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後的易空霆揮了揮手,示意那名太監退下,這才低聲道:「聖上,唐鳴梧做事確實不周全,竟然跑了6宗軒。不過東城還在蘇觀崖的手中,韓漠破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今大軍入城,蘇觀崖已經被bī得走投無路,此種時候,蘇觀崖只怕真要找人陪葬了。」
皇帝搖了搖頭,道:「做大事者,必須心狠手辣。現在看來,這蘇觀崖終究還是沾了那虛仁假義之道。九門兵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此種時候,終歸是一支不穩定的隊伍,存在著極大的變數。他若真想做成大事,便該在接防之時痛下殺手……!」隨即歎了口氣,感歎道:「說起來,此事朕也有過。6英季跟隨朕許多年,朕對他極其信任,九門將領的任免權,朕素來都是j他自專,也正因如此,九門將領幾乎都是他們父子的心腹,若非朕太過放縱,今日那6宗軒也不可能僅憑一張臉,就能挑起九門兵的暴動……!」
易空霆忙道:「這是聖上信任臣子,更顯聖上明君之風,只是6家父子愚鈍,未能明白聖上的心意……!」
皇帝握著拳頭,皺眉道:「老易,依你之見,這韓漠會不會趁機作1?」
「應該不會!」易空霆心翼翼道:「韓漠手下,有御林軍,也有西北軍,除了那支東海sī家軍,他部下的將士都不是他的嫡系,而且他是打著勤王的旗號,絕不敢胡作非為。」
皇帝微微頷,隨即歎道:「只可惜此子是世家子弟,否則朕必定要重用他。不過經此一次,此子的手段確實了得,朕也不能再犯險給他太多的權力。」
「聖上的意思是?」
「當初讓他一手掌握西廳,一手掌握豹突營,本就是想借力打力,讓韓家有實力與蕭家抗衡。」皇帝靜立如山,穩定無比:「如今的蕭家……哼,韓漠手中的權力,也該還給朕一些了!」
說到此處,皇帝微一沉思,正要回到殿中,卻見得有一名太監飛奔而來,表情顯得異常緊張,跪在殿前,高聲稟道:「啟稟聖上,東城有變!」
「有變?」皇帝臉色微變,轉過頭,上前幾步,眼眸子裡顯出jī動之色:「有何變故?」
此時此刻,他最希望聽到的,便是蘇觀崖被bī的yu石俱焚,將那一干內閣官員俱都殺死,想到這樣的變故,皇帝的手都微微顫抖。
之前他所做的一切,他的沉默,就是為了這一刻。
借刀殺人,皇家卻要手不沾血地解決那些世家官員。
那太監立刻道:「剛才傳來消息,東城那邊,蕭太師帶著內閣大人們已經殺出了東城……!」
皇帝一怔,隨即臉色泛白,那一雙眼眸子在瞬間變的赤紅,臉龐更是扭曲的猙獰可怖,他幾步間衝過去,一把揪起那太監,厲聲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太監嚇得面無人色,身體軟,想要說話,可是看到皇帝那猙獰的面孔,卻只能蹦出「他……奴才……」等幾個字眼,一時間嚇得說不出話來。
「內閣官員都已經被救出。」一個宛若雲煙的聲音飄過來,「他們此時已經被西北軍接應上!」
聲音之中,一道美麗的身影裊裊而來,輕盈如雲,正是秀公主。
皇帝一把丟開手中的太監,那太監如同狗兒般爬到一旁,將頭窩在地面上,撅著屁股,身體瑟瑟抖。
皇帝站直身體,看著秀公主緩步走過來,立刻問道:「他們是如何走脫的?東城有數千御林軍,西北軍怎能輕易殺進去?蘇觀崖又怎可能讓西北軍那樣容易救走那幫世家官員?」
「西廳動突襲,殺進軟禁處所,救出了內閣官員。」秀公主面無表情,看起來很是冷漠。
皇帝立刻冷聲道:「西廳?他們行動之時,你東廳的人何在?僅憑西廳的人,又如何能將那幫官員救出東城?」他緩緩走向秀公主,一雙赤紅的眼眸子死死盯在秀公主那美麗的臉龐之上,「朕令你盯緊西廳,你是如何做的?」
秀公主面對皇帝的質問,依然是面無表情,她身著白色狐裘,站在殿前,美麗無比,氣質更是高貴優雅,「西廳突圍,東廳在途中接應,後來韓漠的風騎也殺到東城,救出了那幫官員!」
「你……!」皇帝怒極,抬起手便要往秀公主的臉上打過去,眼見便要打在秀公主的臉孔上,他終是停住手,咆哮道:「你怎可壞朕之事?難道你以為朕真的不會殺了你?」
秀公主冷冷一笑,美麗的面孔上帶著一絲淒楚:「皇帝哥哥貴為天子,自然可以隨時下令取我xing命。皇帝哥哥的手段,不是素來都很果斷嗎?」
「為什麼?」皇帝怒吼道:「你為何要背叛朕?你莫忘記,你也是皇族的一員,你這不但是背叛朕,而且是背叛我皇族的列代先祖。曹秀,你是皇族罪人!」他握起拳頭,手背青筋暴突:「韓漠……朕真是後悔,竟然將西廳j到他的手裡……!」
秀公主淡然道:「皇族罪人?皇帝哥哥,我只是不想你成為皇族罪人,這才出手……!」
