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的面孔依然是遮擋在帽子之中,此時山谷內已是昏暗無比,雙方都已經只能看到對方的身影,難以見到對方的面孔。
黑袍老者身後的那名乾瘦中年人,從頭至尾都如同石頭一般站在後面,一動不動。
「老夫不想傷你們性命!」黑袍老者歎息道:「都放下兵器吧!」
他的聲音中,竟是充滿著一股子憐憫的味道,似乎他到這裡來,不是為了對付這群騎士,而是前來相救這一群人。
黑木迪一擊之後,已經知道了對手的份量,他的瞳孔緊縮,卻毫無畏懼之色,反而有一絲興奮。
遇到強者,總是能讓他產生莫名的興奮!
「老夫知道你們都是以一敵十的風國勇士。」黑袍老者聲音竟是帶著一絲和藹的味道:「你們為了擒住詰利元,花了不少心思,更是摸清了詰利元的起居住行,爾後全力一擊,趁他狩獵之時出手,擊殺他身邊的護衛十三人終是擒住詰利元,行動準確有效,老夫是很為欣賞你們的!」
他此言一出,眾人又都是顯出震驚之色。
擒拿詰利元的計劃,隱蔽而周密,並無任何洩露,但是這黑袍老者卻輕描淡寫地陳述出來,這不得不讓眾人生出一股恐懼感。
這個世界,有時候血淋淋的刀鋒並不能嚇到真正的勇士。
真正的恐懼,卻是敵人對己方瞭若指掌,而自己卻對敵人一無所知,敵人越是神秘,也就會讓人越感到一股情不自禁的恐懼。
未知的神秘,總是會給人帶來一種發自骨子裡的恐懼。
詰利元在後面一直被大刀架著脖子,不敢動彈,此時聽黑袍老者提到自己,眼中頓時顯出一絲喜色,高聲道:「你你可是來救某的?救某離開,定會重重酬謝!」
黑袍老者搖搖頭,淡淡道:「詰利元,你好倒也是堂堂蠱寨的當家人,卻被這一干年輕人弄得如此狼狽!」一聲長歎,顯然是對詰利元很不以為意。
韓漠此時才知道,這位被阿迪擒拿的人質,竟然是堂堂蠱寨的落長。
蠱寨亦是風國八大寨之一,隸屬於風國三郡之一的玉陵郡,在風國之中,詰利元的身份,那可是極為尊貴了不起的。
黑木迪能將此人拿下,顯然是花了極大的心思。
黑木迪雖然心高氣傲,但他並非沒有見識的莽夫,凝視著黑袍老者,平靜問道:「你是何人?此事與閣下有何關係?聽閣下聲音,並非某風國人,為何要插手某風國之事?」
黑袍老者亦是很平靜道:「年輕人,並非老夫有心為難,只不過人生在世,有些事情並不是以自己的意願來行事的。」頓了頓,才道:「你也算是風國的後起之傑,你的部下,亦都是勇悍忠誠之士,老夫並不願意對你們動武。聽老夫一句勸,放下兵器,隨老夫一起去,老夫保證你們性命無憂!」
「隨你去?」黑木迪眉頭一揚:「去哪裡?」
黑袍老者淡淡道:「去該去的地方。」
「你是與某在打謎語嗎?」黑木迪冷冷一笑:「你既然早已知道我們的動向,卻為何要在這裡動手?莫非你是一路跟來?」
黑袍老者如同古松般站在黑暗中,緩緩道:「這些都已經不重要。老夫已經很倦了你答不答應老夫的要求?」
黑木迪搖搖頭,平靜道:「你既然插手某風國之事,想必也明白風國勇士的性情,只有戰死的風國勇士,沒有投降的風國懦夫!」
「好!」黑袍老者哈哈笑起來,聲若洪鐘:「很久沒有看到這樣有骨氣的年輕人了。」
黑木迪淡然道:「其實某也很久沒有看到你這樣自以為是的老人了!」
黑袍老者笑的聲音更大,「年輕人,兵法有雲,夫戰,心戰也!你若是想與老夫玩心戰,實在是白費功夫。老夫並非是自以為是,實事求是地說,你們當下別無他途,只有棄械,方可留得性命!」
黑木迪皺起眉頭,握緊手中的青籐鞭,淡然道:「那就看閣下是否有這樣的本事了!」
遇到如此棘手的人物,黑木迪心中卻也是並無必勝的把握,甚至說連取勝的把握都是沒有的,但是他卻絕不可能真的棄械投降
韓漠此時卻是緊皺眉頭,他已經看出來,雙方這一場戰鬥,無法避免,雖然黑木迪這邊人數佔優,但是從氣勢上來說,黑袍老者已經佔足了上風。
而且從剛才那一手也看得出來,黑袍老者的武功,可說是詭異高深,韓漠只覺得就算是以多戰少,黑木迪這邊也未必能夠佔便宜。
若真是黑木迪情勢危急,自己是否該出手相助。
那邊黑木迪的手下已經呈扇形緩緩逼了上去,他們知道這突然出現的黑袍老者武功詭異,不是普通人,單打獨鬥是絕不可能取勝。
他們大事未成,在這之前,自然是不計一切代價剷除擋在路上的一切障礙。
黑袍老者見到眾騎士圍過來,搖搖頭,「頑固不化!」
就在此時,隱匿於茂草叢中的驚訝地見到,那黑袍老者竟如同一頭矯捷的獵豹,雖然手提上百斤重的屍體,但是整個人卻快如閃電,竟是往黑木迪直衝過去。
他的速度當真是令人驚駭,韓漠看過不少高手,他們都是超越了正常人的極限,擁有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本事。
例如艷雪姬,例如白夜郎!
