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水鎮的居民並沒有因為護糧隊的到來便徹夜不眠,雖然睡得很晚,但是到得半夜時分,整個古水鎮已是一片沉寂。WENxueMI。cOm
因為車隊在鎮上休整,所以鎮上的裡正在韓漠的吩咐下,通知了鎮上所有的人,夜裡施行宵禁,沒有特殊情況,居民們晚上最好是呆在家裡歇息,那些曾經在夜裡擺著攤子買宵夜的小生意人,自然也是暫歇一夜。
數百輛糧車都是聚集在鎮口的空曠地帶,馬伕們早已是為駿馬們餵了馬料,留下了四百多民馬伕和力工,其他的都是到鎮上休息,補充體力和精神。御林軍則是分作兩半,一千人負責前半夜,另一千人則是在鎮上歇息,後半夜過來換防。
這些負責守護的御林軍由薛紹等幾名護糧副官帶領,雖然並無發現任何敵蹤,卻也是全神戒備。御林軍自然不是地方軍隊能夠比擬,雖然是在休整中,但是陣型卻也沒有絲毫凌亂,雖然有一半去了鎮上歇息,剩下的御林軍還是按照原有的陣型佈陣,步兵守護在首尾兩端,刀不離手,騎兵則分居兩側,都是守在自己的坐騎旁邊。
薛紹則是帶領著一百多名弓箭手,散落在數百輛糧車之間,每隔幾輛車就能見到一名箭手隱在車子的縫隙裡,手裡還拿著弓,背負箭盒,那是一有動靜,便可以取箭射擊。
不過這世上的人都是一樣,長時間沒有壓力,精神總是要鬆懈一些的,雖然還是提著精神小心戒備,但是到了半夜時分,四週一片寧靜,更有風兒吹著,不少兵士都打起了瞌睡。
自燕京城出發,這一天來那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宜春郡那邊趕,所謂救災如救火,不可耽擱,人困馬乏也是免不了的事情。
上半夜值守的將士們雖然用過晚飯,體力得到了一定的恢復,但是疲倦之感沒有減弱多少,更是在極度的寧靜中萌生睡意。
韓漠來到鎮口靠近車隊時,那邊就響起低沉的聲音:「周潤發!」
「張曼玉!」韓漠回道。
這是韓漠設計好的口令,總共有四套口令,這是其中之一,那邊幾名弓箭手便放下了箭弩,苗武從陣中出來,見到韓漠,行禮道:「大人!」
他與韓漠都是護軍參領,官位相同,不過此番韓漠是護糧總管,所以他只能以屬下的身份參見。
韓漠笑呵呵地上前來,道:「苗大哥辛苦了。」
苗武是個年近四十的漢子,按理說韓漠都可以稱呼為叔叔,不過韓漠總感覺叫上一聲「大哥」會親切的多。
對於這些人,韓漠不習慣稱呼他們的官位,那樣反而會顯得生疏,這大哥兄弟叫著,反而能拉近大家的感情。
苗武笑道:「大人也是辛苦了,還沒歇息嗎?不必擔心這裡,有我們幾個守在這裡,就算拼了性命,也是要護住糧食。」
韓漠微笑道:「苗大哥,這私下裡,你叫我韓兄弟就是,這大人叫著,反而生分了。」
苗武微一猶豫,才道:「韓大韓兄弟也是個爽快人,那我以後私下便喊你韓兄弟,你可莫見怪!」
「不會不會。」韓漠笑著擺手道:「求之不得的事情呢。」頓了頓,往車隊那邊望了望,只見戒備極是森嚴,淡淡一笑,問道:「苗大哥,你心裡怪不怪我?」
苗武不解道:「韓大韓兄弟這話,卻是從何說起?」
韓漠歎了口氣,道:「這次其實是一趟苦差事。說白了,辦成了,未必有什麼好處,但是若稍有閃失,罪名可就不小,到時候只怕要連累苗大哥的。」
苗武呵呵笑道:「韓兄弟,不瞞你說,這次你調了我來,我非但不會怪責你,還要謝謝你。你這是看得起我苗武,想必也是覺得我苗武配得上這趟差事,我苗武怎能不盡心竭力?而且咱們御林軍的將士,最大的心願,那便是保家衛國,如今宜春同胞受難,咱們做軍人的護送賑災糧食,那也是份內之事,能為父老鄉親做這些事情,與上陣殺敵的功勞一般無二,我中途便算戰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韓漠想不到苗武也是個深明大義之人,頓時升起敬意,心中卻也想道:「小時候聽人說,這燕地多壯士,如今看來,卻是不假。」
苗武又低聲道:「韓兄弟,你可知我老家在什麼地方?」
韓漠一愣,搖頭道:「苗大哥是何地人氏?」
「宜春郡黃梅縣!」苗武平靜地道:「我老家就在黃梅縣下面的一個小村子裡,我二十一歲從那裡出來,每年也會抽空回去一次!」
韓漠一驚,忙問道:「苗大哥還有家人在哪裡?」
「我那婆娘和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在那裡。」苗武眼角**,神情卻保持著平靜:「他們習慣那裡的生活,所以我一直沒有將他們帶到京城!」
