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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漠自然也是瞧見往這邊駛來的馬車,卻也不多說,只是轉頭便往園子裡走去,身邊的凌太監覺得有些奇怪,明明來了這一群人,韓將軍怎麼連話也不說,掉頭就走呢?
韓漠進了園子,向凌太監笑道:「凌大人,你暫且歇息一番,待會兒還有好戲要看真正的好戲!」也不多言,往園子裡面去,逕自來到一處小雅居之前,門前卻是有數名御林軍在護衛,見韓漠過來,都躬身行禮,韓漠擺擺手,推門而入,反手關上門,也不多看,直接走到雅居的正座上,一屁股坐下,端起旁邊案幾上已經沏好的熱茶,美美地品了兩口,這才放下茶盞,靠坐在椅子上,轉頭看著偏座的司徒靜。
這雅居之內,除了他,就只有司徒靜一人。
司徒靜臉色泛白,神情極是難看,瞧見韓漠轉頭看向自己,這才恨恨道:「韓漠,你到底想幹什麼?本官是朝廷命官,你這是你這是要囚禁本官嗎?」
韓漠冷冷瞥了司徒靜一眼,很愜意地靠坐在椅子上,微瞇著眼睛,並不說話。
司徒靜見韓漠不言語,更是惱怒,但是不知怎地,這個年輕人表現出來的極度冷漠,讓這位郡守大人只感覺渾身上下很不自在,而且一股股寒意從心中直往外冒。
「韓韓漠,賀勉的話,你你不要相信!」司徒靜壓低聲音道:「他是在胡說,一派胡言!」
韓漠再次端起茶盞品了起來,雖然對方是堂堂郡守,但是看在韓漠的眼裡,就像馬戲團裡的小丑一樣,根本讓他生不出哪怕一絲的敬意。
「胡說?」韓漠放下茶盞,終於淡淡地道:「我倒是沒有想到,一個人胡言亂語,能愚蠢到他那樣的地步。司徒大人,你莫忘記,他的那番胡語,足以讓他掉腦袋如果不是事實,他敢這般胡言亂語?在我看來,他所說的話,沒有一句假話,恰恰相反,每一個字都是真的道理很簡單,只有將這些事實說出來,才可能牽涉到更尊貴的人物,如此一來,他這條小蝦米也就不重要,如果運氣好的話,還有可能逃得一條生路當然,這只是他個人的想法!」
司徒靜想要爭辯,可是他這一瞬間,卻覺得說什麼都有些無力,韓漠在這一夜發動的反擊,讓人意想不到,打得賀學之和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無法想像,韓漠手中如今究竟掌握了多少的證據和把柄。
他更無法想像,賀學之與他在宜春郡根深蒂固,盤踞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被一個年輕人在一夜之間反擊的如此狼狽。
「你你想怎麼樣?」片刻之後,司徒靜才吐出一句沒有絲毫底氣的話來。
韓漠十指相扣,放在小腹處,凝視著司徒靜,淡淡道:「賀家要倒了,你還準備靠著這顆大樹?」
司徒靜眼角抽搐。
他已經四十多歲,而眼前這位年輕的將軍,不過十八歲。
但是他們現在的架勢和談吐,就像年紀顛倒了一樣,韓漠年輕的軀體之下,那老成而陰冷的氣息,讓司徒靜感覺的有些戰慄。
這個年輕人,真他媽只有十八歲?
司徒靜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但是瞧見韓漠那雙銳利的目光正盯在自己身上,他強打精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鎮定一些:「韓漠,你這話這話什麼意思?」
「我是好意!」韓漠不假思索:「我明白,司徒大人身在宜春這潭渾水,有時候總是免不了身不由己許多的事情,或許也不是出自本意。」頓了頓,繼續道:「以前靠著賀家這棵大樹,在我來看,並沒有什麼不對,畢竟要在這邊辦好差,世家的力量總是不能得罪的!」
司徒靜狐疑地看著韓漠,不知道這個狡猾的年輕人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現在是真的不敢小看這個年輕人了,在他一副年輕清俊的皮囊之下,有著可怕的智慧和心機,司徒靜甚至覺得自己這些年真是白活了,也是經過陰謀鬥爭出來的人物,怎麼招招都敵不過眼前這個小煞星呢?
