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看著這個長著八字須的男人從廳外進來,看著他旁若無人地在席中坐下,看著他身邊跟著一名明顯是出自風塵的女子,頓時對這個男子的身份倒是頗有些好奇。
在國舅府中旁若無人,還帶著一名青樓粉頭入府,難道這人是小國舅魯尚信?
尚沒有多想,就見大國舅對著那男子拱拱手,笑道:「唐先生終於是到了!」轉頭向昌德候道:「侯爺,這位是我大慶第一才子唐淑虎!」
昌德候曹殷,韓漠甚至是宋世清在這一時間同時顯出一絲驚訝之色。
唐淑虎的名聲,普天之下,似乎還沒有人不知道的。
在來到慶國之前,韓漠所知慶國人最大名聲者,就是這位唐大才子了,他的詩集非但是在慶國,就是在燕國也極其暢銷,那些書行每到唐淑虎的詩集,必定是被搶購一空。
唐淑虎號稱琴棋書畫四絕,他的畫作,每一幅都是價值連城,無數的達官貴人豪商富賈,若是家中掛上唐淑虎的幾幅畫作,就似乎身份也更加尊貴,變得更有內涵一樣。
雖然魏燕兩國不似慶國這般文風似火,但是總也不是只識刀兵,骨子裡的附庸風雅,那還是免不了的。
唐淑虎聲名在外,傳言這位風流才子風流倜儻,處處留情,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絕頂,更是百花叢中的高手,雖然有此花名,但是這位名動天下的才子,卻依然是每一個香閨女子的夢中情人,不知道有多少閨中小姐寂寞婦人在夜深人靜之時,捧著他的詩集,麵粉桃紅,夾.緊雙腿,美妙地意淫著。
實際上韓漠一直以來,對這位名動天下的風流才子也是很有好奇之心,能夠號稱琴棋書畫四絕的人物,自然是不簡單的,即便有所誇大,但是自身肯定還是很有才學的。
只是沒有想到,初到慶國,就能在接風宴上看到這位唐大才子,更沒有想到,這位唐大才子竟然是帶著一名風塵女子赴宴,放浪形骸之行,完全敞開在眾目睽睽之下。
……
韓漠聽唐淑虎說到諸葛罵死王朗,不由淡淡一笑,道:「唐先生如果覺得這位錢大人是諸葛的話,那麼韓某肯定不是王朗!」
唐淑虎哈哈笑道:「韓兄莫誤會,我的意思,只是說文采斐然,照樣也可以殺死人而已,卻不是說錢大人有那個本事能殺死韓兄!」
這位唐大才子還真是自來熟,沒說上兩句話,就開始稱兄道弟。
曹殷終於道:「唐先生所言不錯,無論文物,皆有立世之理由,兩者不可缺,若是走了極端,無論重文重武,都不是什麼妙事。」看著被韓漠持刀對著咽喉的錢中丞道:「就像這位錢大人,若非讀的書太多了,也不會有這樣的伶牙俐齒敢於當眾搬弄是非了!」
錢中丞的咽喉一直被刀鋒對著,一動不敢動,在眾目睽睽之下,受如此大辱,這錢中丞內心即是叫苦,又是憤怒,但更多的卻是驚恐。
唐淑虎哈哈笑道:「讀書是為明理,用來逞口舌之能,譏諷嘲弄,那便是落於下風,連市井走卒也比不上了!」
慶國人一聽,都有些惱怒,心中暗道:「你究竟是哪國人?怎麼反倒幫燕國人說話!」
「只不過韓兄動不動拔刀子,那也有些失禮了!」唐淑虎大手依然在綠霓裳的屁股上摩挲著,看向國舅,笑道:「國舅,今日之事,淑虎在門外也聽的清楚。這位韓將軍固然有些失禮,但是錢中丞卻也是大大丟了讀書人的顏面。淑虎提議,向侯爺和宋大人道歉,錢中丞必不可少,只不過韓將軍卻也要向國舅道個歉,大家就此化干戈為玉帛,豈不為美?」
國舅沉吟了一下,終於向錢中丞道:「錢大人,你酒後失言,雖不是有心,但確實失禮,還不向侯爺和宋大人道歉?」
錢中丞此時被制,國舅又發話,怎敢再支撐,大聲道:「侯爺,宋……宋大人,本官酒後失言,你們……你們莫要怪罪!」
韓漠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無論如何,這終究是在慶國人的地盤上,能讓這位錢中丞當眾道歉,已經是給了慶國人一個下馬威。
他收回刀,冷冷一笑,淡淡道:「錢大人,以後管好自己的嘴,下次這把刀就未必收得回來!」轉身過去,向國舅拱手道:「國舅,韓漠被迫出手,多有冒犯,失禮失禮!」
國舅哈哈笑起來,道:「不過是些誤會,怪不得韓將軍。只不過韓將軍拔刀出手之迅速,卻是讓我深為欽佩!」端起酒杯,舉起道:「韓將軍,我敬你一杯!」
韓漠回到座中,放下佩刀,端起酒杯,也舉起來,與國舅一飲而盡。
唐淑虎在那邊卻已經笑著道:「韓兄,方才聽你說,你燕國人於詩詞一道,可信手拈來,卻不知是真是假?」
眾人頓時收起心神,知道唐淑虎要在詩詞一道上與韓漠交手了。
