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帥營帳。
韓漠領人前來大帥營帳之時,卻發現平日裡並無多少守衛的大帥營帳,如今卻是多了不少的護衛,這些護衛的衣甲裝備,卻正是西北軍中最精銳的神弓營兵士。
韓漠被刺,而且逮捕了刺客,這樣的事情總是要向蕭懷玉稟報的。
他自然不能將自己心中懷疑太子的想法說出來,但是自己遇刺這樣的重大事件,卻是必須要讓蕭懷玉知道的,所以他令人將兩名刀手帶過來,便是要交給蕭懷玉。
但是此時大帥營帳的異樣,卻讓他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
他尚未靠近營帳,數名神弓營兵士便已經拔刀在手,沉聲道:「大帥有令,誰都不可靠近大營,違者殺無赦!」
韓漠皺眉道:「稟報大將軍,豹突營指揮使韓漠有事求見!」
神弓營兵士淡淡道:「我已說過,大帥有軍務要忙,已經傳令下來,任何人不得靠近,韓指揮使請回吧!」他們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
韓漠身後的御林軍兵士立刻喝道:「大膽,怎敢對我們將軍無禮!」
神弓營兵士也不辯駁,神情冷漠,擋在前面,那是鐵了心不讓韓漠入帳。
韓漠瞇著眼睛,望著前面不遠那大帥營帳,那裡悄無聲息,看起來很是平靜,但是韓漠心中卻莫名其妙地有一種不祥之感,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神情一片肅然,亦是冷漠地看著擋在身前的神弓營兵士,冷冷道:「本將若是非要進去,你們是否真的敢殺本將?」
幾名神弓營兵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終於道:「大帥的吩咐,我們必須遵從,韓將軍不必為難我們!」
韓漠忽地高聲向營帳那邊道:「韓漠求見大帥,請大帥接見!」
他十分肯定,如果蕭懷玉在營帳中,必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只是這一聲如石沉大海,大帳那邊,沒有絲毫的回應。
韓漠此時更為確定,那大帳之內,必有古怪,頓時再不猶豫,沉聲道:「閃開,今日本將必須見到大帥,有重要事情稟報!」
幾名神弓營護衛還是堅決地擋住。
韓漠忽地探出手,速度快極,拍在身前二人的肩頭,那兩人促不及備,被韓漠拍了個正著,身體往後蹭蹭只退,而韓漠瞄準前面的空隙,毫不猶豫地往前衝過去,其他護衛欲要上來阻攔,可是韓漠的速度實在快極,如同一頭獵豹一樣,眨眼間便到了大帳前面,正要掀帳而入,手尚未碰到大帳,帳門卻已經掀開,從裡面迅速出來一人,擋住了韓漠的去路。
「韓將軍,這是大帥營帳,不可擅闖!」出來之人一身甲冑,卻是神弓營的指揮使凌雲。
韓漠看著凌雲,道:「凌指揮使,本將有事要向大將軍稟明,還請通稟!」
凌雲搖頭道:「韓將軍,大帥正在歇息,吩咐下來,任何人不見!」
此時四周的神弓營護衛已經圍上來,而韓漠手下的十餘名御林隨從也都上前來,雙方兵士都已經拔出了佩刀,互相之間都是怒目相視。
御林軍士燕國最精銳的部隊,那是從來沒將其他軍隊放在眼裡,而神弓營是西北軍的王牌,在西北軍中那也是高傲得很。
這兩個部隊的兵士自然是誰也不會服誰的。
凌雲瞅見劍拔弩張的情勢,冷聲喝道:「都要做什麼?在大帥營帳前動武嗎?還不收起兵器,都給我退下!」
神弓營兵士雖不甘心,但是凌雲是他們的指揮官,自然不敢違抗,都是怒目瞪著御林兵士,收刀退下,而御林兵士自然不會管凌雲的命令,依然是拔刀在手,並無收刀。
韓漠也不回頭,只是抬起手,往後揮了一揮,御林兵士這才收起刀,退到一旁。
「凌指揮使,大帥當真已經歇息?」韓漠目光閃動,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裡面必定有大問題,「本將確實有事要見大將軍!」
凌雲對韓漠並無敵意,相反,聲音竟是頗有些溫和,道:「韓將軍,你有什麼事,告訴我,回頭我轉告大將軍!」
韓漠搖頭道:「今日便是擅闖帥營,本將也要親自見到大帥!」
凌雲皺起眉頭,沉吟片刻,終於道:「韓將軍,你當真要見大帥?」
他這話問的就有些奇怪,韓漠亦是皺眉道:「只需片刻,如果大帥歇息,本將絕不會過多打擾!」
凌雲掃了四周眾兵士一眼,終是道:「那好,你進來吧!」反身率先進入了營帳之中,韓漠皺著眉頭,稍一猶豫,終是掀帳而入。
帳內,一切如舊,但是卻不見蕭懷玉的身影。
韓漠雙手握拳,以詢問之色看著凌雲,凌雲卻是輕輕擺手,低聲道:「大帥臨走前吩咐過,如果韓將軍非要見他,便讓你進來。」
韓漠四周看了看,終於問道:「臨走前?大將軍去了哪裡?」
凌雲並沒有說太多,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韓漠,道:「韓將軍,大帥臨走前,交待將這封信交給你。」
韓漠滿腹疑雲,看著遞過來的信件,卻是已經拆封過,接了過來,從裡面取出信件,打開來看,只見這上面字數不多,但是看到上面的內容,韓漠神色大變,只覺得手腳有些發涼。
……
「天涯峰擺酒,設棋局靜候,以求對弈一場。有太子旁觀為證,可見輸贏!君乃忠義之人,勢必不會捨此佳局,靜候君蹤,誠摯拜上!」
韓漠看著這信上內容,入墜冰窖。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這局棋的目標。
太子苦心積慮謀劃的目標,不是其他人,卻是軍神蕭懷玉。
他精心佈局,不遠千里顛簸前來邊關,更是設下這失蹤的假象,真正的目的,卻是要將蕭懷玉引到天涯峰去。
局非好局!
