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 第二卷 世家亂 第三零二章 【死囚夕?死士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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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木見那群騎士離開,這才催馬上前來,翻身下馬,走到韓漠身邊,輕聲問道:「大人,你無礙吧?那些人!」

    韓漠看了肖木一樣,搖搖頭:「無妨。讓大夥兒先將糧食帶回去吧。」肖木立刻對那邊的騎兵們吩咐,令他們帶回糧食,爾後低聲對韓漠道:「大人,那人的功夫可真是不弱,這搶了糧食又還回來,想做什麼?」

    韓漠微一沉吟,低聲問道:「肖護軍尉,你可聽過墨十二郎這個名號?」

    肖木想了想,搖頭道:「沒有聽過。那人叫墨十二郎?」頓了頓,輕聲道:「這名字只怕是假的了他們行動敏捷,來去如風,而且此人武功極高,斷然不是無名之輩,他戴著面具,又報出這樣一個假名字,只怕是不敢暴漏真實的身份!」

    韓漠揮了揮手,道:「走吧,天都黑了,早些越過蜈蚣嶺!」

    當下眾人將糧食帶回到官道上,見到車隊的陣型井然,方纔那陣慌亂已經過去。

    苗武見見韓漠等人從樹林中出來,緊繃的臉微微放鬆,快步上前,恭敬道:「卑職無能,被他們劫去糧食,還請大人降罪!」

    他在車隊負責後方,墨十二郎是從後方打開缺口,搶糧而去,他自是要主動請罪的。

    韓漠擺手道:「苗參領無須自責,這一夥賊寇不是普通人,而且準備充分,更是選在這容易逃逸的處所,怪不得你。好在這糧食已經奪回,並無大礙咱們快些趕路,這蜈蚣嶺不可久留。」

    苗武見韓漠竟是將那一批被搶的糧食奪回來,一袋不少,心中更是欽佩,當下也不多言,呼喝著車隊重新前進,那是要盡快翻越蜈蚣嶺。

    好在綿綿細雨已經歇止,車隊點起火把,逶迤前行,在嚮導的引領下,終是翻越了蜈蚣嶺,到得山腳,前方已是一馬平川。

    車隊又行了一段路,人馬實在疲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便找了空曠之地紮營歇了一宿。

    那名暗探此時已經不成人形,韓漠來到他面前時,此人兩眼迷濛,有氣無力,就連氣息也弱了不少,眼見也是撐不了多久。

    韓漠帶著一絲笑,很和氣地看著他,輕輕道:「還要不要撐下去?實在撐不下去,點個頭,我會給你最好的食物!」

    人們總以為嚴刑拷打就是最大的折磨,實際上有時候折磨的手段很簡單,飢餓就是最簡單的一種方式。

    就像歷史上,百姓們或許可以忍受鞭笞,忍受肉體的凌辱,但是卻難以忍受飢餓。

    沒有被飢餓折磨過的人,永遠不知道飢餓給人帶來的恐懼。

    暗探的臉上膚色已經蒼白無血,眼眸子已沒了初始的殺氣,更沒有了初始的犀利,只是黯淡地看著韓漠,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韓漠伸手將塞在暗探口中的棉布取出來,他倒不必擔心暗探會咬舌自盡,這小子此時全身無力,就算只怕連咬舌頭的力氣也沒有,就算想要,以韓漠的身手,自能在瞬間阻止。

    暗探嘴唇泛青,喘著粗氣,嘴中輕聲道:「給我給我水!」

    韓漠從腰間摘下水袋,餵他喝了兩口水,這才收起水袋,溫言道:「你該說了!」

    「不是不是我不想說!」暗探無力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是誰派我來燒糧食的我是拿人錢財為人消災!」

    「拿人錢財,為人消災?」韓漠皺起眉頭:「拿了誰的錢財,為誰消災?」

    暗探苦笑道:「罷了,事到如今,只怕我的家人也死了你既然聰明,為何不想一想,我被你們抓住,為何一路上卻沒有人來救我?即使不救我,他們他們也該派人來滅口吧他們為何不這樣做?」

    韓漠淡淡笑道:「這該是你告訴我吧?」

    「因為他們知道你從我口中得不到什麼!」暗探盯著韓漠道:「因為我知道的太少,就算將所知告訴你,你也不會察覺到什麼,他們沒必要為了我這個沒用的活口來冒險!」

    韓漠托著下巴,打量著暗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陳倉!」

    「哪裡人?」

    「燕國會稽郡!」

    「你是燕國人?」韓漠皺眉問道,心中生出厭惡之心:「既然是燕國人,你可知這糧食是用來做什麼的?你堂堂燕國人,要看著自己的同胞被餓死嗎?」

    陳倉眼眸子深處顯出愧疚之色,垂下頭去。

    韓漠緊蹙劍眉,卻是心中震驚,這陳倉既是燕國人,難道這一次謀劃燒糧的不是敵國奸細,卻是燕國內部的人嗎?

    難不成是哪個世家要動手?

