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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生捋著青須,緩緩道:「主公,郡守大人,對付韓漠,我們必須明白,這韓漠雖是不滿二十歲,但是他往日所為,遠遠超過少年人的智慧,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決不可將他當成少年來看,必須忽視他的年紀,將他當做一個難纏的敵手來看待,只有如此,才不會生出輕敵之心,也才能對此人真正有了防備之心!」
賀學之正色道:「先生所言極是。」
徐先生這才道:「所謂的四連策,乃是連續的四策,前面任何一策能起作用,這後面之策也就不必用上這第一策,便是拉!」
「拉?」
「不錯。」徐先生平靜道:「韓漠這一次過來,我們不清楚此人究竟存了何樣的心思。如果他聰明,知曉宜春郡是我們的地方,為了安危起見,那必定會明哲保身,不捲入這邊任何是非之中,這自然是我們希望看到的。但是他卻也可能以我們為敵手,處處與我們為難,與蘇克雍那幫人一起,一起對付我們,那卻是我們最不願意看見卻也是最要戒備的情況。我們在沒能摸清他究竟是何心思之前,這第一策,自是要用上拉,也就是拉攏此人,實際上既是試探此人是否願意與我們一起對付蘇克雍只要試探出此人的心思,我們就可知曉如何應對他了。」
司徒靜立刻問道:「拉攏韓漠?這這只怕不容易。韓家向來與賀家的關係不是很好!」
徐先生平靜道:「郡守大人說的是,我看何止是不好,韓家對賀家,應該是充滿敵意的。但是咱們也要明白,韓家雖然與我賀家關係不佳,但是與蘇家也並不是十分融洽,如今這種情勢下,誰敵誰友,不可一言概之,韓漠可以與蘇克雍聯手對付我們,也可以與我們對付蘇克雍又或者置身事外,不參與進來,為敵為友還是中立,那是誰也說不清的。正因如此,我們則要以拉攏的手段來試探韓漠的心思,合則兩利,若是不合,則要看他如何選擇,若是中立,我們派人小心監視,我們自己好生戒備便是,但韓漠若是既不合又不保持中立,那麼我們自然要用上四連策中的第二策以應對了!」
「第二策是?」司徒靜忙問道,滿是好奇。
徐先生淡淡一笑,道:「這第一策若是成功,第二策也就不必用恕我賣個關子,且看這第一策是否成功吧!」
司徒靜有些失望,卻不好再問。
雖然司徒靜是一郡最高長官,但是在這個棋室裡,甚至可以說是說話權力最弱之人。實際上燕國六郡的郡守一直沒有太大的權勢,有強硬後台的,仗著後台與當地世家較勁,就好比當初的東海郡郡守蕭幕贊,便是仗著蕭家為後台,與韓家暗中較勁,最終被韓漠設計整治出了東海郡。
像司徒靜這種沒有世家背景,當初只是靠皇帝的信賴派出來的官員,或許一開始也是雄心壯志,想與當地世家好好較量一番,但是他們很快就會知道世家的厲害。
在經過一番交鋒後,讓你領略到世家的強勢,才會給你擺上兩樣東西,銀子和刀子!
司徒靜選擇了銀子,選擇了賀家的銀子,也就成了賀家的附庸。
換句話說,司徒靜已是成了賀學之屁股後面的一條走狗,他的地位,自然是及不上被賀學之極是器重的徐先生,徐先生既然不說,他自然是不敢多問的。
賀學之瞇著眼睛,笑道:「就依先生之言,咱們先從拉攏開始,看看韓漠究竟存了一個何樣的心思。今夜設宴,正好這些人都要赴宴,都是在宴會上,自可試探一番的。」他從棋室的窗口向外看了看,見到日已西沉,已是黃昏時分,緩緩起身來,摸著肥厚的下巴笑道:「也該派人去請我們的韓將軍前來赴宴了!」
春園的正廳內,擺放著兩排楠木低案,案上已經擺滿了瓜果酒品,瓜果都是珍奇異果,瓜果飄香,那美酒更是儲藏多年的佳釀,這樣的瓜果酒品,即使是在水災沒有出現之前也是極為奢侈的,更不必說在這樣的時候,那簡直是天上神仙的享受了。
主位設了兩座,一左一右,分別是宜春郡郡守司徒靜和如今宜春郡賀家主事人賀學之,左邊一排楠木低案坐著十多名宜春郡東部三縣的官員,右邊上首第一位便是監察使凌壘,下面楠木案子空了一位,再下面則是一位年過四十的黑臉官員,皮膚極是黝黑,國字臉,一身官府,乃是這一次吏部派出徹查宜春官吏的蘇克雍,他下首則是坐了七八名賀族的長老等賀氏族人,其下又有兩三名官員,乃是這一次隨同蘇克雍一起前來的吏部官員。
