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滄瀾見韓玄道看著自己,微微一笑,繼續道:「而且據在下所知,在蕭大將軍成為神威大將軍之前,蕭太師只不過是吏部尚書,那時候的太師,可是葉家的葉靜然也就是葉無遜的父親。那時候蕭家在燕國九大世家中,只因蕭太師身為吏部尚書,手下有一批培養出的嫡系官員,這才勉強居於中間,比起當時的葉家,吳家甚至是范家,那都是有所不及的。」
韓玄道撫著鬍鬚,眼中微顯詫異之色,眼前這個年輕人,對於燕國的歷史,倒是瞭解的極為詳細,只是卻不知在這個時候,他為何要提起這些往事。
西河王爺也是含笑看著雲滄瀾,顯然在這位王爺的心裡,對這位年輕人也是很為賞識的。
「蕭家的崛起,正是因為蕭懷玉的出現。」雲滄瀾緩緩道:「蕭懷玉在邊關建下赫赫戰功之時,身在朝堂的蕭家族人,也一日一日地壯大起來。蕭太師自那時起,便成為貴國君主最器重的臣子,據傳,當時只要是蕭太師呈上的折子,貴國君主無有不允蕭大將軍每一次的功勞,都成為蕭家壯大的一個跳板,等到葉靜然死去之後,蕭太師這才坐上了太師的位置,成為了貴國內閣首輔內有蕭太師,外有蕭懷玉,蕭家權勢,自那時起便開始達到了鼎盛!」
韓玄道微笑道:「雲大人對我燕國政事,竟是如此瞭解,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雲滄瀾拱拱手,笑容親切:「韓大人過獎了。只不過蕭大將軍的光芒太過耀眼,在下素來對名將有敬仰之心,如此人物,自然是多瞭解了一些!」
「蕭大將軍確實是人中之龍!」韓玄道歎道:「他也確實為我大燕立下了不世之功!」
雲滄瀾盯著韓玄道的面孔,神情肅然起來,緩緩道:「只不過蕭大將軍這不世之功,還是不要太多才好!」
韓玄道微瞇著眼睛,神情淡然,靠在椅子上,兩手十指相扣,凝視著雲滄瀾。
「蕭太師百般阻擾我大慶與貴國結盟,其中心思,在下也並非不知道。」雲滄瀾心中知道,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遮遮掩掩,慶國使團沒有時間再拖下去,所以許多本應該模糊的話,他今日也不再故弄玄虛,而是在這幽靜的小室之內,坦然說出來,因為他很清楚,以韓玄道的謹慎,這間小室內說的話,絕不可能有其他人聽到,「他不過是想與魏國結盟,魏燕一旦結盟,那對我大慶用兵,勢所難免,而蕭太師的目的,就是為了對慶用兵其實在滄瀾看來,笑太師用兵之意,未必是真的想佔領我大慶疆土,只不過是要給蕭大將軍立下戰功的機會而已!」
西河王爺撫鬚頷首,而韓玄道靜坐如鐘,目不轉睛地看著雲滄瀾。
「蕭太師為何要蕭大將軍立戰功,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雲滄瀾正色道:「只因為蕭太師漸漸感覺到,他們蕭家在燕國的朝堂上,似乎不如以前那樣穩妥了!」
韓玄道淡淡道:「有何不穩妥?蕭太師依然是太師,蕭懷玉依然是神威大將軍並無改變!」
「蕭家沒改變,但是韓大人一族卻是變了!」雲滄瀾拱手道:「恕滄瀾冒昧,一年之前,便是我慶國,也未曾想到燕國這一年來會發生如此巨變更是沒有想到,韓族在韓大人的帶領下,竟是如日中天。其實滄瀾一直以為,韓族仁義冠絕燕國,若是韓大人能成為內閣首輔,那真是燕國之幸事!」
韓玄道微笑道:「雲大人的雄舌之才,已經讓韓某很是佩服了!」
雲大人神情自若,淡淡一笑,很優雅地端起桌上的茶盞,品了一口,才輕輕放下,繼續道:「只不過韓族崛起,人才輩出,而且深得貴國君主之信任,這本是稱慶道賀之事,卻是讓貴國不少人心中不安,很不自在了!」
韓玄道笑道:「雲大人這話若是被那些不自在的人聽見,他們一定會讓你也不自在的!」
雲滄瀾平靜道:「韓大人,不瞞你說,滄瀾這次出使燕國,早就準備好了應對各種意外,即便是血濺燕國,那也是為我大慶拋頭顱灑熱血,滄瀾絕無遺憾!」