    「如果不是我們老大,我只怕早就死了。」陳倉垂著頭道:「三年前,我誤傷了人,那人死了,我被關進了死囚牢只有等死!」

    韓漠凝視著他,聆聽著。

    「可是行刑之前,我在一天夜裡被人從牢裡救出去!」陳倉緩緩道:「從那天開始,我就被帶到一處極偏僻的莊園,那裡不能得知外面的任何動靜,只有一群像我一樣的死囚犯,救我們出來的人,便是我們的老大!」

    韓漠淡淡道:「他救你們,自然不是發了什麼善心!」

    「從那天開始,我們便接受老大的訓練,共有三十八個人我不知道是否還有像我們這樣的人,我只知道,我們十八個人被編為乙辛組。我們都是在夜裡接受訓練,練殺人,練潛伏老大對我們說過,只要我們聽話,就不愁吃穿,家人也會安全!」

    韓漠托著下巴,只是看著陳倉,並沒有說話。

    「我們不知道我們所住的莊園究竟處在何處,我只知道,三年以來,我們每日裡重複著訓練,重複著吃喝睡覺,一切都是聽從老大的安排。」陳倉喘著氣,他看向韓漠的腰間:「再給我水喝!」

    韓漠將水袋丟給他,陳倉接過水袋,一口氣降水袋裡的清水全部飲完,這才擦了擦嘴角,道:「三十八個人,有些受不住嚴酷訓練,中途便死了,屍首就在我們眼前被兩頭大狼狗吞噬下去到我們這次行動之前,只剩下了十八個人!」他的嘴角抽搐,眼眸子裡終於顯出了一絲驚懼。

    「你們本就是他們的工具他們將你們最後的人性一絲絲剝奪,變成殺人的工具而已。」韓漠嘴角泛起冷笑,「有時候,以人的身份去迎接死亡,比以畜生的身份苟延殘喘要高貴得多!」

    陳倉抬起頭,道:「說得好聽,你可知道,老大對我們說過,如果我們是戰死,我們的家人將永保富貴,但是我們若是因為抵擋不住訓練而死,那麼我們的家人也會遭受同樣的厄運,為了家人,我們必須活下來!」

    韓漠心中一寒,如此看來,陳倉口中「老大」那一夥人,實在陰險毒辣,毫無人性。

    「你們老大又是何人?」韓漠問道。

    陳倉搖頭道:「不知道,三年來,他每一次出現都是帶著面具,穿著大黑袍子,將身體掩藏在裡面,我們甚至沒有看過他的手,只是聽著他為我們佈置一道又一道任務直到那夜前的兩天,我們才接到老大的囑咐,偷襲你們的車隊。老大吩咐我們趁夜暗殺你們的人,換上你們的衣裳,然後趁換防之時混入車隊裡,等到時機同時下手燒糧食!」

    「那一群騎兵與你們有何干係?」

    「騎兵?」陳倉一臉茫然:「什麼騎兵?」

    韓漠見他神情沒有半絲作偽,頓時明白,這一群在鎮上偷襲的刺客們,甚至不知道有一群騎兵在配合他們的行動,如此看來,策劃那次行動的幕後主使,當真是謹慎無比。

    「你繼續說!」

    陳倉繼續道:「老大答應過我們,只要我們完成任務,就會放我們離開,而且每個人會有五十兩金子!」

    韓漠冷笑道:「癡人說夢而已,你們即使做成了,也不過是一群等待著被屠宰的羔羊而已。他們處心積慮訓練你們,就是用兵一時,用完之後,你覺得他們還會將你們這些工具顯露出去嗎?」

    陳倉一陣黯然,並沒有說話。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韓漠淡淡道:「你可記得你們訓練的那處莊園在哪裡?」

    陳倉搖頭道:「不知道當初被救,我是被蒙上眼睛坐著馬車到了莊園,出來時,也是那般出來那莊園很大,但看起來很偏僻,莊園除了老大和我們,沒有三年來沒有見過外人也曾有人想偷偷逃跑,還沒出莊園就被抓住,當夜就被老大當著我們的面,割斷了脖子!」頓了頓,看了韓漠一眼,道:「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們潛伏在其中,被你們發現!」

    韓漠站起身來,背負雙手,若有所思,許久之後,才道:「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

    「是!」陳倉苦笑道:「我還可以告訴你我們行動之前,根本不知道你們的糧食是用來賑災的!」

    韓漠向旁邊的看守士兵道:「給他拿些吃的看好他!」不再理會,而是轉身離開。

    按照陳倉的交代,誠如陳倉自己所言,韓漠從中得不到太多有用的線索,幕後主使顯然也做足了保密工作,嚴絲無縫。

    韓漠不能判斷那所謂的「老大」究竟是燕國本土勢力還是敵國設在燕國的培訓點,三年來沒有被發現,那麼隱蔽性一定做得極好。

    如果是敵國倒罷了,若是本國人,那麼這一股勢力還真是有些可怕,其心也是異常的歹毒!

    他思慮間,竟是不知不覺走到蕭靈芷的馬車邊,聽到小君叫了一聲「韓少爺」,抬起頭來,只見到小君正站在馬車邊,一旁的秦山正對著自己恭敬行禮。

    韓漠微笑點頭,已是見到離馬車不遠處的一條河邊,蕭靈芷婀娜的身姿正立於河畔間,看起來異常的孤單寂寥,夜風吹拂,她一頭的秀髮隨風飄起,烏黑秀麗,極是飄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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