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的態度,顯然是在秀公主的預料之中,她俏臉平靜,淡淡道:「韓漠,本宮今日並不想與你爭辯什麼。本宮只想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回答本宮。」
韓漠神情肅然道:「公主請問。」
「本宮問你,如果你們韓家真的有不忠不仁之徒,你會作何選擇?」秀公主美眸盯著韓漠的眼睛:「你是選擇為了大燕而大義滅親,還是要包庇族人,同流合污?」
秀公主這句話甚是直白,韓漠一時間怔住,卻是不知如何回答。
秀公主見韓漠神情凝重,起身來,過去拾起那把短刀,遞給韓漠道:「你若是要與不臣之人同流合污,日後本宮必成你的障礙,只怕此時有許多人都在找尋本宮的下落,要取本宮的性命才甘心。你是瞧見的,本宮現在受了內傷,未必是你的敵手,而且……本宮也不願意與你動手,你現在便可那這把刀殺了本宮,日後便會少了本宮這個大麻煩。」
韓漠奪過那把短刀,一把丟開,厲聲道:「你想幹什麼?為什麼如此逼我?我……我怎能動手殺你……!」
秀公主幽幽歎道:「你是捨不得殺我?」
她自稱「我」,顯然是心境頗有改變。
韓漠苦笑道:「公主,就算不以君臣而論,我也是將你當做朋友看待的,從無將你當成敵人,我是不會殺你的。」
秀公主亦是苦笑道:「韓漠,有時候本宮在想,如果本宮不是皇族中人,你也不是世家子弟,我們或許真的可以成為朋友,只可惜……!」
韓漠搖頭道:「並無什麼可惜的。有些事情,事在人為,公主若是心中將韓漠當成朋友,就不需要忌諱什麼身份。」頓了頓,才道:「公主,你告訴我,你為何會對我韓家有如此大的誤會?你是否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
秀公主微一沉吟,終於道:「布速甘武功高強,他前往紫籐谷,並非一人,而是帶了手下的蛇眾……從紫籐谷四面突進,那是要致本宮於死地的。」
韓漠皺眉道:「那公主如何突圍出來?」他心中明白,布速甘既然帶人襲擊紫籐谷,以他們的實力,秀公主想要脫身,絕非易事。
「本宮確實差一點就死在布速甘的手裡。」秀公主神色竟是顯得異常平靜:「布速甘被稱為叢林之王,位列十方名將之一,武技果然是非同小可,本宮身上的兩條傷痕,便是他長鞭所留,勁氣滲透到本宮體內,如果不是易總管拚死相救,還有一幫神秘黑衣人突然冒出來擋住風國人,本宮今日到不了這裡來。」
「易總管?」韓漠皺眉奇道:「神秘黑衣人?」
秀公主道:「易總管趕在布速甘到達之前到了紫籐谷,只是相差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布速甘的人就對我紫籐谷發起了攻擊。」她極為好看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襲擊之前,他們顯然是做足了功夫,對紫籐谷內的情況十分熟悉,而且進攻的方向,都是從紫籐谷的緊要地段出現……本宮甚至一度認為,有內奸出賣了紫籐谷內的消息,才讓布速甘對紫籐谷的情況瞭如指掌。」
韓漠奇道:「易總管去了紫籐谷?」
秀公主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本宮為圖清靜,在紫籐谷內並沒有安排多少人。但是如果不是布速甘,本宮也相信沒有幾個人能襲殺至紫籐谷內。」她輕歎一聲,道:「本宮沒有想過有一日會與風國的叢林之王交手,亦沒有想到他的武技是那般的驚人……!」
「是易總管救了公主?」韓漠問道。
秀公主微點螓首:「易總管到達紫籐谷的時候,功力已是大弱,明知不是布速甘對手,但還是挺身而出,為本宮擋住他,本宮這才得以脫身。本宮那時已經受傷,幾名部下護著本宮離開紫籐谷,但是布速甘手下那幫高手窮追不捨,而本宮部下越戰越少,最後只剩下你方才看到的兩人之時,本宮以為大限將至,卻不想橫裡出現了十幾名黑衣人,駿馬長弓,為本宮擋下了那群人,更是在危急時刻,為本宮騰出了三匹駿馬,本宮這才能夠擺脫布速甘的人……!」神色淡然:「本宮素來對許多事情看得十分清晰,但是這一次卻是在猜不出來,那一群黑衣人究竟是何人所派?」
韓漠道:「公主,如此說來,易總管和那批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只怕已經是凶多吉少……!」