韓漠心中一陣黯然,黃梅縣是首當其衝受害最嚴重的地區,無數災民被洪水淹沒,如果沒有意外,只怕苗武的家人都已遇害。
如果不是苗武自己親口說出來,韓漠實在難以想像苗武內心竟然藏著這麼大的傷痛。
他果然是一個鐵一般的漢子,雖然家人十有**難逃厄運,他卻依然如同鋼鐵般撐著,表面上沒有被任何人看出傷痛,但是韓漠卻能想到,苗武那顆堅強的心,只怕已是血跡斑斑。
韓漠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伸手在苗武的手臂上輕輕拍了拍。
苗武平靜一笑,斬釘截鐵地道:「韓兄弟放心,雖然我也知道,這一路上定然有波瀾,甚至到了夕春縣也未必安寧,但是我苗武這一次是要用性命保住糧食,誰要打這些糧食的心思,我苗武管不著他是誰,定要以命相搏的。」
韓漠肅然道:「苗大哥,小弟其他話也不說,只想說一句,這一次,我們共進退,同榮辱!」
苗武用力點頭。
正在此時,卻隱隱聽到一陣馬蹄聲響起,來自東邊,顯然那些人離得還遠,若不是夜裡萬籟俱靜,那還真不一定能夠聽見。
苗武的耳力顯然不錯,而韓漠自幼練習《長生經》,除了擁有蠻牛般的氣力,那五官感覺也是比常人敏銳許多,再加上最近一陣子與白夜郎修煉《氣經》,體內的勁氣衍生,身體的各項機能大幅度提高,無論是速度,體能,耐力,靈敏度,反應力以及警覺性,那都是有著顯著的提升,外人不知道,韓漠卻是切身體會道《氣經》的玄妙,所以兩人都在第一時間聽到那陣子馬蹄聲,互視一眼,臉上都是嚴肅起來。
苗武二話不說,他是步兵的總管,所以拔出腰裡的大刀,沉聲道:「都小心了,有情況!」
御林軍那是精兵,苗武命令一發,步兵們立刻有的拔刀有的持槍,警覺起來,瞬間做好了戰鬥準備,而弓兵和騎兵也是立刻做出反應,弓兵箭上弦,騎兵人上馬,拔出馬刀,勒住韁繩,只瞧這一眾御林軍的反應速度以及應敵時的冷靜,韓漠心中就頗為讚歎,果然不愧是是燕國最強的軍隊。
那些馬伕也都是屏住呼吸,守在車子邊。
車隊的馬伕,除了在城中重金召集的外,倒很有一部分是從太僕寺馬場調出來的。
燕國太僕寺那是專門管理燕國駿馬的衙門,在燕國設有十多處馬場,不過燕國本地土生土長的馬匹數量太少,所以有很大一部分是以官商暗地走私的方式往馬場補充馬源,而且燕國駿馬的速度和耐力都很難與魏國的魏馬相比,所以除了走私外來馬匹,太僕寺的產馬司還是積極地進行配種,以燕馬配魏馬,那是希望配出更為優秀的馬犢子來。
在太僕寺的馬場內,幾乎都是燕國最上等的馬匹,那大都是為朝廷提供的官馬,主要用途就是用來裝備騎兵所用,御林軍的騎兵,那便都是燕國現有的最優良的馬匹。
太僕寺的馬場在燕國有十幾處,主要都是選擇水美草肥的好地方,這一批調出來的馬伕,那是太僕寺最大的馬場紅田馬場調運出來,離京城極近。
整個車隊處一片肅靜,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也都聽清了那陣馬蹄聲,所有人都朝著馬蹄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那聲音漸進,影影綽綽卻是看到有一群身影在地平線那邊閃動,只是夜晚太過昏暗,可見度極低,除了眼力實在太好的,真看清那邊動靜的並不多。
那一群影子似乎往這邊靠近過來,但是突然間停下來,那陣馬蹄聲便消失。
「有十多匹馬!」肖木靠近韓漠,低聲道:「大人,他們已經停下了!」
肖木是騎兵出身,對於馬性極是瞭解,只聽馬蹄聲,那便能大致判斷對方馬匹的數量,這也是他的拿手絕活。
「想不到還真有人要來撫虎鬚。」韓漠冷笑著,心中卻更是對蕭靈芷生出謝意,若非蕭靈芷提醒,自己見到對方不過十餘騎,那定是要生出輕視之心。
此時卻也明白,若是對方十餘騎都帶著油性火種,一旦燒起這些乾燥的糧食來,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不過他此時卻有些疑惑,對方若是暗地裡偷襲倒還罷了,如此明目張膽在那邊出現,引得車隊都堤防起來,那些人不可能有機會靠近車隊的。
這一群傢伙是誰?他們想幹什麼?莫非不只是偷襲車隊這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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