「一派胡言!」皇帝怒視秀公主:「朕臥薪嘗膽這麼多年,為的是什麼?就是為了重振皇家威儀,朕要成為一代聖君,一直以來,朕以為你明白朕的苦心,會堅定不移地支持朕,今日朕才知道,你還是忘不了當初那件事,還是忘不了那個人,到了朕最重要的時刻,你背叛朕,在朕的心口狠狠刺了一刀……曹秀,你不配做皇族的公主!」
「一代聖君?」秀公主笑起來,笑的淒美,那雙mi人的眼眸子,此時卻滿是痛心:「皇帝哥哥,你可知道,你早已經變了,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對我百般呵護的皇帝哥哥了。曾經,你說過要成為一代聖君,一旦成為大燕國主,便要讓我大燕的子民過上最美好的生活……但是一路走來,你是否覺得,一切都不是那樣的美好,一切……都是那樣的殘酷……!」
皇帝冷冷地盯著秀公主,一時之間並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憤怒卻是沒有絲毫消逝。
秀公主揚起雪白的下顎,抬頭望著即將迎來晨曦的天幕,緩緩道:「大哥哥,三哥哥,還有他,還有那許許多多對你充滿期待的人……他們一個個離去,如今,霜兒也離開了皇宮,還有太子,你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走錯,卻冷眼旁觀,只是將他視為一件工具加以利用……!」
秀公主口中的「大哥哥」指的乃是當年的太子琪靈王,而「三哥哥」自然是指宣德王,那二人乃是皇帝的親兄弟,只是如今都已經不在人世。
「住口!」皇帝怒吼道:「輪不到你來指責朕。朕乃一國之君,朕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這江山……!」
「江山……!」秀公主美麗的面孔上顯出難以掩飾的疲倦,「身邊之人一個個離去,往日的笑顏逐漸遠去,這樣得到江山,又有何用?」她看著皇帝,幽幽歎道:「枯葉凋零,人生若夢……皇帝哥哥,有多少人相信過你,將一切都j給你,可是你……是否給了他們同樣的回報?」
「曹秀,朕知道,你心中因為古朝星的事情,一直在記恨朕。」皇帝冷漠地道:「你無一日不在想著那件事,一直以來,朕都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值得朕信賴之人,便是你這個親妹妹,可是朕想錯了,你終究還是背叛了朕,朕很失望……朕這一生,最大的失誤,便是看錯了你,這些年,你定然是處心積慮在等待時機,想著為古朝星報仇吧?朕告訴你,朕乃是真命天子,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你想為古朝星報仇,朕也絕不會畏懼你!」
秀公主臉色蒼白,淒苦地看著皇帝,隨即搖頭,輕歎道:「皇帝哥哥,難道你覺得,這些年來,我是假意助你?」
皇帝握緊雙拳,閉上眼睛,冷冷道:「不管如何,今日你對朕的背叛,讓朕不得不懷疑你是坐等時機狠狠地往朕的心口捅刀子。今夜,你這一刀子捅在了朕的心口,朕的心……很痛!」
秀公主嬌軀顫抖著,兄妹二人雖然對面而立,但是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卻似乎是那樣的遙遠,遠的如同一個在天涯,一個在海角。
「東城官員,不可有事,否則我大燕內1必起。」秀公主穩住心神,平靜道:「西北邊關,謹防有變……如果不想京中有人繼續留血,不想再生異變,開宮門下旨吧!」
說完這句話,秀公主轉過身,再不多言,如同一片柔和的白雲,輕飄飄而去。
皇帝睜開眼睛,看著秀公主的背影消失,那一雙陰冷的眼眸子滿是複雜之色,握著拳頭的指甲,甚至陷入rou中而不自覺。
易空霆終是上前來,恭敬道:「聖上,您……不要傷了龍體!」
皇帝轉過頭,看著易空霆,眼眸子卻帶著一絲痛苦之色:「你說,為何連秀兒也會背叛朕?朕對她那樣信任,她為何會辜負朕?」
易空霆只是躬著身子,卻不敢回答。
皇帝兄妹的事情,即使是易空霆,那也是不敢摻和的。
皇帝閉上眼睛,沉yin許久,臉上那暴怒之色漸漸平靜下來,他睜開眼睛,緩緩道:「內閣那幫傢伙既然被救出去,朕也不能再等了……!」他抬頭望著依稀明亮的天幕,喃喃道:「蘇觀崖,這最後的擔子,就有你來挑起吧!」隨即吩咐道:「傳朕旨意,第一道旨意j給狼甲營曹殷,令他率領狼甲營圍剿叛軍,第二道旨意昭告全城,蘇氏一族陰謀造反,門g蔽御林將士,令叛軍將士即刻放棄抵抗,有懸崖勒馬者,朕既往不咎,只剿主謀,若有頑抗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