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本意並不想在這群少夫人們面前顯擺什麼,更何況借用詩詞這事兒幹起來也並不是像想像中的那樣爽快。
不過他在池邊卻是清晰地聽到竹棚裡的對話,知道自己的可愛小妻子心中肯定有些不舒服,自己出面吟上兩首詩詞,也就是為了給自己的老婆壯聲勢。
那兩首詞一丟出去,韓漠心知一定能夠震住那幫娘們,畢竟這兩首詞不是自己信手拈來的打油詩或者無病呻吟的淫詞艷曲,那是正兒八經的經典詩詞,傳唱千古,若是這兩首詞還鎮不住那幫娘們,那真是見了鬼了。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倒是韓漠心中所想,對於大婚過後便離京而去,韓漠雖然是為了因為營救朱小言的無奈,但是心中對自己的妻子卻也是有一絲愧疚。
筱倩冰雪聰明,這兩句話,想必能夠讓她品出一絲味兒來。
剛出了後花園,就見一名小廝匆匆過來,恭敬道:「少爺,老爺吩咐你速去大爺那頭,大爺在等你!」
大爺指的自然是韓玄道。
韓漠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已經落山,想來是都從衙門裡回了來,只不過韓玄道這樣急著叫自己過去,又是所為何事?
小廝正要往東院先去見父親,那小廝已經道:「少爺,老爺說了,大爺在等著,先去見過大爺再回來說話!」
韓漠微皺眉頭,但也不多說,逕自往戶部尚書府而去。
進了府,早有人在外等著道:「五少爺,老爺在書房等你!」當下領著韓漠逕自來到韓玄道的書房,稟報過後,韓玄道在書房內喚了韓漠進去。
屋內已經點起燈,韓玄道坐在書桌後面,瞥了進來的韓漠一眼,神色有些冷厲,淡淡問道:「何時回來的?」
「進城沒幾個時辰!」
「那你何時走的?」韓玄道將手中的書丟在桌子上,冷冷地望著韓漠:「本以為你是個做事周全的孩子,如今卻是有些不像話了。怎麼,是不是成了御林軍的指揮使,覺得自己翅膀硬了,許多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
韓漠心中一緊,韓玄道這話說得極其冷厲,這還是韓漠頭一次聽他這般說話,只能垂著頭,不敢多說話。
「我問你,你何時離開京城的?」
韓漠也不抬頭,只是垂著頭道:「有十多天了!」
「具體是什麼時候?」
韓漠微微抬頭,卻是瞧見韓玄道一臉肅容地望著自己,那一張本就很古板的臉上,此時一片陰沉,那雙眼眸子更是犀利無比。
「六月初一!」
「今日是六月十三!」韓玄道冷笑道:「我知道你出京的消息,那是前日也就是你離京十日之後小五啊,你在西花廳待的時日不長,但是西花廳那鬼鬼祟祟的一套,你卻是學的很好啊!」
韓漠看著韓玄道,身子微彎,小心翼翼道:「大伯,那陣子你正忙而且我也沒有想到要耽擱這麼久,所以所以!」
韓玄道豁然站起身來,一臉冷峻地緩步走到韓漠身前,那一雙犀利的眼眸子死死地盯在韓漠的臉上,韓漠被他那一雙眼睛看得有些發毛,不由低下頭去。
韓漠的性子,素來天不怕地不怕,便是再厲害的人,他也毫不畏懼,但是或許是自小在世家那種嚴格的環境中成長,倒是對東海大宗主韓正乾頗有些忌憚,如今這位韓玄道就如同是從韓正乾一個模子裡刻出來,又是韓漠的直系長輩,這也讓他還是有些敬畏的。
片刻之後,韓玄道才背負雙手,並沒有回到書桌後面的楠木大椅子上坐下,只是在旁邊的黑木椅上坐下來,離韓漠很近,那雙眼睛依然盯在韓漠的身上,淡淡問道:「你去風國做了些什麼?」
韓漠這一刻卻是心思如電轉,竟是不知道該不該將風國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韓玄道。
他這一猶豫間,韓玄道已經冷哼一聲,沉聲道:「還不快說!」
「大伯,其實是聖上聽聞風國發生內亂,如今魏慶陳兵邊關,他擔心風國在我大燕後方弄出亂子,攪擾我大燕後方,所以下令讓小五去風國打探出風國內亂的根源!」韓漠小心翼翼道,也不知為何,他並沒有將自己前往風國的真相說出來。
自己前往風國營救朱小言,風險極大,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拖累韓族,或許是因為擔心韓玄道斥責,韓漠鬼使神差地將實情隱瞞了下來。
韓玄道打量了韓漠一番,神情依然嚴峻,問道:「那你打探出什麼消息了?風國為何內亂?」
韓漠立刻道:「大伯,這個小五倒是打聽清楚了是那風國酋長拓胡風想獨霸酋長之位,召集土官,趁機殺死了幾名土官,弄得各大寨勢若水火,分成了紅頭人和白頭人兩派,互相爭殺!」說到這裡,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韓玄道。