「大樹爛了!」韓漠似乎在對司徒靜教誨,又似乎在喃喃自語:「就該砍掉這棵大樹,重新找一棵大樹至少找一顆更粗的樹,那才靠得住,不是這樣嗎?」
司徒靜皺起眉頭,壓低聲音道:「韓漠,你到底想要我幹什麼?有什麼話,痛快地說出來,在我的面前,你沒必要裝神弄鬼。這一套訓斥人的把戲,你還沒生出來,我就會了!」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韓漠淡淡道:「站出來,將賀家的底給我抄掉你知道很多事情,那是你活命的籌碼!」
「抄底?」司徒靜冷笑道:「看來你早就打算扳倒賀家了!」
「司徒大人比我更明白,我們的遊戲本就是你死我活。」韓漠冷然道:「我是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讓你繼續活下去的機會你應該知道,我手中如今掌握的證據,即使沒有你,要整垮賀家,那也是很容易的事情除了蕭家,我相信所有的世家都在等待著這些證據的出現!」
司徒靜沉默了片刻,盯著韓漠道:「你是想分化我們?讓我們自相殘殺?」
韓漠冷笑道:「笑話,對於現在的你們來說,我用得著使用這一招?我剛說過,沒有你,我依然可以很自信地搞垮你身後的大樹。」
「那你為何要這樣?」司徒靜眼眸子深處,顯出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光芒:「為何要給我機會?」
韓漠聳聳肩頭:「沒什麼,只是覺得如果這次給了你機會,你以後或許會回報我很現實的事情,我當然不會沒有目的地給你機會。」
「回報你?」司徒靜無奈地笑了笑,「韓漠,賀家倒了,你以為我還有能力回報你?我確實知道賀家不少事情但是賀家也知道我許多的事情,我固然可以抄他們的底,但是他們同樣也可以回頭咬住我這件事情真要鬧到最後,我就算能保住這條性命,但是這位置,卻是不可能再坐得住,這一點,你比我更加清楚!」
韓漠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先保住命其他的,後面再說你該相信,我韓家有能力保住你的命!」
司徒靜看著韓漠,又是一陣沉默,終於道:「韓漠,你真想幫我?」
「是你自己幫助自己!」韓漠端起茶盞,品了一口,只覺得這茶果然是醇的很,那股股濃郁的茶香味,讓他的心情很舒暢。
司徒靜站起身來,背負雙手,開始在並不寬闊但很精緻的雅居之內來回走動著,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麼。
他忽然停住步子,轉身盯著韓漠,低聲問道:「蕭家我怎麼辦?」
這話若是不明白的人聽見,會覺得前言不搭後語,但是韓漠明白他的意思。
蕭家和賀家不管是否有分歧,但終歸是同盟,如果司徒靜真的幫著韓漠抄了賀家的底,到時候賀家倒台,那麼蕭家將是一個怎樣的反應?對於出賣了賀家的司徒靜,蕭家將採取一個怎樣的手段?
司徒靜不得不擔心這一點。
他說這句話,已經表示了他對韓漠的妥協,他可以出來反叛賀家,但是韓漠必須給他一個承諾,必須承諾要在蕭家的打壓下,韓家必須保住他。
「你想得太多了。」韓漠淡淡道:「那是後面的事情。」
司徒靜不甘道:「但是對我很重要你必須給我一個承諾!」
韓漠聲音冷起來:「我從不給人任何承諾你可以賭一賭,如果你繼續抱著賀家這課爛樹,會有什麼結果砍掉它,又是一種什麼結果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可以賭一賭的!」他臉上顯出輕蔑的笑意:「司徒大人如今好像也只能賭一賭了我希望你不要押錯注!」
他站起身來,背負雙手,緩步走到雅居的門前,忽然想起什麼,又回過頭來,走回去將那一杯茶一飲而盡,舔了舔嘴唇,讚道:「好茶!」再不多言,丟下目瞪口呆的司徒靜,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薛紹就在不遠處等候,見到韓漠出來,薛紹快步上前來,恭敬道:「大人,城裡的賀家長老都被我們請來了,一個不少!」
韓漠很欣賞這個「請」字,笑瞇瞇道:「老人家這天還沒亮就被你們叫起來,是不是很不開心?」
薛紹自打韓漠回來,整個人看起來已經精神許多,恢復了往日的勇猛氣魄,笑道:「總有些不愉快的不過這些長老們很懂事,他們看到我們手裡的刀子,就很規矩!」
韓漠點點頭,笑道:「吏部的官員們,是否都已經過來?」
「是!」薛紹回道:「吏部的官員和賀家的長老們,都在春園正堂等候!」
韓漠背負雙手,抬頭望天,黎明的曙光已經開始降臨在這片古老的東方大地之上,晨曦的空氣,清新無比。
「去請賀大老爺!」韓漠抬步往前走,「讓他激動不已的禮物,總是要讓他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