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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木方才離開,在場諸人都有些疑惑,但是誰也不知道肖木究竟出去做什麼。之後因為韓漠的案子,大家的注意力都投到胡錢氏的身上,一時間都忘記肖木出去這檔子事。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明白,肖木突然離開,卻是無聲無息中,救了這個孩子來。
方才胡錢氏在公堂之上,頗為關心地往那側道看了一眼,韓漠瞧在眼中,立時覺得其中是大有蹊蹺,他當時察言觀色,倒是看出胡錢氏臉上的擔憂之色,心中當即便判斷,在那簾子後面,只怕有胡錢氏心中掛念擔心的人或者事,正因如此,他才派出肖木先是出去,然後中間忽然像發怒的豹子一樣怒斥司徒靜,一來也確實是想呵斥一聲司徒靜,最重要的原因,則是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公堂來,不至於讓人去關注肖木。
肖木則是繞到了後面,從另一個地方進入側道內,見到了被一名衙差抱著的孩子,那顯然是要躲在簾子後,給胡錢氏施加壓力,讓她順著司徒靜一夥人的意思去作證。
肖木是何樣人物,那可是御林軍騎兵隊的護軍尉,本領高強,行事老練,區區一個小衙差,輕而易舉地解決,抱著孩子出了來。
一切都是做的無聲無息,賀學之和司徒靜看到肖木抱孩子出來時,那心中是極其震驚,臉上的神色更是難看到極點。
今日大動干戈,找了這麼一大幫子人過來,甚至允許百姓在外觀看,目的就是落實韓漠的罪名,讓韓漠身陷殺人之罪中,讓韓漠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到時候一旦韓漠罪名落實,更是由堂外的看客們傳揚出去,那樣一來,韓漠本來建起的好聲明,便將立刻崩潰,取而代之的是行姦殺人的臭惡之名。
賀學之甚至準備鼓動一批百姓,讓他們遊行示威,趕走韓漠。
但是一切的計劃,卻因為胡錢氏的勇氣,豁然傾頹。
非但如此,因為有大批看客,韓漠的清白反倒被明明白白地證實出來,日後自是再也不能因為這起案子對韓漠有絲毫的糾纏。
胡錢氏起身抱著自己的孩子,臉上顯出母性的光輝,看上去愈發的嬌艷可人。
韓漠低聲對肖木道:「這一對母子不能再留在宜春郡了,你先將她們帶回軍營,先安頓下來,也別管什麼閒言閒語,回頭我想法子讓他們離開宜春。」
肖木點頭。
韓漠這才向四周拱了拱手,大聲道:「諸位,本將念在司徒大人是真心審案,今日的事情,我便就此作罷。本將身為護糧官,事務繁忙,本來是沒空閒理這一類事兒,今日過來,無非是看在賀世伯以及監察使凌大人的面子上,幸好事情順利過去,我也就不多說什麼。」神色一冷,話鋒一轉:「但是日後還有這樣的閒事找上本將,可莫怪本將不給面子。今日是這宋家污蔑我因姦殺人,那麼明日趙家誣陷我偷竊東西,後日李家說我仗勢欺人,莫非本將都要一一回應,每次都要來這縣衙門接受審訊?所謂醜話說在前頭,本將今日把話說明白,這種閒事,僅此一次,若是再有下次,莫怪我韓漠無禮!」
賀學之微皺眉頭,但是還是起身,勉強笑道:「韓世侄,這只是一場誤會,幸好有胡錢氏為世侄澄清,總算是沒出什麼亂子。唔,老夫還有事在身,先且告辭!」說完,拱拱手,便要離開。
今日他顏面大失,心中是又惱又羞,布下的陷阱,反是為他人做衣裳,給了韓漠力證清白的機會,再留下來,那只能更加的羞恥。
誰知他想走,韓漠卻偏偏攔住他,神情肅然,「世伯,你還不能走!」
賀學之皺眉道:「世侄這是什麼意思?我只是前來聽審,既然案子已經說清楚,我還留下來做什麼?」
韓漠淡淡笑道:「韓漠請世伯留下來,卻是要世伯做一個見證而已!」
「什麼見證?」賀學之神色不善。
韓漠凝視著賀學之,平靜道:「就勞世伯稍等片刻,我想他們也該來了吧!」
他話聲剛落,就聽到堂外一陣騷動之聲起來,就見到人群閃開一條道來,十多名御林軍全副武裝率先進到大堂來,堂中官員長老們頓時一陣騷動,已經有人大聲叫道:「韓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韓漠淡然道:「諸位莫慌,這些御林軍,不是我韓漠派來的。」
眾人更是好奇,韓漠是如今夕春縣駐紮的御林軍頭頭,御林軍有行動,不是韓漠所派,又能是誰派來的?