西河王爺歎道:「滄瀾,說的好,本王此行,亦是有此心思!」
韓玄道亦是讚賞道:「果然是智勇雙全的後生,慶國有你這等大才,果然不愧為中原大國!」
「那位老太師顯然是不願意看到韓大人的家族成為他的對手。」雲滄瀾微笑道:「韓大人的家族,可謂人才鼎盛,不敢說韓大人的幾位兄弟都是當世傑出之士,只說韓大人的子侄一輩,那也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而且韓族仁義之名在燕國眾人皆知,又加上有貴國國君的器重,這用不了幾年,韓大人必定危及到蕭太師的首輔之位,而韓大人的家族,也將成為蕭氏家族隻手遮天的最大障礙所以蕭太師要想阻止這樣的結果發生,只能借助這次機會,利用蕭大將軍的戰功重新讓燕國人明白,只有他蕭家,才能保證燕國的太平,也只有他蕭家,才能讓燕國的百姓安居樂業恕滄瀾胡言,只怕那個時候,連貴國國君也會以為,燕國不能沒有他蕭家,更不能沒有蕭懷玉!」說到這裡,雲滄瀾望著韓玄道,平靜問道:「滄瀾斗膽問一句,真到了那個時候,韓大人將何去何從?」
韓玄道神情淡然,沒有了先前的微笑,眼眸子裡甚至帶著陰沉之色,淡淡道:「我韓家盡忠報國蕭大將軍建立功業,他蕭家自然是會得到恩寵,我韓玄道無非是向他道喜而已,又能如何?」
西河王爺終於道:「韓大人,本王也說一句不該說的話,真要到了那個時候,蕭家如日中天,氣焰旺盛,只怕韓族如今所取得的成就,將在頃刻間灰飛煙滅!」凝視著韓玄道,一字一句道:「春風得意的蕭太師,只怕不會讓韓族繼續輝煌下去吧?」
韓玄道歎道:「王爺,雲大人,二位今日之語,已經是過了。換做是他人,只怕要以為你們是來挑撥離間,離間我大燕臣僚的和睦了!」雙眸中猛地射出冷厲的光芒,直視雲滄瀾,嘴角帶著一絲冷笑:「雲大人,初見你之時,知你是上京警備營總制使,韓某還真是有些吃驚。不過現在看來,貴國君主還真是慧眼識人以雲大人之才,坐上警備營總制使的位置,那是綽綽有餘洞若觀火,果然是少年英才。只不過今日韓某有一句話確是真要勸你一番!」
雲滄瀾拱手道:「但請韓大人指教!」
「鋒芒太露容易折斷啊!」韓玄道輕歎道:「雲大人,若是此番你我兩國談判失敗,我必會派人先將你斬殺你如此年輕,心機卻如此深厚,眼光如此獨到,若再過幾年,當是除了商鍾離之外,對我大燕最有威脅的慶國人這樣的人成為我大燕的敵人,那是不得不除啊!」
雲滄瀾波瀾不驚,笑道:「幸好如今我們並非敵人。滄瀾也希望我們永遠不要成為敵人!」
韓玄道淡淡一笑,終於道:「你的話,我明白了。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雲大人,你想要韓某做什麼,儘管說來!」
雲滄瀾起身來,對著韓玄道深深一禮,隨即才站定身形,玉樹臨風,神情卻嚴肅起來,正色道:「韓大人,滄瀾明白,魏國未能如願與貴國達成協議,那是因為韓大人在極力頂住,不管韓大人所為何因,滄瀾在此謝過。」頓了頓,繼續道:「貴國有蕭太師阻擾,我大慶想要與貴國順利結盟,也並非易事。而且每拖一日,且不說邊關損耗,只是我大慶國內的言官折子如同雪片一樣飄入宮中,時日久了,誠如王爺今日所言,到時候我們想談只怕也沒有機會了。所以滄瀾覺得,此事實不宜再拖韓大人與蕭太師相持不下,滄瀾以為,如今要打破這樣的僵局,卻是必須要有一人出面了!」
韓玄道皺起眉頭,似乎猜到什麼,卻還是問道:「你是說?」
「貴國燕帝!」雲滄瀾正色道:「如此時候,貴國君主之意,或能改變目前的困境。所以滄瀾懇請韓大人安排滄瀾覲見燕帝!」
韓玄道眉頭緊皺,一時間並沒有說話。
「只要能覲見燕帝,滄瀾願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燕國與我大慶結盟!」雲滄瀾很自信地道。
西河王爺立刻道:「韓大人,若是能安排滄瀾覲見燕帝,本王定有重報!」
韓玄道沉吟片刻,終於道:「此事我會盡力安排。」