韓玄道靠在椅子上,淡淡問道:「後來如何?」
「後來據說是風國的大祭司出面,轉述他們蛇神的意思那些紅頭人都是違逆蛇神之意的叛匪,因此不少紅頭人紛紛逃離,不敢再與白頭人作對,最終在烏草林一戰,紅頭人被全面擊潰!」韓漠緩緩道:「如今風國大局已定,不過是一些紅頭人餘黨偶爾興風作浪!」
韓玄道微皺眉頭,沉吟了片刻,才問道:「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什麼?」
「除了商人,風國人如今禁止他國人入境,我在那頭也是不敢公開露面,有幾次差點被風國人抓住打探出來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韓玄道凝視韓漠,見他一臉真摯,並不似作偽,神色微微和緩了一些,起身來,聲音也微微緩和一些:「小五,大伯並不是責怪你其他的事情,而是責怪你這件事情不事先通知大伯。你該知道,如今我大燕危機四伏,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韓家,那都是狼一樣的眼睛,就是要等待機會,將我們韓家吞進去。你是我韓家的直系子弟,如今在京中又聲名鵲起,那些人的眼睛,自然也放不過你咱們每走一步,那都是陷阱重重,又怎能不小心?你去往風國,如此大事,若是別人布下的陷阱,而大伯卻一無所知,萬一被人利用,那該如何是好?大伯不希望你出事更不希望我們韓家出事,你明白大伯的心思嗎?」
韓漠聽韓玄道娓娓說來,神色中甚至帶著擔憂之色,頓時緊張的心情頓去,只覺得韓玄道雖然冷面冷語,但是所思卻是謹慎的,不有點點頭,恭敬道:「大伯,小五日後不會擅作主張,更不會讓大伯擔心了!」
韓玄道微微頷首,伸手輕輕拍了拍韓漠肩膀,「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有這一次,我想你也知道日後該怎麼做了。大伯不希望下次還要因為這些事情找你過來!」
韓漠用力點頭。
「而且你要記住,皇帝對你自然是沒有什麼好心思的。」韓玄道神情再次冷漠起來:「他是想以韓家為刀,以你為刀鋒,借刀殺人。他日後若是對你有任何的命令,你定要細細思量,而且定要告知於我你可記住了?」
「大伯,小五記住了!」
韓玄道歎了口氣,臉上顯出疲倦之色,揮手道:「你剛回來,也辛苦了,回去歇著吧。你大婚剛過,便去了風國,將你媳婦留在府裡,范家人心中總是不舒服的,這幾日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好好陪陪你媳婦至少要讓范家人心裡舒服些。范雲傲那傢伙,莫看他平日裡不怎麼說話,那心裡的主意比誰都多,你若有時間,也多往你岳父那邊走動,認識一些兵部的官員你那岳父手底下,可是不缺人才的,軍方除了蕭懷玉,便數你岳父最有威望了!」
韓漠恭敬行了一禮,轉身便要退下,猛地想到什麼,急忙道:「對了,大伯,還有一件大事差點忘記了!」
韓玄道皺眉道:「何事?」
韓漠從袖中取出一張小紙團,遞了過去。
這是今日在宮中之時,凌磊趁機塞到韓漠手中的小紙團。
韓玄道打開紙團,仔細一看,上面彎彎曲曲寫這幾個字,顯然寫字的人很急,是匆忙之下才書寫出來,就是這紙團,那也是不知道從哪本書上撕下來的,一看就知道是紙角。
「太師要裁撤東海鎮撫軍,還要從海上貿易收納賦稅!」
字數不多,但是上面所提的事情,卻無疑是石破天驚的大事情,韓玄道只看了一眼,神色便更是陰沉下來,那雙眼眸子裡,在這一瞬間竟是閃現出駭人的殺機。
他抬頭看了韓漠一眼,只見韓漠的神情也很嚴肅,輕聲問道:「這消息從何而來?」
「宮中有我們的人。」韓漠低聲道。
韓玄道微微點頭,問道:「消息可靠?」
韓漠想了一下,很肯定地點頭道:「應無虛假!」
「那條老狐狸,在這個時候卻是將眼睛盯到了東海那頭。」韓玄道冷笑道:「他這是直插我韓家心臟啊!」
韓漠肅然道:「大伯,我們該怎麼辦?鎮撫軍是我們的根基,怎能裁撤?」
「想裁撤鎮撫軍,就得先裁撤了我韓玄道這戶部尚書。」韓玄道冷聲道:「我還真沒有想到老狐狸這麼快就要對東海那邊動手。」沉吟片刻,吩咐道:「小五,你先回去,讓你父親速速過來!」
韓漠知道韓玄道是要找韓玄昌過來商議對策,行了一禮,迅速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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