卻見到從外面又進來一群御林軍,簇擁著一副擔架,擔架之上,豁然是吏部侍郎蘇克雍。
數十名御林軍前呼後擁,將蘇克雍護在中間,在御林軍後面,又是一群吏部官員,不少官員手中甚至還提著包裹,這突如其來,頗有氣勢。
縣衙大堂本就算不得大,裡面早就聚滿了不少人,此時有一群人進來,大堂內頓時顯得很是擁擠。
韓漠立刻讓肖木與兩名御林士兵先護著胡錢氏離開縣衙,回營中先安頓下來,回頭再安排,肖木立刻領命,領著胡錢氏和孩子離開了大堂。
司徒靜在公堂上已經是坐不住,快步下來,沉聲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想幹什麼?」
一干官吏都是慌了神,都站起身來,跟在司徒靜的身後,而賀家的長老們,則是聚在賀學之身邊,神情各異,或憤怒,或疑惑,或慌張,不一而足。
在賀家的地盤,眾多賀家長老在場的情況下,御林軍毫無徵兆地擅自闖入縣衙內,這讓很多人不爽,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構思上折子參劾時該如何措詞。
蘇克雍坐在擔架上,勉強撐起上身,冷笑著望向賀學之和司徒靜,咳嗽兩聲,才道:「司徒大人,本官今日前來,是來辦公務的!」
「公務?」司徒靜怒道:「你逼死賀達,我們尚未找你算賬,你跑這來辦什麼公務?」
蘇克雍冷冷道:「賀達?且不管是不是我逼死他,若真是我逼死他,諸位,你們再上來打我一頓,然後上書朝廷,請聖上派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來徹查本官,本官絕不二話。」
他神情堅毅,依舊是那副頑固的面孔。
賀學之皺著眉頭,看向身邊的韓漠,問道:「世侄,這又是哪一出?」
韓漠笑道:「世伯不必擔心。蘇大人雖然身受重傷,但是一刻也沒有忘記自己身負朝廷重任,所以這幾日,那都是帶傷辦差。說來也是巧,蘇大人和吏部的眾官員,通過大鴻米店的賬目,查到了許多的東西,而且洪悟修和田布仁都願意作證,那是人證物證俱全,涉及了不少貪官污吏,蘇大人便要依法行事。蘇大人要辦差事,從我御林軍調撥一些人手,這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所以我從御林軍調了一百人交給蘇大人指揮。」頓了頓,見賀學之臉色不好看,更是溫言道:「世伯雖然不是官身,不好插手官場朝堂之事,但是畢竟是宜春郡有威望的人物,此番不少貪官污吏涉案,蘇大人持有證據,那是要拿回去調查,世伯是要做公證人的。」
他這番話聽似溫柔,實際上卻是夾槍帶棒,那是點名你賀學之不是朝廷官員,哪怕在宜春郡權勢再大,但是明面上卻不能過問官場之事,否則那便是民擾官事,那是有罪的。
賀學之豈能聽不出韓漠話中的意思,肺都要氣炸了。
這一陣子,他是耗盡心思,處處給韓漠設陷阱,哪知道這小子的狡猾完全超出他的年紀,非但見招拆招,而且總是不甘寂寞地突然打出幾記重拳,讓自己防不勝防。
就說今日之事,本想藉機會好好整治韓漠,誰知道韓漠非但安然無恙,反而利用蘇克雍反打了一手回來,而這一手,確實是出乎人的意料。
賀學之只能淡淡笑道:「你們官家的事,我自然是不好過問的。不過無論做什麼事兒,在宜春的地盤,都要拿出真憑實據,我是最見不得無的放矢,胡亂誣陷人的。」竟是向韓漠身側的監察使凌壘拱了拱手,笑道:「幸好凌大人在此,凌大人公正廉明,那是能為大家做主的。」
到了如今這份上,凌壘要是還看不出這些勢力之間縱橫交錯的瓜葛,那還真是愚蠢到家了。他之前一直是通事舍人,講的就是機敏乖巧,此時對於這些勢力的瓜葛,那是明白了八九分。
他雖然極不想捲入這些世家錯綜複雜的紛爭中,但是在這夾縫中,要想獨善其身,那只能是一種帕拉圖式的夢幻設想罷了。
「這個證據充足,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證據若是不足,咱們還是唔唔,謹慎的好!」凌壘模凌兩可地道。
這年頭,說話時打著太極的人,那是多如牛毛,身在官場,這一本領那更是必備之一。
「來人!」蘇克雍並不多廢話,坐在擔架上,撐著身子,一指人群中的夕春知縣,厲聲喝道:「將此人給我拿下了!」
夕春賀知縣臉色刷地瞬間煞白,驚叫道:「為為何抓我?我是夕春知縣,你們你們誰敢抓我?」
蘇克雍冷冷笑道:「賀知縣?哼,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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