韓漠並未在場,那空位顯然是留給他的。
至若新義城城守軍指揮使,卻是不在這裡,如今尚留在新義城那邊,新義城雖然被水圍困,卻並沒有被水破城,所以留在新義城維持秩序。那城裡還有許多未曾撤出的官吏百姓,賀氏直系旁系都是有人被困在新義城中,轉移出來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凌壘是頭一次在如此眾多的官員士紳面前坐在首位,那自然是有著掩飾不住的得意,而蘇克雍神情淡然,只是看著場中四名舞姬跳舞。
四名舞姬都是姿色秀美,穿著雲彩般的美麗雲裳,翩翩起舞,旁邊自然是少不得有樂師在為舞蹈配樂。
眾人正在觀賞舞蹈,就聽外面傳來叫聲:「韓將軍到!」
司徒靜和賀學之忽視一眼,立刻起身來,賀學之快步往廳門迎過去,就見到韓漠身著盔甲已經出現在廳門前,身後更是帶著同樣一身盔甲的護軍參領苗武。
苗武那是豹突營步兵隊的護軍參領,即使有韓漠這位護糧官是他的上司,但他的身份在這個地方,那也是極其了不得的,這可是御林軍內僅次於指揮使的高級將領。
兩人一出現,滿廳之人都紛紛站起來,肅手相迎。
賀學之迎上笑道:「韓將軍,苗將軍,有失遠迎,切莫介懷!」
韓漠摘下頭盔,夾在臂彎,笑道:「賀世伯,公務要緊,到現在才拔出糧食點清倉庫,讓諸位久等,諸位不要怪罪我才是。」
眾人都笑道:「哪裡哪裡,韓將軍,苗將軍辛苦了!」
賀學之笑瞇瞇地道:「這些大都是宜春官員士紳,都想一睹韓將軍的風采哩!」指著座上的蘇克雍,笑瞇瞇道:「韓將軍,那位是吏部蘇克雍蘇大人!」
韓漠抬頭看去,恰好與蘇克雍的目光對上,這也是二人頭一次相見,二人的神情都很表情,互相抱了抱拳,卻並無多說什麼。
那邊凌壘已經尖著嗓子道:「韓將軍,來來來,在這邊坐!」他身邊的空位,就是為韓漠準備。
凌壘這次前來,雖然有著監察使的身份很是榮耀,但是手下卻是無一兵一卒,乃是仰仗韓漠才過來,所以與韓漠在一起,就好像那群御林軍便是他的人,他是定要在人前顯示與韓漠的親熱,為他這個「監察使」的身份增加重量。
韓漠也不客氣,上前在那空位坐下,將豹子頭盔擺放在案子上,苗武也在下面的一張案子上坐了下。
賀學之這才回到位置上,笑呵呵地道:「諸位都就座吧!」高聲道:「上菜!」
於是一群丫鬟上前來將各人案上的瓜果重新擺放,空出一大片位置來,很快就有小廝將一份又一份飄著香味的佳餚往案子上端過來。
韓漠保持著笑容,如此情況下,春園還能擁有這樣奢侈的食物。不知道那些面臨死亡的災民們知道這樣的情景,會是什麼樣一個心情。
一時間並無人說話,各人心思都埋在心中,氣氛頗有些詭異。
最後還是膚色黝黑的蘇克雍打破了沉寂,「好豐盛的食物!」
賀學之立刻笑道:「今日設宴款待監察使,韓將軍,蘇大人,苗將軍,為諸位接風,若是太過寒酸,那實在不是待客之道!」他嘿嘿笑道:「不瞞幾位大人,這可是我傾其所有咱們宜春人,講的就是面子,講的就是情意,將自己的所有奉獻出來招待朋友,這是我們宜春人的習慣!」
蘇克雍忽然笑起來,道:「這倒是不能這樣說的。聖上委派我們來宜春,可不是要來與諸位做朋友的這要是成了朋友,很多事情做起來就難免束手束腳,郡守大人,卻不知是不是這麼回事?」
司徒靜眼眸子裡劃過冷然之色,但面上卻笑道:「蘇大人,凡事不要拘泥。雖然蘇大人此番前來,那是有公務要辦,但是咱們都是在為聖上效命,份屬同僚,酒桌上,大家還是朋友的,這出了門,那便都秉公辦事,不論私誼!」
賀學之摸著光禿禿肉呼呼的下巴道:「不錯,酒桌上是朋友,酒桌上是朋友!」
韓漠冷眼旁觀,俊秀的臉上神色平靜,這幾人三言兩語,已是立場鮮明,敵意甚濃了。
酒桌上是朋友出了門,那便是你死我活的敵手了!
卻不知今日的酒宴上,會不會有好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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