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早已升起,整座山都已經沐浴在陽光之下,那寶劍一般的黑塔亦是被陽光照耀的神聖無比,只是這天下卻沒有幾人知道,這看似神聖的寶塔,卻是燕國暗黑機構的總司衙門。
通常而言,暗黑吏員都喜歡在夜間行動,那樣更能發揮自身的優勢。
但是如今卻是燕國的西花廳對陣魏國的黑旗,雙方都是暗黑吏員,從某種角度來說,因為自身的身份使然,這一類人夜間的警惕性反而比白天要高出許多。
也正因如此,幾人最終商議直接在白天發動偷襲。
赤鼠三人從寶塔內部往上去,但是其目的卻並不是為了殺到四層,恰恰相反,三人的目的,乃是將塔內的黑旗俱都引下來,拖住他們,給韓漠和朱小言創造偷襲杜無風的機會。
在天涯峰之時,杜無風被蕭懷玉擊成重傷,韓漠雖然不清楚杜無風究竟傷有多重,但是肯定已經不處於最巔峰的狀態。
也正因如此,韓漠才有幾分自信能從杜無風手中奪得解藥。
杜無風受傷的消息,他暫時並沒有告訴朱小言,一來其中涉及的事情太過複雜,最重要的是,韓漠覺得如果將此消息告訴了朱小言,朱小言或許會不自覺地放鬆許多,而面對杜無風這樣的頂尖高手,卻絕不能有絲毫的放鬆,哪怕是他受了傷,卻也要對他發動全力的攻擊。
眾人約定好出手的時機,朱小言便帶著韓漠從一處密道出了寶塔,等韓漠呼吸到新鮮空氣之時,兩人已經在寶塔之下,而他們所處的地方,正是黑塔的正東面。
朱小言抬頭望著黑塔上面,手卻從身上取出了一對手套出來,那手套極其特殊,似乎是以極厚的皮革製成,但是在手套的掌面,卻有著密密麻麻的鐵製釘子。
「這是鱷魚皮!」朱小言低聲解釋道。
韓漠也已經從身上取出了鐵鉤指佩戴在手上,無論是鱷魚手套還是鐵鉤指,都是用來攀爬的工具。
韓漠的鐵鉤指,每一次行動之時,都會裝備在身上,只是朱小言此次帶著鱷魚手套過來,顯然是早就準備攀爬上黑塔了。
確定準備妥當,朱小言和韓漠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率先上去,如同壁虎一樣,已經貼在了黑塔的塔壁之上,然後靈活地向上攀爬,而韓漠也已經跟在其後,兩人一上一下,在陽光照射下,還真的如同兩條順著牆壁往上攀爬的壁虎。
這種攀爬,除了要有實用的工具,對人的體力和力量要求是非常嚴格的,整個人的體重就等於是以兩手支撐,只要力量和體力跟不上,後果那是不堪設想的。
韓漠最大的優勢,便是力量的強大,蕭懷玉傳授的《清平咒》,卻能讓他的氣息始終保持著流暢的運轉,能以消耗最少的體力得到最大的效果。
朱小言顯然在力量和體力之上也是極其強悍,韓漠擁有《長生經》和《清平咒》作為修煉法寶,攀爬很是輕鬆,而朱小言並無習練這些功夫,攀爬起來也不顯得吃力。
眼見便要到得第四層塔樓,兩人的動作便放緩了下來,等著塔內率先行動。
只有塔內赤鼠三人將裡面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韓漠二人才能達到襲擊的突然性。
兩人的身體緊貼在塔壁上,暫不動彈,很快,二人便聽到塔內傳出響動來,更聽到有人沉聲喝道:「有刺客!」
朱小言和韓漠心中清楚,赤鼠三人已經在塔內動手了。
二人再不猶豫,迅速向上攀爬,很快就看到了四層塔樓那面窗口,兩人一左一右,爬到窗口兩側,朱小言神色冷峻,極其謹慎地探過頭,向裡面望過去。
只見那窗口之內,安靜無比,朱小言已經看到一人正背對窗口,盤膝坐在一面蒲團之上,如同一尊石像般一動不動。
看著那道身影,朱小言眼眸子深處已經顯出深深的怨毒之色,他的臉上,更是冷若寒冰。
他看向對面的韓漠,微微點了點頭,整個身體忽地如同靈猴一般,瞬間便竄入了窗口之內,在這一刻,朱小言似乎已經窮極了自己最大的潛能,他的速度奇快無比,甚至難以看到他的身形,只看到一道影子閃電般撲向了那盤膝坐於塔內的身影。
盤膝而坐的身影似乎也察覺到了有人偷襲,他剛想動作,但是朱小言卻已經貼近他身體,而且右手多出來的匕首已經毫不猶豫地刺進了那人的身體之內。
朱小言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匕首寒鋒刺穿肌膚摩擦骨頭的聲音。
……
韓漠本來已經做好第二擊的準備,他的手甚至已經扣住了袖駑的機關,只待朱小言創造出機會,便出手射殺杜無風。
他臨行之前,甚至已經在袖箭之上沾上了毒藥,其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射中杜無風,導致杜無風也中劇毒,如此一來,便可以脅迫杜無風交出解藥。