太子以自己為誘餌,煞費苦心將蕭懷玉引到天涯峰,必然不會是什麼好事。
凌雲見韓漠神色難看,輕聲道:「韓將軍,你沒事吧?」
韓漠搖搖頭,問道:「大將軍是何時離開?」
凌雲道:「今天早上,一名不知何人所派的死士送來這封信,信件抵達之後,那人便自殺而死,自然是不願意讓我們從他口中得知這封信是誰派他送過來的。」
「也就是說,太子如今被擒到天涯峰去?」
凌雲道:「對方有太子的貼身信物,大帥覺得太子很有可能被對方抓到了天涯峰,如果不去營救,只怕太子會有危險……臨走前,大帥只將我傳過來,令我率人護衛大營,不讓任何人靠近,免得將士們知道他離開軍營,會影響軍心!」
「大將軍去天涯峰涉險,有沒有帶人去?」韓漠神情極是嚴肅。
凌雲搖頭道:「我也勸說大將軍,萬不可輕易去涉險。他是軍中主將,擔著無數的擔子,一旦有失,後果不堪設想!」歎了口氣,道:「可是大帥卻說,既然知道太子下落,身為人臣,不可坐視不理。」
「你是說,大將軍是獨自一人前往天涯峰?」韓漠神情嚴峻。
凌雲歎道:「大將軍的性情,只要下了決心之事,無人可以改變。不過大將軍神功蓋世,單身一人,在千軍萬馬中縱橫馳騁,那是誰也攔不住的,若是帶人在身邊,反倒是累贅。」他的語氣很有信心,顯然是對蕭懷玉的武功充滿著絕對的信任:「韓將軍知道天涯峰在哪裡吧?」
韓漠微微點頭。
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
之前出使慶國,往燕國返回時,途徑隆山,那一座直入雲霄的獨峰是何其顯眼,又是何其的雄偉,擎天一柱,鬼斧神工。
凌雲道:「那韓將軍自然也知道,天涯峰乃是奇峰,無路可通,四面都是亂石,普通人根本無法攀爬上去,便算是武道好手,想要登上兩千米孤峰,那也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一個不小心,從中跌落,便是粉身碎骨啊!」
韓漠微微點頭。
這一點,昌德侯曹殷倒是說過的,那天涯峰四周峭壁,無路可通。
「普通人徒手都未必能夠登上頂峰,更別說帶著人了。」凌雲道:「如果太子真的在天涯峰,那只有可能是被十方名將中的人物脅持。挾持太子將大將軍引過去,恐怕是要與大將軍當面商議一些事情……!」
「商議事情?」韓漠神情嚴峻。
凌雲點頭道:「我想來想去,這天下間,恐怕沒有人能在武技上勝過大將軍,便算是商鍾離司馬擎天之輩,最多也只能與大將軍打個平手,所以大將軍應該無事。大將軍臨走前也是囑咐過,三日之內,他便可帶著太子回來。在那天涯峰上,挾持太子的,要麼是商鍾離,要麼就是司馬擎天……這天下也只有這幾個人有這樣的本事了。如今魏慶大戰,僵持不下,雙方只怕都是想著拉攏我燕國出兵相助,這個時候,我燕軍助誰,誰便能取勝,所以他們才出此下策,挾持太子,將大將軍引過去談判!」
韓漠凝視著凌雲,緩緩問道:「凌指揮使認為太子失蹤,是他們為了引大將軍去談判?」
凌雲微笑道:「只是我個人所見,但是這種可能性最大!」
「凌指揮使不認為這是給大將軍設的一個圈套?」韓漠沉聲道。
凌雲神情一緊,皺眉道:「圈套?韓將軍,你是說有人想在天涯峰謀害大將軍嗎?這……這不可能吧?」
「為何不可能?」
「如今魏慶兩國相爭,拉攏我們還來不及,怎敢對大將軍下手?」凌雲皺眉道:「誰敢傷了大將軍,那不是自尋強敵嗎?我大燕十萬將士,必會為大將軍報仇,他們沒這個膽子。而且……大將軍的武技,天下又有誰能傷的了他?那天涯峰上,無論是商鍾離還是司馬擎天,都不可能傷到大將軍!」
很顯然,西北將士對於蕭懷玉的崇拜,已經達到了膜拜神一般的境界。
在他們眼中,蕭懷玉是軍神的存在,永不會敗!
如果韓漠處於凌雲的位置,也會對蕭懷玉充滿自信,更不會覺得蕭懷玉會出事。
因為蕭懷玉的武技,已是超脫人至極限,天底之下,不可能有人能傷到他。天涯孤峰等待的,要麼是司馬擎天,要麼是商鍾離,在所有人的眼中,這兩個人中的任何一位,都不可能對蕭懷玉形成致命的威脅。
可是韓漠知道得比他們多。
因為他知道,這個局,是太子所布!
蕭懷玉要救之人,正是佈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