秀公主點頭道:「想必都已戰死,但是本宮卻不會讓他們白死。」
韓漠也是握拳道:「公主放心,布速甘率人刺殺公主,那便是風國對我大燕宣戰,我大燕絕不會就此罷休!」
秀公主凝視韓漠,聲音輕柔,語氣卻很是平淡:「韓漠,布速甘乃是風國數一數二的人物,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代表著風國的立場,這一點,你覺得他不明白?」
韓漠走到秀公主對面坐下,道:「布速甘能夠成為叢林之王,更是屢次擊退魏國人的侵攻,自是一位見識不凡聰明絕頂之輩,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
「不錯,既然他明白這些道理,難道他就不考慮如果一旦刺殺本宮不成功,會有怎樣的後果?」秀公主俏臉生寒:「素來謀大事者,不謀成功先謀失敗,一旦事情失敗,該當如何處置,只有如此,才能有進有退,是為萬全之策。布速甘自知一身關乎整個風國命運,行事豈敢兒戲?他刺殺本宮,自然是早就算計好,就算本宮脫身,我大燕也不會對他風國不利。」
韓漠感覺這中間卻是大不尋常。
「你為何不問本宮,布速甘為何料定我大燕不會因此事對他風國動武?」秀公主美麗的眼眸子中微帶著古怪之色。
韓漠只能道:「還請公主賜教。」
「韓漠,你心中其實很明白,只不過有些事情,你自己不願意往那裡去想而已。」秀公主幽幽歎道:「正如本宮先前所言,布速甘若是沒有與我燕國內部的權勢人物勾結,雙方已經達成了某種協定,他又豈敢對本宮動手?他定是得到了某種保證,才有如此膽量。」
韓漠並非傻子,實際上他心中十分清楚秀公主話中的意思。
秀公主雖然話鋒並沒有明言,但是只要不是傻子,也知道秀公主口中一直所說的燕國內部權勢人物,自然就是如今在大燕國權傾朝野的韓玄道了。
韓漠當然不相信韓玄道會在私下裡與風國人有勾結,更確切地說,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不可否認,韓漠亦曾在某些事情上對韓玄道有過一絲疑惑,但是他寧可相信韓玄道所謀只是為了對付其他世家,其目的終究是為了保住韓氏一族。
要讓他相信韓玄道乃是以為不忠不仁的大奸人,實在很是困難,他不願意去相信,甚至不敢去想。
……
韓氏一族最威嚴之人,自然是遠在東海的韓正乾和韓正坤,相較而言,韓正坤雖然在韓族威望極高,但是卻甚少管理族內之事,族內一應事情,都是族長韓正乾處理,所以從族內來說,韓正乾自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但是論起在燕國的權勢,如今卻是韓玄道最有權勢。
可以說,韓族如果是一棵參天大樹,那麼韓正乾和韓正坤便是這棵大樹的樹根,而韓玄道卻是這棵大樹的樹幹,韓氏族人,便都依附在這棵大樹之上。
韓漠身為韓族子弟,如今雖然手握兵權,風光無限,但是其根脈,還是連在了韓玄道的身上。
韓玄道若真的與風國人勾結,幕中策劃有不臣之心,韓漠實在不知道該將自己放在什麼樣的位置上。
他臉上神情異常凝重,秀公主卻顯得很是平靜,道:「韓漠,本宮不妨再告訴你幾件事情!」
韓漠知道秀公主接下來所言,必定還是讓人十分吃驚之事,肅然道:「公主請講。」
「你可知道,昌德侯曹殷早前作為大燕使臣,前往慶國商談結盟攻魏一事?」
「是。」韓漠點頭道:「我知道。」
拿下亭水關之後,聯軍並沒有輕進,而是各自向京中稟報,等待著京中的旨意,也正是在那段時間,燕國派出昌德候曹殷為使臣前往慶國商談結盟攻魏之事,此時也很快達成協議,聯軍便挺軍西進。
「那你可知道昌德候如今身在何方?」秀公主柳眉鎖緊,神情嚴峻。
韓漠皺眉道:「談判之後,侯爺自然是返回燕京……公主,難道侯爺出了什麼事情?」
秀公主淡淡道:「那麼本宮告訴你,直到今日,昌德候依然是杳無音訊,並未返回燕京。」
「難道侯爺如今還滯留在上京城?」韓漠心中一緊。
「他是去談判,不是去遊玩,而且他行事也不會如此沒有分寸,怎可能一直滯留在上京城?」秀公主美眸之中劃過寒光:「本宮懷疑,是有人故意要將他留在慶國,不願意看到他回到燕國。」
韓漠心中吃驚,愈發覺得事情詭異無比,皺眉問道:「公主是說,慶國人有意要留下侯爺?」
「未必是慶國人。」秀公主波瀾不驚道:「可能是慶國人,可能是風國人,也有可能是……燕國人!」
韓漠一怔,「燕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