在朱小言出手的一剎那,韓漠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緊繃起來,準備做出雷霆一擊,準備面臨著一場生死大戰。
但是現在的情形,卻讓大吃一驚。
朱小言竟然一擊而中。
韓漠雖然知道杜無風已經受了傷,但是卻從無任何輕敵之心,在他看來,杜無風能夠進入十方名將行列,那便是有著非同尋常之處,哪怕是受傷,也絕不好對付。
朱小言能夠一擊而中,確實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非但是韓漠,便是朱小言本人,也想不到竟然這般順利,他的匕首深深刺入此人的後背部,朱小言十分肯定,這一匕首已經刺破了此人的心臟。
心臟被刺破,必死無疑。
在匕首刺入這人身體的一剎那,朱小言整個人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似乎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忽然消失,只是他尚未感到輕鬆之時,卻似虎有另一座大山重新壓在他的身上。
他的表情看起來極其古怪,眼眸子裡的神色也極其複雜,被刺之人此時已經軟軟地倒下去,在地上抽搐著,一時之間還沒有死透。
韓漠貼在塔外的牆壁上,想要進入塔內,迅速找尋解藥,但是不知為何,他心中卻在這一刻升起巨大的不安感。
事情太順利,反而透著古怪。
他無法相信,那位暗黑之王,被稱為西地蒼狼的杜無風就這樣被輕鬆殺死。
也正是因為這種不安,他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依舊貼在塔壁之上,全身上下依然是保持著緊繃感,神經更是極其謹慎地感覺著裡面的動靜。
很快,他那敏銳地聽覺,隱隱聽到了腳步聲。
……
朱小言手一用力,將匕首從那人的身體之中拔出來,他臉上那種複雜的神色已經消失,又恢復了那種極其冷峻的表情。
他竟是連看也沒看那人一眼,而是緩緩地站起身來。
在他身後,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那聲音低沉而陰冷,就像是響尾蛇的吐息聲:「原來你竟是這般想殺死我,毫無猶豫!」
朱小言已經轉過身來,望向了樓梯口。
從塔樓四層至五層是木製的樓梯,此時此刻,在那樓梯之處,卻站著一名全身黑衣的中年人,他長髮披散,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左手卻極其穩定地拿著一張長弓,而他的身後,卻背著一隻箭盒,箭盒裡面,放著三支箭。
朱小言眼角跳動,死死盯著黑衣人,眼眸子深處顯出無比怨毒之色。
半晌,朱小言才平靜道:「吾師,兩年未見,一向可好?」
這名全身黑衣手拿弓箭的中年人,自然就是那位暗黑之王杜無風。
朱小言一擊而殺的,僅僅是一個替身。
「能夠躲過重重陷阱機關,悄無聲息地到達這裡,這天下間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到。」杜無風淡淡道:「你對我的仇恨,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你的心中,就如此想殺死我?」
朱小言聲音冰冷:「你應該清楚,從那天開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棄殺死你的念頭。」
杜無風微微點頭,道:「我也一直在等著你回來,自從那日開始,我便再也沒有在第四層塔樓待過,而是選了這樣一個人代替我。我很清楚,只要你覺得時機成熟,遲早便會來到這裡,而我……一直等著這一天。」他凝視著朱小言,平靜道:「我問你,剛才你將他當成了我,你的匕首刺入他的身體一剎那,你是什麼樣的心情?你是否覺得很愉快?你覺得這樣復仇之後,會讓你的心變得很平靜?又或者說……殺死自己的老師之後,非但沒有讓你感覺舒服,反而更加的難受?」
「胡說!」朱小言厲聲道:「殺了你,是我最痛快的事情,我為何要感到難過?杜無風,你我的恩怨,今日便在此做個了斷,要麼我死在你手中,要麼……你死在我的手裡!」
窗外的韓漠此時卻已經是震驚無比。
杜無風沒有死,並不讓他感到十分震驚,像這樣的人物,本來就不會容易死去,讓他感到震驚的,卻是朱小言與杜無風之間的關係。
兩人之間的對話,卻已經表明,這杜無風竟然是朱小言的師傅,而朱小言,乃是西地蒼狼杜無風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