其實韓玄道心中也十分清楚,如今韓族一派與蕭族一派目標不同,如此談下去,便是再談三五個月,只怕也不會有任何的進展。
必須要有打破這種僵局的法子才成。
而雲滄瀾今日前來,無疑是找對了法子,如今的關鍵,還真是在皇帝那邊。
韓玄道雖然隱隱覺得皇帝似乎是有意與慶國結盟,但是一直以來,皇族都沒有清晰地表明態度,這也就讓韓玄道無法確定皇帝的真正心思。
如果真的以雲滄瀾為敲門磚去敲敲皇帝的心思,若皇帝尚在猶疑之中,那麼雲滄瀾想必能夠發揮極大的作用,只要雲滄瀾真的有能力說服皇帝,那麼當前的僵局,也就迎刃而解
等送走西河王爺和雲滄瀾,韓玄道立刻讓人去禮部尚書府喚來韓玄昌,兄弟二人在內室相對坐下,韓玄道便將今日之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大哥,魏國人今夜也去了太師府。」韓玄昌皺眉道:「他們是不是也在想著花樣?老狐狸老奸巨猾,該不是要為魏國人出什麼主意吧?」
韓玄道冷笑道:「他倒是從魏國人那裡得了不少好處,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要玩什麼花樣!」
韓玄昌輕聲道:「大哥,以老狐狸的狡猾,應該也知道如今的關鍵就在聖上那裡他們會不會也將心思動到了聖上那裡?」
「嗯!」韓玄道點頭道:「不管他們玩什麼花樣,這一條路,他們肯定也會走的。如今我只是擔心聖上抵不住魏國人的條件啊!」
「條件?」
「玄昌,魏國人多的是礦產和戰馬。」韓玄道冷笑道:「你莫以為我們的皇帝什麼都不想。葉吳兩家被誅之後,趙夕樵在渤州郡可沒閒著咱們安進去的幾名官員,都被趙夕樵找了借口罷免吏部是在蘇觀涯的手裡,趙夕樵呈上來的罷免折子,那是到一個准一個,趙夕樵這傢伙倒也不笨,留著蘇觀涯派去的幾名官員,那是故意向蘇觀涯示好,目的就是借蘇觀涯的手來除掉其他外派官員那趙夕樵找罷免證據理由,蘇觀涯樂的坐在衙門裡批示罷免折子如今除了蘇觀涯安進去的幾名官員,渤州郡其他重要的官員,都是皇族的嫡系官員了!」
韓玄昌歎道:「趙夕樵是死腦筋,要想拉攏他,難度極大!」
韓玄道冷然道:「趙夕樵廣募兵員嘿嘿,那顯然是皇帝的意思了。如今渤州郡兩座城池的城守軍,已經近萬人只不過裝備簡陋而已。那萬人的軍隊,可就是皇帝手中的另一把利刃了。如果魏國人提出條件,贈送大量的戰馬和兵器給我們的皇帝,恰好可以裝備他在渤州郡的軍隊!」說到這裡,韓玄道用一種極怪異的眼神看著韓玄昌,「你覺得我們的皇帝能抵擋得住那樣的條件嗎?」
韓玄昌想了想,搖搖頭道:「大哥,我卻不如此認為!」
「哦?」
「魏國人如今要進攻慶國,只怕自己還缺戰馬和兵器!」韓玄昌緩緩道:「大哥與魏國人談判,提出送來五千匹戰馬的要求,魏國人都不能答應,可見魏國人並無太多戰馬可以作為條件送出來那麼想來也不會對聖上太過慷慨吧?」
韓玄道微微點頭:「你說得有道理。不過世事難料,或許聖上的胃口沒那麼大,一兩千匹戰馬就能改變他的心意哎,誰知道呢。」瞧了韓玄昌一眼,忽地想起什麼,問道:「是了,這幾日沒見著小五,他又是在忙些什麼?」
韓玄昌皺起眉頭,沉吟了一下,才道:「小五去了風國?」
韓玄道聞言,神色立刻冷了下去:「何時的事情?你怎麼沒有對我說起?」
「有幾日了。只是大哥每日裡忙著談判,所以沒向你說。」
「他去風國做什麼?」
「打探一些事情。」韓玄昌道:「聽說風國那邊很亂,所以漠兒請了旨意,親自去風國看看究竟!」
韓玄道神色陰沉,冷視韓玄昌,許久之後,才冷聲道:「他若回來,速讓他來見我便是有天大的事,也要立刻來見我!」
韓玄昌被韓玄道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但還是點頭道:「大哥,我明白了!」——
pS:四千字大章節,很風騷地甩甩頭,要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