道:「孩兒想問父親一句話,還請父親告訴孩兒真相,那萬俟青……是否與我韓家有關係?」

    「你胡說什麼?」韓玄昌豁然變色,「他怎會與我韓家有關?」

    韓漠見韓玄昌神色激動,卻是更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父親為何不願意告訴我真相?父親有什麼苦衷?」他似乎也有些激動,上前雙手按在書桌上,「父親,有人想害死你的兒子,你為何不將真相告訴孩兒?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孩兒命大,今日父親只怕連孩兒的屍骨也無法得見?」

    韓玄昌臉上肌肉抽搐,許久,他歎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緩緩道:「聽為父的話,那件事情已經過去,自現在開始,你不再有危險,以後有為父來保護你……!」

    韓漠搖搖頭,道:「父親,我已經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

    「父親如此為難,只能說明孩兒猜得沒有錯。」韓漠慢慢走回位子坐了下去,靠在椅子上,淡淡道:「父親是要孩兒就這樣罷手?」

    「你不必胡思亂想,此事絕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韓玄昌正色道。

    韓漠雙手互扣搭於胸口,凝視父親,緩緩道:「父親,孩兒最近看了一本醫書,書裡記載了一種極為奇異的異花,產自中土之外,叫做吸血因陀羅!」

    「吸血因陀羅?」韓玄昌皺起眉頭,不明白韓漠為何會在這個時候談起這種題外話。

    「是!」韓漠點點頭,解釋道:「這種花的種子播下後,只要有雨水陽光,便能夠茁壯成長,三年便可長到一人之高,發育花蕾,便會有三朵血紅色的因陀羅花!」

    韓玄昌靠在椅子上,知道韓漠忽然說起這題外話,必有原因,所以仔細聆聽。

    「在完全綻放之前,這三朵因陀羅花之間,會有細小的花莖相連,只要有一朵花汲取到養分,便能夠通過相連的花莖,保證其他兩朵花也能夠茁壯成長,直到三朵因陀羅花完全綻放,完全盛開的三朵因陀羅花,殷紅如血,所以這種話又有個俗名叫做『三血花』!」

    「可是當這三朵血花完全綻放之後,卻到了最為殘酷的時刻。」韓漠雙手扣緊,手背上的青筋暴突,聲音愈加低沉:「因為吸血因陀羅的花根所提供的養分,只足夠一朵鮮花能夠繼續生存下去,每當三朵血花生長到差不多的時候,曾經互相提供養分的花莖,便成了死亡的繩索。」

    韓玄昌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難看起來。

    「此前盛開的最好得到養分最多的那朵血花,便會通過互相連接的細小花莖,將另外兩朵血花的養分吸取過來。」韓漠神情冷峻:「直到另外兩朵血花的養分被完全吸乾,枯萎之後,這朵血花才會繼續生長壯大,而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成為一朵因陀羅血花!」

    「你想說什麼?」韓玄昌肅然道:「漠兒,你……你為何有如此想法?」

    韓漠此刻神情反而淡定下來,平靜道:「孩兒只是不想我們成為被吸乾養分的血花而已!」

    韓玄昌緊皺眉頭,似乎想說什麼,卻並沒有說出來。

    「宮裡的那位已經駕崩。」韓漠平靜道:「往西北召回孩兒的聖旨,那是……偽詔!」

    「砰!」

    一聲巨響,韓玄昌的手已經重重拍在桌子上,厲聲喝道:「韓漠,你胡言亂語什麼?」

    「孩兒並沒有胡言亂語。」韓漠挺胸看著父親:「父親,你我都是韓家的子孫,許多應該被我們知道的事情,直到現在我們也無法明白,孩兒……很不喜歡這種感覺,而且孩兒為這種狀況擔憂。」

    「什麼該知道的事情?你想知道什麼?」韓玄昌身體顫抖,聲音厲然。

    韓漠一字一句道:「孩兒想知道,為何在這種時候,會有這道奇怪的聖旨發往前線,臨陣走將?孩兒想知道,為何大哥丟下忠義營,千里迢迢趕到前線?孩兒想知道,進入山南郡截擊司馬皓月這樣的軍事機密會被洩露出去?孩兒更想知道,我韓氏一族接下來到底要走什麼樣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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