唐淑虎乃是大慶第一才子,所謂文人相輕,唐淑虎的文采遍天下,再加上性情太過懶散,頗為張揚,時有瘋癲之舉,在這慶國上層圈子裡,人際關係並不好。
被唐淑虎奚落之人,大有人在,所以不少人對他實際上還存有一些厭噁心理。
但是唐淑虎在整個慶國威望極高,中下層的文人士子視若偶像,便是宮中也有人極其欣賞唐淑虎的文采,在背後為唐淑虎撐腰,正因如此,雖然不少人嫉恨,但卻無人敢真的去得罪這個放浪形骸的狂子。
只是今日眾人對於韓漠的厭惡更深,更知道唐淑虎在詩詞之道上很為較真,若是遇到此中高手,必要一比高下。
唐淑虎為人雖然並不為人喜,但是這些人對於唐淑虎的才學還是十分的欽佩的,心中都想看唐淑虎今日在眾目睽睽之下,以詩詞之道壓服韓漠,也好找回錢中丞丟下的臉面。
韓漠已是回到座中,淡淡一笑,道:「唐先生乃大慶第一才子,自然明白,詩詞之道,本就是由心而發,若是靈感到來,自然能夠偶得妙句佳作,若是沒了靈感,便是憋出幾日,也未必能夠得出妙句!所以韓漠所說信手拈來,便是指靈感到來時,便可隨意得出妙句佳作。」
眾人聞言,還以為韓漠這是巧言詭辯,見到唐淑虎到來所以退縮,一時間冷笑陣陣,鄙夷之歎在廳中此起彼伏。
唐淑虎綠霓裳抱進懷中,哈哈笑道:「韓兄所言極是。妙句佳作,絕非有心便能得到,那是要恰逢其時,身如其境,有所感悟,才可偶得!」那綠霓裳嬌軀緊貼在唐淑虎懷中,這一次終於抬起頭,望向了對面的韓漠。
韓漠淡淡一笑,並無回答。
卻聽唐淑虎繼續笑道:「只不過韓兄也該知道,若不博古通今,心無點墨,便算是偶有靈感,卻也是無詞可作的。市井那些打油詩,雖是有趣,但是總歸難登檯面的。韓兄若是說燕國上下信手拈來的乃是那些毫無風雅可言的打油詩,淑虎卻是沒有太大的興趣了!」
韓漠聽他言語中頗有傲氣,不有淡淡笑道:「唐先生的大作,韓漠在燕國之時,倒也聽人談起過。不可否認,唐先生的詩作之中,卻有一兩篇還算可以,但是大部分的詩詞,無非是無病呻吟之句,也並無十分過人之處!」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需知唐淑虎為人或許有人不喜,但是他的才學卻是舉國上下公認,出自他手中的畫兒,價值連城,若是在畫上再題上親筆詩,那價值又更是升了一倍。
不喜唐淑虎為人,私下裡求其詩畫之人那是多如牛毛。
唐淑虎的詩作,名滿天下,誰提起來,那都是豎起大拇指,只能承認這位性情張揚放.蕩不羈的年輕人在詩詞之道上確實是有著世人難以企及的天賦。
此時韓漠卻是聲稱唐淑虎的大部分詩作並無過人之處,只是無病呻吟之句,這怎叫眾人不驚,便是國舅和燕國禮部侍郎也是微微變色。
宋世清看了看韓漠,眨了眨眼睛,那是有心提醒韓漠不要在詩詞之上向唐淑虎叫板,以免最後反被對方侮辱。
昌德候曹殷先是一怔,隨即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韓漠,他知道韓漠的性情,若是沒有後手,絕不會這般說話。
只不過韓漠如此狂言,卻是又惹惱了場中的一眾名士。
這些名士在慶國文壇也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引領著慶國文壇的潮流,他們內心對於唐淑虎的才學也是深為欽佩,此是韓漠大言不慚,在他們看來,不單是對唐淑虎的奚落,那更是在輕視整個慶國文壇了。
當下便有一位年過五旬的名士騰身而起,手中的折扇「嘩」地一聲騰開,直盯著韓漠冷笑道:「韓副使如此大言不慚,想必是自持有大才在身了。那麼老夫倒要請教,韓副使有何名句佳作傳世?」
韓漠擺手笑道:「先生不要小題大做了。傳世名句佳作?所謂的傳世,少說也要經過幾十年的興盛而不衰吧?三五年內傳遍四方,無非是因名而傳,卻是稱不上傳之於世的。我想在座的諸位,沒有哪一位的詩詞能流傳三五十年而不衰吧?既如此,也就不要叫嚷著所謂的傳世名作,無非是一時之名而已!」
此言一出,眾人又都顯出憤慨之色。
那五旬名士眼角抽搐,冷聲道:「就如你所說,你可有一時之名的佳作?在此大放厥詞,韓副使,你雖是我慶國的客人,但是也要知進退。莫要大言不慚,自取其辱!」
唐淑虎卻是頗有興趣地看著韓漠,從桌上摘下一顆紫葡萄,溫柔地放進綠霓裳的口中,看著綠霓裳輕輕一咬,汁水從那紅唇中溢出來,這才哈哈一笑,凝視韓漠道:「卻不知韓兄現在可有靈感?能否作上一首傳一時之名的妙作?」
韓漠淡淡一笑,道:「巧了,本人如今正有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