但是韓漠此時卻感覺,眼前這個黑袍老者,非但不比那二人弱,竟似乎還要強一些,蒼老的身體在這樣的年紀依然能夠迸發出如此的爆發力,擁有如此的速度,若非親見,實難想像。
眾騎士也不猶豫,大吼一聲,數柄彎刀,齊齊向黑袍老者招呼過去。
風國的勇士一旦真刀真槍地打起來,那一個個都是勇猛似虎,悍不畏死,雖然都知道黑袍老者武功高強,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畏懼退縮。
卻只見那黑袍老者如同獵豹衝過來,迎上當頭衝過來的一名騎士,猛地抬起左手,竟是以那屍首為兵器,橫裡便向那騎士掃了過去。
那騎士吃了一驚,手中大刀還沒有砍上去,就覺得自己的肩頭被那屍體重重掃到,爾後他的整個身體便如同風中飄葉一樣,輕飄飄地飛了出去,隨即重重落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出來,想要掙扎著爬起來,卻已經是萬萬不能。
這名騎士身形魁梧,孔武有力,只是被屍體掃了一下,便直飛出去,更是瞬間重傷,由此可見,這黑袍老者出招的力量是令人震驚的。
一切遠沒有結束,黑袍老者一旦出手,便是凌厲迅猛,擊倒一名騎士,並不停頓,斜而往左,舞起手中的屍體,竟是如同使起一根「人棍」,對著另一名騎士臨頭咂了下去。
那騎士明知道黑袍老者這一次進攻對象是自己,也明知道老者定然會以屍體為兵器對付自己,可是他卻毫無辦法應對,對方的速度之快,更是讓他毫無閃避的機會,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揮刀砍過去,只不過大刀尚未砍到一半,黑袍老者手中的「人棍」便已經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頭上,這名騎士只覺得天昏地暗,頓時間大刀脫手,整個人已經委頓下去,如同沒了骨頭搬癱軟下去,就此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加上黑木迪,風國騎士不過六人,還要分出一人去看住詰利元,但是只眨眼之間,便有兩人被黑袍老者擊倒,黑木迪本來還算冷靜的臉,此時卻已經痙攣抽搐起來,大喝一聲,快步上前,手中的青籐鞭探出,如同毒蛇般捲向了黑袍老者手中的屍首,那是要將屍首先搶過來再說。
黑木迪青籐鞭的威力,韓漠是領教過的,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他青籐鞭探出,已經捲住了那屍體的大腿,沉聲喝道:「放手!」他並沒有使力扯過來,知道若是那黑袍老者不撒手,很有可能那大腿活活從屍體上扯下來,這畢竟是他同伴,雖說他心高氣傲,但是卻不會如此的無情,哪怕同伴已死,黑木迪還是不忍傷同伴的屍體。
黑袍老者並沒有強拉屍體,只是沉聲道:「也算得上是一名勇士,老夫便不傷他屍首!」脫手放了屍首,黑木迪一收長鞭,屍首便被帶了過去。
就在這時,剩下的兩名騎士,一左一右同時揮刀砍向了黑袍老者,他們亦是瞧準了老者手中沒了兵器,要趁機將其砍倒。
他們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風國精銳,手頭上的功夫,未必就弱於風國最強大的戰士黑蛇眾和白蛇眾,刀芒匹練,寒氣襲人。
只是黑袍老者的變態武功,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大刀尚未沾上老者的身子,老者便已經如同一條靈敏的狐狸一樣,從二人的大刀下消失,沒等二人反應過來,就見一名騎士的身體忽地起來,卻是被黑袍老者繞到他的身後,抓住了他的腰,再一次變成了黑袍老者手中的武器,如果說與方纔那「人棍」有何區別,那麼剛才的「人棍」是死的,這一次卻是以活人為武器。
被抓騎士想要反抗掙扎,但是卻覺得全身酥軟不堪,根本不能動彈,顯然是被黑袍老者拿住了重要的穴道,這才無法反抗掙扎。
黑袍老者也不猶豫,抓著這名騎士,又是狠狠地向剩下的另一名騎士砸過去,那騎士眼見自己的成為敵方用來攻擊的武器,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更是唯恐出刀傷了同伴,只能往後退,只可惜老者的速度比他快上許多,還未退上兩步,「人棍」臨頭砸下,兩名騎士重重地砸在一起,俱都是吐出一口鮮血,亮眼冒金花,同時昏厥了過去。
韓漠在草叢中呆呆地看著,他活了這麼大,也見過不少打鬥,卻從未見過今夜這般詭異的對戰,更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功夫。
那黑袍老者只是在片刻之間,以「人棍」為武器,瞬間放倒四名騎士,其武功之高,唯韓漠平生僅見。
「這老傢伙究竟是誰?」韓漠雙手握拳,心中不禁問道,此時此刻,就連在暗中的觀戰的他,額頭竟然也冒出一絲冷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